赵炔抬起头看了一眼，面露忧色。
“这个书签多少钱？”温良来到赵炔站的小摊前，左手就势搂住赵炔的左肩。
“两位公子，小店童叟无欺，只要五钱银子。”
赵炔听完就要给钱，被温良一把攥住，“五钱，你这书签是金的还是银的？”
“诶哟，公子有所不知，上等的樟木。”
“大爷我不是什么公子，犯不着让你宰了猪。”温华冷笑着，有意无意地露出腰间镇府司的腰牌。
“小的有眼无珠！小的有眼无珠！”小贩连连赔不是，包了书签就递给赵炔，“小的祝公子高中。”自始自终没敢再抬起过头，生怕被镇府司的大人记住了脸。

温良丢了一小块银子，左手勾着赵炔，右手牵着两匹马便走了，“温大侠说了，行走江湖啊，不能别人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良哥，这也是行走江湖啊？”
“那当然，温大侠说了，江湖闯荡久了，才发现最过不去的槛，是钱。”
“哦。”赵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勾肩搭背走出京城南门，便同时抬起头止住了笑容。赵炔看见了坐于路边茶肆的老师，而温良则感知到一股明显针对自己的气机。
温良笑意收敛，将缰绳递给赵炔，独自走向长亭上那道负剑的身影。赵炔则牵着马走向茶肆。

“见过老师。”赵炔对着元虢一辑。
元虢给他摆上一个大白瓷碗，倒上一碗热茶，“坐吧。”
“《茶经》你是看过的。”元虢如老农一般端起白瓷碗喝了一口茶，瞥了一眼自己的学生，“还偷偷看了《南京景物略》。”
赵炔低下头，小口喝着茶水。
“此去千里河山，何不写一本游记。”
“是。学生正有此意。”
“元虢自幼家贫，从不曾结友游，从不曾登层楼，常引为憾事。”
赵炔不知如何宽慰，二人一阵沉默。

元虢打破了短暂的沉寂，“此去千里郡县，何不自己做一次考评？”
“先生？”
“离阳官场，可不止赵家一瓮，太安一城；治国之术，也远不止制衡庙堂这么简单。”
“是，先生。”
“细枝末节之处，更见政效。”
“学生记下了。”

元虢又给自己的学生添了一碗茶，见老板过来加热水，调笑道：“老板可是越发会做生意了，只掺水，不加茶。”
老板是个憨实汉子，涨红了脸，挤出一句：“下壶茶给先生换茶叶。”
元虢浸润官场多年，自然知道老板有难言之隐，“可是家中近年可着要钱？”
老板往铜壶里加些冷水，继续放在在炉子上，“可不嘛，小的那个要成亲，这聘礼还没着落呢。”
“可是那年我送老友时那个少年？”
“先生好记性。”老板说了一句，便走开忙起了自己的活计。

“此去千里锦绣，何不找个女侠回来？”
“先生还是这么没正形。”
“等你走完这一趟江湖，才会发现深闺女子的无聊。就像一生耗在这庙堂的书生。”
“先生…”
“给！”元虢递给赵炔一个旧包裹。
赵炔打开，是一本被翻的很旧的游记，那字迹无比熟悉，却又说不清在哪见过。
“赵右龄，殷茂春志在经世报国，老师一个给了党朋，一个给了储相。”元虢盯着那本游记，喃喃说道：“老师识我于寒门，我无以报答，只能收住心性。留给我这本游记，在我眼里更胜过一部尚书。”
“这是外公年少时的游记……”赵炔看着那飘逸清俊的字体，不似后来自己读的那些奏折方正刚健。
赵炔看得入了神，元虢也不打扰，自顾自喝着淡茶。

忽而赵炔起身一辑，“小炔子写成了游记，便烦恼先生作序。”
“我等着。”说罢，元虢笑着拍了拍赵炔抱拳的双手。然后从袖子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老板，我这个月的酒钱，给令郎添个聘。”
“使不得，使不得。”老板百般推迟。
元虢笑着将银子塞到老板怀里，对赵炔说道：“那年我送老韩出任蓟州，就在这茶肆目送他远去，那时蓟州北有王隧压境，那时候是真怕呀，怕一根筋的老韩死在蓟北。”元虢顿了顿，“老板的儿子搭着白毛巾提着茶壶，一副跑堂模样，却高声斥道：‘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赵炔默然，元虢临走之际拍了拍他肩头，“所以呀，不知愁的年纪，就该去放肆。”

温良背着剑匣走上长亭，离那人二十步站定，“这位先生有何指教？”
“我昨夜方回京城，便感知皇宫动静，你真见着了那…宦官？”
温良微微皱眉，不过很快舒展，“见着了，前辈，指点了我一二。”
那人眼神炙热，“方便说一说，前辈指点了什么吗？”
温良拍了拍胸脯，咧着嘴笑着说道：“他夸我指玄造诣直逼邓太阿。”
那人脸色瞬间转阴，挑了挑眉：“哦？是吗？我倒要见识见识了。”说着拔出佩剑，只见剑身修长秀丽，“八甘露，请。”

“你这人怎么不识逗……八甘露？你就是李浩然？”霎时温良战意被勾起，滞京年余，却一直不见京城第一剑，没想到离京之日还能问上一招。
李浩然正要出招，只察觉温良气机飞速攀升，一地的黄叶飞舞，汇聚成十数把“剑”，齐齐向李浩然飞来。
当下京城第一剑客只有招架之力，一袭白衫被枯叶划破数道口子。
温良第一次御剑十数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这样呢？！”胜负之间，温良却在试着自己的灵感。只见“枯叶剑”悉数消散，只留最近两柄，李浩然以为温良精力不济，急忙使出杀招反攻。

温良不慌不忙，左手捏剑诀，喝到“剑二”，右手直直向前伸出，“剑五”！
只见一地枯叶中生出一枝并蒂莲，剑罡浩荡，止住了李浩然身形，另一剑当空，如同天雷落下，将李浩然手中八甘露震出三丈。
李浩然木然看着三丈远的佩剑，生出早已遗忘多年的失落感。
“承让。”温良站定，“李先生方才那一剑……”

“温团团！装什么高手，快点！”不知何时回来的徐念凉不耐烦地说道，丝毫不给面子。
温良歉意一笑，“抱歉。”说罢转身就走。
李浩然拾起佩剑，冲着温良背影问道：“可否告知匣中宝剑名字？”
温良拿起右手摆了摆，头也不回：“天下人会知道的。”
温良回到两人身边，翻身上马。

“温团团！装什么高手，快点！”不知何时回来的徐念凉不耐烦地说道，丝毫不给面子。
温良歉意一笑，“抱歉。”说罢转身就走。
李浩然拾起佩剑，冲着温良背影问道：“可否告知匣中宝剑名字？”
温良拿起右手摆了摆，头也不回：“天下人会知道的。”
温良回到两人身边，翻身上马。

“良哥，最后这句话，怎一个潇洒！”赵炔一脸羡慕地给温良竖了个大拇指。
“他？我还不知道，浆糊脑袋成天就在想这些桥段。”徐念凉毫不留情地拆了温良的台。
“嘿嘿。”温良挠了挠头，对着赵炔挤了挤眼睛，“有空给哥想个更潇洒的。”
“得嘞。”

大善！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