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场小园子结束后的后台。先头演出的人都走了,整个后台只剩孟鹤堂跟周九良俩人了。
孟鹤堂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周九良靠在椅背上抽烟。孟鹤堂刚准备开口提醒让周九良少抽点烟,不料周九良先开口了。
“我不喜欢你在台上的那种表演风格。跟个什么一样,我们是说相声的,不是在台上表演怎么腻歪的。再说了俩个大男人那样,你不嫌恶心吗?”
听到恶心两个字,孟鹤堂猛的抬头看着周九良。“恶心?我俩搭这么久了,你现在说恶心?你早干嘛去了?有本事你从一开始你就别搭理我啊,不就行了。之前我看你也没说什么,有时候在台上还会顺着我演,现在又来说恶心。你什么意思?”
看着孟鹤堂咄咄逼人的样子,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甩出来。周九良突然觉得好累,那种浑身力气都被抽走的虚无感,疲劳感一下子席卷而来。“没什么意思,就这样。”修长的手指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转身离开了。
孟鹤堂看他转身离开也没想拦,盯着烟灰缸里被灭掉的烟头发呆。因为他知道,如果周九良真想离开,不管是离开这里,还是……离开他身边,他都没法拦,他也拦不住。
夜风呼啸,十月底的北京城已经很冷了。孟鹤堂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小灯走神。眼前是当初周九良陪他去挑的灯,耳边是外头树叶被风吹得哗哗的响,脑子里是周九良。
是第一次见面时候腼腆内向的周航,是之后见面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的周九良,是会陪他逛完整个北京灯饰店最后却只挑了几个小灯的周九良,是会跟他一起从晚上对活对到清晨的周九良,也是今天这个说他恶心的周九良。
孟鹤堂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想不通,哪里做错了你周九良直接说出来不行吗?可孟鹤堂也清楚,周九良是个能憋的主,今天这话估计也是想说很久了才说出来的。也不知道周九良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这种表演方式的,亦或者,从一开始就是排斥的?
一晚上孟鹤堂脑子就想些乱七八糟的了,也没注意时候。一转眼天也蒙蒙亮了,“唉,”只能边叹气边起床收拾了。还得去背贯口,还得想新活,还得……算了,不问了,就这样。本来是想问问周九良到底是个什么打算的,想了想还是算了,要是得到的是孟鹤堂最不想听到的答案,那估计他自己得崩溃。
下午去到小园子里的时候其他人都还没来,只有九芳在沙发上躺着。上去就呼噜了某人一头顺毛,惹的沙发上的人刷一下就睁开眼了。本来眼里那点因为被闹醒的不满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瞬间转换成了喜悦。
“坐啊孟哥,站着干嘛,今天你也来这么早啊。”本来躺着的孙九芳坐起来揉了揉头发,拉着孟鹤堂在他身边坐下。
“我哪次来的不早?只是你每次来的晚不知道我来的早。话说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还在这睡?在宿舍床上睡不舒服?跑着破沙发上躺着,想啥呢你?”
“嘿嘿,没什么,今天没啥事就先过来了。”说完眼神就开始乱瞟,也没敢正眼看孟鹤堂。
孟鹤堂看孙九芳那幅样子也知道没必要问,估计这孩子心里也憋着啥事呢,不过这孩子实在,有啥事憋不了多久就会说出来,等着吧。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让自家孩子把话说出来。
这天差不多临上场周九良才来。进后台也是一句话没说,直接去换大褂了。孟鹤堂就坐在边上,周九良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那烟味熏的他这个也抽烟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得是抽了多少,孩子大了啊,管不住了,愁死个人。孟鹤堂皱了皱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眉毛。
孟鹤堂眼前突然站了个人,一双微凉的手伸过来按在他的眉心,边按还边说“孟哥啊,你这眉毛本来就没多少,再皱就掉光了。”
“芳芳你是不是没被查过作业?找抽呢是吧?”脚一动就佯装要踹过去。孙九芳往旁边一跳,边笑边说踹不到。
孟鹤堂准备起身收拾孙九芳的时候,看到已经换好大褂的周九良站在对面。孙九芳刚才刚好挡住了视线,也不知道周九良站了多久了。
刚才抬眼看到了周九良的眼神,让孟鹤堂很迷茫。跟他一起这么久好像从来没看到过这种眼神,难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孟鹤堂心想。正准备仔细看个清楚的时候,周九良就转头看向别的地方了。
只有站在孟鹤堂侧身的孙九芳看清楚了周九良的眼神,那种眼神在他最初看着孟鹤堂的时候也出现过。迷茫跟占有欲。迷茫是因为自己早期分不清对孟鹤堂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占有欲是因为那种感情所产生的本能。呵,没想到啊,这么久了才反应过来。
俩人视线相对的那一瞬,孙九芳嘴角勾了勾。周九良知道他在嘲讽自己,但是还是面无表情的将眼睛转向别处。他根本没把这人放眼里,因为即使没有周九良,也轮不到他孙九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