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为一具尸体，正在溺水。
明明上一秒刚刚寿终正寝，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不知道哪的海里了呢？
如此说来，这里大概是死后的世界。
我感觉水正随着身体的挣扎而灌入气管，增生出血性泡沫——都到另一个世界了，大概真的只是一种感觉吧？
就算这么想，还是好痛苦。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直觉告诉我只要停止动作，任由周围吞没，就能得到安宁。
反正已经死了，不如就沉下去好了？
不要。
因为好痛苦，所以有着放弃的理由，与之相对的坚持的理由一个也找不到。
但我还是不想到那边去——既然这种念头这么强烈，实际上还是有撑下去的理由才对。
到底是什么呢？并未死于意外，已经度过了幸福而平凡的人生，我还没贪心到想再苟延残喘。
肺仿佛要炸了，依旧找不到答案。
反正已经死了，你要炸就炸吧。
痛苦刺激着脑海，没有余裕思考，却仍不想放开维系意识的绳索。
不知过了多久，视界里出现了一缕微光，我如水母般朝着那个方向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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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松灯自旅馆的单人床上醒来，一夜无梦。
她维持着睁开眼睛时的姿态，通过身后女孩的呼吸来判断对方是否醒来。
舒缓而均匀的气息触及后颈，发觉临时室友的意识尚在前一日，灯就也不想着动弹了。
只住一天，所以选择了单人床，狭窄的空间唯有容许她们以肢体交叠的方式共存——倒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不过面对面的话会睡不着，所以还是背对着小爱，让对方抱着自己了。
于寂静中把玩着披散在身上的粉色发丝，灯回忆起昨夜身后传来的心跳。
“灯灯……”
“小爱？”
没有回应，所以先开口的人只是在梦呓，看来两人的睡眠状态不尽相同。
灯借此把回忆从昨天延伸至数年前，爱音那段时间会连着几天做噩梦，在群里发起“害怕”的表情包。
没什么特别的，她只是最近总会在脑海里重播有关爱音的记忆而已，一有机会就会。
“灯灯……喂我吃…水果三明治……”
脑中的高中毕业式上，爱音到处拉人合影的画面被第二句梦话打断——起码从这句来看这次她做的不是噩梦了。
“噗。”
哪怕不想发出声音，有时候也身不由己，灯试着抑制笑声的颤抖反倒终止了梦语者的浅眠。
身体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面前就垂下一片阴影，她明白爱音正半撑起身体俯视着自己。
侧过头去，旅馆窗帘里透出的光亮在女孩半睁半闭的眼睛附近打上了斑驳的阴影，灯对着这张朦胧的面孔眯起眼睛——还没看清楚什么，如瀑的粉色长发便盖住了她的脑袋。
眼皮触碰到了对方的睫毛，灯条件反射地将其闭上。
过了几秒，额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高松灯在不期望的位置迎来了早安吻。
“早上好呀，灯灯。”
“早上好，小爱。”
平静地回应对方含笑的问候，灯已经习惯了方才暧昧的距离和行动。
高松灯和千早爱音不是恋人。
也不会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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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说，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点？”
“啊，因为没计划过做什么，所以不知不觉就……”
裹起粉色的冲锋衣对抗海风，爱音回头看了眼沙滩上的两串鞋印，而穿着相似的蓝色款式，原本正蹲下研究沙子的灯闻声才摆脱沉浸的状态，抬头做出了回答。
“嘿嘿，也怪我啦……是我说过随心所欲一点，那时候再决定什么的，结果随便逛逛居然就到这里了！”
“哎呀，明明是终点，到这里再掉头走开什么的，对不起啦灯灯！”
海风吹起了二人的头发，面对没被遮住的一半视野里，双手合十的粉发女孩，灯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想甩开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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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暮镇特产’……哼，一看就是假的呢，真好意思说。”
今天不是假日，爱音和灯为了来到这个远方的海边小镇，约好一起翘了两天大学的课。
“抱歉啦，大一课还挺多的……”
记忆里在商定时间的爱音，也摆出和方才一样双手合十的恳求模样。
“这样…的话……要不今年就……”
“诶？事到如今？”
喉咙里艰难挤出的话语，被对方露出虎牙的轻快笑容简单打回。
那时的对话也注定了灯现在和爱音一起，站在这家孤零零的小店铺旁。
“薄暮镇”，以会发光的石头闻名，虽说其流行的时间要追溯到很久以前——选择这里不太符合灯认知中爱音对于潮流的敏感度。
“说不定过个几十年又会火起来呢，所谓潮流就是这样的东西呀。”
回想到这里，感觉握住自己左手的力道有所增大，灯转头看到了爱音手上捏着的所谓特产石头。
如同矿物质般的表面上泛着淡淡的琉璃色光泽，那微小的光芒却彰显着强烈的存在感，瞬间攥住了灯的视线。
“嗯……要骗人的话的确做的很真呢，大概是抹过什么特殊的粉末？可在这个时间拿出来卖岂不是白费了嘛，商家还真的有点笨呢。”
把玩两下后便扔回了原处，爱音继续牵起灯的手在镇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除了有点特殊的石头以外根本没什么卖点，镇上平平无奇的景色让四处张望的爱音兴致缺缺，而在另一边的灯则压根没把注意放在什么风景上，她只是尽全力地感受着自己与对方交握的那只手，与此同时机械性地迈步，近乎只知道追随的木偶。
高二的时候爱音和自己就变得时不时会牵手，至今也回想不起一个明确的契机，仿佛自然而然变成这样一样。
第一次牵手，还是在“迷子”尚不存在时的一家水族馆里。
从那以后的每一次，爱音都会毫不犹豫地握住自己的手，从中传来的温度暖和得让人陶醉，灯却隐隐地感到不安，或许是因为从手的另一边那里感受到的迷茫越来越少。
作为“迷子”不是个好预兆。
但她的光芒也总是轻而易举地驱散自己的隐忧，自从乐队正式结成以来，爱音就越来越耀眼，她从不缺席练习，在台上一直奉献出百分百的表现，仿佛在live上燃烧着自己。受到那样散发着能量的爱音所影响，“MyGO!!!!!”也再也没有遭遇过沉重的危机，所谓的“凝结力”似乎已逐渐变成有形之物。
与此同时增进的还有爱音和灯的距离，在日常般天文部室内的独处里，在Live上交相辉映的共鸣中，还有一次次的互相赠予和接受里。
某一天，灯盯着凋谢的花朵发呆时，身旁的爱音轻轻啄了下她的脸，这接触是如此自然，仿佛花开花谢般天经地义。想要借着这个氛围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粉色女高中生错开了灯探寻的视线。
后者只恨不得把掉在地上的花捡起来，一瓣一瓣地揪下上面的花瓣好占卜那个吻的含义——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吐不出话。
这一幕在灯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于是一如既往的天文部室中，她在莫名冲动的驱使下也吻上了爱音的侧颜。
还是那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反应。
没有拒绝，也没有承认什么，千早爱音反常地陷入沉默。
不会推开所以并不讨厌，不会索求所以并不是恋人。
两个人只是会亲吻彼此的朋友，灯于是这么判断。为何要保持这份微妙的距离？这对她来说太难懂了。
如果能完全成为人类的话，是否能理解那个吻的含义？
如果能切实地亲吻彼此的双唇的话，我们能否成为恋人？
灯过去不断地思考着这些问题，而直到踏入大学校园，她们依旧维持着偶尔会亲吻对方的朋友关系。
当然现在，灯已经得到了答案。
因为千早爱音会去死，所以她不打算和自己成为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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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绕着整座小镇转上两圈，也找不到什么消磨时间的方式，千早爱音不想在这种时候刷SNS，干脆在能看到海边的坡道上找了张长椅歇息。
松开灯被握的有些涨红的手，在上面放上一个饭团，至于自己则不打算吃什么东西。
“委屈你啦灯灯，只准备了这点东西，回去以后一定要吃顿大餐补偿一下哦！”
我不在了以后。
似乎能理解这层意思，像松鼠一样捧着饭团进食的灯，抬起的眼眸稍显暗淡。
这个距离下的海风恰到好处，感受着发梢处滋滋作响的气流，爱音侧身把头靠在灯的肩上，几乎没发出一丝声音。遥望着潮起潮落，耳边传来规律的咀嚼声，她真希望这段时间能永远持续着。
没过多久咀嚼声变成了吞咽的声音，流过这张长椅的除去风声只剩下寂静。
“小爱，为什么，那天要吻我呢？”
“诶？事到如今？”
本以为可以维持着这份平静中的体面直到最后阶段，可爱音立刻因为被勾起回忆而面红耳赤，乃至于显得有些慌乱。
短促抬起头后，爱音在灯的肩膀上蹭了几下才又把脑袋放回原本的位置。
“嗯……让小灯到最后也好奇的话确实不太好呢，呜……”
“该说是出糗，还是失误呢？总之一不小心就忘掉自己不是小灯的恋人啦！”
“恋人？”
与捂住脸摇晃着双脚表示害羞的爱音不同，此刻她身旁的灰发女孩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小爱觉得自己和我是恋人吗？”
“只是偶尔会那么想啦……毕竟我们一直在一起，总觉得心的距离也？一直习惯你在比谁都近的位置的话，产生这种错觉也可以理解吧！”
“那小爱想和我成为恋人吗？”
“……”
“我想和小爱成为恋人！”
察觉的时候，已经把深藏已久的想法说了出来，仿佛那个花落时的吻一样顺理成章。
不同的是，小爱不需要去一瓣瓣地拽下花瓣就能理解这份感情。
“我不能想呢，灯灯……”
攥成拳的双手被对方的手掌轻柔地包覆，灯感受到爱音的嘴唇再次与自己的脸颊发生了接触。
和第一次的轻吻是一样的位置吗？反正也没区别。
如果接吻的话，就是恋人。
——想要任性一次，就单方面地这么认定好了。
然后在你离开之前我会吻上你的嘴唇。
在你离开……之前。
这么想着，灯起伏的心绪又陷入了些许的凝滞，她明白自己决定了与爱音接吻，但又打不定主意什么时候行动，于是沉默着思考。爱音大体上是不知道灯在烦恼些什么的，只是如往常一样守候在烦恼的灯身边，和她一起维持着这份沉默。
在远处的风吹拂之下，这回是灯靠在爱音的肩上睡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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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谁先醒来的，总之她们不约而同地起身。
已经到时间了。
在太阳西沉时洒下的昏黄光辉照耀下，两道影子急促地滑下坡道。
“呼……呼…”
“灯灯累了？要歇一会儿吗——我就先开始找啦，得在完全落山前找到才行。”
灯抱膝坐在沙滩上，看着爱音低头翻找沙子的身影，脑中回忆着相关的信息。
令薄暮镇得名的发光石头“暮光石”，据说含有此地特殊的化学物质，于薄暮日光的照射下会散发出晶莹的光彩，称不上亮丽却摄人心魄。暮光石和普通的石头混杂在这片海滩的沙中，平时几乎看不出区别，只有等到落日才能通过光芒辨别。
在沙滩上找到暮光石的话，爱音就会和灯说再见——是这么约好的。
暮光石的热潮早已远去，这里除了她们只有零星几个散步的本地人。
灯第一次对于捡石头这么抗拒，她慢吞吞地把找到的石头收集起来，堆在一个特定的地方，似乎对这些普通的版本更有兴趣，相比之下爱音的成果接近她的1.5倍。
从白沙里挖出一块圆滑的石头，灯甚至擦了擦上面的沙子。这块石头平平无奇，确认到这点后灯松了口气。
——明明不会改变什么的，哪怕今天找不到，无非是第二天再来的事。
可她还是带着期望翻找着，似乎觉得钝痛胜过明晃晃的伤口。
捡起、擦拭、收集。
灯机械般的动作在新的循环开始时发生了停滞，手上那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呈着琉璃色。

…………
……………………
“还是灯灯厉害呀，这就是找石头的专家吗？‘pro’的感觉什么的！”
爱音嘻嘻笑着，从灯的手里接过那块暮光石，比起上午把玩的假货，真品的光芒更加纯粹。
“唉……还牟足了劲想着一定要找到一块，作为最后送灯灯的礼物什么的，这可怎么办呢……”
“那个，就送给小爱！”
“诶？也就是你送给我以后，我再送给你？会不会显得有点耍赖？好啦……我会收下的！”
她还是不会拒绝自己的赠予，心中伤口留下的血液和喜悦混杂在一起，味道难明。
“和那时候的光真的一样呢……”
爱音朝着已经大半沉入地平线的绯红举起收到的礼物，让暮光石、太阳、自己的眼睛处在一条线上。
“灯灯，那时候没问我原因呢。”
灯明白爱音在说什么。
在人和人互相无法理解的世界里，她的歌声有着穿透障壁，架起桥梁的能力。
所以用着这唯一的方法，不管多少次灯都会竭力去传达。
可在爱音“坦白”的那天，她发觉爱音把那颗心赤裸裸地被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哪怕不需要竭尽全力地将其化作歌声，话语也能触碰到她的深处。
正因明白了这点，所以意识到了无法改变。
“那……小爱为什么要选择……去死呢……”
还是打破了那日作为回应的沉默，灯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诶？事到如今？”
爱音转过头来，露出一个翘起眉毛的苦笑，灯仿佛觉得做错事一样低下了头。
“不要紧啦，刚刚是开玩笑，提到这事就是想告诉你呢。”
爱音亲昵地凑上去，顶着消沉小动物的鼻尖，后者被带着又抬起头来。
“以前告诉过灯灯，我的那个噩梦吧……”
“明明放任自己沉下去就好了，还是一直挣扎，就这样朦朦胧胧地靠近了光，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
“刚开始很混乱才以为那是梦啦，其实是事实哦。”
“这里该算是平行世界，还是过去的时空？”
“总之我是在度过一次人生以后，这份意识才到达这个世界刚刚结成【MyGO!!!!!】后的，16岁的千早爱音的身体里呢。”
“诶？”
开始叙述时爱音稍稍走开了几步，但灯觉得她现在站在更远的地方。
没有去回应灯的疑惑，爱音只是一边在沙滩上散步，一边以午后闲聊的语气继续着话语。

“没有选择职业的道路，想要用利益以外的纽带维系在一起，纯粹的，属于我们的【MyGO!!!!!】。”
“渐渐习惯了立希的严厉，也明白素世的别扭背后是什么，甚至对于乐奈那孩子的事也稍微有点懂了呢。”
“至于小灯……说起来有点害羞，其实在那一世我们真的交往了哦，所以那时候才会不小心去亲你，抱歉啦灯灯。”
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听众攥起拳头，述说者却毫无察觉。
“用音乐和歌声，把我们心中的呐喊述说出去……至今我仍然认为没有比那更美妙的事情。在每次live与live间隔的时间里，都真切地盼望着，期待着。我想，我们的灵魂上一定也都因此留下了痕迹。”
“那段闪闪发光的日子，真的非常耀眼，恍惚间仿佛过了一辈子。”
“虽说其实没有一辈子，也就二十年。”
“作为青春期的少女，我们曾经觉得只要能打从心底地握住对方的手，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期望的未来，但能抵达未来的终究不是携手而是时间。”
“五条不同的进路不断向各自的方向延伸，五份人生中交织的部分也越来越窄小。我渐渐发现在从某种巨大的装置中暂时觅得喘息机会时，演奏不再能作为慰藉——原本以为可以无限持续下去的舞台，此刻却因为约定而变得沉重。闪耀褪色，疲惫不堪的身躯无法发出称得上呐喊的音量，五人之间的齿轮仿佛也沾上了锈蚀。”
“明明早就一清二楚的特点在各自的眼中变得明显，我的虚荣、rikki的冲动、素世世的表里不一、乐奈的散漫、灯灯的电波……尽管我早就不去在意，尽管我们已经为了在一起而改变，也不可避免地自往昔的纠缠不分，溶解成仅仅习惯彼此的程度。”
“末期，在例行公事般的一次次演出里，我看到台下变了又变的一拨拨观众们，从翘首以盼变得波澜不惊，而比那更致命的是——我们不再能奏出以往的乐声了。人员没变，曲子没变，但就是有什么变了。”
“我想，再这样下去生锈的齿轮一定会停转吧，我们会迎来像机器那样，单纯地停止运作的结局，就只是这样而已。”
“所以在那之前，起码以能留下什么痕迹的方式来结束——我退出了乐队。”
“直到死亡，我都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可那之后，莫名的执念居然挥之不去，阻止逝去的灵魂前往彼岸。”
“在这个节点苏醒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希望着能有另一个结局。”
“以度过整个人生的角度再来回首，二十年真的就能成为定下一切的答案吗？而那时对结论斩钉截铁的我，甚至没有期待过挽留。我想，即使死后也对那个决定后悔，所以才被那份执念引导着来到了这里……”
“如今我更加确定了存在着那个可能性，存在着所有人一同抵达的结局……但是那属于只会度过一次人生的千早爱音，并不能由现在的我，这个幽灵来完成。”
“在意识到那份可能性真的存在时，我的执念也随之消散了，此后经由一世的消耗，燃烧成余烬的灵魂，并不具备再走下去的能力。”
“哪怕仅仅存续，精神也被痛苦所吞没，我甚至时常想着，这一切会不会是一个漫长的走马灯？”
“为了留下一个确实的结局，我选择了和大家一起，把最后的这点灵魂在live上奉献完毕，随后‘完成约定’。”
“只有一个人见证的话，那就是灯灯你。”

爱音把暮光石塞进灯的手心里，示意自己语毕。
太阳已彻底不见踪影，风的方向因时间而变化，从陆地吹向海洋。
只有两人的沙滩上，爱音的一头樱粉也因此沙沙作响。
那块石头已经不再发光了。
不知不觉间灯的脸上垂下两行泪水，可顾不上这些，她踏前一步，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是“不要走”、“留下来”、还是“即使分开也没关系”？
想说什么呢，总之是想说些什么的。
在那之前，爱音用双唇堵住了话语。
如果接吻的话，就是恋人。
——想要任性一次，就单方面地这么认定好了。
过去的思索闪电般在脑内划过，没想到开启这个吻的居然是爱音。
原本即将溢出的话语，也在这个漫长的吻中被对方收下。

灯退开两步，口中不再含着言语，只觉有一丝恍惚。晃悠悠的身体失去了力气，那块暮光石险些从手里滑落，被爱音轻柔地接住。
“要记得好好留着这块石头哦，别等到四十年后又流行起来的时候过来捡，恰好遇到海啸！”
“诶？……啊，谢谢你，小爱。”
灯明白自己被提示了未来的死法，她握紧了那块自己送出又送回手上的礼物，觉得自己在这句话里感谢了对方很多东西。
“你知道吗？在死后‘溺水’的那段时间，引导我的光芒和暮光石的一模一样。”
“不过选择在这里结束也不完全出于这点，我想若今生和灯最后都在一片海里的话，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爱音试着做出一个帅气的微笑，以安抚灯的心，但是嘴角的弧度还没维持几秒就崩散了。
“不对啊，我都提醒你了，岂不是没法死在一个地方了！”
“啊啊这种事情我怎么没想到，还想说最后来一个预言般的帅气提示！要不我还是换个地方再死？”
“诶，事到如今？”
被灯反过来用自己的话回复，受到了打击。
爱音双手抱头，把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灯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被搅得乱七八糟。
“对了小爱！我可以死后把骨灰洒在这里呀！”
“哦哦！灯灯天才！不如说我才是这都没想到！”
因为灯的话语，爱音的表情转瞬又明媚起来，她扑向灯环住她的脖颈，以她为圆心在沙滩上绕着圈圈。
“小爱，相信我，我回去就立遗嘱！今天！”
“一言为定啊！哼哼……灯灯的骨灰……哈哈哈，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脸贴着脸，爱音心情愉悦地发出清脆的笑声，灯受到感染也乐了起来，这次她没有压制自己的声音。
转了好多圈，直到失去平衡，她们抱在一起栽倒在地上。
这里的星星好明亮——不约而同这么想着，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一直一起看着星星，让这个夜晚永远继续下去好了——灯想到这里，脸上垂下了一片阴影，她看见爱音正半撑起身体俯视着自己。
告别的时刻到了。

“话说灯灯，听了我说的那些，你觉得未来会怎么发展呢？一辈子的乐队……什么的。”
脚踝被海水漫着，爱音转头提了个模棱两可的问题。
“……我会继续下去。”
“嘿嘿，不愧是灯灯呢……我也相信大家。”
“如今灵魂贫瘠，这般苍白的我，如果要存续下去只有离开【MyGO!!!!!】这个迷宫吧——但我还是想作为‘迷子’来作为人生真正的结尾，所以我选择走进迷宫的死路。”
“抱歉，灯灯，没能遵守约定。”
走到水位没过下半身的位置，灯觉得此刻爱音的身影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遵守约定了……直到最后，小爱都是【MyGO!!!!!】的成员，小爱……和我们组了一辈子的乐队。”
逼迫自己直视着爱音的双眼，灯用尽全力去传达，而那话语让对方释怀地绽开嘴角——即使是夜晚，她也能看见爱音笑起来露出的虎牙。
“谢谢你，我最喜欢灯灯了……”
“我也……最喜欢小爱。”
如果接吻的话，就是恋人——曾经自己和自己定下了这样的约定，现在又是接过吻又是互相说过喜欢了，那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爱音没有再回头，继续往日出的方向前进着。
灯面对着消失的背影沉默不语，直到迎来次日黎明，她都一直望着这片大海。

完。
今天凌晨以后进入清明节了才开始写的，构思有些仓促，请多包涵！
以“死了也不算be”的感觉作为灵感，就姑且动笔了，看到最后了的话我很开心，谢谢！

甜甜甜，楼主，我们敬爱你呀

结局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