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下
安德烈一个人拿着行李，有些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往常走在街上，他的身边总有苏珊娜陪伴，但现在他因几天前的冒失而与自己最亲密的姐姐分离了，心里自然满是后悔。不过，他一想起自己的‘急中生智’，就忍不住想笑。虽然滑稽，但起码结果是好的。
这时，一个抱着传单的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对方大概十五岁左右，个头不高，顶着一头有点凌乱的浅棕色头发，似乎与其他发传单或卖报的男孩没什么不同。但这个少年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急于拦住路人进行推销，而是小心翼翼地从人流中穿了过去，并跑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安德烈意识到，对方很可能是某个反叛组织中的一员，于是急忙跟了上去。不过对方并没有给他获知踪迹的机会，等安德烈站在巷子口时，那个少年早已不见人影。
安德烈没有放弃，而是向着小巷深处走去。这条巷子两侧的墙上贴着大小不一的海报，有些已经斑驳，有些还未褪色；有些海报下面还能隐约看见拿油漆和粉笔写上去的字迹。这里的海报大部分属于已经被剿灭的组织，安德烈边走边看，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张比较新且他从未见过的海报上。
海报上没有写什么有效的信息，而是画了一幅画：一个人站在山岗上，双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似乎在呼喊着什么。安德烈感到非常新奇，但是他没有看懂这是什么意思。正在这时，那个抱着传单的少年回来了。他提着半桶快要被冻得凝固的糨糊，看样子是准备把传单贴到墙上。安德烈装作认真端详海报的样子，故意一直站在那张传单前，想看看对方会作何反应。
只见少年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堆一模一样的传单开始往墙上粘。这些传单有些质量较好，比较厚实；有些则是用次等纸做的，连颜色都没上匀；还有些大概是从别处揭下来的，边角有些破烂。只见少年把纸放在地上，随手摸起来最上面的一张贴在了墙上。随后，第二张海报微微压着第一张的边缘被贴了上去。第三张被倒着贴了上去，第四张则是褪色的。过了一会儿，一阵风吹来，把传单吹走了几张，但少年并没有去捡，而是继续往上贴海报。
安德烈这才明白，原来少年并不是来贴海报的，只是找来这些海报糊墙罢了。他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准备离开。就在他前脚刚踏出巷口时，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于是安德烈又退回来靠在墙边，静等少年把墙糊完。
过了一会儿，少年提着糨糊桶离开了，而墙上也密密麻麻铺满了海报。在临走前，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安德烈，这让他信心大增，并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安德烈觉得，对方用这种方式来贴海报一定是想给无法面见的人传递什么信息，如果这样，必然会有人前来收取信息才对。所以，找到这个组织的最好方法就是在这里等待看海报的人来。
于是，安德烈凭借自己的毅力在寒风中站了大半天，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到有第二个人进这条小巷子。虽然安德烈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被苏珊娜抨击过无数次，但是他同样会把自己认为对的事坚持到底，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可怕的精神。

正在安德烈冻得手脚发疼时，躲在一旁的另一个少年也不停地搓着手，以缓解手部过冷带来的痛苦。这个少年一副学生打扮，看起来非常普通，几乎只能用相貌清秀、绿色眼睛、棕色头发一类的词来描绘他的特征。由于他并不突出的外貌、穿着与气质，安德烈也并未注意到他。这名少年不像安德烈那样焦急地左顾右盼，而是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他确实是来收取信息的接头人，但相比接头工作，他现在更要紧的任务是密切注意安德烈的行踪。
他叹了口气，为的是不知道面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的接头点的。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还好说，如果对方是女王派来的人，那就难办了。
这时，一件外套突然披在了少年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托里斯，久等了吧？”
“菲利克斯！”托里斯·罗利纳提斯回身给了好友一个拥抱：“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就知道你要来这里……”还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托里斯就捂住了菲利克斯的嘴。他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安德烈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于是便拉着菲利克斯往远处走去：“咱们回去路上再慢慢聊吧。”
“回去？回学校吗？”菲利克斯哈哈大笑起来：“托里斯，你以后都不用住在那种简陋的公寓楼里啦。我家老爷子同意让我收你做仆人，所以我想还是趁早带你回我家去，免得他又反悔了。”
“那真是太棒了！不过，先听我把话说完。”托里斯早已摸透了对方的脾气，如果不先夸菲利克斯一句的话，他是绝对不会乖乖听你说话的。
“哦？”菲利克斯回头看了一眼。由于怕生的性格，他对出现在周围的陌生人总是很在意。
“是的，刚才那个人已经在我们的接头点站了很久了。我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托里斯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啊，只是因为这种事吗？”菲利克斯宽慰地拍了拍托里斯的肩膀：“放心吧，他要是看得懂暗号，估计早就回去通风报信了。他没回去，说明他看不懂，这是其一。”
托里斯接道：“其二，他的样子不像是专业人员。其实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敢在这附近停留这么久。”
“但是，一个业余人员到这里来做什么呢？巧合吗？”菲利克斯总是与托里斯充满了默契。
“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些好。好在成为你的仆人之后，联系到莱维斯的机会就很多了，他大概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托里斯说道。

第六十章 上
托里斯口中的莱维斯，便是刚才那个贴传单的少年。他全名莱维斯·加兰特，来自Winter国最偏远贫穷的村镇。尽管他的父母深知让莱维斯接受教育的重要性，但家里能拿出来给他的钱也只够付他一人的盘缠和学费。在莱维斯原来就读的学校关闭之后，伊万联系到了几乎要流落街头的莱维斯，并介绍他去了一家杂货店当学徒。这样一来，莱维斯不但可以通过给学校送货的机会旁听课程，还能借此帮助组织打探各家消息。
不过，莱维斯经常忙于在城里四处送货，因此在学校放假的日子里托里斯很难找到他。而成为菲利克斯的仆人之后，托里斯便可借对方送货的机会直接和他接头了。
“那还等什么？”菲利克斯扯了扯托里斯的袖子：“走吧。”
“等等，那他怎么办？”托里斯用手指了指背后。此时的安德烈依然在巷口瑟瑟发抖。
“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等不到人自然会离开。”菲利克斯耸耸肩，不以为然。
“那他要是以后天天来呢？”托里斯虽然嘴上表达着担心，但双腿已经跟着菲利克斯越走越远了。
“大不了换个地方。况且你成了我的仆人，接头也就没这么麻烦了。”菲利克斯一边说着，一边挽着托里斯的手臂快速离开了安德烈的视线：“快走吧，要是我家老爷子真反悔了，我可说不动他。”
其实，菲利克斯的这句话还真不是开玩笑。克拉科夫在看见儿子兴冲冲地出门去找他的好友时，便开始觉得后悔了。
“虽然他是需要找个仆人，不过像那种穷学生绝对是不行的……”克拉科夫一边在自己的书房里来回踱步，一面自言自语道：“起码应该再找一个修养良好的仆人来约束他们俩的行为。”克拉科夫这么想着，便起草了一份招聘仆人的告示，并让人发布了出去。
克拉科夫做完这些事情后，菲利克斯也已经带着托里斯回来了。克拉科夫觉得，反正过几天就会有新的仆人来代替托里斯的位置，因此没有对他多加吩咐，只当托里斯不存在；倒是菲利克斯完全不给老爹面子，一进门就领着托里斯去参观自家的庭院，完全是一副把好朋友带回家一起玩耍的样子。克拉科夫站在书房的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菲利克斯把庭院里的积雪往托里斯身上泼洒，无奈地摇起头来。
而另一件让菲利克斯说中的事情是，安德烈也确实没有在那个巷口多等。虽然托里斯和菲利克斯都比较谨慎，但是他们还是引起了安德烈的注意。尤其是菲利克斯极其突出的容貌曾在宴会上给安德烈留下过印象，所以在他们走后，安德烈也悄悄离开，想方设法地打听起有关这位富家公子的情报。

几天时间过去，安德烈成功打听到了一条极有用的信息——克拉科夫要为他的儿子找一个男仆。曾在皇宫中当过仆人的安德烈正好满足这份工作的所有要求，他自然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前去应聘。
想要找到卢卡谢维奇公爵的府邸不是难事。作为Winter国地位最高的公爵之一，虽然克拉科夫位高权重，但他本人并不喜欢奢靡和铺张，这也是为什么菲利克斯的身边不像其他贵族子弟一样围绕着仆从。不得不说，尽管这较为简约的建筑风格与周围的贵族府邸格格不入，却赢得了初次到这里的安德烈的好感——对一个像他这样的平民孩子来说，这里仍称得上金碧辉煌，不过总没有那么劳民伤财。
由一个门卫引见，安德烈很快就与克拉科夫见了面。他并没有感叹于一个平民青年竟能如此轻易地见到公爵，也并不知道此时的公爵大人正巴不得有个人来代替托里斯的位置，不过正是这种信息匮乏让一向喜欢胡思乱想的安德烈显得格外冷静且彬彬有礼。只见安德烈向克拉科夫鞠躬道：“您好，先生。我名叫安德烈·泽曼，是来应聘仆人的。”
克拉科夫点点头：“你有工作的经验吗？”
“我从前在女王的宫殿里当仆人，也认识字。”安德烈微微低下头，希望让自己显得更谦逊一点。
“太好了，你今天就可以开始干活了。”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克拉科夫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里，安德烈听出他现在一定是双眼放光。
安德烈有些迷茫地问道：“那么，公爵大人，我该做些什么呢？”
“你只需要看住我儿子菲利克斯，让他乖乖看书学习就行了。最好别让其他人进他的书房，尤其是他找来的那个仆人。”
“啊？”
克拉科夫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干得好，我就把他辞退，并且把他的那份工钱也给你。让管家领你去你的房间吧。”
“好的，谢谢公爵大人。”安德烈鞠了一躬，跟着一旁的老管家走进了深暗的走廊。
房间并不远，但细心的老管家并没有急于把安德烈带进房间，而是对他解释起刚才公爵对他的嘱咐来。听完管家的一席话，安德烈才初步明白了有关“那个仆人”的来龙去脉。
“先生，我还想多问一句。”安德烈对着老管家伸出一根手指：“公爵大人完全可以直接解雇那个托里斯，不用再特意雇佣我呀。”
“你不知道，这是他答应过少爷的事。”老管家瞄了一眼身后，笑着对安德烈轻声说道：“老爷他一直公务繁忙，但是对少爷的事情可很上心呢。他既担心食言会让少爷不高兴，又担心托里斯会带坏他，所以才要找个人来看着他们。”
安德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公爵大人的心思真难猜啊。”
“等你当了父亲就知道啦。尤其是，咱们家少爷的心思可更难猜啊。”老管家感慨地说着，从腰间的钥匙串上摸下一把钥匙交给安德烈：“你要是能看住少爷，以后我这个管家的位置保管是你的了。”
“借您吉言啊。”安德烈虽然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暗自把自己放到了与菲利克斯二人统一的战线上。

第六十章 下
相比深宅大院中的暗流涌动，在厚达膝盖的积雪中行进的伊万和基尔伯特需要直面的则是大自然的怒吼。虽然有些地方已有前人踩踏出的路径，但二人仍要艰难地行进。基尔伯特这才明白伊万为什么说带着一两个仆人是非常普通的事情——想要在暴风雪之后独自穿越雪原确实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你来的那片雪原靠南，而且那时没有下暴雪。如果现在你一个人回去，会很危险。”伊万口中哈出的白气很快在围巾上凝结成小水珠，随后化为冰晶。他与基尔伯特攀谈时的词句也因劳累和寒冷简短了许多。
“这么说，本大爷挺好运的。什么时候到下一站啊？”除了吸取经验教训外，基尔伯特不屑于谈论已经过去的事情。
“快到都城了。”伊万抬起头，又马上低下头。
“这倒比我想象的快。”基尔伯特在心里想道。不过他并没有耗费力气去说这句无关紧要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由于二人需要在获知城内的情况后才能做出下一步决策，所以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什么可聊的事，而东拉西扯的闲谈并不是基尔伯特偏好的聊天方式，这让他感到厌倦。此时，基尔伯特的思绪已经跟着被他派去传递情报的肥啾飞回了Summer国。
“我们今天不进城，先在城外修整一下。”
基尔伯特又点了点头。不过在伊万停下脚步刻意转身去看他时，他才意识到刚才伊万并没有看见他的肢体动作。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时不时地和你讲话。”伊万转过身去继续前进：“我们Winter国有个说法，天上的每一颗星都是一个掉队的亡灵。”
“本大爷承认，这段路走起来很累人。”基尔伯特继续与他交谈起来。
“掉队意味着死亡。这个词语在我们这里有着特殊的含义。”伊万头也不回地补充了一句。
又是两个小时的艰难跋涉后，二人终于来到了Winter国国都附近的县城。基尔伯特颜色特殊的银发为他提供了很好的伪装，并没有人怀疑他和伊万的关系。而伊万还特意去往了一家有熟人关系的旅馆，以保证不会走漏风声。
“说实话，叶卡捷琳娜的眼线确实很厉害。”伊万熟练地在房间的壁炉里生起火来，而尚未习惯Winter国寒冷气候的基尔伯特则坐在一旁观摩。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伊万的仆人，总不能连生火都不会。
伊万继续说道：“他们中的有些人甚至能通过两个人的表情来推断他们的关系。叶卡捷琳娜曾有一次下令整顿王宫侍从中的男女私情，也不知抓了多少人。不过，那可不是叶卡捷琳娜的本意——大家都看出她是在炫耀自己的鹰犬有多厉害。所以……”

说到这里，伊万话锋一转：“如果我用真正对待仆人的方式对待你，亲王大人可不要生我的气啊。”
“那是当然了。”基尔伯特站起身准备去收拾行李，伊万却叫住了他。
“过来，”伊万把烧火棍往基尔伯特手里一塞，笑盈盈地说道：“给我生火去。”
“好啊，真把本大爷当仆人了啊？”基尔伯特一手撑着腰，仔细看了看手中烧焦了一半的棍子。
“先演练一下嘛。”伊万走到椅子边坐下了：“我想我也不用处处提醒你，不过这里有很多习惯是和Summer国不同的。如果注意不到，可能会有大麻烦。尤其是中断贸易之后，能来到这里的异乡人非常少，所以你会显得很扎眼。”
“知道啦。”虽然基尔伯特心里多少添了点不情愿，不过他还是乖乖按照伊万的吩咐生火去了。
“今天我也好好享受一把亲王为我生火的待遇。”伊万把手臂弯曲起来，枕在脑后，身体也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别得寸进尺啊！”虽然基尔伯特不是什么喜欢摆架子或卖弄身份的人，但身为一国亲王，他可不希望以这种方式给Summer和Summer的国王丢脸。
“如果您不喜欢这个玩笑，我向您道歉。”伊万依然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我们总觉得来自其他国家的人有些虚荣，有这一个原因。当你明白，自己也许明天就要死、也许下一分钟就要死，那就不会在乎身外的事情了。一个亲王，在宴会回去的路上吹了寒风、得病而死，这在Winter的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如果城里已经发生了变故，那么也许等会儿就有人来抓我了。所以我想，能在临死前获得亲王大人对我的关照，这是很好的事情。”
基尔伯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翻动着燃烧的木炭。
“我们是从寒冷和苦难中诞生的。虽然我们也向往温暖和幸福，但那不应该是我们生活的主色调。许多王公贵族，整天思索如何保住自己的财势，最后不是被后辈取代，就是被时间吞没。除了教训，他们没有留下任何值得铭记的东西。但是对于我们穷人来说，这样艰苦的环境时刻在给予我们向上的压力。每当我推开门直面风雪，我都会提醒自己这是一个不容怠惰的世界，想要从自己熟悉的世界中跳出并闯出一条路来，必须迎难而上。为此，我已经做好了迷失的准备。”
“你在家里的时候可没说的这么悲壮。”基尔伯特打趣道。
“所以我刚才说，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至于其他人，我还是需要说些大话稳定军心的。”
“所以你现在说这些的意思是，本大爷的心就不用稳定了？”基尔伯特笑着瞥了他一眼。伊万也懒洋洋地半睁开眼，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你又不会被我唬骗住，再怎么跟你吹牛也没有用啊。”伊万又闭上了眼睛：“唉，有些时候手下人太‘聪明’也是麻烦事。就像我说的，伊利亚并不是毫无胜算，但是他没有一群志同道合、死心塌地的战友，实在可惜啊。这样没有凝聚力的队伍，稍微碰到一点挫折就散伙了。”
此时，壁炉里的火烧的正旺，屋子里也暖和起来了。基尔伯特走到桌子旁，拉过另一把椅子坐下。

第六十一章 上
“基尔伯特，再给我讲一遍你在Autumn国参加的起义吧。”伊万偏过头去看着基尔伯特。
“为什么，路上不是讲过一次了吗？”
伊万把头转回来，看着天花板说道：“我复习一下。”
基尔伯特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答应了伊万的要求，从头到尾把Autumn国的起义经过叙述了一遍。不过，在叙述的过程中，基尔伯特突然从伊万的表情变化中意识到了什么。
“本大爷讲完了。”基尔伯特抱起手来：“你刚才在想什么？”
“你觉得呢？”
“你觉得自己的计划有问题。”基尔伯特嘴上倒是毫不留情。
“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计划。”
“是啊，但是世上有考虑到位的计划，而你觉得自己的计划考虑不到位。”基尔伯特说道。
“是的。而且我并不知道该如何改进。”伊万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没关系，反正本大爷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基尔伯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Autumn的起义，大体上还是在计划范围内的。可我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伊万喃喃地说道。
“本大爷说了，没有关系。毕竟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现在该我对您说这句话了，亲王殿下。”伊万坐直身体，严肃地对基尔伯特说道：“您可要想好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如果失败……”
“这可没有如果可言啊。我们所作的一切都应该拼尽全力，如此方能有胜算。现在战争还未打响，总指挥怎么能劝告自己的战友放弃呢？”基尔伯特坚定地看着伊万：“放心吧，本大爷相信自己的眼光，能被本大爷看中的人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谢谢。”听见久经沙场的基尔伯特都这么说了，伊万也多了几分底气。不过这时，基尔伯特又接了一句：“本大爷也要稳定军心嘛。”
伊万听后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说的是，您才是我们中地位最高的人。”
基尔伯特撇撇嘴，又说道：“你和你的战友必须学会怎么稳定自己的心，这样才能在没有外援的时候互相鼓励。本大爷知道，虽然你们不应该也不需要有一个其他国家的亲王带领，但你们还是会希望有本大爷这样的人来给你们撑腰的。”
像是心事被说中一样，伊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本大爷虽然不敢自诩前辈，不过还算能给你们指点一二。只是你务必要记住你当初说过的话，不要让自己的原则随着环境的改变有所动摇。初次和你见面时，本大爷就很赞赏你的态度；不过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本大爷是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教给你的，所以你绝对不能依赖于我。就像你说的，也许我们马上被抓走也说不定呢。”
“我知道了，您说的很对。”伊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想我今天学到了很多。”
“我们都学到了很多。”基尔伯特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伊万突然起身道：“您不介意吃一些比较差的食物吧？”
“不介意。”
“穿破旧的衣服呢？”
“不介意。”
“那您不介意打地铺吧？”
“本大爷现在还算是你的仆人，你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归根到底，基尔伯特还是分得清受点累和暴露身份之间的利害的。
“那，您介不介意换一个普通点的自称？”
“介意。”基尔伯特看了一眼伊万：“笑什么，这可是本大爷的底线！”

“好吧。”伊万的嘴角依然挂着一丝微笑。“话说回来，你和那边取得联系了吗？”
基尔伯特知道，伊万迫切地想知道Summer国对此事的意向。但是他没有告诉伊万的是，自己在穿越雪原之前便让肥啾回到了Summer国，而且还附带了一封写给伊丽莎白的信。基尔伯特在信中要求爱人把肥啾留在身边，一是不想让自己的伙伴受严寒摧残，二是为了给伊丽莎白一些慰藉。所以，基尔伯特现在不会带来什么对伊万有用的信息。
“有本大爷在，Summer肯定会向着你们的。只不过，我们也没法提供物质上的其他援助。”
伊万垂下头，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二人便收拾东西赶去了城门口。基尔伯特这才知道，原来伊万早就算好了时间，专门在赶大集这天进城。有了人流的掩护，伊万和基尔伯特还算顺利地混进了城里。不过，这只能算是过了第一关。
“如果现在从赶集的大潮里出来，马上会被盯上的。”伊万低声对基尔伯特说道：“我们先进集市，等会再找机会出来。”
为了防止被人群冲散，伊万不知从哪找了一根粗麻绳拴住了基尔伯特的手。此时已经经过乔装打扮的基尔伯特，穿着一身破烂的旧棉衣，身上还背着两个人的行李，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被主人牵着的奴隶。不过，这身装扮确实没有遭到旁人一丝怀疑，基尔伯特甚至还在路上看见了和自己同样装扮的其他仆人。
“你们这儿的仆人待遇都这么差的吗？”基尔伯特悄悄问道。
“有钱人家的仆人过得比许多普通人要更好。穷人家的仆人么，只能算是奴隶待遇。”伊万口中回答着基尔伯特的问题，眼睛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基尔伯特打量了一下伊万身上只能算是干净整洁的八成新衣服，心说这样的差距确实情有可原。
伊万领着基尔伯特一路走走停停，做出挑选商品的样子。基尔伯特没有来过Winter国的集市，不由得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大体上来说，这里的集市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商品多是一些手工艺品和牲畜，少有现成的食物。伊万特意领着基尔伯特走到一个兜售粮食蔬菜的商人面前，随口问起了土豆的价格。那个商人见伊万穿着普通，不客气地说道：“如果是买几个自己吃的话，还是去别家吧。”
“不忙，我就问问价。”
“今年的土豆少，我们都是留着等贵族老爷们来收的。你要是只想填填肚子，也许你这个仆人还能换上四五麻袋的麦子呢。”
“我要是拿他折换豆子呢？”
“你要真想要，”商人苦笑道：“算我倒霉，给你满满一麻袋。你要是折玉米，我可以给你三麻袋。”
伊万没有做声，只是将手往玉米袋子里一插，从袋子里抄底抓出一把玉米来。只见他抖抖手指，很快从里面拨出了几颗发黑霉变的玉米粒。那商人一看，马上陪着笑脸说道：“你瞧，今年的玉米也少，这都是我们有关系，才能从国库里搞出一些旧的来。不过，也因为是陈年的，所以给你便宜些。”
“鸡都不吃。”伊万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玉米扔回袋子里，领着基尔伯特离开了。没走出两步，基尔伯特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商人不屑的声音：“切，爱买不买。”

第六十一章 下
基尔伯特不由得感叹，自己来这一趟可算是见识了不少东西。且不说Winter国摆在公开台面上的人口交易和官商勾结，单说一个年轻健壮的奴隶只能换取几麻袋粮食，就已说明了这里的粮价有多么恐怖。
“你！”还未到集市的中心，二人又被巡逻的卫兵用一根棍子拦下了。基尔伯特悄悄从伊万身后向前看去，只见他熟练地给卫兵递出了自己的证件，还有一张前几天基尔伯特自己写下的雇佣证明。
虽然纸上明写二人为主仆关系，但这只是对卖身契的一个委婉说法而已。为了让这“主仆关系”显得更真实，基尔伯特用一个假名把自己卖给伊万作奴隶，还在本该签上自己假名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十字代替，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识字的穷苦人。现在，基尔伯特唯一能证明自己真实身份的东西——一枚代表Summer国亲王的华丽徽章——正放在伊万的口袋里，以防止别人以为这是基尔伯特偷走的东西。
卫兵查看完证件，正要点头放他们离开，却突然发现基尔伯特正在盯着自己看，这让他非常不满。他用棍子戳了戳基尔伯特的腰窝，辱骂起来；基尔伯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低下头静静听着。卫兵骂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好心”提醒基尔伯特的“主人”伊万，让他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仆人。
“啧啧。”伊万无奈地摇了摇头：“作为卫兵来说，他的脾气还不错，起码没有把你打一顿。”
“那本大爷可谢谢他了。”基尔伯特没好气地说道。
在二人快走出集市的时候，又有一个卫兵将他们拦了下来。不过这一次除了检查证件，还收了两份人头税。伊万几乎把自己的钱包都倒空了，这才被卫兵放行。终于走出集市，基尔伯特忍不住问道：“你把钱都交完了，之后怎么办呢？”
“这算我们学生的一个小技巧。钱包里不要放太多的钱，以防被卫兵全都收走。”伊万摸了摸胸口的扣子：“剩下的放在身上，他们是没理由在大冬天要求脱衣服搜身的。如果是在暖和的季节，我们就让女同学帮我们把钱装在身上。”
“不错的方法。”基尔伯特跟着伊万向他学校的方向走去，脑海中已经勾画出一群年青学生活泼机敏的样子来。
伊万就读的学校，即使在放假的时间里也有人往来。许多穷人家的孩子，尤其是男孩，一般会选择放假的时间在学校附近打工补贴家用。这并不是说女孩们不会在假期外出务工，只是她们倾向于在家附近活动，这样既可以帮母亲打理家务、照顾弟弟妹妹，同时也更加安全。
“我们先回宿舍去。”伊万在提交了证件和住宿费之后，带着基尔伯特向一座破旧的小楼走去。这里的环境比监狱也好不了多少，一个房间里摆着八张床，上面只铺着一层薄褥子；地上还有几床地铺，厚度倒是略大一些。窗户用废旧报纸里三层外三层地糊着，虽然采光不佳，但起码吹不进凉风。当两人进屋的时候，屋子里空无一人，火盆里也空无一物。

“看来其他人还没从家里回来。先来这边吃点东西吧。”伊万把门反锁后，帮基尔伯特卸下肩上的行李，并把对方安置在了自己的床上。“在爱德华帮你伪造一个新的身份之前，这身衣服你可能还要穿几天。”
“谢谢。”基尔伯特确实饿了，他拿起一块黑麦面包大嚼起来。
伊万拿起火盆边的一个小箱子，将箱底剩余的碎炭倒进盆里，准备生火。
“让本大爷来试试。”基尔伯特放下手中的食物，抢先一步拿起了燧石。在阳光明媚、草木繁茂的Summer国，各类可聚光的透镜和木质弓钻是比燧石更为常见的取火物；而在Winter国，燧石不但是生活必需品，形制也比其他国家的燧石更为粗犷结实。
基尔伯特虽然在生火途中手滑了好几次，但最终成功把火点着了。看着对方颇有成就感的表情，伊万只回以微笑。
不久，屋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伊万听了一阵，才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不高，手里抱着一小箱木炭。
“您好，我来给您送木炭了。”少年瞥了一眼基尔伯特，小心翼翼地把箱子递给前来开门的伊万。
“进来吧。”伊万说着，帮对方关上了门。
“这位是莱维斯，负责传递情报。”伊万把少年介绍给基尔伯特。
“这位我就不介绍了。”伊万说着，把木炭堆到了墙角。莱维斯识趣地向基尔伯特行了个礼，便与伊万小声交换起情报来。他们交谈的语言非常简洁，只传递最关键的信息。不到两分钟，这寒暄一般的情报交流就结束了。莱维斯对伊万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屋子，继续给下一个房间送货去了。
“嗯……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伊万托着下巴思索起来。方才莱维斯给出的情报里，信息量异常庞大。首先在菲利克斯那边，托里斯在学校退宿并以仆人身份住进了菲利克斯家里；其次是那个叫安德烈·泽曼的人，他不仅发现了接头的地点，还被克拉科夫雇佣来监督菲利克斯二人的举动；不过好消息是，通过逼迫自己参加各类宴会，菲利克斯已逐渐和安娜公主成为了熟人。
此外还有一件大事：叶卡捷琳娜宣布退位，并把王位传给侄女安娜。这件事伊万有所预料，但他没想到叶卡捷琳娜会这么早就退位。这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策略。
“不过，叶卡捷琳娜退位也不是不可理解的事。也许她想像文森特一样，扶植一个傀儡做挡箭牌。”伊万说完，又低头思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对基尔伯特说道：“先把菲利克斯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吧。我们下午去拜访卢卡谢维奇的府邸，和那个安德烈见上一面，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自从前天和伊万进行了一次深谈后，基尔伯特更加留意自己的言行，以确保不影响伊万的规划和发挥。不过，基尔伯特也能感觉到，虽然他们对彼此的称呼和态度没有改变，但在心底都多出了几分信任。基尔伯特没有反对这个计划，只是问起了有关菲利克斯的情况。

第六十二章 上
书房里，菲利克斯正津津有味地翻阅一本来自Autumn国的书。这本书搜集了Season大陆上各种稀奇古怪的民俗和传闻，正合菲利克斯的胃口。在这段时间里，叶卡捷琳娜急于树立安娜作为新女王的威严，开始频繁举办宴会，并筹备起安娜的登基仪式来。菲利克斯也不负组织信任，每次都要跑去跟安娜套近乎。完成任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菲利克斯很喜欢听安娜讲述从书上看来的各种稀奇故事。
不过，菲利克斯正在阅读的这本书并不来自于安娜，而是来自于爱德华。不用说，这当然又是他们的军师偷偷把要修补的旧书从家里带出来造福朋友们了。
此时，菲利克斯的左右手边分别站着他的两位仆人：托里斯和安德烈。可以想象的是，当安德烈成功晋升为菲利克斯的仆人后，托里斯的心理压力有多大。托里斯就算站在菲利克斯旁边的低头静听吩咐的时候，也总要留着心观察安德烈的动向。而菲利克斯呢，以自己怕生为由多次拒绝了安德烈进自己房间的要求，今天要不是看在克拉科夫的面子上，才不会放安德烈进来。
不过，菲利克斯也向父亲提出了新的条件：安德烈只有在自己学习的时候才能进来。至于休息时间，菲利克斯不但要把安德烈撵出去，甚至还让托里斯为自己的房间新配了一把锁。
然而这一切并未引起克拉科夫的不满。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菲利克斯学习的时间确实增长了很多，和安娜公主的交往也日渐深厚，这让克拉科夫大喜过望。虽然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托里斯还是安德烈的功劳——或是两者兼有——但不管怎样，菲利克斯确实有了巨大的改变。
菲利克斯自己呢，其实也无所谓。毕竟在哪学都是学，就算让安德烈近距离旁观，他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托里斯也很相信菲利克斯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毕竟他们在接头时用的海报贴图的密码就是菲利克斯和爱德华负责编写的，而这个密码并未被安德烈识破。
可以看出，菲利克斯对这本书很入迷。他铺开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做着笔记和标注。这个动作引起了托里斯的注意，他注视着菲利克斯的笔尖，打算解读对方留下的密语。只见菲利克斯写下了几个关键词和一个配方，在旁边画了一个酒瓶形状的东西，又画了几个球状的苹果、几条鱼，还刷刷地写下了一大堆公式，似乎在计算可行性。果不其然，菲利克斯用密语向托里斯传递的信息就是：“能做吗？”传递完消息，菲利克斯很快把这幅画销毁了。
而安德烈的视角是什么样的呢？安德烈只能看到，这位难以捉摸的少爷放下看了一半的书，在纸上写了一堆和他正在看的书毫无关系的词语，一个像配肥料一样的配方，一堆莫名其妙的图形。随后，菲利克斯开始从纸的底部往上画水草。他似乎要故意制造出不对称的美感，因此画出的水草可以说是杂乱无章，叶子有长有短、形态各异。画了一会儿水草，菲利克斯又画了几条准备把落入水中的东西吞噬掉的大鱼，并写下了一堆奇怪的公式。
菲利克斯把画举起来，对着光源看了一会儿，便把它随便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啊，真难看。”菲利克斯说着，拿起书继续翻看着。

安德烈傻傻地站在一旁。任他再怎么擅长异想天开，他也想不通菲利克斯到底在干什么，更看不懂他传达给托里斯的密语。原来，这套密码是由爱德华和菲利克斯一起设计的，并且包涵了两种不同的表达方式。起初爱德华设计的密码是一种零一排列的符号，但他们在尝试过后认为太容易暴露，效果不好。而菲利克斯用他的想象力对这套密码进行了改良，将其从符号变成了一种排列方式，因此可以将这密码用在任何有左右、上下、正反之分的物体上。此外，菲利克斯还加入了随机和需要意会的部分，使得这套密码像朦胧诗一样难以理解。
而今天菲利克斯用来传递密语的载体，就是水草叶片的排序。他除了传递这句话之外，还向托里斯直接传递了几个关键词：玻璃，绳子，弹珠。而那个被安德烈认为是肥料的配方，写的是木屑、松香和硫磺。这些都是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散乱的词语代表关键词，而写在一起的“配方”则需要接收者提取这些配方物质的共性。不过，托里斯并没有看出来这三者有什么共性，只是将他们和菲利克斯写下的其他信息一起牢记在心里，准备日后传递出去。
托里斯的记性非常好，在菲利克斯画完画到把纸扔掉的时间里，托里斯已经将其完全记住了。而菲利克斯呢，仍旧不慌不忙地看着书。只有安德烈不明就里地站在一旁，依旧把刚才菲利克斯的奇怪举动当作是一次偶然。
到了天快黑时，菲利克斯终于把这本书完全看完了。他心满意足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下楼活动活动。安德烈马上赶在托里斯前为他打开了书房的门，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等候了多时的老管家。
“少爷，您有位同学前来拜访。”
“哦？谁啊？”菲利克斯一边下楼，一边懒洋洋地问道。
“他自称伊万·布拉金斯基，还带了一个仆人。”
菲利克斯脸色一变：“他什么时候来的？”托里斯也露出一点茫然的眼神。
“半下午就来了……”
“啊？怎么不早说啊？”
“老爷说怕打扰您学习，就没让我进书房……”
“算了，快带我去见他吧。”

说实话，写这里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把密码到底是什么样的写出来。最终觉得虽然写出来太拉胯但不写有点敷衍，所以最后还是写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构思好后面的故事细节，但抱着“也许能用的上”的心情安慰自己ing

第六十二章 下
老管家连忙答应着，把菲利克斯带到了会客厅。伊万虽然也属于克拉科夫所看不起的“穷学生”的范畴，但他一再告说自己是为了学校里的公事而来，克拉科夫不好意思把他赶走，只能像之前一样想办法让他多坐会儿冷板凳了。
“菲利克斯，好久不见！”伊万略微俯下身，和对方来了一个拥抱。“还有托里斯。”伊万也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位是？”伊万看向安德烈。
“介绍一下，这是安德烈·泽曼，我的新仆人。”菲利克斯向伊万介绍道。安德烈向伊万行过礼，大家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基尔伯特。
“这位是我的新仆人，我就不介绍了。”听伊万这么说，菲利克斯和托里斯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对着他点了点头。
“坐吧。今天来拜访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上次传单的事。”
听到“传单”二字，安德烈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
“那个都是小事情。本来嘛，在学校的时候你们就帮了我不少忙，我也要回报一些才是啊。”
“您别客气了。再说了，如果没有您帮我们联系，我们根本不可能组织起来学校的活动。所以，我想在开幕式的时候邀请您作为贵宾参加我们的活动。”
“荣幸至极。”
“不，应该说是我们的荣幸。那么我先替同学们感谢您了。”伊万对着菲利克斯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托里斯：“对了，托里斯，你也应该来参加一下。娜塔莎答应会在开幕式上献舞，你不是最喜欢看她跳舞吗？”
“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我想，既然少爷要去的话，我也可以跟着去一趟的。”
“那就太好了，大家聚在一起才热闹嘛。”伊万说着，又跟他们聊起活动的具体安排来。其实，伊万所说的这个“活动”，确实只是一次学校正常组织的文化节而已。菲利克斯本来就是为数不多的和他们这些“穷学生”关系良好的富家子弟，在他们组织活动的时候，菲利克斯自然是最大的经费来源。为了防止别人怀疑，伊万每一次来拜访菲利克斯，都带着这样真实且正当的理由。
直到伊万告辞离开，安德烈都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比起失望的情绪，安德烈对今天来访的伊万有了更大的兴趣。然而此时已经是晚餐时间，在菲利克斯命令之下，安德烈只得尽到自己仆人的义务，优先去伺候菲利克斯去吃晚饭。正当他去忙的时候，托里斯则悄悄把书房的垃圾拿到焚烧炉旁边倒掉了。
在这时，本该回学校去的伊万和基尔伯特并未走出庭院，而是站在主馆的大门附近等待着。大概是守卫一直朝他们的方向张望，因而在看见托里斯带着垃圾桶出来时，伊万只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托里斯扫了他一眼，倒完垃圾便扬长而去了。

“这个。”伊万从刚才对方倒垃圾的地方快速捡起一个纸团，塞进口袋里。“走吧。”
“你没捡错吧？”基尔伯特见他的动作未免太过随意，不禁有些怀疑。
“你不相信我？”伊万看了基尔伯特一眼：“普通废纸是折起来，只有这个是团成纸团的。”
“哇哦。”基尔伯特挑了挑眉毛：“你们交流的方式真与众不同。”
“回去让你看看什么是更与众不同的。”伊万笑了起来，又捡起一件被划破的外衣扔给基尔伯特。“做点什么，别让人怀疑。”
随着伊万的动作，方才一直朝他们的方向张望的守卫扭过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并把他们刚才在垃圾堆附近鬼鬼祟祟的行迹定义为了人穷志短。
回到宿舍，伊万点起一支蜡烛，将纸团小心地展开抚平，开始解读起上面的信息。基尔伯特虽然看不懂这幅画的含义，不过也好奇地凑过去旁观。
“看这里，”伊万给他指了指下面的水草，“菲利克斯问我们能不能把这东西做成。”
“什么东西？”基尔伯特问道。
“木屑、松香和硫磺有什么共同点吗？”伊万没有回答基尔伯特的问题。
“额，都是黄色的？”
“我猜他大概不是这个意思……”伊万思索一阵，也没想出它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算了，先来看看其他的信息。这个应该就是那东西的形状了。”伊万指着画面中那些长得像酒瓶和苹果的东西，又指了指周围的鱼：“被鱼吃掉的意思是，这个东西可以作为诱饵或者埋伏，也许还有偷袭的效果。”
“这有什么关联吗？”基尔伯特摇了摇头：“你们这密码也太隐晦了，信息传达不准确。”
“不妨想想为什么那么多反叛的组织，只有我们活得最久。”伊万委婉地反驳道。
“好吧，这也是件好事。”
“逻辑性越强的密码，被破解的可能越大。再加上有那个安德烈在一旁盯着，这次菲利克斯把关键信息隐藏得更深了。”伊万叹了口气，又开始查看图画上的其他信息：“玻璃，绳子，弹珠。还算了一道数学题，问怎么计算一壶灯油能烧多久。”
“所以他画的是盏油灯吗？也不像啊。”基尔伯特歪着头看着图画中长得像苹果的东西。
伊万目不转睛地盯着蜡烛发了一会呆，突然看向了基尔伯特：“我知道了，木屑、松香、硫磺的共同点是可燃，他写的这道数学题也是为了提示这一点。”
“可燃？还有什么玻璃、绳子、弹珠，还可以做埋伏，这是什么东西啊？”基尔伯特感觉答案呼之欲出，但又一时想不出来。
伊万看着基尔伯特，轻声说道：“炸弹。”
基尔伯特恍然大悟，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你们可真会打谜语。”
“菲利克斯问我们，能不能用炸弹作为埋伏，打出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伊万势在必得地笑了起来：“我想，这是个不错的点子。希望在爱德华收到这个信息后，能给我们一个全面升级的作战方案。”
“那么这算是填补了一个缺憾。”基尔伯特的目光随着伊万的手移动着，此时后者正把纸张放在烛火上点燃。
“是的，另一件要解决的就是那个安德烈。”伊万随手把点燃的纸扔进了火盆：“你对他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