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蒲公英与银杏叶
黄浦江开始倒流的时候，我正攥着那张泛黄的紫色信封站在金茂大厦废墟顶端。整座城市在阿尔法文明的引力场中扭曲成万花筒，外滩钟楼悬浮在靛紫色天幕里，像一块被孩童随手丢弃的积木。
林澜的短信在十五年后终于解压完毕。
“江洋，当你读到这条消息时，泡防御核心应该已经完成量子纠缠态坍缩。”全息投影里的她仍穿着旧海军蓝制服，指尖缠绕着那根我送她的银质吊坠，“德尔塔文明根本不需要占领上海，他们只是在等人类把地核改造成反物质炸弹——记得你总说想当救世主？现在有个机会让你炸碎整个太阳系。”
浸泡在液态氧里的泡防御发生器开始尖叫。我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她湿透的鬓角粘着蒲公英绒毛，说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不是宇宙战舰，是便利店加热关东煮的微波炉。
我对着坍缩的引力漩涡扣动扳机，用她教我的莫尔斯密码敲击操作台：“原来你早就计算好，要让我亲手葬送所有因果律。”
上海在下沉。
无数蓝鲸状的反物质云团从地幔涌出，将杨浦大桥熔化成流淌的铂金色溪流。林澜的虚影穿过爆炸的虹光，额头抵住我的战术目镜。她没有温度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最后一道公式——那是我们初见时，她写在餐巾纸上的泡界面曲率算法。
“你漏算了三体问题中的情感扰动。”我把她留下的银吊坠按进能量枢纽，上海大炮的残骸突然绽放出超新星级别的光芒，“比如某个笨蛋会把拯救世界的密钥，刻在生日蛋糕的蜡烛上。”
整个德尔塔舰队在强光中化为蒲公英海。
最后的意识残存里，我听见2008年的林澜在电话亭轻笑。梧桐叶顺着电缆滑进时空裂缝，她没说完的半句“晚安”混着电磁杂波，落进此刻正在坍缩的奇点。
十二小时后，新陆家嘴的晨雾中钻出嫩芽。穿白大褂的姑娘弯腰拾起块锈蚀的怀表，表面隐约可见被陨石雨刮花的字母JL。
“江组长，地壳样本发现碳基生命重组迹象！”远处有人举着数据板狂奔，“阿尔法文明留下的信标开始闪烁了！”
穿防护服的女人把怀表揣进口袋，抬头时惊飞了栖息在和平饭店残垣上的白鸽。她的海军蓝袖口露出一截银链，链坠是半枚被反物质灼烧过的银杏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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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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