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霞露零
托了小叶子的福,我脚步虚浮地走向厨房,希望补充一下营养。
此时是下午三点,阳光正明媚。这是零一天中最愉快和悠闲的时间,她常在此时涌现出关于菜式的奇思妙想并加以实现。当我推开后厨的门时,零戴着头巾,系着围裙,背对着我在灶台前忙碌。转身看到我的到来后,零随即放下手中的厨具,惊喜地上前来迎接我。可当她站在我的面前时,又轻轻地嗅了嗅,细眉微蹙,眼中的欢喜慢慢转为了怀疑。
我被零盯得心中忐忑,干笑着问:“怎么了,零?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零扁扁嘴:“老板,我可是厨师,还是精灵,鼻子很灵的。老板身上有奇怪的气味,是不是刚刚做……做……做完坏事回来……”
“咳咳。”我假装咳嗽几下以掩饰尴尬。
“是和小叶子吧。”
“咳——咳——”
零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接着开始一边数手指一遍数落我:“老板每次从耶芙娜那里回来,身上都有玫瑰香气,有时候还会有药水味;从特莉波卡那里回来的话会有淡淡的甜味;现在老板身上只有自己的味道,所以刚是和小叶子在一起,我说的没错吧。”
我自知理亏,不敢回声,只好木讷地点点头,等待零对我的审判。
零叉着腰,气鼓鼓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嘀咕了一句:“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老板以前以前更好,现在却变得这么……这么……”零苦思冥想寻找着形容词,“风流…。”她的语气和表情中流露出一丝失落。
我试探着开口:“零,你说以前的我更好,是指……?”
零慌乱地摆摆手,“不,不是,我不是说我现在讨厌老板了,我只是很怀念之前的日子而已,不是说老板的不好。”
我稍稍松了口气,而后接着追问:“为什么怀念以前的日子呢?”
零微微仰起头,呆呆地盯着厨房的天花板,显出追忆的表情。然后缓缓开口:“老板,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当时我差点就死在那把斩灵刀下,印象很深刻。
“老板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险些就被我砍了,却依然愿意收留我,还给我一份工作。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嗯……因为零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而且好像还在山里迷路了,而我正好在这里开了一家旅社,所以就出手相助了。”
零轻轻地摇了摇头,但似乎不是回应我的话,而是对自己的回答。她咬了咬嘴唇,又开口问我:“那,老板,你直到我要回村找父母的线索时,不是明知道有危险,却依然选择与我一同前往吗?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呃……因为零是重要的伙伴?没有零的话旅社就维持不下去了。”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零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她沉默了一阵,似乎在酝酿勇气,最后用动情的声音对我诉说:
“你还记得那天半夜,我一个人偷偷回到霞露村的梦境吗?我其实真的好害怕,那里血一样的天空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霞露村无数灵魂在哀嚎,他们的样子都好诡异,好吓人,然后我还看见了我的……阿爸阿妈。”她的声音越来越颤抖,但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
“我本来已经绝望了,想要放弃抵抗,这时你从天而降般出现在我的身边,抽出斩灵刀挡在我的身前,就像英雄一样,拯救了我……老板,你当时拔出刀的时候很危险吧,这我是知道的,可你还是愿意这样做了。我本该沉溺于这不幸的悲哀之中,直到你挺身而出的那一刻,我不再憎恨命运。”
说到此处,零强忍着泪水,带着哭腔问我:“老板,为什么要不顾安危来救我呢?”她抬头望向我,眼神中竟是央求的色彩。
我想起来了。曾经在一个雨天,零的身体变小后不敢回到旅社,我变成猫去见她时,她就向我露出这样的眼神:“不要抛弃我。”于是我蓦然理解了眼前这个脆弱的少女。零是靠着寻找父母的执念和继承家族的职责支撑着自己的,在二者都消失后,我就是她唯一的寄托了。而我的所作所为,一定让她感到不安了吧
我温柔地摸了摸零的头,告诉她:“因为你是我重要的人,我想和你一起度过余生的时间。如果当时我失去了你,我不知从今以后将如何度日。我绝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即使我派不上什么用场吗?”零喃喃道。
“你已经帮了我太多,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答谢。”
“我空有一身技艺和斩灵刀,却始终没能保护你,反而一直被你保护。”
“我们已经拯救了世界,不会再有人伤害我们了。”
“我不够可爱,有时很迟钝,也不知道怎么让老板开心。这样也可以吗?”
“零是又率真又可爱的孩子,我每天看到零充满活力的身影就感到幸福和安心。”
“我一直受到老板的恩惠,不该对老板有怨言的。可是我每次看到老板只和其她孩子在一起时,还是感到很难过。老板,我是不是贪得无厌呢?”
“这证明零很在意我,我很开心。”
零停止了啜泣,一言不发地感受着我对她的抚摸。过了一会儿,虽然眼眶红红的但她还是向我露出了笑容:“谢谢老板,说出来之后果然心情好多了。我想给老板一点回礼,可以吗?”
“好啊,是什么?”
“老板你闭上眼睛,稍微弯下腰……对,就这样别动。”
片刻后,我的嘴感受到了柔软温热的触感。
这感觉转瞬即逝。我睁开眼,零红着脸,目光飘来飘去。
“刚才的是什么啊?”我故作天真地询问。
零眼神四处躲闪,支支吾吾地说“是……是水饺!我自己做的,给你闻一闻,我自己吃了。”
我继续逗弄她:“为什么不给我吃呢?”
“因为你是坏老板!”零说罢,自己没忍住先笑了起来,我也陪着她一起笑。虽然她的眼角仍有泪痕,但看来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完全恢复了。
“老板,”待到笑声逐渐消散后,零对我说:“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我听到后很开心。以后无论老板选择了与哪个同伴在一起,我都会一直支持老板的。”
我假装生气地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刚刚承诺过和你永不分离吗?”
“可是,老板你最终只能选择一个人共度余生不是吗?”
“谁说的?”
零露出迷茫的神色,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回答,踌躇片刻后说道:“人们不都是这样吗?”
“我是贤者之石。”
零完全呆滞了。
“你是什么种族?”
“人……精灵……?”
“小叶子呢?”
“人造人……”
“耶芙娜呢?”
“龙……”
“特莉波卡呢?”
“死神……”
“那何必拘泥于世俗的观念呢?另外,这个问题让我很生气,我要补偿,把水饺还给我。”
零大脑宕机了一会儿,直到我吻上她时才恢复意识,手忙脚乱的抵抗。“这里……这里不行,可能有人会过来……”
虽说如此,可零微红的眼角,急促的喘息,还有凌乱的青丝,仿佛催情的魔药,我已经不打算停下来了。我用耳机直接联系上了小叶子:“小叶子,请封锁大厅到厨房的走廊。”
“主人……是和零在一起吗?”
我心想不好,但总不能欺骗小叶子,只好回答:“嗯。”
“姆姆姆姆姆姆姆姆……”小叶子好像很不开心。
我看看零,她正用迷离的眼神望向我,这时候可不能临阵脱逃。我咬咬牙,低声回复:“今晚加餐。”
“好的主人。”耳边传来愉快的声音,随后通讯便切断了。
这可不行,我想起来厨房的目的,问过零后找到她给我煲的汤一饮而尽。
零看着我的样子似乎也有了预感,她的脸迅速涨红,弱弱地请求:“老……老板,怜惜我一点……”
“……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