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一个贵族的别墅着火了，你知道吗？”
“哦？这可真不得了。”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客人要听听看吗？”
“我不是本地人。” 棕色头发的男子看着面前玻璃杯里的酒水，鲜艳得如同红色的玫瑰花一样，“你说说看啊。”他笑着将酒一饮而尽。
就算不是高脚杯装着，无论是在什么杯子中，葡萄酒的本质还是不会变的。
什么必须要讲究的垃圾礼仪通通都给我见鬼去吧。
“据说是他自己把自己的别墅烧毁的，然后又花了大价钱重新修了一栋。”调酒师越说越愤怒，“现在的这些贵族真的越来越无理了，那可是从上个世纪就保留下来的建筑啊，就这么被他的任性给烧毁了。”
“现在的贵族哪里还像以前的那位约森伯爵一样。”
“你说了这么多，后来那个贵族怎么样了？”
调酒师有些惊讶的看向面前的年轻人，向四周看了看，在这个年轻人的耳旁轻声道，“我也只是听说，听他们说那个贵族已经疯了，挺可惜的，据说原来很温和懂得礼仪的。”
“.........我明白了。”年轻人起身将酒钱放到桌上，直接走向门口。
果不其然，奈布在门口不远处看到了自己的搭档。
“哦，这不是尼禄吗？我要的拿来了吗？”说罢还将手伸出去，嘴角微微上扬。
尼禄点头，将手中的箱子递给奈布，“穷鬼，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把那些钱还给我。”
“这也是没办法啊，”奈布叹气，“到处问那个贵族的消息，肯定要花钱的啊。”
“你平时那些哄女人开心的玩笑被你吃了？”尼禄没好气的说着。
“尼禄，你还真是没情趣，那种黄色玩笑怎么能随便跟别人说呢？”

“行了行了，这么讲究装给谁看啊。”尼禄顿了顿又说，“少将说如果这次任务成功了你就可以放假了。”
“哇哦，他怎么突然体恤我了。”奈布拎起箱子朝尼禄挥手，“任务完成后我请你喝啤酒啊。”
“小气鬼。”尼禄这么说了一句。
“小姐，有兴趣跟我一起喝杯下午茶吗？”在女孩红着脸点头后，杰克温柔的替女孩拉开了椅子，在女孩坐下后为她倒了一杯红茶。
“啊，可能味道会比较淡，失礼了，不过味道还是不会差的。”杰克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处，盯着女孩端起茶杯。
“杰克先生，他们都说您疯了，这是真的吗？”天真的问题，杰克几乎快要失笑出声。
说好听一点是一个天真单纯得可爱的小姐，说难听一点是一个很愚蠢的小姐。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对主人来说是有多么的失礼。
“我亲爱的小姐，在你喝下那杯茶之前，我们不适合讨论这些问题。”
“这是？味道怎么怪怪的？”女孩皱起眉毛，忍住了想要吐出茶水的很失礼的举动。
“啊，我在里面加了一些刚从亚洲那边运过来的淋灰水，本来想试试新口味，结果果然还是不符合你的口味吗？”
女孩摇头，正欲开口却被杰克抢先一步。
“那真是太好了，那为什么不把它全部喝完呢我的小姐？”
“看来你不讨厌这个味道，我会再送你一小袋的，虽然我也没有多少了。”
杰克看着面前的女孩实在喝不下去捂住嘴起身不顾仪态的跑到一旁的花盆里吐了，不少污秽物溅到了纯白的百合花上，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小姐，看来你的体质真的很差，对于自己吃下的东西也很敏感，真是不得了的味觉，你根本不适合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里啊。”

恶劣的恶作剧，隐晦不明的语言，故意而为的举动，以捉弄别人为乐趣。
女孩有些狼狈的起身，他们说得没错，这个人疯了，他已经疯了！
“对了，还有这个盆栽，明天我会拜托人去你家要赔偿的，不过小姐这么美丽，我会少收一点钱的。”
女孩听后脸色苍白，“我帮您清洗干净.......可以吗？”
杰克温和的笑着摇了摇头，“亲爱的小姐，那不适合你，你的手也很美丽，不适合清洗那样污秽的东西。”
当奈布第三十八次看到面前的女孩子被杰克吸引时，终于忍不住了，这就是来跟他抢他以后的未婚妻的。
不行，为了任务，再耐下性子观察一下。
那些女生也是，不知道那就是一个疯子吗？“疯子绅士”在这个镇子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好吗？
奈布将绷带缠上自己的手臂，力气有些大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那些人下手真重。
他也再次埋怨起那自己伤口刚缠上绷带就让他进行下一个任务的上司。
奈布从窗口处看向远处正笑着跟小姐交谈的杰克，这家伙可真受小姐们欢迎。
然而不到一会儿，奈布看到那名小姐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勉强，而后将自己的袖子拉起来，露出了白皙的皮肤，但有一处变得红肿，还起了水泡。
这还真是不得了的一名贵族啊，奈布撑着下巴盯着依旧笑着的杰克，小姐都已经这样了，还笑成这样，真是无礼的一个贵族。
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奈布忍不住了，决定去附近喝一杯酒就去找机会。
“啊........又要没钱喝酒了。”奈布第无数次保证自己下一次一定不贪酒。
“不介意请我喝一杯酒吧？”奈布朝面前所谓的绅士搭话，也不等杰克的回答直接坐下。
“当然可以，先生，你要喝几号杯？”
“大小适中的杯子就好，不需要太多。”奈布爽朗的笑着，“我担心太多了我会喝不完。”

不需要太多。”奈布爽朗的笑着，“我担心太多了我会喝不完。”
大小适中的杯子就好，不需要太多，也不能太少，当酒多得奈布喝也喝不完的时候，这种时候也只好透过装着酒的酒杯，凝视着不合常理，凝视着所谓的人性。
所以说，太聪明了不好，尼禄经常这样跟奈布说。
“先生你要喝什么酒？”
“我当然要喝高级的酒，你是贵族，应该买得起吧？”
“那就葡萄酒吧，从其他国家运过来的，味道应该不会有错。”杰克笑着回答了奈布，奈布来得太突然，他还没有准备好恶作剧的道具。
杰克有些僵硬，他从小就被囚禁在家里长大，如果是像一个傀儡那样乖巧，虽然会得到别人的称赞，但是别人永远也不会注意到自己的，除了恶作剧，才能让别人的目光直视着自己，别人的眼睛中才会有自己的存在。
那么现在，自己没有道具，怎么恶作剧呢？怎么让他直视自己呢？杰克不安的想着，却突然发现奈布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了自己有些许慌张的模样。
然后，杰克看着奈布右手撑着下巴，笑着问他，“你在慌什么？不对，你在害怕什么？我又不是被别人派来刺杀你的杀手。”
杰克盯着奈布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回答道“现在不会害怕了，先生。”
奈布是第一个正视杰克的人。
“酒不错，以后我就叫你小绅士了。”
“先生你明明看起来年龄跟我差不多大。”
“在意这些干什么，话说回来你是装疯的？”

“..............”杰克对这件事保持沉默，他不想回答。
“好了好了，我会帮你保密的，我是奈布，奈布·萨贝达。”奈布为自己离完成了任务近了一步，还顺便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嫖酒喝的对象而高兴。
第二天，奈布在杰克家的大门前让杰克开门，一个名叫莉亚娜的女仆给他开了门。
“这还是主人第一次允许一个人主动来找他，看起来您跟他是很好的朋友，或许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吧。”莉亚娜在前面带路的时候跟奈布搭话。
“主人或许没疯，或许疯了，他只是太孤单寂寞了而已，客人，他找不到一个好的方式来让别人注意到他，就算主人再怎么成熟，在我看来，他也只不过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已。”
比自己小啊，奈布听着女仆的话，说到底，这个女仆不也一样让人厌恶吗？说着杰克只是个孩子，却冷眼旁观这个孤独的孩子继续迷茫彷徨，借口无非就是身份地位，所谓主人的命令不能违抗。
而自己却也无可奈何的必须与这世俗同流合污，奈布吐槽了自己一句，那还不如直接给自己太阳穴来一枪算了。
时间长了以后，奈布大概明白了杰克为什么会被称为疯子绅士了。
当人们养了一只脾气好得像玩具一样的猫时，人们会赞扬着猫咪的乖巧听话，希望猫咪能够更乖，能够为自己带来更多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当猫咪受伤向人们露出自己尖利的牙齿时，人们就会开始讨厌这只猫咪，谩骂声四起，这是一只不服管教的野猫。
刚开始是为了任务，但现在奈布是打心底的想要了解杰克。
答案很单纯，无非就是被吸引了。
杰克其实很单纯，就像是一张还未被世俗所书写过的白色的纸张一样，其实也算是侧面体现出了囚禁式教育的坏处？奈布恶劣的这么想着。
【因为痛苦，故而吐息，因为悲伤，故而看向天空。】
这是奈布无意中在杰克的笔记本上翻到的，他默默的将笔记本合上，放回原处。

奈布想跟杰克好好讲讲怎么生活。
那些礼仪只是教会了杰克怎么去讨好别人，没有教会杰克怎么去作为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努力的活下去。
如果继续这样迷茫彷徨下去，他只会更痛苦。
因为人类是群居动物，是不可能会包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异类的。
但有些出乎奈布的意料，当他提出要告诉杰克这些的时候，杰克拒绝了。
“奈布先生，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恕我拒绝。”那个人垂眸这么说着。
“........这样啊，行吧。”奈布忽然觉得自己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差别呢？自己不跟那些人一样想把杰克培养成自己所认为完美的那种人吗？
“......喂。”
“什么事？先生。”
“对不起啊。”
“？”这个道歉听起来很别扭，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正处于气盛的时候，再经历了多少，也总归跟自己一样的年龄。
“先生，你能告诉我军人是什么吗？”书上的描述大都是说句军人很伟大，伟大，一个听起来很缥缈的词汇。
“军人很温柔却也很残酷，在对待自己的亲友时他们很友好，但在战场上枪也好，刀也好，无论是什么武器，他们都会毫不留情的将敌人变成尸体。”
“杰克，这是我所认为的军人。”由于参军人数不够，奈布从小就在战场上生活，从后方支援到在前线战斗，在战场上打打拼拼，刀枪无眼，一个不小心你身体某一处就会开个口子，然后流出红色的液体。
你反应稍微慢一点，开枪稍微慢了一点，你的队友就会在你面前被冲过来不怕死的敌人一刀砍死。
他运气还不错虽然身上留下了很多消不了的疤痕，但好歹还有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继续行走，可以继续呼吸空气，感受泥土的味道。
奈布身上的疤痕就是战斗的荣耀，是一名军人的荣耀。

“那么，先生，我认为您很伟大。”杰克表情严肃，认真的跟奈布这么说。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杰克，没有谁很伟大，只不过在于你愿不愿意去做而已。”
他们双方都惊喜的发现，自己和对仿佛有永远也讲不完的话，烦恼可以跟对方倾诉，自己对一些事物的看法也可以跟对方说，有疑惑可以与对方讨论。
在这个时代，这是多么让人惊喜的事情。
这个晚上，奈布在暗弱的光线下阅读了尼禄的信，觉得有些头疼。
催催催，就只会催，上司越来越不体恤下属了，还不把报酬提高一点。
可是啊..........
杰克明明什么都不应该背负，他父亲的罪孽凭什么要让他来背负。
于是奈布决定告诉杰克，他有权利知道这些。
“先生，这是亚洲那边最新的酒，要尝尝吗？”杰克正打算让莉亚娜去拿的时候却被奈布打断了。
“今天就不喝了。”奈布正在构思着应该怎么跟杰克说这件事。
“杰克，你听我说，你的父亲，在世时惹怒了军方的一些人物，还有私自跟他国提供军火货物什么的..........”奈布深呼一口气，看着杰克，“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杰克发现眼前的人的眼睛里有少见的慌张，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多了些慌张的色彩，人也不像平常那样吊儿郎当，看起来不是开玩笑啊。
“这么说的话，您原本是来杀我的吗？”
奈布并不否认，“是的，但我的任务其实是把你带回总部。”
是啊，也是自己天真了，哪里会有谁不带任何目的的来接近一个疯子呢？
“但是，跟你接触后，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耳边奈布的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是从哪里传来的呢？是从遥远的天边？还是像海面上轮船鸣笛的声音那样？
“奈布先生，你不用那么慌张的，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而这么慌张。”
“奈布先生，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
奈布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些人，只会将杰克当做傀儡一样驱使的人，他尊重杰克的所有想法。
于是奈布选择给杰克一些思考的时间。
在杰克让所有人离开后。
沉重的大门关上的声音在安静得似乎不存在任何活物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
到底要长到几岁，孤独感，寂寞感和恐惧感才会完全消失不见？
在自欺欺人了这么久之后，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事实。
自己根本没有那么久的寿命撑到自己不再孤独寂寞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还在装疯，可能他最开始只是在装疯，只是现在，是真的疯了吧。
他是最无礼的疯子绅士，但他只不过是希望自己能自由的活成一个独立的个体罢了。
“嗨，小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欣赏一下我的花田？”一次又一次的邀请，一次又一次的在说完后不容置疑却又温柔的牵起不同发色发色的女孩的手。
应该怎么活下去，才能让自己的生命成为独一无二的生命？
“我在这里。”像是在跟别人说的自言自语。
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像混有叹息的烟雾那样消散不见。
所以装疯，所以想以这样的方式来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哪怕是以看待一个异类的目光也好。
请不要看不到............
请看到...........
我在这里啊。
我就在这里啊。
杰克从华贵的椅子上站起来，打开了一旁的有些许老旧的收音机，是时间比较长远的收音机了，播放出来的音乐都有些“刺啦刺啦”的杂音，温柔的女声为这个房间里添加了不少生气。
杰克为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倒进高脚杯。
杰克将蜡烛上的火焰引到价值不菲的窗帘上，然后随着音乐起舞。
作为一名绅士，优雅的舞步是绅士风度的必备。

火势蔓延到了整栋建筑物，现在想要扑火也已经晚了，什么都不会留下了。
人们看着那栋仍在燃烧的建筑物窃窃私语，讨论声四起，在想下一次这个贵族又要建造一座什么样的建筑物。
仆人们怀抱着死里逃生的侥幸心理，决定一定要去找一份新的工作。
奈布试着尝试了烟草。
“咳咳咳!”这玩意儿吸入喉咙时非常难受，这是一种很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奈布皱着眉头将烟雾呼出。
烟雾遮挡住了眼前的视线，奈布在这一瞬间怀疑自己是离开了该死的人间。
他尊重杰克的所有想法没错，他却忘记了也应该阻止杰克的一些极端想法。
奈布认为自己当时就应该阻止杰克的，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名为心脏的地方一阵一阵的疼，为什么会疼？
奈布不知道，其实只要他稍微想一想就明白的，只是那个原因似乎太让人绝望，所以奈布不愿去深思。
他应该在当时就留下来，然后及时救出杰克，给他一拳，质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奈布也能理解杰克这么做的原因。
他们都在一个名为人间的深渊里呻吟。
两个灵魂咬牙继续在这深渊中艰难前行，只是奈布的运气要比杰克好一点。
在战场上，生命都是平等的。
死亡才是最公平公正的。
这么一想，奈布也就看开了，这么说，杰克早点解脱了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这样就不会再被谁的语言所伤害到，不会再被谁的笑容伤害到，也不会再被耳边传来的那些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的谩骂声所刺痛。
不然就算是在梦境里，也依旧逃脱不了这该死的人间不是吗？
因为啊...........

奈布嫌恶的将手中的烟草丢弃到地上。
他们都是因为疼痛而变得很敏感的愚蠢的人们。
任务完成了，虽然不是特别完美的样子。
“走了，奈布。”尼禄推开门招呼奈布。
“哦？可以啊，你小子来得倒挺快。”
“毕竟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我当然要勤快最后几分钟了啊，你眼睛怎么红了？”
“被烟熏的，这玩意儿真难闻。”奈布起身将手提箱拎起来。
“你跟那个贵族接触了几个月啊，你没被他传染成疯子吧？”
“你再乱说我可不敢保证我的枪会不会走火。”
“行～回去请你喝酒啊，你别生气，”尼禄将两只手都插进裤包里，“你觉得那个贵族怎么样？”
“嗯.........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看来你真的也变成疯子了。”尼禄开玩笑的这么说着。
听到这句话的奈布使劲踢了尼禄一脚。
“伙计，很疼的!”
“让你再乱说话。”
太阳升起来了，奈布觉得这光线很刺眼。
反复再反复，结果只能是凋零，这才是常态。
不断继续，如此运作。

END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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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