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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夷老祖等三人来到九龙谷,只见黄沙翻天,一片荒凉,虽有狂风呼啸而过,但四周毫无动静。这荒谬的平静,更为眼前景色凭添几分诡异。
杨宗保最是焦急,忙问:“老前辈,怎么会这样?定国与那妖人明明说我爹在此,怎会不见人影?”穆桂英也问:“这会不会是刘皓南的诡计?但他又有何打算呢?把我们引来此处,却又不见半点动作,对他有何好处?他为何要这么做呢?他难道只想我们在此白站吗?”
希夷老祖略为沉吟,道:“老实说,我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呵,这个徒弟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待为师想想.....”叹了口气,来回踱步。
杨宗保又开口:“这天门阵当真怪异,说是在此地,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希夷老祖心念忽动,当即止步,掐指一算,捻须微笑道:“啊,是了,我明白了!困住杨将军的天门阵确在此处,但只会在固定时辰现形,所以我们此刻才会什么也看不到。”杨穆两人闻言醒悟,齐声赞好。
希夷老祖问杨宗保:“请问公子,令尊于何时辰被困?”
“大约是清晨之时。”杨宗保答,又想到父亲安危,不禁脱口而出:“这岂不是要糟!现是辰时,我们岂不是要等到明天才能救人?家父已被困多日,若再拖下去,只怕……”他愈想愈怕,后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再拖下去,只怕便来不及了!”穆桂英也颇为焦急。
希夷老祖微笑道:“那也不见得定要等到明日才能救人,只要天门阵尚存于此地,便有法可想。”略为沉吟,对杨宗保道:“杨公子,请借长枪一用。”
“前辈请用。”
希夷老祖接过长枪,提醒二人:“杨公子、桂英,小心了。老朽现下要让天门阵现形,此阵凶险异常,你们千万可不能大意。”两人齐点头答应。
希夷老祖口中念念有词,掐指计算一会儿,向左走了几步,忽然大喝一声,奋力掷出长枪,轰然一响,地面砰的一声炸开,三人周围发出隆隆声响,烟雾弥漫,狂风中夹杂了不知何处而来的惨厉尖叫,直叫人发毛。
希夷老祖再次提醒二人:“待会听我之言行事,千万不可莽撞!”三人肩靠肩,形成三角,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敢有丝毫松懈。
“爹──”朦胧之中,杨宗保见父亲在前方披头散发,浑身鲜血,乱舞长枪,口中大叫大喊,状似疯狂,心中大急,往前直冲而去。
“杨公子,且慢!”穆桂英见杨宗保突然狂奔而出,登时明白杨宗保受了天门阵的蛊惑,欲大声喊住杨宗保,无奈杨宗保救父心切,恍若不闻,仍是往前直奔。穆桂英此时也荒了阵脚,不顾一切的追去。
“爹──爹──”杨六郎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眼前,杨宗保大叫,惊慌失措的四周张望。
“杨公子,当心幻觉。”穆桂英追到杨宗保身旁,急忙提醒。
杨宗保回过神来,向穆桂英道谢。蓦地两人足下一空,原本平稳的地面竟然旋出了个巨大的流沙坑,两人同声惊喊,不知所措。杨宗保猛然大吼,凝聚全身的力量,圈住穆桂英的腰身,奋力将她抛出流沙坑外,“快走──”自己则陷入流沙之中。
“快抓住我的手!”穆桂英迅速回到坑旁,伸手要拉杨宗保出坑。不料,流沙之力实在太大,令穆桂英难以招架,眼看就要与杨宗保一起再度陷入坑中……
此时,几步外的希夷老祖口中喃喃自语,接着从袖中取出纸符,沉声一喝,将符咒掷出,杨穆两人忽觉地中生出一股力量将他们从流沙中推出,也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忽然趴在地面──之前拉着的手还没松开。两人脸上一红,忙松开彼此的手,站起身来,拍落身上的尘土。突然目光相接,脸上又是发热,各自别过脸去。
希夷老祖朝两人走来,脸色凝重的责备二人:“早告诉过你们不可莽撞行事,这下可尝到苦头了吧!你们个知道,适才为了救你们,已乱了天门阵的阵法,要救人更是难上加难!”
杨宗保歉然道:“对不起,都是晚辈的错……”话还没说完,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爆炸,三人均是大受惊吓,登时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也奇怪,那声爆炸过后,四周似乎平静下来,之前的肃杀之气缓缓淡出,风声减弱,慑人心魄的尖叫消失,烟尘渐渐沉淀,过不多时,谷中一片寂静。三人仍不敢稍有松懈,生怕再起变化,持续小心翼翼的环视四方。
忽然,三人见到了一名身着军装男子浑身是血的躺在不远处,杨宗保当下即欲上前查看,但被穆桂英拦了下来:“杨公子,当心有诈!”杨宗保点点头,与穆桂英一同望向希夷老祖,待其指示。
希夷老祖稍稍沉吟,再次掐指算了一会,对杨宗保点头道:“此人当是令尊无疑。”又喃喃自语:“实在奇怪啊,他没理由就这么撤去这阵法呀…….他到底有何打算?”
穆桂英心底也犯疑,问:“师父,你说那厮怎么会突然放人?他到底有何诡计?”
希夷老祖叹了口气,摇头道:“唉,我也不知道。总之此事总算告一段落了。”
杨宗保一听是父亲,立即奔上前去,扶起父亲,问道:“父亲可安好?孩儿来迟了。”看着备受折磨的父亲,已语带哽咽。
但杨六郎却毫无反应,杨宗保连唤了几声,杨六郎仍是动也不动,杨宗保心中一急,连忙伸手探向父亲鼻息,竟毫无动静,忍不住抱住父亲放声大哭。
希夷老祖师也来到杨宗保身旁,只听他哭道:“爹爹、爹爹给那贼人害死了!我要报仇……耶律皓南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出来!出来!”杨宗保悲伤过度,思绪一片混乱,已有些语无伦次。
穆桂英见他如此,心中怃然,但却又隐隐觉得不妥,心念忽动,道:“杨公子先莫悲伤。”说完连点杨六郎胸口五处穴道。
杨六郎呕出一口黑血,悠悠转醒,道:“宗保……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哪儿?我……”茫然四顾,脑中片段渐渐凝聚,他想起了自己带兵与辽军交战,本来已经嬴了,但不知为何陷入妖阵当中,然后记忆逐渐模糊,大概就是一片天旋地转,凄厉的尖叫不绝于耳,一群接着一群的妖物来回穿梭,自己心中一片空白,只有不停的杀戮,自己与阵中妖物相互砍杀,直到此刻,似乎还是有股血腥味弥漫在空中……
“宗保,战士们呢?他们上哪去啦?”杨六郎想起那些跟着自已出征的战士们呢?就算是死了,总得留个尸首啊!但环视四周,只见一片荒凉,只有自己、儿子、不知名的老者与少女等四人,哪来的尸体?
杨宗保摇头道:“孩儿也不知。”
原来这天门阵有个极诡异、可怕的特点,那就是会吸收死尸的精血,人在天门阵中死去后三日,身上所有的一切会被天门阵吸收,化为阵法中的厉鬼,增添阵法的戾气。
杨六郎看着追随自己的战士们尸骨无存,如烟消散,即便素来英勇冷静也忍不住长叹一声,眼角滑泪,缓缓闭上双眼,倒了下去。
“爹──”杨宗保大叫。
希夷老祖为杨六郎把脉,道:“杨公子不必多虑,令尊只是过度疲劳而已,服下这药丸,好好休息几日就没事了。”拿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喂杨六郎服下,道:“令尊既已平安无事,我等师徒与公子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杨宗保一听要与两人分离,不知为何竟感到十分不舍,但也只能只好道:“多谢贤师徒仗义相助,此等大恩大德,杨宗保没齿难忘,他日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他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穆桂英身上,只见穆桂英也怔怔的瞧着自己,心跳霎时跳漏了半拍,立刻收敛心神,抱起父亲向两人深深鞠躬,目送两人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