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穿过山谷,并且穿过层层叠叠的帐篷,沿路许多人都看着山碧空和桑都鲁哈音,每个人都有一头白狼陪在身边,狼嚎声此起彼伏,桑都鲁哈音觉得如果不是主人的牵制,这些白狼会立马冲上来把自己和老师一块撕成碎片,所以他一直保持紧张。
山碧空却不怎么紧张,他安静地坐在桑都鲁哈音的肩头,打量着周遭环境。
他发现越往山谷里走积雪就变得越少,温度也有明显地上升。联想到之前在雪谷外看到的鹿,山碧空能够判断此处是有地热的,白狼团能够在这极北之地存活就是因此。想来这样的地方不止一处,也许不远处还有温泉和草场供他们狩猎。据朔北世子呼都鲁汗说,白狼团每年的南下只取一些盐铁之类的生活必需品,而对于食物并没有什么需求。当时山碧空就认为白狼团在草原上既已销声匿迹,那在北方一定有供他们生存的环境,而现在看到这一切便将之前的猜想都一一印证。
山碧空察觉到远处的高低崖壁之上,立着许多石柱,石柱上悬挂着许多铁链串起来的锈蚀铁牌,能看见上面似乎刻着什么内容。这些铁牌在狂风吹动下摩擦碰撞,山谷里回荡着这样诡异的细碎声响。而在石柱的底端,则堆满了人与狼的骸骨,在深黑的石壁反衬下,骨堆泛出殷红令人触目惊心。有许多已经风化成为碎片,分不清是人的还是狼的部分,或者他们本为一体,主人与坐骑不论生死该是如此。
他们一路来到最山谷的最深处的一个最大的帐篷前,这个帐篷也许快赶上青阳大君的金帐了,巨大的狼头纛就立在帐前不远,帐前大片空地中央呈品字形堆起三堆石块,石堆上架着熊熊燃烧的木柴,浓烟滚滚,看来是常燃不熄的。
一头毛发雪白的老狼懒洋洋地趴在帐篷门口,雷等人到来的时候它忽然睁开双眼,猩红的眸子盯着所有人,在看到雷的时候却轻轻地哼哼鼻子,扭过去换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但山碧空与桑都鲁哈音都觉得被老狼的目光扫过的时候,就像刀斧加身那样,利刃紧贴着他们的脊背划过。
“带我们的大客人去休息吧,我们没有这么大的帐篷,但幸好有旧山洞,好好收拾一下,准备酒食,不准怠慢。”雷对两名属下发号施令,看着他们引桑都鲁哈音远去。
“有些事不宜迟,我想先生可以先见见狼主。”雷掀开帐篷的帘子走进去,山碧空跟在他身后。
“真暖和啊。”进入狼主的大帐后,山碧空这样说到,因为他明显感到一股热浪扑面。
大帐的正中用漆黑的石块砌出一方火塘,除此之外还有七八个火盆散置在四周。火塘后是张矮床,一个枯瘦的老人正紧闭双眼躺在上面。
山碧空被他吸引了,打量起老人。他整张脸都裹在浓密的须发当中,每一根都随意地指向四周,看不出修剪过的痕迹。除了厚厚的绒毯覆盖着身躯,他的上半身什么也没穿,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刺满了青色与赤色的图纹。很难在狼主的皮肤上找到光滑的部分,除了伤痕皱纹间成年累月的污垢,他的皮肤就像死者那样苍白。
他正是山碧空要找的人,草原上和钦达瀚王一样古老伟大却仍还活着的传说,楼炎·蒙勒火儿·斡尔寒。这个一生中充满传奇的男人,现在就躺在此处,看起来睡得正安稳。
“他已经这样快半年了,偶尔醒来喝水吃东西,更多的时候就像死了,但是还有微弱的呼吸。或许他真的是太老了,他都七十岁了。钦达瀚王死了,现在连钦达瀚王的儿子都要死了。我想支撑爷爷活下去的,仅有他的野心、仇恨和不甘吧。”雷蹲下去用铁夹拨着木柴,碳火燃烧噼啪作响。
“狼骑们都很不安,毕竟狼主才是我们的灵魂,虽说古往今来狼骑都出身朔北部,效忠于朔北部,但如今的白狼团只属于狼主一个人。如果他就这样在这里死去,白狼团将彻底失去控制,不仅对于朔北部,对整个北陆而言都是灭顶之灾。”他站起身向山碧空郑重地说道:“如果先生有什么办法,就立即施展吧。一但成功,你将得到朔北部和白狼团的友谊。至于我爷爷,等他醒来你完全可以和他谈条件,因为你具备这个实力,他尊重强者。”
“我只能尝试。”山碧空答道。
他走上前去把手摁在狼主的胸前,似乎在感受着他的呼吸,半晌后他回过去看着雷摇摇头。
“如你所说,他实在是太老了,过去的征战透支了太多的生命力,否则以狼主的体质,现在大概还生龙活虎。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形同死人,他活着这点不假,但也仅如此了。”
“还有办法吗?”雷有些焦急:“朔北部可以支付相应代价。”
“寻常的医术对狼主来说没有用了。”山碧空叹息道,“不过,我可以让他活过来。”
“但也仅仅让狼主活过来一段时间,这之后他会立即死亡,因为狼主不是病了,而是已经等同死亡,这并非是治愈他,而是强行让他活着。不过在这期间他的肉体会恢复到昔日巅峰的状态,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他缓缓说着:“只是这么做对我来说消耗也相当巨大,以及我们还需要一个人自愿为狼主牺牲,狼骑中随便哪位战士都可以。他会死去,而狼主会醒来。”
他看着雷的双眼:“一者生一者死,神的天平就是如此。”
“就没有别的办法么?”雷很犹豫,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