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凌
妈妈是越凌的违禁词,在很长一段孤僻的时间里,他甚至没有可以说话的人,自然没人在他面前提,而后有了些朋友,也因他惯常冷着脸而掩藏起来了,但只有他知道无论是在他的嘴里还是心里,这个词以及于此相关的任何都几乎不存在。周苑与越持风的婚礼举办时,他还没有上大学,怀里抱着母亲的照片,打算在婚礼宣誓时砸到越持风头上。这些年,除了母亲的祭日和春节,他从来都收不到来自父亲的电话,可此时,他路过了一阵百合香风,回过头看到新娘揪着化妆师嗔说她的婚纱弄脏了。
她和母亲完全不同,他的母亲长了一张盛气凌人的脸,即便是与越持风的婚纱照,都是居高临下的样子,而周苑漂亮而温柔,越凌手里的相框被握上了水汽,他忽然想,如果相框砸破了越持风的脑袋,会不会把血溅到她的衣服上呢。那天越凌迟到了,他跑回房把相框藏进枕头底下,气喘吁吁地跑到婚礼上,台上已经完成了宣誓。他远远地看着周苑的笑容,那是一个带着许多爱的笑。
门外的脚步很轻,越凌扭过头,看见周苑走了进来。是什么让她从似乎泡在蜜罐里的女孩变成现在这样,身上总是浮着淡淡的郁气,就连鲜活的眉眼也常黯然。自婚礼后,越凌甚至都不回来过年,也许因为他曾经有过一两段露水情缘,在纵溺情欲的尽头,对于周苑的记忆却一遍遍加深,偌大的婚礼场地只对她定焦,细到她手腕上绑着的蕾丝带,他都很清楚,他不愿意回来面对这个家,面对这个家里的周苑。
“……”他沉默着看着她靠近,越靠近那份因发烧而来的偏头痛越严重,直到她抚上他的额头,瞳孔些微放大,越凌大脑轰然,在等待她的时间里,他脑海里喊了很多很多妈妈,如今被靠近,又成为了手足无措的人,他发高烧那晚拒绝去医院,执拗地待在床上,那时的周苑在想什么呢?她行将就木得了绝症的丈夫躺在医院里,而千里迢迢回来却不与她有过多接触的继子又是个怪孩子,高热导致他浑身失力,被女人环抱起来时因无力而颤抖,越凌的眼眶很红,干涩的唇瓣微张“嗯,不舒服”就算是抬眼望她也刺激神经紧张的刺痛,越凌只这样看了她一眼,看了她温柔的神情,秀丽的脸颊,便垂着睫毛靠近她的掌心,抬手抱住周苑的手腕,他的呼吸烫得几乎自己要落泪了,这是他与周苑最亲近的一次接触,越凌把半张脸都埋进她手中,直到指腹不自觉摩挲她手背换来轻轻的嘶声,才抬起头,几乎是用脸颊蹭着翻转过来,烫伤处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异常刺眼,越凌目光滞住了,捧着她的手,凑上去吻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也许会刺痛他吗,越凌无暇思考这些了,他仍然握着周苑的手贴在脸颊上,“…疼吗,”他躲闪着她的目光,声音很沙哑“辛苦你来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