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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新疆84楼2011-10-27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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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吵(3)
      第二天吃过早饭,趁母亲下楼买菜,张清兆把王涓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对她说:“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相信我!”
      王涓表情淡漠,根本不想听。
      “你和什么血型的人都不可能生下AB型血的孩子。”
      王涓冷笑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这孩子是别人生的?”
      “反正他肯定有问题。”
      王涓逼视着他的眼睛,问:“你还想扔掉他?”
      “不扔掉的话,咱家肯定得出大事!”
      说到这里,张清兆轻轻搂住了王涓,小声说:“咱们偷偷把他放到医院里,他死不了,很快就会有人把他抱走的,说不定,抱走他的人还是个大老板呢。”
      王涓站起身,说:“你不要再这样神神叨叨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扔掉他,你死了这条心吧!他是我的孩子!”
      说完,她走进卧室,“砰”地反锁了门。
      这个家变得沉闷起来。
      母亲隐约察觉到了儿子和儿媳之间矛盾的症结,她再也不当着王涓的面说张清兆对孩子不好了。
      她怕两口子吵架,争抢着干活,尽量不让王涓动手,偶尔说点什么,一听就是在调节气氛。
      一家人都不再提孩子的话题了。
      一家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天夜里,张清兆又迷迷糊糊地开着他的夏利车走在路上了,四周像阴曹地府一样黑暗无边。
      他好像要把雨生送回医院去。
      雨生坐在后座上,悄无声息。
      张清兆一直感到脊梁骨凉森森的,但是他不敢回头看他一眼。
      路两旁是树林,深深的,那些树很繁茂,挡住了楼房,或者后面根本就没有楼房。他偶尔发现,树林里好像有一些影子,不知是人是物,影影绰绰,木木地直立着。
      他眯起眼睛,使劲看。
      当他终于看清楚之后,头一下就大了——树林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他们的面部惨白,都是石膏做的脸!
      十万人?
      一百万人?
      他惊恐地收回目光,就看到了前面的王家十字。
      他去医院本来不路过这里的,不知怎么就跑来了。
      他猛轰油门,发疯地冲过去。
      刚刚开过十字路口,他就听见那个婴儿在后座上尖厉地叫了一声:“你开过了!——”
      他一下醒过来。
      丢弃
      这天下午,母亲带王涓到街里看中医,想开几服催奶药。
      张清兆留在家里看小孩。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张清兆和这个婴儿了。他没有哭,好像在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天阴沉着,看来还要下雨。
      松花江的水已经暴涨,解放军正在前线抗洪。
      张清兆走上前,在昏黄的天光里,静静地注视这个婴儿。
      他的头发和眉毛依然稀少,黄黄的,软软的,而且疏密不均。
      他脸上的干皮褪尽了,肤色红赤赤的。
      那块不吉利的黑胎记,依然压在他的左眼上。
      他的两只眼珠躲在厚厚的眼泡里,定定地看着张清兆……
      张清兆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小声说:“你回去吧。”
      婴儿看着他。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呢?”
      婴儿依然看着他。
      “走吧,我求求你!”张清兆又说。
      婴儿还是看着他。
      停了停,张清兆冷不丁问道:“你姓冷,对吗?”
      婴儿突然笑了。
      张清兆哆嗦了一下。
      这是他出生的第十九天。
      在此之前,张清兆从母亲和王涓口中得知,这个小孩还一次都没有笑过。
      这是他第一次笑,笑得极具深意。
      张清兆扔掉他的决心更坚定了!
      他后退几步,来到客厅,找出一张纸,铺在桌子上,然后在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上了这样一行字:
     


    IP属地:新疆85楼2011-10-27 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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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病人一定是上厕所了。
        张清兆的心狂跳起来——今天,只要把这个婴儿脱手,噩梦就永远结束了……
        突然,有人在背后说:“你看什么呢?”
        他抖了一下,回过头,看见是一个戴口罩的护士。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找黄大夫。”
        “哪个黄大夫?”
        “黄桐。”
        “她调走了。”
        “噢……谢谢。”
        护士说完,就走过去了。
        张清兆前后看看,走廊里再没有人了,他快步走进病房,把怀中的婴儿朝床上一放,转身就朝外走。
        他刚走到门口,窗外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他蓦地停住了脚。
        他慢慢转过身,走到床前,轻轻掀开被子,想最后看这个婴儿一眼。
        他在深深的襁褓中静静看着张清兆,没有任何表情。
        张清兆盖上了被子,快步走了出去。
        楼道里,有个丈夫扶着妻子上厕所。那个妻子佝偻着腰,一步一哎哟,肯定是剖腹产。
        张清兆低下头,匆匆走过去。
        他一直没听到那个婴儿的哭声。
        哭声
        张清兆回到家,打开门,母亲和王涓已经回来了。
        他愣了一下,显得很不自然。
        王涓警觉地看了看他,问道:“孩子呢?”
        “我正在找呢!刚才我跑下楼去买烟,回来他就不见了!”
        母亲一下就跌坐在沙发上。
        王涓盯着他,眼泪“刷刷”淌下来,她一字一顿地说:“你把他扔到哪儿了?”
        “我没扔!”
        王涓又问了一句:“你把他扔到哪儿了?”
        “我真的没扔!”
        王涓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你把他扔到哪儿了!”
        “我说没扔就没扔!”
        母亲手足无措地看看儿媳,又看看儿子,颤巍巍地说:“得得得,都别吵,马上找!”
        张清兆猛地转身,大步走出去了,似乎很冤屈,很生气,很焦急。
        王涓和母亲也紧跟着跑了出来。
        天色有点黑了。平时,总有一些邻居聚在楼下打牌,今天却不见一个人。
        母亲对张清兆说:“你朝那边找,我们朝这边找!”
        说完,她们就朝东跑去了,张清兆一个人朝西走。
        他对自己说:这一关肯定要过的,必须挺住。
        回过头,已经看不到母亲和王涓的身影了,他就在一个石凳上坐下来,忽然想到:也许,产科的那个病房里,这时候只剩下了一个空被子,那个婴儿已经不见了。
        他不是被人抱走的,而是自己爬起来溜掉的。
        接下来,他会去哪里呢?
        产房?去代替另一个即将出生的婴儿?
        王家十字?
        火葬场?
        他坐了大约十几分钟,忽然听到了王涓和母亲的脚步声,她们好像回来了。
        他急忙站起身,回到了楼下。
        王涓脸色苍白,失魂落魄,仇恨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走上楼梯。
        母亲走到儿子跟前,严厉地问:“你个小畜生,到底把雨生弄到哪儿去了?”
        张清兆烦躁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我下楼买烟,回来他就不见了!”
        母亲心急如焚地说:“进屋赶快报警!”
        张清兆在楼梯上追上王涓,轻声说:“涓,你相信我,这个孩子不属于我们,别想他了。我们再生一个,生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
        王涓猛地转过头来,双眼已经哭得通红,她愤怒地说:“你滚!”
        张清兆只好住口。
        他知道,现在王涓正在气头上,最好不要惹她,等她消消气再说。
        尽管这一关不好过,但是他的心里十分轻松——终于把这个穿雨衣的恶鬼扔掉了!
        他跟在她身后,默默地上楼。
        楼道里的灯很暗,楼梯的边沿已经破损。
        外面的雷声隐隐响起来,雨好像已经下来了。
        他家在三楼。
       


      IP属地:新疆87楼2011-10-27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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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家门口,他看见门半开着。一定是王涓和母亲出来时太着急了,忘了锁门。
          房间里传出一阵哭声,很细弱,很委屈。
          他像被电击了似的哆嗦了一下,一步就跨到王涓前面,冲进了家门。
          哭声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
          他跑过去推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到那个婴儿的襁褓又出现在了床上,在靠墙的那一端——那是他生下来一直躺着的地方。
          他惊呆了。
          王涓和母亲也跑了进来。
          王涓推开他,扑过去就把那个啼哭的婴儿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好像生怕谁抢去一样。
          母亲又惊又喜,瞪大眼睛说:“回来了!雨生回来了!”
          张清兆一言不发,紧紧盯着那个婴儿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直紧闭着,似乎专门在对着王涓哭。
          张清兆没看见他的眼泪。
          他觉得这是一场噩梦。
          死囚
          外面黑得像扣了一口锅。
          雨停了,房子里有一股又冷又腥的雨气。
          张清兆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
          现在,他更加确定这个婴儿不是人了。
          现在,他的老婆就把这个不是人的东西搂在怀里,香甜地睡着……
          睡前,母亲和王涓一直在猜测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认为,可能是哪个邻居来串门,发现家里没人,就开了个玩笑,把雨生抱回了家,过了一阵子,又把他悄悄送了回来……
          张清兆一直没有说话。
          她们都不知道,张清兆把他扔到了医院里,可是,他自己又回来了!
          张清兆忽然觉得自己很笨。
          他曾经想到,这个婴儿被丢弃之后,也许会自己爬起来,爬进产房,爬到王家十字,爬进火葬场……
          为什么没想到他会再次爬回家呢?
          张清兆突然萌生了一个恶毒的念头:今夜,把这个诡怪的东西杀死!趁着母亲和王涓熟睡,轻手轻脚溜进卧室,掐断他的脖子……
          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杀了他的结果是什么呢?
          他将背上杀死亲生儿子的恶名,而且将被戴上手铐和脚镣,押赴法场。
          那时候,全城的人都会站在大街上围观,一睹他的尊容。他们将永远记住他的名字。
          法场的草很高,郁郁葱葱,那是死囚犯的血滋润的。
          他的裤腿系着,那是怕他的屎尿流出来。
          法警把他放在草丛上,他双膝软软地跪下了。
          他看见几只蚂蚁在草丛中忙忙碌碌地搬食,其中有两只还打了起来。
          枪响了,一颗子弹射进他的脑袋,他“扑通”一声栽到草丛里,那些蚂蚁惊惶四散……
          接着,他就会被抬走。
          接着,他就会被送到火葬场,推进那个冷森森的停尸房……
          有活人走进来的时候,那个房子一片死寂。活人都离开之后,天黑了,那个停尸房里就有各种各样的响声了。
          半夜时,他旁边那几张尸床上的白布都慢悠悠地掀开了,上面的死尸一个个坐起来……
          他们都穿着灰色的雨衣。
          他们都是白惨惨的石膏脸。
          他们的手里都捏着一沓钞票,一个劲儿地朝着他笑……
          张清兆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他躺在床上,身体一动不动,大脑一动不动,就像在等死。
          巴望村
          第二天早晨,天还阴着。
          这种天气让张清兆感到惧怕。
          他起了床,显得烦躁不安。
          吃早饭的时候,他突然说:“妈,今天我把你们送回去吧。”
          “回哪儿?”
          “巴望村。”
          母亲愣了愣,说:“为什么?”
         


        IP属地:新疆88楼2011-10-27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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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农村的空气新鲜,有利于小孩的健康。”
            停了停,他又说:“这房子也太挤了。”
            母亲说:“等到满月呗!”
            今天是这个婴儿出生的第二十二天。
            王涓突然说:“妈,我们今天就回去。”
            没等母亲说什么,她已经放下碗筷,站起身,静静地去收拾东西了。
            张清兆拉着母亲、老婆和那个襁褓中的婴儿,离开城区,朝巴望村驶去。
            从滨市到巴望村,尽管只有五十里,但是不好走,有一段是沙土公路。
            说来奇怪,这个婴儿出了城就开始哭,平时很少有这种情况。
            王涓抱着他,低声哄着。
            母亲在一旁又着急又心疼,她把孩子接过去哄了一阵子,他还是哭闹不止,最后王涓又把他抱过去……
            就在他的哭声中,雨下来了,是那种绵绵细雨,两旁的庄稼和树木变得更绿更鲜。
            天色昏黄,令人压抑。
            张清兆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应该说,他和这个婴儿没有任何感情,但是,他毕竟是他的父亲,现在,他甚至还没有准确地记住他的长相,就要把他送走了。
            一只乌鸦从车前低低地飞过,差点撞在风挡玻璃上。
            他一惊,刚想刹车,那乌鸦已经飞过去了。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个婴儿活不长。
            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
            难道是乌鸦带给他的?
            他莫名其妙。
            按理说,这个婴儿生下来之后没有任何器质上的疾病,吃喝拉撒睡都正常,可是,他一想起他那张丑巴巴的脸和那双黑黑的眼睛,就感到他必定短命。
            在这个婴儿一刻不停、焦躁不安的哭声中,张清兆忽然又想到一个毛骨悚然的问题:
            这个婴儿会不会自己回来?
            他马上想到了前些日子的那个梦,马上想到了一个场景:
            这个婴儿穿着一件小小的雨衣,冒着漫天细雨,快步走在野外的公路上。
            雨衣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是可以推想到,那定是一副凶相。
            他走得快极了,快得令人恐怖,像一只凌厉的猫。
            他并不是一直沿着公路走,他走的是直线,公路绕弯,他就跳下公路,从田野里直插过去。
            转眼他就钻进了城市……
            现在,张清兆的夏利车已经开进了巴望村。
            雨中的屯子没有一个人,几只鸡躲在墙根下瑟瑟地抖。
            婴儿还在哭,嗓子已经哭哑了。
            母亲终于忍不住,对张清兆骂起来:“这孩子要是折腾出什么毛病来,我跟你没完!”
            张清兆不说话,把车停在了家门口。
            家里只剩下张清兆的父亲了,他耳朵背,很少出门。
            这是老爷子第一次见到刚刚出世的孙子,十分高兴,他把他抱在怀里,一边摇晃一边端详。
            这个婴儿的哭声已经很弱,很干。
            母亲进了门就给他冲奶,很快就冲好了。
            王涓把他抱进里屋,去喂。
            过了好半天,张清兆终于听见他不哭了。
            天色越来越暗,雨越来越大,远天隐隐有闪电在无声地闪着。
            母亲到厨房去做饭了,父亲烧火。烧柴的烟味和炒菜的香味从门缝挤进来。
           


          IP属地:新疆89楼2011-10-27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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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涓哄睡了孩子,走出来。
              她突然说:“从今以后,你一个人留在城里,就自由了。”
              张清兆知道她什么意思,说:“你别疑神疑鬼的。”
              王涓冷笑一声,到厨房去了。
              张清兆吃完饭,还不到中午,天却阴得好像要黑了似的。
              他对父母说:“我得走了。”
              父亲说:“在家住一天吧。”
              他说:“这车一跑就赚钱,一歇就赔钱。我得回去。”
              王涓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电视。
              母亲小声说:“你去看看孩子。”
              张清兆说:“对,我去看看孩子。”
              他推开里屋的门,一个人轻轻走进去。
              那个襁褓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宽大的土炕上,很小很小,孤零零的。那一刻,张清兆的心又软软地动了一下。
              他走到襁褓前,朝里面看了看。
              这个婴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直直地看着张清兆。
              一个炸雷“咔嚓”一声响起来,震得房子都微微颤动了。
              张清兆急忙收回眼睛,转身走出去。
              父亲送他出来。
              他上车之前,大声对父亲喊了一句:“小心点这个孩子!要是有什么不正常的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父亲的声音比他还大:“你说什么?”
              泪眼婆娑的女婴
              回到城里的这天晚上,张清兆的心里空落落的。
              王涓和母亲走了后,这个家陡然显得空旷起来,笼罩着某种诡秘的气氛。
              他没有睡在卧室里,继续睡在客厅的长条沙发上。
              他关了灯,一动不动地躺着。
              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度过漫漫长夜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除了窗外的雨声,房子里很寂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隐约听见卧室里有动静,好像是婴儿吮手指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他吓坏了,猛地坐起来。
              那声音又一点点弱了。
              他伸手打开灯,下了地,慢慢走过去,一脚就踢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里,除了一张空床和一个梳妆台,什么都没有。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慢慢关上门,又回到了沙发上,关上了灯。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卧室有动静。
              好像是婴儿的哭泣声,弱弱的,在雨声中像一只小猫在呜咽。
              这次张清兆没有动,他全神贯注,静静地聆听。
              那哭声渐渐大了一些,他听出就是那个雨生的哭声:“哇儿!——哇儿!——哇儿!——哇儿!——”
              他快崩溃了!
              他压制着自己不要突然笑起来。
              终于,那哭声远了,好像蒙在了厚厚的被子里……
              最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有雨声。
              急促的雨声,似乎在预告着什么。
              张清兆开始冒冷汗,同时不停地打哆嗦,好像要犯癫痫病一样。
              又过了一阵子,他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些,突然,他感觉脚下好像有声音。
              他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脑袋一下就炸了!
              借着窗外的灯光,他影影绰绰看见一个赤身**的婴儿,站在脚下的地上。
              他一下就坐起来,惊叫了一声:“鬼!——”
              “爸爸!”
              婴儿哭着叫了一声。
              他愣了愣,颤颤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女儿啊!”
              天上划过了一道闪电,照亮了这个婴儿!
              她的身上血淋淋的,正泪眼婆娑地望着张清兆!
              她绝不是那个雨生,她的脸就是张清兆的脸!
              闪电过后,她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张清兆的大脑一下不转弯了。他四下看了看,再也不见她的影子。
              我是你的女儿啊!——这是她留给张清兆的最后一句话。直到他第二天醒来,这句话还在他耳边回响。
              我是你的女儿啊。
              张清兆从极度的恐惧陷入了极度的悲伤。
              飘荡在黑暗中的女儿的幽魂托梦给他了。
              张清兆相信托梦这回事。
              他曾经听孟常讲过这样一件事:
              陆士谔,是清末民初的一个高产作家和著名医生。
              不知道是什么人给他托梦,在梦里描绘了未来的上海,包括浦东大桥,越江隧道,还有地铁。
              那个梦还告诉他:“万国博览会”将在上海举行。
              陆士谔感到很惊奇,就写成了书。
              结果,他梦中的三大工程在一个世纪之后变成了现实。
              而且,最令人不解的是,梦中三大工程的位置与现在的实际位置出奇地相近!
              而二○一○年“世界博览会”的举办权果然落在了上海!
              ……张清兆的女儿,已经在老婆腹中生长了九个月。
              医生说,这个月份的胎儿,体内的各个器官都已经发育成熟了,身体变成了圆型,皮肤有了光泽,大脑中的某些部分已经很发达,对于外部的刺激,她已经会用喜欢或者讨厌的面部表情做出反应了!
              可是,她一直蜷缩在一个漆黑的世界里,没能看一眼这个光明的人世,就自生自灭了……
              在王涓要生产的那一刻,在那个漆黑的世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IP属地:新疆90楼2011-10-27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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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沙发


              IP属地:新疆91楼2011-10-27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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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啊


                IP属地:新疆92楼2011-10-27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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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死了


                  IP属地:新疆93楼2011-10-27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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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个更新快,质量好的楼主,竟然不顶。罪过罪过罪过罪过。。。。。。。。。。


                    IP属地:新疆94楼2011-10-27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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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故事(1)
                        张清兆一个人过了几天。
                        他几乎天天夜里都失眠,睡着之后总要做噩梦,梦见那个女婴站在脚下,哭着叫他爸爸。
                        他不知道老家发生了什么事,一直没有消息。
                        最近,他好像总遇到一些奇怪的乘客。
                        这天中午,有个乘客一上车,车里就充满了呛鼻子的酒气。他坐在后面。
                        张清兆问:“你去哪儿?”
                        “王家十字。”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张清兆愣了一下。
                        这是他目击那张石膏脸之后,第一次遇到去王家十字的乘客。
                        “怎么,你不知道哇?”对方大着舌头问。
                        张清兆通过后视镜朝他看了一眼,觉得他不过是一个醉鬼,没什么异常,就说:“我知道。”
                        然后,他把车开动了。
                        在路上,张清兆问他:“师傅,你是不是住在王家十字附近?”
                        “是啊。”
                        “大约两个月前,王家十字发生过一起车祸,你知道吧?”
                        “那个路口经常出事。”
                        “因为没有红绿灯,车开得都快。”
                        “不是这个原因,”乘客严肃地更正道,“是那个地方犯邪。”
                        接下来,他就没有再停嘴,絮絮叨叨地讲了一路吓人的事,声称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听得张清兆心里越来越毛。
                        乘车人讲的第一个故事:
                        我小时候在农村。
                        我家那个屯子往西三里远,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有一年夏天,一个男孩在那里淹死了,他比我低一年级。
                        从此,那个池塘几乎每年夏天都要淹死人。
                        有一年,我表哥从外地来我家串门,他那一年十四岁……或者十五岁的样子。
                        一天下午,他一个人跑出去玩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
                        我妈有些着急了,就出去找他。
                        一个羊倌儿告诉我妈,我表哥到屯子西面那个池塘去游泳了。
                        我妈吓坏了,立即发动全家,去那个池塘找他。
                        那时候天都快黑了,在屯子外的路上,我们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人,朝我们走过来。
                        他走近之后,我们才看清正是我表哥。
                        他眼睛发直,脸色惨白,头发湿淋淋的,还滴着水。
                        我妈就问他:“你怎么了?”
                        他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哆嗦。
                        我妈把外衣脱下来,裹住了他,搂着他的肩膀朝回走。
                        我们一直回到屯子,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到了家,我妈给他冲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他喝下之后,渐渐不抖了,但是脸色还是十分难看。
                        他说,他在那个池塘里游泳时,看见了一个男孩,他也在游泳,于是两个人就比赛看谁游得快。
                        他们从池塘这一端游到那一端,竟然是同时到达的。
                        那个男孩就说,要和他比憋气,看谁在水里憋的时间长。
                        表哥同意了。
                        两个人就一起蹲进了水里。
                        过了好长时间,表哥实在憋不住了,一下钻出来。
                        他甩了一下脸上的水,看到水面上一片平静,不见那个男孩的影子。
                        他知道自己输了,趁对方看不见,深吸一口气,又蹲进了水里。
                        过了好长时间,他又憋不住了,再次钻出来,可是,还是不见那个男孩的影子。
                        他有点紧张了,一个人是不可能在水里憋这么长时间的。他又想,对方是不是趁他在水里的时候也钻出来换过气呢?
                        他第三次蹲进了水里。
                        这一次,他忽然想看看对方在哪里,当他在水里睁开眼睛之后,吓得魂飞魄散——那个男孩正在暗绿色的水里朝他鬼笑着!
                        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脑袋上挂着乱蓬蓬的水草。
                        他的眼角、耳眼、鼻孔、嘴角,都流着黑红的血,像冒出的烟,在水中缓缓向上飘散……
                        表哥“轰隆”一声钻出水来,双腿就抽筋了。
                        他一边尖叫救命一边用双手划水,拼命朝岸上游去……
                        爬上岸之后,他的全身像灌了铅一样沉,回头看,水面上还是一片平静。
                        接着他发现,池塘的一圈岸边,只有他自己的衣服和鞋子!


                      IP属地:新疆96楼2011-10-27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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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在上课


                        IP属地:新疆105楼2011-10-27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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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故事(2)
                            乘车人讲的第二个故事:
                            王家十字一带很偏僻,在那里租房的人,大多不干正当职业,女的当三陪,男的打砸抢。
                            我家旁边有个独门独院的老房子,两间,一直出租着。
                            房东姓刘,他不想惹麻烦,所以租房有个条件,必须是夫妻他才肯租,房租倒不贵。
                            第一对夫妻刚刚住进那个房子一个多月,他家不到一岁的小孩就把蚕豆吞进了气管里,憋死了。
                            没过多久,又一对夫妻搬进去,他家小孩也不到一岁。
                            有一次,那个小孩吞进了一颗花生,竟然也卡死了。
                            接着,第三对夫妻又住进了那个老房子,他们没有小孩。
                            半年后,刘师傅去收下半年的房租,看见东墙和西墙贴着两幅很旧的年画,就感到很奇怪。这对夫妻刚结婚,所有的家具都是新的,而这两幅年画都旧得发黑了,显得很不谐调。
                            他笑着问:“你们贴旧年画干什么?”
                            那个丈夫说:“我们搬进来时就有呀!我们还以为这是你家要保留的东西呢,一直没有撕掉。”
                            刘师傅吃了一惊。
                            他从来没见过这两幅旧年画!
                            而且,上一对夫妻搬走之后,他还专门粉刷过房子,这房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两张年画上画的都是胖娃娃,一个坐在莲花上,一个坐在鲤鱼上,都在笑。
                            半年了,这两个娃娃一直在画上朝着这对夫妻笑,白天笑,夜里也笑。
                            那个妻子看了看刘师傅的神色,说:“刘师傅,你这房子……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呀,怎么了?”刘师傅问。
                            “我们夜里总听见……”
                            丈夫碰了她一下,小声说:“那是邻居家的小孩!”然后,他转头对刘师傅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儿。”
                            刘师傅追问道:“你们到底听见什么了?”
                            那个妻子说:“我们夜里总听见好像有小孩在咯咯地笑……”
                            乘车人讲的第三个故事:
                            我有个同学叫敬波,在文化局当干事。
                            他每天上班都要经过王家十字。
                            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经过王家十字,看见前面有一个高大男子的背影,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拉着一个带轱辘的大箱子,箱子上驮着一个帆布包,好像有什么急事,走得急匆匆的。
                            走着走着,那个帆布包掉了下来,可是那个男子却没有发觉。
                            敬波在后面喊了他一声:“哎,师傅,你的东西掉了!”
                            那个人好像聋子一样,根本听不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马路对面,钻进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里,一溜烟地走了。
                            敬波走到那个帆布包前,弯下腰,想把它捡起来。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怪叫着冲过来,一下把他撞出了几米远,接着又从他身上轧了过去,鲜血四溅……
                            他猛地醒过来,感觉那辆车好像刚刚开过去不远似的,身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第二天,他上班路过王家十字,眼睛突然直了——
                            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男子的背影,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拉着一个带轱辘的大箱子,箱子上驮着一个帆布包……
                            这一切跟他昨夜梦见的一模一样!
                            他马上停住了,站在马路牙子上,注意观察。
                            那个人朝前走着走着,就像电视重播一样,那个帆布包“啪”地掉了下来,可是他没有回头,径直朝前走去……
                            敬波的心“怦怦怦”地狂跳起来。
                            那个帆布包静静地扔在马路上,里面好像藏着一双眼睛,正在紧紧盯着敬波,等着他走过去。
                            这时候,有一个秃顶老头从马路对面快步走过来,他弯下腰,去捡那个包。
                            敬波看得清清楚楚,一辆黑色的轿车冲过来,它好像就是来要命的,速度极快,把那个老头撞出几米远,接着又从他身上轧了过去,鲜血四溅……
                            这是敬波第一次目睹车祸,也是他第一次眼看着一条生命转眼变成一具尸体。
                            不久,他就听说,那个路口前不久曾经撞死过一个男子,很高大,穿着一件黑色风衣……
                            前面就是王家十字了。
                            张清兆放慢了车速,谨慎地四下看了看。
                            在白天,这个路口似乎很正常,只是行人稀少,显得很寂寥。没有一家店铺,路旁都是青色的墙,还有紧闭的大门。
                            “好了,停车吧。”满嘴酒气的乘客说。
                            张清兆把车慢慢靠向路边。
                            “我这个人喝点酒就爱胡说,你听烦了吧?”
                            “哪里。”
                            “你们这些出租车司机,天天都在路上跑,千万要小心。凡是撞死过人的地方,最好绕行。”他下车之前这样对张清兆说。
                            这天晚上,张清兆又做梦了。
                            他看见房间里变成了暗绿色,一个男孩在半空中隐隐约约出现了,朝他鬼笑着。
                            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脑袋上挂着水草。他的眼角、耳眼、鼻孔、嘴角,都流着黑红的血……
                            张清兆惊怵至极,想喊却喊不出来。
                            渐渐地,男孩消隐了。
                            墙上影影绰绰出现了两幅老旧的年画,上面分别画着两个胖娃娃,一个坐在莲花上,一个坐在鲤鱼上,他们都在朝着他笑。
                            他们笑出了声,“咯咯咯咯”的,那声音忽近忽远,若有若无。
                            接着,年画又消隐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墙。
                            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他头顶,定定地看着他。
                            他猛地仰起头,想看清这个人。
                            他的脸黑糊糊的,根本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出他穿的是一件黑色风衣,拉着一个带轱辘的大箱子,箱子上驮着一个帆布包。
                            他慢慢俯下身来,凑近张清兆的脸,低低地说:“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帆布包里装的是什么?”


                          IP属地:新疆106楼2011-10-27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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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与现实的交界(1)
                              这天,张清兆跑了一天,挺累,天要黑的时候,他想回家歇着了。
                              这时候,却来了一个要坐车的乘客,他只好把车停下来。
                              这个乘客上了车之后,坐在了后座上。
                              他长得白白净净,很瘦,胳肢窝下夹着两本书。
                              “师傅,你去哪儿?”张清兆问。
                              “火葬场。”他低低说了一句。
                              张清兆想了想,把车开动了。
                              一路上,这个很瘦的人一直没说话。
                              张清兆一边开车一边暗暗猜测:这么晚了,他去火葬场干什么?是家里的父母死了?是女朋友死了?是单位同事死了?
                              每个人都在走向火葬场……张清兆的脑海里又迸出了这个丧气的想法。
                              到了火葬场,他停下车,一边收钱一边友好地问了这个乘客一句:“你是干什么的?”
                              对方说:“我是教书的。”
                              张清兆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他下了车,走进了火葬场的大门。
                              那两辆面包车依然停在火葬场大门口,司机在车里朝张清兆冷冷地望着。张清兆忽然感到这两辆面包车也有些诡异。
                              他调转车头,正要离开,听见有人拍车窗。
                              他扭头一看,是郭首义。
                              “郭师傅!”他急忙把车窗摇下来。
                              “你来干什么?”
                              “我刚刚送个人。你回城里?”
                              “是啊。”
                              “走吧,跟我一块回去。”
                              “我可打不起出租车。”郭首义笑着说。
                              “放心吧,我请客,反正回去也是空车。”
                              “那我就不客气了。”郭首义说完,打开车门钻进来,坐在了张清兆的旁边。
                              两个人没有别的话题,一开口就提起那件事。
                              “那个小孩最近怎么样?”郭首义关切地问。
                              “我把他送回老家去了。”
                              “噢。”郭首义若有所思。
                              张清兆说:“送走那个婴儿之前,我做过一个梦,梦见他下地了,穿着一件很小的灰色雨衣,朝门外走。可是,他没有打开门,又无声地退回了卧室。一直到最后,我都没看见他的脸。”
                              郭首义没有表态,静静听他说。
                              过了一会儿,张清兆又说:“送走他之后,我又做过一个梦,梦见我听见一个婴儿在哭,那哭声越来越真切,我抬头一看,差点吓死,影影绰绰有一个赤身**的婴儿站在地上,全身上下血淋淋的,一边哭一边叫我爸爸。我问她是谁,她说她是我女儿……”“是做梦吗?”郭首义突然问。


                            IP属地:新疆107楼2011-10-27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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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很长


                              IP属地:新疆108楼2011-10-27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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