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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 原创】(完结短篇)武林外史之朝暮最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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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香菜奶昔
  • 人中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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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的灵感是我五一在看过《暖暖内含光》这部电影得到的,电影很感人,大家可以去看看,然后再一个就是……我始终不接受半年后的那个结局~


  • 香菜奶昔
  • 人中龙凤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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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满的弓箭夹裹着浓烈的杀意呼啸而来,翠衣浅浅没入芳草地,鬓边那摇曳的枫叶终是被余晖所晕染,凋零枯离。
雁阵哀哀向南而去,怀中的人香消玉殒,连带着芳魂也不在这世间流连忘返。
死去的人已然死了,可活下来的人呢?
……
“飞飞!”
沈浪急切从梦中惊醒,一室的金碧辉煌,窗外艳阳高照,绿荫葱葱,偶有婢子自窗下而过,窃窃嬉笑忽远忽近,一切都是那么祥和。
这是……熊猫儿的宅子?
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是熊猫儿将他带回来了么?
还不待沈浪细思,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沈浪,王怜花抓了朱爷和百灵,拿来要挟快活王,你快起来,咱们一道想想办法!”
看着大步流星的熊猫儿,尚在失神的沈浪猛地抓住了他话语中的关键词,死寂的双眸顿时惊疑不定,“王怜花?”
王怜花不是已经死了……为什么熊猫儿会这么说?
熊猫儿没觉察出沈浪的异常,还以为他是休憩初醒的惺忪蒙顿,只得又说了一遍,“对,此刻人就在城外野店里!”
城外野店……
那双如死海一般囊括着无尽寂寥的眸子忽然有了片刻闪烁,眼底深海的尽头,不易察觉地流露出许许曦光。
“……飞飞呢?”
正巧府中下人进来回话,听到沈浪的问话,便道:“熊爷,白姑娘方才跟在您后边出府了。”
“去哪儿了?”熊猫儿不由得皱眉,这时候不好好待着养伤,怎么还尽给人添乱呢。
床上的沈浪呆愣着,除了飞飞两个字,其他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倏地,他撑着床沿咳得撕心裂肺,脑袋如锥子捶扎般痛到极致,眼泪也随着动作从眼角慢慢滑落,明明难受,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弯起弧度,痛不欲生的灵魂从一片沉寂的深渊中挣扎而出,也跟着获得新生。
他大步跨下床,夺门而出,身后是熊猫儿急切的呼唤。
记忆中偏僻荒芜的山洞再一次出现在视线中,沈浪握紧手中的剑,脚下生风,就像是奔赴一场迟来的后悔与遗憾。
山洞里,那个身负重伤的男子似有转醒迹象,一旁似蒲草不胜却坚韧顽强的女子正用帕子小心替他擦拭脸上的污渍,伶丁的脊背那样的直,苍白的小脸上是难以拂去的愁绪。
沈浪心中火热,眼中隐隐有潮湿欲夺目而出,宽阔的身形一步步欺上去。
眼前忽而落下一大片阴影,飞飞抬眼望去,只匆匆望见是谁后便一阵目眩。
腕子被人扯着,整个人身不由己地被带出了山洞,身后是宋离的阵阵咳嗽,飞飞忍不住回过头,却瞧得不甚分明。
被沈浪带至附近湖畔,在他松手之前,飞飞先甩开了他,粼粼波光流连在赛雪肌肤上,更是叫沈浪挪不开眼,那与之而来的难过思潮几乎就要湮没了他。
“沈大哥,你怎么……”
话未说完,她就落入那个隐忍战栗的怀抱里。
“飞飞……”
少女被抱得又紧又重,似乎这样还不能抚慰他的不安,迟疑后,那双柔荑缓缓环过脊背,纤长羽睫边微微颤动的柔情,顷刻间化开在这风清日丽的景色中。
等微风拭干那失而复得的泪,沈浪这才放开她,看着她郑重其事道:“飞飞,我们一起离开这儿。”
飞飞有片刻怔忡,眨了眨眼消化着他的话,向来哀婉的含情春水眸也覆上一层迷惑,喃喃:“为什么?你怎么了?”
“我不想再管这些纷纷扰扰了,我只要你,只要我们俩能够好好在一起。”
这是从前她哀求他要做到的事情,因为他心中装着的那些大义,从来没有实现过,他们也因所求不同才导致后来的背道相驰,如今,竟是风水轮流转了么?
或许飞飞觉得有一瞬的荒诞,可她已经放不下仇恨了,也没办法丢下为她受了这许多苦的宋离呀……至少,得让他养好伤。
“……不行。”飞飞错开视线,将手抽出,背过身,缓缓道:“如今快活城里局势一触即发,朱爷朱七七他们身处险境,熊猫儿与快活王也决裂了,王怜花母子更是躲在暗处虎视眈眈……这一切,这种种……你都能不管不顾了吗,你心里的道义允许吗,你的良心上过得去吗……而我,又真的能抛下宋大哥吗?”
“我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你是沈浪!”仿若本意再不流露的委屈,此刻全然也跑出来,惹了眼眶湿润,她哽咽起来,“沈浪……是注定了要蹚江湖上的浑水的,也注定了与妖女一流归于陌路的……”
想到她惨死在自己怀中,想到她再无声息的样子,沈浪心如刀绞,难掩痛声,“我就是太在乎大局了,所以才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追悔莫及,如今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要你一个!”
沈浪一把揽过她,“飞飞,你跟我走,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再不分离。”
飞飞似被他眼中欲落的遗恨所慑,恍恍惚惚之间,唉声道:“可……可宋大哥还伤着……”
“我会让熊猫儿过来寻他,他们俩自小一处长大,是几十年的情分,熊猫儿不会让他身陷险境的。”
今日之事如坠梦境,他眼中此刻满满都是对飞飞的渴盼,那样强烈的情不知所起,叫飞飞也不忍回绝,反而陷入深沉的情感旋涡之中,随他一同沉浮,脱口而出的话也变成了答应。
快活城里乱成了一锅粥,沈浪却不见了踪迹。
江湖风起云涌,最不缺的就是让人津津乐道的趣闻,快活城水源被人下毒,几乎全城死绝,幸而快活王义子熊猫儿力排万难解了快活城之困,却放跑了罪魁王怜花,现如今整个江湖都在通缉此人,又有仁义山庄和朱家寻找赏金猎人沈浪的下落,悬赏黄金万两,整个江湖都为之眼热。
秋风生渭水,叶落满长安。
长安城门张榜处的一纸寻人悬赏被轻轻揭下,沈浪慢条斯理将纸折叠藏于袖中,余光却瞥见飞飞那“果然如此”的落寞神色,心里一紧,忙道:“飞飞,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想多生事端。”
他早有前科,干巴的解释又岂会令人信服,恬静的视线流转在袖口云纹处,而后默然叹气,道:“你还是惦记着他们的。”
“我没有,你要相信我,飞飞!”
两人毫不掩饰对视着,飞飞是明白地审视,沈浪是坦荡地回答。
他们从彼此的眼底只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也仅仅只有对方,那股子纠结和介意,忽然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飞飞拉过沈浪的手,柔柔一笑,“走吧,不是说还要去看大雁塔吗?”
巍巍古塔,外面是繁华的俗世街景,内有佛宝和高僧经文镇塔,是个问心问佛、求解因果的好去处。
执子之手,一步一阶,是对诸佛的诚心与敬意。
驻足于前代文人骚客墨宝处,飞飞瞻仰着这些瑰丽字句,忍不住出声:“自古佛前香火盛,且看古今大家春风尽得意,敢叫神佛空作贺。”
“人之常情,不到苦境,不信佛祖。”
这话也就沈浪自己能够细细品味了,他凝视着璧上普照的佛光,恍惚的精神也得到了涤荡,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总是无可避免地会去想,自己为什么能够重来一次,是上天匪夷所思的怜悯还是命运早有安排的开赦?那飞飞呢,她的命数如无意外,将会终结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做出的改变,真的也会改变飞飞最终的悲剧吗,他们真的可以逆天改命永久在一处吗?
无人可答,佛亦未慈悲点拨这个红尘迷徒。


2025-07-31 21:2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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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香菜奶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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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至最高一层塔,他们也和先人一般望尽长安花。
飞飞忽而问道:“所以呢,沈大哥,你求的又是什么?”
她的眸子清澈而真挚,带着温柔的气息,抚平了沈浪没来由的不安,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深深望着她:
“弱水汤汤,三千华里,吾有匏瓜,只饮一瓢。”
浓烈的情话在和风中开出了馥郁的芬芳,情人之间的低喃让潋滟的霞光袭上了剔透白皙的双颊,飞飞的眼里有了欢欣,也有了哀愁。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这感慨似乎带着几分清醒的不详,沈浪眉宇微蹙,恐她这是多忧心了,她的多愁善感这时反倒让他飘忽惶恐的纷乱思绪笃定下来,快活城事变已过,他已经扭转了她的死局,他们之间,不会只有别恨。
沈浪拉过她,将人抱在怀中,只有这样,他才会更坚信,他们的未来斑斓可期。
“人不风流枉少年,沈兄还真是个多情种啊。”
一声煞风景的讥讽在这时搅扰了二人的温情脉脉,沈浪下意识将飞飞护在怀中,侧目而视,没成想被追杀的王怜花居然出现在了此处。
“原来是你。”
王怜花嘴角带血,衣着也多狼狈,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盯着沈浪他们,冷笑道:“不,来的可不只有我。”
那怨毒的目光一旦沾身,便有如跗骨之蛆,阵阵阴寒。
“我们与你无话可说,你好自为之吧。”
沈浪不予与他多做纠缠,拉着飞飞就要离开。
“哪里走!”
这时,一股带着浑厚内力的大掌破风而来,沈浪灵巧敏捷抱着飞飞躲过一旁,落定站稳后,才看清陆陆续续登塔而来的人。
在愤怒的快活王身后,是沉着脸色的朱富贵和冷家三兄弟,熊猫儿百灵也带着一脸焦急的朱七七最后踏进这层塔中。
“王怜花,原来你在这里!”熊猫儿见到王怜花就要拔刀相向。
王怜花却冷笑连连,“比起我,今日你们不是更该将力气留着捉沈浪回去吗?”
“用不着你管,他走不了,你也别想逃!”熊猫儿横在王怜花的逃跑路线前,切断了他逃跑的可能。
这边快活王发作起来,“好你个沈浪,你敢辜负七七,简直不知死活!”
朱富贵按住要发狂的快活王,一贯和气的口吻:“此事或许另有隐情,我不信沈浪是这样的人,总得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比起快活王的怒不可遏和朱富贵的阴阳怪气,朱七七的伤心欲绝更让沈浪心生愧疚。
她两步作一步上前,委屈地哭诉着,“沈大哥,你一定是在骗我是不是,你只是可怜她,想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你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
沈浪默不作声。
身侧的飞飞也用无声的目光询问着他,眼中透着茫然的哀楚。
沈浪的心登时疼起来,他扶着飞飞的肩膀,用坚定的态度安抚住她,旋即上前一步,沉声道:“此事是我的不是,有怨有恨便冲我一个人来吧。”
熊猫儿气得直跺脚,“沈浪,你糊涂啊!”
就连百灵和小泥巴都在嚷:“沈大哥,你疯了吗?”
耳边是众人的讨伐,沈浪却只是回头望了飞飞一眼,眼底眉梢尽是化不开的温柔缱绻。
“若没有她,沈浪也只是一具疯掉的躯壳,你们要一具躯壳作甚么呢?”
说完此话,他的剑早已拔出,这无疑是给快活王释放的杀戮信号,与此同时老好人朱富贵也默然松开了手,决心让快活王给他一个教训。
有限的空间里,两人身形展动,虎虎生风,快活王掌上俱已满注真力,不同于方才的留有余地,此刻掌风尽显阴狠,沈浪掌中长剑剑光如虹,攻势大涨。
这不是一场师出有名的拼斗,他们的目的不过是逼沈浪就范,所以根本不想守君子之道,眼见沈浪与快活王痴缠如火如荼,冷二手中扇子一收,眯眼扫过白飞飞,便向她袭过去。
“妖女,受死吧!”
朱富贵皱眉喊道:“不可伤她。”
沈浪被这一嗓子喊乱了心神,手中剑式陡然生变,但见剑光闪动,雪花般的剑影像铺天盖地的网撒将开来,把快活王罩得眼花缭乱,好不容易定睛一瞧,人早已经从他面前消失。
冷二的扇子被中途拦住他的沈浪震脱了手,见沈浪如此执迷不悟,他对着一旁看戏的人怒喝道:“你们还不一起上!”
所有人都蜂拥而上。
他们原本是自己的朋友而并非敌人,此刻却都为了拆散自己与飞飞拔剑相向,沈浪只觉心头如同针刺,手下也越发不再留情了。
高塔的顶端,刀光剑影,在这场混乱中,总有人浑水摸鱼。
一支泛着寒光的箭从众人眼前划过,不知是射向快活王的,还是射向熊猫儿的,或者是射向沈浪的……
“噗呲——”
是箭扎进血肉里的声音,所有人都静止在这个时刻,沈浪的世界里彻底安静了。
视线的尽头,那个低头便是一汪温婉春水的女子因为箭的惯力跌出了高阁之外,腹部上沁出的鲜血盛开如春华,与她一并陨落在风和日丽里,将他眼前的世界染成血色残阳。
她依旧望着自己,哀伤地微笑着。
“不——”
沈浪睚眦欲裂,飞奔过去,毫不犹豫随她而下。
大雁塔真高呀,高到他们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无论他怎么伸手,都够不着她的裙边,大雁塔好像也没那么高,否则……他怎么会来不及救下她……
她又一次死在了自己面前,还是以更为惨烈的方式……
血和眼泪充斥在眼眶中,腥甜的血被他咽在喉间,灰败的视线里什么都没了,沈浪颓然等待着自己的死,万念俱灰。
——既然这么难过,不如忘了她吧……
耳边呼啸的风似乎送来了天地间的神迹。
是谁在说此风凉之语?
——沈浪,走过去你就能忘掉这段痛苦。
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循循善诱的声音。
忘记么?
他为什么要忘?
在撞上地面的那一瞬间,莫大的不甘与悲愤,让他不由得大喊出声:“我不会忘记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白飞飞!”
“砰——”
不知是地碎了,还是他碎了,又或者……是这个空间碎了。
最后的意识,是深入骨髓的头痛。
……


  • 香菜奶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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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阴岁欲暮,落日鬼相呼。
最后一丝余晖也随着暮色消失在幽灵谷内。
在这四面都是石壁的囚笼之中,唯一能勘见的光明,也不过是从地牢顶上拳头大小的通风口处透下来的星星点点,可这光明太微弱了,弱小到根本驱散不了这里的无边阴暗。
这就是沈浪睁眼后所见的景象。
石门一开,从外头进来两个人,最前面的人通身冷冽,虽蒙着面,紫棠色的衣裳却反衬出了她杀伐果断行事狠厉的气度。
沈浪的唇瓣哆嗦个不停,下意识想扑过去拥她在怀,总忘了一双手已被吊着铐得死死的,几次三番下来,手腕磨出了血也只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什么叫失而复得?
他没想哭,眼泪却依旧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了,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竟是什么也没有想,贪婪地凝视着她。
“你倒真能随遇而安啊。”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庞,面具之后的人看不到他的泪水,他就仍是那个负心薄幸以她易命的混账人,自然没有好脸色。
这一幕与从前紧密重合起来,那是她第一次近乎明示地对自己展示真正实力,自己当时又是怎么回答她的呢,也如现在这般,生出无限欢喜与感伤么?
“把面具摘下来好么,我知道是你……”刚刚再次经历失去她的痛苦,此刻他只想好好看看完好无缺的她,语气里也不免带上了几分悲伤哀求,“让我看看你,飞飞。”
听来似几世轮回所豢养的痴念成兽,飞飞心神激荡,不明所以间神色已有松动,片刻后又冷却下来,“你又想耍什么花样,你以为我还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吗?”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她取下面具,又浑不在意地调笑起来,“只可惜,本宫主如今心思正挂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还是如出一辙的对话,沈浪已经安静下来,濡湿的眼眸就这么大喇喇望着漆黑的石室顶,陷入沉寂。
足足两刻钟,一言不发。
身体里传来的痛感越来越清晰,就好像命运往心头插了一把刀子,是他这辈子挨的最痛的一把刀子。
久不见沈浪搭理他们,如意担心飞飞会对他留情,忙劝道:“沈浪诡计多端,宫主你可千万不要被他蒙骗呀。”
沈浪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似有挣扎,不过一瞬,便风轻云淡地笑起来,盯着如意反问,“蒙骗?不如姑娘仔细说说,究竟是谁在蒙骗飞飞,是沈某还是宫内那位说一不二的人?”
他还是……想继续争取一次命运。
如意瞬间慌乱,怒斥:“闭嘴,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吗?!”
如意的慌忙遮掩反倒露了端倪,飞飞忍不住扯过她,惊疑不定问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些什么?!”
如意错开眼缄口不言,这副心虚闪躲的样子,飞飞又怎能放弃追问,急道:“说呀,你都知道些什么?!”
如意顾左右而言他,几次下来,令飞飞肉眼可见的慌了。
这时,地牢的门被一股内力从外破开。
电光火石间,致命的毒掌就朝沈浪打去,飞飞顾不上许多,只身拦下,触及母亲冰冷的视线,她哀求地喊了一声,“娘!”
“滚开!”
白静收回手,怒其不争地一甩袖子,盯着沈浪就如同盯个死人一般,“好小子,果然当日你不要我出手相救是另有图谋,存了心思到我儿跟前哭惨,伺机挑拨我母女关系!”
沈浪心中悲愤,你又何曾真正在意过飞飞,不过当她是一件复仇工具,瞒着她的身世,让她一辈子都活在仇恨当中……
可这话他不能这个时候说,慢说此时受制于人,道出真相保不齐会惹得白静狠下心,不只自己,飞飞也会受牵连,再者就算对飞飞说出真相,以他对飞飞的了解,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已经足够飞飞甘愿为白静赴汤蹈火,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老夫人,从方才到现在,沈某只不过是同如意姑娘说了一句话,是你们说得太多了,又岂能怪罪到沈某头上?”
“竖子阴险,着实可恨!”
从白静气急败坏和不屑遮掩的言语中,飞飞已经隐隐拼凑出了完整的真相,她几乎是愧疚地护住了沈浪,片刻后又回望身后的白静,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泪光,尚存一丝幻想地哽咽:“娘,您真的骗了我,除了恨,您真要女儿一无所有吗……为什么?”
“是你先违背了对为娘的誓言,这辈子除了报仇,什么你也别想!”白静没有半分羞愧,反而咄咄逼人,“为娘能拆散你们第一次,就能拆散第二次,怪只能怪你们之间的信任太脆弱了,男人,多么愚蠢的牲口,你是我的女儿,岂能为牲口所劳神!”
她将一把匕首丢到飞飞跟前,语气近乎无情,“娘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能当着我的面杀了沈浪,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否则……你们俩就下去做一对鬼鸳鸯吧,我成全你们。”
飞飞只觉浑身寒冷,颤抖着说不出话。
被自己所爱的至亲逼迫着去杀掉另一个自己所爱之人,这是一种怎样的痛呢?
沈浪心疼极了,他看着白静,说:“在下与老夫人有共同的仇人,您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在下不可呢?”
白静有些诧异,双眼微眯,周身的气场更冷了,看向沈浪已带上了审视的意味。
“你说什么?”
沈浪目光沉沉,语气掷地有声,“容沈某再次自荐,在下真名唤沈岳,先父乃‘九州王’沈天君,十二年前我沈门几十余口人尽丧柴玉关之手,此血海深仇沈某至今仍不敢忘……与其杀了我,不如让我为幽灵宫所用,老夫人您说呢?”
飞飞被沈浪的身世所惊,回过神不由得抱紧了他一些,既是心疼又是安抚,安静的和沈浪一同等着白静表态。
“你当真是沈天君的儿子?”白静尚是狐疑。
沈浪长叹一口气,又道:“有天绝三式为证。”
白静眼底微微一颤,疑云顷刻间烟消云散,兀自点头沉吟,“不错,也只有天绝三式那样至纯至阳的武功,才能解了我的阴阳煞……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有天绝三式傍身,何故当初还会走投无路将飞飞送回我身边?”
“此事阴差阳错,若非老夫人的阴阳煞,沈某还不能完全融汇家学。”
白静冷嗤:“这么说你倒是因祸得福。”
见状,飞飞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试探道:“娘,既然沈大哥有意投诚,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他?”
白静沉思片刻,哼了一声,也不管他们如何心情复杂,转身出了地牢。
没有发作就是一种表态,飞飞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忙不迭将沈浪的镣铐打开,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扶着人到一旁休息。
知道从前的事是一场误会,飞飞的心又酸又涨,因为脑海里娘的那句“怪只能怪你们之间的信任太脆弱了”而忍不住泫然欲泣,想亲近他又不敢,纠结的愧疚几乎就要湮灭了自己。
沈浪抬眼,眸风似柔情鼓励,朝着两步外的她伸出了手,嘴边噙笑,“飞飞,不要离我这么远,我想抱抱你。”
一句话就惹得杏眸泛起涟漪,她扑进沈浪怀中,隐忍又小声地啜泣着,“对不起,对不起,沈大哥……”
沈浪贪恋地吮吸着属于她的馨香,盯着黑沉沉的石壁,痛惜在眼中一闪而过,而后就被更浓烈的眷恋席卷进沉沦的漩涡里。
“是我不好,我怎么能怪你呢。”
热忱的吻落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咫尺间他们相互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发乎于情,沈浪几乎是本能的用鼻尖轻挑了那熟透的蜜颊,迫她微微仰头,而后精准摄住了勾人心魄的樱唇。
唇齿交融间,浓郁的思念在这一瞬得到了宣泄。
飞飞与沈浪十指相扣走出地牢时,如意早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宫主,老夫人说了,明日便为你和沈公子举行婚礼。”
飞飞紧了紧沈浪的手,眉头微蹙,紧张道:“为什么这么突然?”
如意笑着说:“老夫人说,只有成了一家人,从前的恩怨才算一笔勾销,她才会彻底相信沈公子是真的愿意助我们杀了快活王。”
还不等飞飞继续质问,沈浪立刻应下,“好,一切就交由老夫人做主,沈某绝无意见。”
如意得了沈浪的态度,满意地回去复命,飞飞有些彷徨,看着他,“你真的愿意加入幽灵宫么?”
沈浪爱怜地抚过她的脸颊,“飞飞,你要相信,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毫无预料的头痛欲裂忽然而至。
沈浪身形一晃,一手捂着脑袋,一手飞快撑住了墙壁,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飞飞赶紧扶住他,万分焦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冷汗从额间沁出,他咬紧牙关,身边的时间似乎被拉长了,一时一刻都格外漫长,好不容易硬捱了过来,整个人就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
平复下来后,他看向飞飞,笑着安慰道:“不碍事的。”
可飞飞哪里就能放下心来呢,心下不禁焦虑起来,对于即将到来的婚礼,也多了几分局促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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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幽灵宫里一改往日阴森氛围,到处张灯结彩,在所有宫人的努力下,也算是与温暖人世有了相通之处。
大红喜服身上挂,沈浪与飞飞这一对新人,在宫女的唱诵中,拜完天地拜高堂,终是成为了夫妻。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洋洋喜气中时,高堂之上的白静大手一挥,一旁暗门打开,有宫女推搡着一大群被绳子绑住手脚的人鱼贯而入。
他们之中有垂垂老矣的耄耋老者,有饱经沧桑的庄稼汉子,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怯弱妇人,还有懵懂天真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无辜孩童……无一例外,他们的眼中都折射出了一种名叫害怕的情绪。
满堂霎时寂静,连盖头之下的飞飞都察觉到了不对。
她揭开盖头,眼前的景象令她不明所以,这时身侧的沈浪低沉发问,“母亲这是何意?”
白静气定神闲,指着那些人,“莫要急着唤我母亲,古有人牲祭天祈求顺遂,沈浪,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道考验,通过了你就是我幽灵宫的新姑爷。”
沈浪与飞飞眼睛陡然瞪大,与此同时,听到了自己待宰命运的人群也凄惶哀嚎起来。
宫女挥了几鞭子过去,勉强制止住了骚动。
仓皇间,飞飞与人群中一个孩童对上了眼,幼小的孩子听不懂自己还未开始绽放便要落幕的结局,只是噙着泪水害怕地注视着她。
飞飞心有不忍,对白静说:“娘,他们何其无辜,您不能这样逼迫我们。”
“好女儿,若是为了你他连这个都做不到,为娘怎么放心让你和他成婚呢。”白静声音平淡无波,冰冷的面具在灯火映照下却有如地狱罗刹。
她转向默不作声的沈浪,意味深长,“沈浪,从前你说过,飞飞的命和你一样重要,可惜当时的你没有做到,为了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话也是你说的,希望今日的你不要让她和我再次失望啊。”
付出任何代价吗……
沈浪眼中闪过挣扎,他虽然隐约勘破出了一些真相,但要在这里对无辜的人下手……
“沈浪,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剑被白静扔到了沈浪手里,飞飞咬着唇辩驳道:“娘,说来说去……您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们!”
白静并未搭理飞飞,“沈浪,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声声逼迫近在耳边,沈浪闭上眼,手中的剑一点一点被他拔出。
下一刻,一双温柔又充满力量的手按住了他的剑,沈浪睁开眼,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飞飞慢慢帮他把剑收回剑鞘里。
她红着眼眶,望着他心碎而笑,“沈浪的剑,从不沾一丝无辜的血……我爱的那人,光明磊落,干干净净,而我,绝不要成为他化魔的孽因。”
沈浪从没听过她这样的剖白,此刻整个身心大受震动,原来……她知道自己,她从来都知道自己。
这一瞬,她的嫁衣如火,只在他眼底绽放出绚烂。
“孽女,枉我辛苦二十年,倒教得你为了个男人忤逆母亲,如此不成器,辜负于我,那你们今日就一起死吧!”白静怒不可遏,飞身而下。
面对意外的出手,沈浪持剑挡了回去,幽灵宫里登时乱作一团,四散逃命的,慌乱追击的,眼前竟分不清谁人是谁人。
沈浪和飞飞相互配合,以二敌一,与白静打得不可开交。
飞飞终究有所顾忌,在被白静一掌将其击飞后,沈浪彻底动了怒,招式变换诡谲,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眼前的人就是造成飞飞悲剧的罪魁祸首,实在该死!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在沈浪脑海里挥之不去了,他杀红了眼,白静一看自己居然激出了这小子的杀意,顿时也不敢马虎,她运足内力,打出了能震碎心脉的一掌,沈浪自然感觉到了这一掌的非比寻常,手中剑剑气恐怖大涨,也朝白静劈去。
“不要——”
两厢毁天灭地的冲击力在撞上的一刻,一个纤弱的身影挡在了他们中间,惊骇之下沈浪匆匆收剑,已然来不及揽过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飞飞生生承下了白静那断人生机的一掌。
沈浪接住她,反手朝着白静的方向一剑掷过去,将她钉在宝座上,他们俩随即飞出几米之外。
落定后他慌忙检查怀中的人,飞飞口中源源不断地呕出鲜血,破碎渐散的目光游离在虚无之上,最终落在了那心心念念的人身上。
沈浪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住她往外而出的鲜血,难掩心碎地嘶喊道:“不、不、不……”
“飞飞,飞飞,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勉强抬手碰了碰他的脸庞。
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是她的爱人,他们却都是因她而要杀了彼此……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呢。
她想叫他不要哭,她想叫他赶紧走……可是好像来不及了……
在她留恋的目光中,沈浪似乎从她一开一合的嘴巴里,读懂了她想要对自己说的话。
她在对她说,“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好,我带你走,我这就带你走。”滚烫的泪滴落在她渐渐失去温度的脸颊上,沈浪红着眼,抱起她往幽灵宫外走去。
每走一步,令人发狂的头痛感就更重一层,沈浪痛得大口喘气,却怎么都咽不下自己的伤心欲绝,更没有放弃她。
不知走了多久,怀中的人血迹已经干涸,彻底没有了温度,可他不愿放手,血红的双眼直勾勾注视着前方,不时紧一紧怀抱,似乎这样怀中的躯体就能重新生出一丝温度。
但是没有解药,他带着她注定连幽灵宫的密林都走出不去。
没完没了的头痛和密林毒瘴毒性的齐齐发作,让这个执迷的男人轰然倒地。
模糊的视线里,天空的颜色越来越白,就好像天地正在慢慢归于最初的纯净。
——走吧,忘了她继续向前走吧。
又是那个装神弄鬼的声音,沈浪捂着脑袋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他不屈地反抗着,对飞飞的眷恋越发刻骨铭心。
“不……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我忘记她!”
一阵痛苦地挣扎,他声嘶力竭地喘着气,周围好像什么都变了,但他无力再去注意,只是伸出手,试图够到近在咫尺的她。
在指尖碰上的那一瞬间,全变成了一场空。
沈浪眼中最后一丝光,也暗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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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丫头的胆子没她自己想的那么大,可又偏爱逞强,闯了祸却让别人收拾摊子。”
说这话时,沈浪正面对着寂静的湖水,脸上是一派风轻云淡,似乎两刻钟前朱七七为了争风吃醋惹出来的跳湖风波不过是供人玩笑的笑料一场。
可他的心里却结结实实地在说着:这是第三次。
夜晚水面上的粼粼波光映照在他轮郭分明的脸上,飞飞侧着头静静望着他,心里头的失落无限放大,她想,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当提起朱七七时,他的神色是多么的松快。
飞飞不由得回忆起当初他俩之间的点点滴滴,好像在面对自己时,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雀跃过,这是为什么呢?果然是因为他当初的爱只是说说而已么?
“听起来你挺了解她的。”她的心思已经凉下来,垂下视线,平静地开口。
不过一个瞬息之间,沈浪脸上的悲恸险些就要暴露,他多想此刻就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头就开始隐隐作痛。
可有了前两次的彻骨之痛,他按住了自己的蠢蠢欲动,明白自己不能一意孤行做出改变,否则必将会发展成更为惨烈的结局。
那么这一次,如果顺着记忆,又会是怎么样呢?
“这个丫头其实挺单纯的,直来直往,作不了假的。”记忆里,他本是想让她们化干戈为玉帛,所以才说出了这话。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在飞飞眼中就瞧见了一闪而过的讽刺与泪意。
“所以每回你跟她相处都很快乐。”飞飞平静地叙述着,心里头的不忿和酸楚再次蔓延。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就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在失去一件东西,纵然这种东西是她不屑再要的,可是那份专属于自己的特殊感,如今却在慢慢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她做什么都只是徒劳无功。
“你喜欢和她在一起,你喜欢逗她,喜欢捉弄她……”听着飞飞佯装无所谓地每说一个字,沈浪都觉得心被一双手攥疼得死去活来。
那双星眸中盛着哀婉的秋水,狠狠击中沈浪内心深处的那抹柔软,她没哭也没闹,只是问他,“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沈浪凝视着她,无法将真实心意传达,只能回忆着从前的这一时刻,当时失去的感觉并不只有飞飞一个人有,他也有,自重逢后,他的心里一直被一股不安所折磨着,他怕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会将飞飞越推越远,导致他们之间行至陌路,虽然后面他们也确实如同陌路了。
沈浪刻意的闭言,让飞飞越发沉郁,她望着灯火通明处,喃喃出口:“我不该再回头,更不该再痴心妄想……”
“其实你和我在一起从来没有快乐过,对不对?”
她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无辜地问他,沈浪沉痛着泛起怜惜,他多想拥着她,大声告诉她,不是的,和她在一起,是他这辈子最快乐最无法忘怀的时光。
仅存的理智到底是让他克制住了。
飞飞笑而不语,似是认命般,黯然从他身边离去。
接下来呢,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他仔细回忆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空缺的角落,追过去拦在了她面前,死命忍住逗她展颜的欲望,道:“我要去找熊猫儿,把熊猫儿找回来,让他守着你,我再去找色使,找不到色使就找快活王,把事情问清楚,解决掉,好不好?”
看着她面露难色,他继续道:“我承认我们之间始终有压力,从前是你母亲,如今是快活王……和你在一起不是不快乐,只是我会担心,担心你受伤害,担心我会失去你,你明白吗,飞飞?”
她有瞬间的错愕与动容,但到底还是被身世所带累,缩进了无边的黑暗中,最后只是抿嘴浅笑:“做你想做的事吧。”
从前她也总是这样,在自己身侧温柔地支持着自己,如今这话无疑是对他的莫大鼓舞。
他深深凝视着她,猛不丁伸手将她用力抱住,闭着眼,不忍再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猩红的眼睛沁出一滴泪,说出了今夜第一句最真情实意的话,“飞飞,我真的好想你。”
怀中温热的触感逐渐消失,他眉间紧蹙,半晌,脸上流露出了真实而痛苦的神色。
等他缓缓睁眼,周围的景象从实变虚,纷纷开始坍塌。
“呵呵……”
他流着泪笑出了声,随着熟悉的头疼,他忍不住跪倒在地,却是更畅快地痛声大笑。
笑着笑着,他忽然望着这一方天地,怒斥起来,“不管你是谁,出来!谁允许你私自篡改我的记忆的,她就在我的心底,谁也偷不走她,谁也取代不了她,给我停手,马上停手,我不许你再利用我的记忆抹杀掉她!”
“出来,出来!你这个藏头露尾的无耻鼠辈!”
癫狂到最后,他整个人倒在地上,眼前是令人晕眩的白光。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他揭开了真相的一角,那个讨厌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但他还是固执地喃喃出声,“我不要忘记她,我不要忘记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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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回忆的开始。
沈浪从床上一坐而起,透过窗子,他看到了熟悉的篱笆墙,
四周山崖苍苍,有鸟语清脆,粉蝶轻点湖面荡起涟漪,有炊烟缓缓从屋顶生起。
这一切都叫沈浪近乡情怯。
他知道飞飞就在屋外,自己既渴望见到她,又不愿看着她消失,更害怕她因为他的改变而死在记忆岔口的尽头。
头疼稍稍有了缓解,他也终于明白了,这一次次的轮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通过某种手段正让他处在了自己的记忆里,目的就是通过重现自己与飞飞过去的点点滴滴,清除自己对飞飞的所有记忆。
前两次他做出了与记忆里截然不同的抉择,导致记忆衍生出了想象,那是属于他的假想,而那个人察觉到了这是不受控制的因素,所以才想方设法扼杀他的假想,让自己一遍又一遍在幻想里尝尽失去飞飞的痛苦,然后在自己思想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时候,循循善诱自己忘记飞飞,以此达到目的。
第三次,自己应该是按照记忆的走向重现了与飞飞的某一段往事,所以导致自己现在再回想时,那段记忆似乎就蒙上了一层纱布,隐约只有个大概轮廓。
也就是这一次的试探,让他惊恐地意识到,不反抗到最后,记忆坍塌时,就是忘得一干二净之时。
而随时随地伴着他的头疼,应该就是那个人施展手段时造成的。
屋外的一声嘤咛将他从思绪里拉回,他闻声连忙朝屋外走去。
那个清瘦的身影正提着一桶水,吃力地往家里走。
他跑过去接过了她手中的桶,“飞飞,伤还没好,就使这么大的劲儿。”
“没关系的,我想弄点东西给你吃。”
两个人都关心对方的身体,抢着手里的活,终是拗不过彼此,便一起提着水往家走。
飞飞心里甜滋滋的,嫣然一笑,“你瞧,我们俩像不像一对同病相怜的丧家狗。”
“飞飞,你笑起来很好看。”
明知道顺着记忆她就会消失,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不可避免地陷进了她明艳的笑里,如果可以永远守护她的这个笑容,他愿意付出自己所有。
飞飞含羞不已,“那是因为和你在一起。”
这一刻,甜蜜与痛苦,竞相撕咬着沈浪。
用过了饭,沈浪忽然意识到,他从来没有问过飞飞想做什么,记忆之外的现实无法改变,如果他可以满足记忆里的飞飞,也算是弥补了些许遗憾。
“飞飞,你现在想做些什么,我陪着你。”
正倚在窗台看风景的飞飞闻言侧头,托着腮竟真的在思考,想了好一会儿,她弯起唇角,眼中有耀眼的星芒,“我想好好装饰一下咱们的家。”
咱们的家……
沈浪先是一愣,紧接着鼻头蓦然一酸。
飞飞已经兴致勃勃地对着屋子的布局指点起来了,“我们买一些物件将屋子拾掇起来,屋子外面的走廊,我想种些凌霄花在那里,花开的时候一定很美,咱们的窗台也换上漂亮的窗纱,天黑亮起灯时,暖光透过窗纱,也是一番温馨之景……”
她一边走一边说,脑子里的奇思妙想全都说给沈浪一个人听,沈浪就这么静静跟在她的后面,温和地望着她,祈祷着离别永远不要到来。
二人说了便要去做,他们在集市上买了许多东西,崭新的家具把屋子堆成了新格局,灶台也重新堆砌起来,供上了灶王爷,走廊下不只种上了凌霄花,还有蝴蝶兰,院子里更是凿开了一个小池,投了几尾锦鲤进去,原本简朴的小屋经过一番改造,彻底变成了温馨小筑。
她在窗台里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示意窗台外的他稍稍低下头,等他真的凑近她了,她又忍不住双颊绯红,忍着羞意笑吟吟地问他,“你喜欢我们的家吗?”
“喜欢。”
“那你最喜欢哪一处?”
沈浪的目光温柔得几乎要将她溺在其中,他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深情,像是跨越着时空的回答,甜蜜而悲伤,“我最喜欢的,是你在家里等我,不管我在哪里,都永远记得你在家里等着我。”
飞飞含羞拨弄了他头顶上的风铃,算是她对他的回应。
短暂的温馨相处再一次被头疼所打断,沈浪痛苦地捂着头,与此同时,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紧接着所有的东西都开始震动。
这一次的坍塌征兆来势汹汹,几乎就是下意识的,沈浪拉过飞飞,顾不上头疼,就想要逃开这段记忆的清除点。
就在要跑出篱笆院门时,飞飞忽然停下了,她松开沈浪的手,沈浪不明所以,忍着欲裂的头疼,问出声:“飞飞?”
飞飞望了望身后焕然一新的屋子,释然地笑着,“沈大哥,我是属于这里的,我不能跟你走,我知道你很辛苦了,所以,你自己走吧。”
沈浪心里顿时破了一道口子,他慌乱间抓住飞飞的手,不仅哀求起来,“不,飞飞,你跟我走。”
她只是哀伤而静谧地注视着他,流淌出来的都是不舍的告别。
沈浪也固执地不松手,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脑子里突然暴起一股猛烈的痛感,沈浪“啊”的一声,才松开她踉跄倒地。
飞飞蹲下身子,虔诚地捧着他的脸,泪光涟涟,“沈大哥,坚持不下去就放过自己吧,别让我心疼了好吗,就让我们好好告个别。”
沈浪的唇瓣止不住颤抖着,在这惊天动地前所未有的动静中,大约也明白了,或许这里就是记忆的终点。
他哽咽着,潸然泪下。
“可是……飞飞,我怎么舍得忘记你呢……”像是问飞飞,又像是在问自己。
飞飞替他拭去泪水,柔柔浅笑,“傻瓜,真正的告别,不是忘记,而是放下呀……”
“我已经死了,可是你的余生还很长,你会看遍九州大好河山,会遇见形形色色结伴而行的人……累了就停下来,我就在你记忆的最深处,你永远不会孤单的。”
沈浪呜咽出声,像一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抓着仅有的执念不放手。
飞飞在他额间轻柔落下一个吻,才道:“沈大哥,你还要出一趟很远很远的门呢,我就在家里等着你,等你阅尽了世间繁华,与辛酸苦辣,你再回来说给我听,好不好。”
他们身后的家也坍塌成为废墟,飞飞的身影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透明,就在他回归现实的最后一刻,那莫名其妙的空虚与恐慌,让他陡然大喊出声:
“我沈浪这一生,永远爱着妻子白飞飞,至死不变!”
……
白光之后是柔和的暖光,榻上的人眼球动了动,视觉正在苏醒,面前走来走去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沈浪刚想说什么,喉间涌上一阵急促的痒意,头侧到床边就猛地咳嗽出来。
朱七七看到沈浪吐了大口血,吓了一跳,回过神忙惊慌地扶住他,诘问色使,“怎么回事,好好的他怎么吐血了。”
色使收起银针,盯着人摇头叹息,“情深不寿啊。”
熊猫儿皱眉看着沈浪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是成功了吗?”
色使冷笑,“若是成功了,怎么会怒急攻心地吐血了呢。”
朱七七闻言一把抓住色使的手,着急道:“你不是保证万无一失的吗?现在这算什么,他遭了罪,却还是忘不掉伤心事,这样一来,岂非伤上加伤?哎呀,我不管,你快想办法!”
色使耸肩摇头,“这套失魂针是我们家族秘术,一个人一生只能扎四次针,再多一次都会让人神志全失,我一下子给他都扎了,却还是清除不掉他的记忆,说明他在意识里是极其抗拒的,宁可伤了自己的神志都不愿忘记,除非真把他变成傻子,否则谁都没办法了。”
缓过气来的沈浪,用一种近乎怨恨的目光扫视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消瘦颓靡的脸上是迷茫而绝望的泪痕。
“为什么……”他的语气低沉,“为什么要清除我的记忆?”
朱七七刚要说话,熊猫儿却有预感似的拦住了她,将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对不住啊兄弟,自从白姑娘死后,你就一直这样,我们也是担心你,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呵呵……”沈浪慢悠悠地笑着,脸上是死气沉沉的悲怆。
朱七七不安地想要触碰他,却被他躲了过去,她伤心欲绝,“沈大哥,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呀。”
沈浪自顾自下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我该回去了,飞飞一个人在家里,没人陪她,她会孤单的。”
朱七七就这么看着他,终于忍不住捂着嘴放声痛哭。
熊猫儿看着他这样就来气,抓着他的肩膀,喊道:“你给我清醒一点,她死了沈浪,你听见没有,她已经死了,她埋进土里已经快一个月了!”
沈浪眼中瞬间被悲痛盛满,他奋力挣脱开熊猫儿,也不管自己如今有多落魄,像只幽魂一样游荡出了仁义山庄。
从那一天起,他们这些人再也没有看见过沈浪。
有人说看见他浪迹在关外风沙里,有人说看见他踏足过昆仑皑皑雪山,也有人说看见他宿醉在二十四桥旁……
慢慢的,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了沈浪的消息。
只有沈浪知道,有个人一直等候在属于他们记忆的家里,等着他走到生命的尽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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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死朱七七跟熊猫了


2025-07-31 21: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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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看着有点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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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产的香菜菜 香菜出品必属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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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泪目了,这个结果好悲伤,写个下一世的续吧


  • 婕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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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好文现世,香菜请收下我的膝盖,看完以后既欣慰,又感到遗憾,武剧结局按你这个拍怎么也比电视剧完美呀


2025-07-31 21: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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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笔下的沈浪和飞飞我爱得不行,已经无数次拜读你之前的文啦,一想念飞飞和沈浪,我就翻你之前写过的看,还有希儿的文也是无数次看了,希望两位楼主千万别弃文,多写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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