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襄刚吹熄烛火,外头便传来那弟子一两声禀报,她只好一头钻进被褥里。那弟子虽然疑惑掌门为何歇息得如此早,但也没敢多问,在外间留一道手信便离去。她在里间,缩在他榻上,用鼻尖找他的气息,紧紧揪着被子,忍着绵绵的心口疼,好一会儿才睡去。
第二日,她起晚了。这厢尚带困意,却又急着找他,便随手扯过一件他的外衣披着,隔着帘,巴巴地往外望。应破云什么时候来的,她竟全然不知。怀着一丝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心情,就这么躲着,托着脸,偷偷看他,不慎走了神,触到帘上流苏,引起一两道珠玉之声,这才慌忙退去。旁人看去,帘后并无一物,便只当是风动。
有了通传,又有他的默许,照襄便在玹衡栖身。至于住在哪?自然是画后金屋。玹衡哪里都是眼睛,她便极小心,不让旁人摸清自己行踪与他有关,有时连他也瞒着,不过只要他留心,总能看见她在身边:晨间约莫就是在侧卧里,一边叼着桂花糕,一边悄声翻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书册;晌午后,只要四下没人,她便坐在他旁边,看他处理事务,适时地给他倒茶,有时也伏在他膝头小憩——如今没人敢进他的身,谁能想到,有只困得睁不开眼的小山雀,正躲在垂地的桌布后面,枕在玹衡掌门的膝上呢?
然而她白日如此贪睡的真正原因,大约只有她自己知晓:应破云初登大位,诸事缠身,时常忙到深夜,白日又要强打精神,应付一群不怀好意的人。她看不下去,便一把将他抱起,塞进里间的被褥里,轻声答应天一亮便将他唤醒。就这样,盯着他直到他睡去,才吹熄最后一豆烛火,合上门栓,悄然就着月色,把未竟的书册分门拣好,又挑出他平日许她看的一一阅过。越看越皱眉,不由地一手按着心口,心想真是什么人、什么事都要呈上来烦她的娇娇,怪不得他平日处事没有好颜色。于是取笔圈画,省去他不少琐事。
如此阅毕,东方将白。她揉揉手腕,复又入他房中,俯下身索取报酬:她吻他的发、眼、颊,“娇娇。”很小声很小声地,轻轻颤抖着,呼唤一句便轻吻一下,然而不敢去触他的唇。数个吻的空隙,又有一两滴泪落进他的发里。偶尔得他一两句梦语,心跳如鼓,怕他醒了,便忍着不再有其他动作,只按着心口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亲手调的安神的香囊,放在一边,一手轻抚着他的发,如此守着他,让他安睡,又算着时候,看他快醒了,才回到自己房中。
这天早上,应破云不知又去哪里应酬,她不能跟去,只好百无聊赖地提着桂花糕,跑到校场看弟子晨练。日头渐大,操练辛苦,她本来只做了一份酸梅汤,见此情形,便吩咐小厨房多做一些,分给众弟子。尤其是那天深夜还替她通报的弟子,她哒哒哒迈步过去,塞给他一块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