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镳真诚的眼神对上刘慎思：竹声主持这时报以来的才具操守，复社上下有口皆碑。此次乡试高中已是必然，至于后续放一任知县还是在南都衙门任职，那就看竹声怎样筹谋自己的仕途，复社上下鼎力相助自不必说，就是上任前后的花销竹声亦不必担心。
望着倾听入神的刘慎思，他更加胸有成竹，语调也更加平稳亲和：
现下鞑虏流寇交攻，武人自然有一时行情，但大明江山靠的终究还是我辈熟读圣贤书的正人，好比武人如衣服，我等却是圣上的手足，这一点竹声也是清楚的。
你那武人东家，起于卑贱皂吏，风云际会间有几次侥幸胜绩，但日常包揽大江搜刮民财插手地方阴养私兵，这是不争之实…
随着周镳的言语，刘慎思目光逐渐清明，神色也凝重起来，开口根本没考虑打断了周镳的话语：
周先生教诲，在下谨记在心。竹声这里也有一些心里话说给先生。先生可能知道我是和州人，流寇破城之日，刘某全家被难，仅余在下一个。和州城破之后尸体遮盖了整个江面，而在下就是带着内子从尸体缝隙中爬上一条小船，又用船桨打杀了多名攀附船只的苦命人才侥幸逃生。
周镳怔怔的看着刘慎思站起身来，他说话时面部肌肉抽搐，竟现出类似狰狞的表情
周先生不认识内子，其实我也是那天才认识，当时她仅穿着一个肚兜，脸上鲜血模糊头发烧焦了一半，现下想来形如鬼魅。后来才知道，她和她的姐姐为躲避流寇糟蹋，一起跳井，谁知井里竟然已经堆满了先跳下去的尸体，就这样流寇还要捞她上来奸淫，幸得一义士出手才保得贞操。
她说那义士满头癞痢面目猥琐，但当时在她眼中那根本就是如来佛祖般宝相庄严，当时就说要跟他一辈子。可惜那义士后来不知所踪，这才成了在下内子。
周先生，其实当时内子形状不堪，但在小人眼里也是如观世音一样高洁。跟那些杀人如草芥的流寇比起来，跟那些平时高高在上有事一无所用的官衙老爷比起来，跟那些只知袖手清谈只知交相内讧的读书人比起来，那天飘在江面上的所有尸体都是如来佛都是观世音！
那武人东家，就是他真有传闻所说之事，在我眼里也只能看到他率军左冲右突败流寇战建奴，安州府无数活百姓无数，那武人在小人心里就是岳武穆就是斗战胜佛啊
刘慎思俯下身来眼珠赤红嘴角带笑，盯住周镳大喝一声：
来人，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