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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起小孩说白贤离开是因为被坏人欺负，他溜溜了眼珠，「或许…狠话之类的…」
「你是觉得我说了些什麼，然后威胁他要离开吗？」他不禁失笑，「如果我说，我什麼都没有做过，也没有对他说过什麼狠话，你相信吗？」
「那你当时跟他说了什麼？」
「我跟他说的话绝对不足以让他离开，更何况他是那麼厉害的人，怎会单凭我片面之辞就丢下一切离开？」画深了脸上的笑意，他交叠起双手，「你如此高估我，我很吃惊。」
「可是……」
「再者，从我跟他见面，到我被公司解约离开，这中间隔了半个月，如果真的是我令到他离开，你不会觉得这时间误差太大吗？」
「连你也不知道的话，我真的再也想不出是什麼原因使他离开…」本来脸上带著的神气一下子都被抽走了，灿烈颓然的拱起了双手靠在额前。
看著灿烈这副失神的模样，俊熙默然回想了片刻，「会不会…是他自己发现了什麼，所以才离开？」
扬起眼睛看著俊熙，灿烈愣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是说……」
「我离开的那天，我们说话的时候，我不是有跟你说过，『门外好像有人』吗？」
呆望著俊熙，灿烈的思绪不自觉的飘远，时间好像一晃回到一年前那个阴翳的下午。　

距离出道的日子愈近，能够真正放松心情、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管的自由假期也愈少，所以那天的天色虽然不好，从早上到下午都是一副黑压压想要下大雨模样，但几乎所有人都不愿意在宿舍里虚度这宝贵假期，一个个都结党出去看电影、骑脚踏车、逛街，整间宿舍就只剩下他和白贤两人。
坐在沙发上，他无聊的看著那插在中午时段重播的电视剧又播完了，伸手抓过了搁在一边的遥控器，随意的跳了几台。
其实，他们在宿舍也没有什麼事做，只不过……
他低头看了看那躺在自己腿上阖著眼的人，轻叹了口气。
他就是不忍心把这自醒来后便一直嚷说『天色好暗，什麼都不想做，好想睡觉。』的人拉起、拖出去，所以起床后的两个小时，他都一直坐在这里看著电视，而白贤则舒服的躺在他的大腿上打著盹。
虽然闲得有点慌，但其实挺舒心的，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起，没有烦恼、没有焦急、没有纷扰，那种恬适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已经共同走过了很多个年头、很漫长的岁月，最后决定远离繁荣喧嚣，回归淡薄平静，相依相伴，共度余生。
光是想像已经感觉到那种平淡的幸福了。
如果这就是一辈子，我的此生定然无憾。
可是，突然响起来的电话强行打断了此刻的恬静，也让落入睡梦的白贤猛地清醒过来。
他连忙抓过了扔在旁边的电话，接了起来，「喂？」
屋内终於又静了下来。
刚醒来的白贤孩子气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略为不安份的蹭了蹭灿烈的腿，本来想挪一挪、调整一下姿势便再次入睡，但却在重新闭上眼的时候听到灿烈语带为难的说：「现在吗？」白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视线刚好对上了灿烈下放到自己脸上的眼神，眨了眨眼睛，白贤按住沙发慢慢撑起了身。稍微按了按有点酸的颈项，他转过身面对著灿烈，给灿烈做了个『去吧』的口形。
「那你等等我，我现在就过来……」他以一句简单的说话和一个示意性的点头结束了这一通电话。将手机塞进口袋，他扭头看著还有点迷糊的白贤，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那头有点乱了的顺发，「我回公司一趟，应该不会很久的……」

「你别揉啦，」皱著一张脸，他有点不满的睨著灿烈，「搞得我像小孩一样。」
「你就是小孩啊，」无视了对方怨念的目光，他恶质的多揉了两下才把手收回来，「不然怎会一直睡也睡不饱？」
「我睡不饱全赖有你的呼噜声，」他执意地顺著自己的头发，「好了你快走吧，别要人等你太久。」
「好吧……」耸了耸肩，他从沙发站了起来，迈步走向了门边。脱掉了脚上的拖鞋换上了外出的鞋子，他在开门离去之前又回头看向了还坐在沙发上呆望著自己的白贤，「你不睡了吗？」
「不睡了，我脖子酸……」语毕，他把脸转开了，手掌大幅度的伸到颈后，夸张地按压著颈椎的位置。
看著白贤的模样，他勾起嘴角画出一个深刻的弧度，「那我们等一下去吃饭好不好？」
白贤瞄了灿烈一眼，「好啊…」
「我想我三点会好了，你三点去公司门口等我吧。」
看见白贤肯首，他带著笑容走出了宿舍的门口。
不过，甫关上门，他的笑容就淡了一点。
打电话给他的是尹俊熙，在电话里俊熙没有说太多，只是简单的说了句：『我有话跟你说，你现在可以来公司吗？』
自从那天在练习室见过面后，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看到俊熙了，他没有主动找过俊熙，而对方也没有主动找过他，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对方因为那件事而受到公司什麼样的惩罚，不过既然对方过了半个月到现在才找他，或许就表示事态不算严重吧。
出了宿舍大楼，灰暗的天色塑成了一道沉重的黑影直扑在他身上，让他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沿著熟悉的路，他又来到那间老旧的练习室。

『咯吱——』推开那扇老旧的门，那倚著墙的人马上印进自己的眼底。
「找我这麼急什麼事？」走进了练习室，他松开了推著门扉的手，失去支撑的门板自动地撞回门框，激出了另一声突兀的『咯吱——』。
那人在灿烈进门之后一直都没有抬起脸，一双眼睛始终保持著微垂的状态，直到灿烈的鞋子停在他的跟前，他才缓然扬起脸，「我问你，卞白贤是什麼样的人？」
练习室的灯光本来就只有一排仍是亮的，而俊熙伫立的地方恰巧是光与暗接轨部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光暗不明，连表情、眼神都渗著灿烈解读不了的神色。这样的俊熙，灿烈倍觉陌生，「你这话什麼意思？」
看著灿烈纠结的表情，他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什麼样的人，为什麼每个人都喜欢他，公司喜欢他、其他人喜欢他、连你……也喜欢他。」
「他……是个很努力的人…」
「只是努力而已吗？」他微笑著偏了偏头。
「他…」
「灿烈，我们认识了多久？」没有等灿烈说完，他便出言把话题转了向。
「啊……」话题突然的转变让灿烈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愣了片刻才缓出接续，「四年啊…」
「你跟他呢？」
「差不多…半年吧。」
「半年啊…」他笑著扭过头，「真想认识他。」
「你到底想说什麼？」俊熙一连串问题根本让他完全反应不过来，一双英眉已经不自觉向中心聚拢了。
「我想说什麼？」他微仰著脸，将后脑勺抵在墙上，淡然地笑著，「嗯…我想说，他才花了半年时间，就轻松的让你站到他的那边，而放弃跟我的四年情谊。」
「我从来没有要放弃跟你的情谊啊。」
他把焦点向下移至灿烈的脸上，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瞥见木门下方的空隙出现了一道黑影，压下油然而生的疑惑，他把视线都集中在面前的人，「你还记得在我们一起被选上出道班时，你跟我说什麼吗？」

「……我们…要一起出道，不管发生什麼事，我们都会一起出道。」一种无力感突然冒出，他似乎开始明白俊熙执著的点是什麼，「我是真的想跟你一起出道的……」
「我知道，」轻笑著，「所以当公司把我从备选名单中刷下来的时候，你是立刻说要帮我的。」顿了顿，他发现了灿烈眼中闪过的不安，「你说，你会帮我把那个取代我的人给拉下来的…」直视著灿烈那定睛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咽了一口口水，「不管用什麼方法。」
「我……真的有试著去帮你的。」
「我知道你是真的有帮我，还用了我想都没想过的方法…」勾著嘴角，「你知道的，虽然公司很喜欢用Couple作招览Fans的手段，但他们从来不鼓励真实的同性恋，所以如果真的如你所愿的话，他会喜欢上你，然后他将会被公司解约，没法子留不下来……」听到他的话，灿烈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微妙，张开了嘴但又说不出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到最后，你还是会站在他那边推开我。」
他摇著头，「不是…不是这样的…」
挂上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不是这样的？不是怎样的？不是想帮我，还是不是想推开我？」
「我是真的想帮你的，不然我不会在讨厌他的情况下还跟他套近。」
「可是后来，不是都变了吗？」
「我——」
本来倚著墙身的俊熙忽然倾身向前，猛然打断了灿烈的言辞。那人的唇悄然凑到自己的耳边，贴著他的耳廓轻声地说：「不要乱说话，门外好像有人。」
虽然不知道门外是否真的有人，而若然孰实来者是谁，但当时一心以为门外的人是高层的灿烈自然给了一个违心的答案，「当然不是啊…我一直都想要帮你的…」
「你不是喜欢他吗？」把身子重新拉后贴墙身，他挑眉看著灿烈。
「笑话，我又不是同性恋，我怎会喜欢他。」被公司视为可以走演员路线的他一直以来都有接受公司在有关方面的训练，所以即使他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很让他惶窘，他仍然能流畅地切入到演员的模式，把这一句对白说得真切。
「我还以为，你已经戏假情真……」半眯著眸子，他乾脆把焦点滑向门边，察看著门下的光影。
「怎会，」看见俊熙远放到门边的目光，他於是更配合的乾笑了两声，「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了把他拉下来，然后由你取而代之。」顿了顿，「像当初他取代你一样。」
虽然明知道灿烈所讲的都不是真话，但这番话听在俊熙的耳里却煞是动听。或许，人本来就喜欢听合心的话，哪管它是真话还是谎言。他的眼睛诚实地闪过动情的线索，只不过面前的灿烈并没有看到。
门下透出的黑影倏地撤离了，只留下淡黄色的光线从缝隙里溜到门前的一小片地上。
他把站在自己身前的灿烈推开了一点，「可是结果，你牺牲的都是我，不是吗？」抬起眼睛，他对上了灿烈反应不过来的狐疑眼神，「走了。」

听到门外的人走了，灿烈绷紧的神经倏地放松下来。他跟白贤的事绝不能让公司知道，否则惹出来的又是轩然大波。
瞥见灿烈松一口气的模样，俊熙忽而笑了，「你是真的喜欢上他吧…」明明知道答案，但他却仍然想从他口中听到事实，或许比起半生不死，痛快的给他一刀更让他感觉舒心。
正当灿烈想回话时，口袋突然震动了两下，把手机掏了出来，他点开了刚收到简讯：【我哥刚才找我说想跟我下午茶，所以我不跟你吃饭了，你自己买点东西吃吧，我六点前会回去。】
虽然跟哥哥相差七岁，但白贤一向跟他哥哥感情要好，他知名最近因为出道相关的事宜，白贤已经很久没有跟他哥哥碰面，所以对於白贤想要跟哥哥吃饭而推掉跟自己的饭局，他没有什何异心，也没有起疑，简单的回了句：【好^卌^】就把手机收回口袋。
「即使你没有放弃跟我的感情，可是到最后，当两者不能共存的时候，你仍然是选择了他。」
「对不起。」对於俊熙，他是有愧疚的，毕竟他认识俊熙在先，也信誓旦旦的说过要跟对方一起出道，要帮对方把替代他的白贤给拉下来，但最后自己却没有兑现承诺，「我一开始的确是想帮你的……只不过，到后来我已经控制不了情况…」
「卞白贤，真的让我很羡慕啊…」他微仰著头，凝视著那一排亮起的灯光，「我想要的但我得不到的，他统统都有了。」
灯光在他的眼光化成了两点流光，但却掩饰不了眼中流露的悲哀，看在灿烈眼中顿生了一阵疑惑，「怎麼会，这次出不了道，还有下一次啊，你有实力的话，总有一天你会有机会的。」
他笑著摇了摇头，「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为什麼？」
两边的嘴角再向上扬了一点，「公司商讨了半个月，今天终於得出惩处的方案。」
灿烈压根儿没想到公司的惩罚措施会拖了那麼久才落下，从俊熙的表情他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被解约了，今天便要搬出练习生宿舍。所以，今天是跟你道别。」
他的预感从来没有准确过，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所以…你说门外的人，不是高层，而是白贤？」过了很久，灿烈才说得出一句话。
「我只是推测而已。」垂著眼睛，他用指尖拨弄著杯身的水珠，「毕竟如果他真的听到了我们讲的话而他离开，在时间上是最脗合的……但真正的原因，你真的要问他才知道。不过，以他的性格，会选择离开，一定是牵涉到一些很重要的原则吧…」
是啊，卞白贤那麼喜欢音乐、那麼喜欢唱歌、那麼喜欢舞台、那麼喜欢……朴灿烈，怎会突然不想要这一切，断然割舍所有离开首尔？
半蹲在衣柜前，他将灿烈遗下黑色的衣服放进了自己的衣柜，凝视著那件不属於自己的衣服，今早的一幕又回涌心头。
本来只是想把电话号码给他，却没想到在接过那人的手机时会被手机的桌布惹得发愣。
他没想到，那人的手机桌布是自己的照片。
他懵了，彻底的懵了。
原以为经过一夜的沈淀，思绪早已回归到原来的平静，可是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心头却马上泛起了波澜。
这样的情绪让他觉得很讽刺。
脑海中不其然冒出了那个他不认识的人曾经在他耳边说的话：『卞白贤，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你知道真相的模样，不知道那时候的你是不是也这样沈著、理智。』
因为这一句话，他开始好奇所谓的真相。
因为这一句话，他开始探寻真相的面貌。
因为这一句话，他在灿烈出门没多久后便跟著回到公司碰运气。
也因为这一句话，他不允许自己慌乱。
即使他知道了事实的原貌、知道了自己所相信的只是谎言、知道了自己所身处的幸福只是一个骗局营造出来的假象，他也没有哭、没有闹、没有崩溃。
只是冷静的离开了原地、冷静的下了离开的决定、冷静的回到宿舍、冷静的像平常一样跟大家打闹……最后冷静的离开。

然后，他来到了这里。
理性的把那段过去埋到深处，沈著的把那人所做的一切遗忘，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装作云淡风轻、装作什麼伤都没有。
他以为……他真的以为自已的理性早已经强大到可以压抑所有情感，让他在面对任何事都能保持沈著、理智。
可是，当他看到那个人、看到那件被自己压在柜底的衣服、看到那张被设成桌布的照片，他却失去了保持理智的自信。
重叹了一口气，他将双手抵在抽屉门上，用力把抽屉阖上了，把那件衣服推离了自己视线。虽然抽屉关上了，但两手的掌心却仍然停留在原位，彷佛担心里面的东西会蹦出来一样。
只是，看不见衣服并不等於心里的波涛也一并消失了。
其实，我一直都不是那般理智、那般沈著。
我只是放不掉我的倔强、我的傲气，才会在最后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进退两难。
================To Be Continued================

============Extended Chapter. 2===============
抢椅子的游戏一轮接一轮的进行，而我则一轮接一轮的通过。我以为我会一直赢下去的，却没想到会落败於最后一轮。
===========================================
小时候，我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抢椅子。
就是那种把比总人数少一的椅子数放在中间，然后下音乐让全部人绕著椅子转圈圈，当音乐停下的时候就马上坐上椅子，没能坐上的人就算输的游戏。
这游戏很刺激。
它是一轮接一轮的进行著，这一轮侥幸存活了，下一轮也可以被马上淘汰，在你坐上仅存的最后一张椅子之前，你也不可以松懈，否则在游戏的最后一轮，只剩下两个人、一张椅时，你便会不敌对方，成为这游戏的最后一个败者，饮恨的与胜利擦身而过。
这游戏取胜的诀窍在於反应要够快、专注力要够，同时心要狠，尤其是在最后一轮。能与自己挤身最后一轮的人，一定跟自己一样强，所以不论他（她）跟你说什麼、表现了什麼，你也不可以被他（她）干扰或是示弱，只能专注在音乐和椅子之上，伺准音乐停摆的一刹那马上作出反应，坐上椅子，取得胜利。
所以，从小便学音乐、学唱歌、学跳舞，而胜负欲也高的我一直是这游戏的胜利者。
我很享受这游戏带给我的刺激和喜悦，也没想过要对任何人让步，让出胜者的宝座。
从来，游戏的胜利者都只有一人，而这个人永远是我。
只是不管我有多喜欢这游戏，日益增长的年岁像一面锋利的刀，狠狠地将我从这种童年游戏割断了。
长大后，我就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跟其他小孩一起抢椅子，而须转移投身到社会这个大池之中，与所有人一起争夺所谓的机会，让自己能一跃升上社会金字塔的顶端。
不过，其实要在游戏中获胜跟要在这个社会巨轮中生存的法则是一致的，两者要求的都是自己本身的能力要强，而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则要够狠。
只要比别人强、比别人狠，你就能有较大的机会成为跃升的那一个，能够踏足所谓的成功领域。
而从小便是游戏常胜军的我，当然也在这个社会毫无难度的存活下来，并且凭著自身的能力击败了许多人，挤身到韩国有名的制星工场SM公司当练习生。

既然所谓的胜利法则在童年的游戏、成人的社会里行得通，那在SM公司里就更是行得通了。与整个社会大环境相比，在SM公司里的竞争更像抢椅子的游戏，你会看见同样年纪的人跟你围在限量的椅子边上，然后透过一轮接一轮的争夺，力有不逮的便会被淘汰掉，最后只剩下强者坐在椅子之上。
只不过，游戏始终是游戏，它跟现实还是会有著那麼一点点的分别，就像在游戏里的最后，只会剩下一张椅子，而胜者也只有一人，但在SM公司，练习生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淘汰后会剩下不止一个强者，而这些优秀的人都会在某一瞬间停止争夺椅子。因为这里有一种名叫【组合】的概念，每一个强者都会有了一张自己辛苦抢回来的椅子，他们会围圈坐著，然后等待著时机的到来。
由於没了竞争的意味，所有人都会放下自己的防御，屏开心窗与其他一同等待著的人交往，而我也一样，会与其他人一起为出道作最后的训练、与其他人一起吃饭聊天逛街、与其他人一起预想著期待著未来。
只是，我从没想过那被我坐著的椅子会在某一天被一个不知来头、不知实力、不按常规加入的人抢走了。
那明明是我的椅子，为什麼一瞬之间就被人抢走了？
我难过，但我更不甘心。
我讨厌这个夺我椅子的人。
我要把属於我的椅子抢回来。
只是，我无从入手。
那些曾经跟我一起拼命、奋斗、交往、设想未来的人，依旧是围圈坐著，只不过我不再在那个圈子之内。他们好像一下子就接纳了那个抢走我位置的人，而我便在转瞬之间被他们排除在外。
只有你仍然在乎我、仍然把我视作好朋友、仍然想与我一起走向未来，所以你愿意帮助我，替我抢回那原是属於我的椅子，还答应我『不管用什麼方法』都会把那人拉下来。
你没有跟我说你的计划，不过我相信你，所以我也从没过问你打算怎麼做，我只是静心的等待著，等待著那人从我的椅子上离开，然后由我重新坐上。

不过，那人来了两个多月你都没有什麼动作，直到进入第三个月，你们的关系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变化，我才开始领会到你采用了什麼样的方法。
如果一个人跟自己套近、跟自己做朋友、跟自己出双入对，只为了侍候机会把自己绊倒摔在地，这种机心的表现似乎会让人毛骨悚然。
情感的脆弱向来是人的弱点，不论是男生女生、是强者还是弱者，每个人的情感都不像理性那般强大，所以情感从来都像一根线，脆弱得不堪一击。攻别人之短，向来都是一件卑鄙的事，试想想若然自己付出的感情原来只是被别人当成笑话，别人根本从未真心对待，什至从一开始只想想利用此作为攻击之用，光想想已经让我感觉不太好受。
但是现在承受这的又不是我，更何况那人是抢我椅子的人，我又何须对他妇人之仁？
所以我没有阻止你，我就冷眼的看著你如何跟那人好起来，再把那人一把拉下。
如果要让情感看起来真切，就必须把它当成真感情那般培养。
於是，在接下来的日子，我常常在公司或是在公司附近碰见你们一起吃饭、一起练习、一起回家，你们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两人走在一起的和谐让我差点以为你们是真的是密友。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有关出道的事宜也陆续安排好了，而那个人却仍然坐在我的椅子之上，什至因为好几个月的占有而坐得愈发安稳。
我开始担心了。
你的计划没什麼不好，就只是因为以情感作为攻击的要点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去累积感情，而随著时间的流逝，我再没有太多可以等待的时间了。
所以在你们搬进宿舍那天，我给你发过简讯，可是你给我的回覆是：【再等等吧。】
是我有求於你，因此我便如你愿的再等上了一阵子。
只不过，等到你们开始拍宣传片了，那人还是稳妥的在出道名单之内，於是我在你们去郊外拍宣传片的那天又给你发了一则简讯，只不过这次你没有回我。
你不给予我回覆的行径让我疑惑，也让我害怕。
虽然我始终相信你不会失信於我，但我没由来地担心这一切不会像我预想中顺利，尤其是听到你以家里有事为由告假返家两天，我就更焦急。
自然地，那两天不管我发简讯也好，打电话也好，我都找不到你。
我深怕再等下去就会错过了出道的机会，所以我不等了。既然你替我铺垫了大半的路，那我就去推助一把，加速剧情的发展，让你策划的剧目能提早进入高潮。

而我跟你也再没有联络上，直到今天你来找我问有关那人的事，我才知道原来那人离开了。
你问了我关於一年前我跟那人说的话。
而我确信我那时说的话根本不会让那人生离开的念头，因为我知道令他决意要离开的原因，是他听到我跟你的对话。
纵然我跟你说我不肯定门外的人就是那人，但是其实我是百分之百肯定门外的人就是他。
这是因为当初我跟他说过，『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你知道真相的模样，不知道那时候的你是不是也这样沈著、理智。』
即使我没明确的给他真相的轮廓，但我却暗示了有那样的真相存在。
所以，他会千方百计查明所谓的真相。
然后，他跟著你回到公司，他找到了真相，他决定离开，这一套推论是完全合情合理。
只是，我没有跟你提到那一句话而已。
虽然我在他离开这事上脱不了关系，因为是我勾起他的好奇心，诱使他自行挖出真相，然后令他逃离现场，我是应该也有责任要告诉你的，但是你对我亦有所亏欠，毕竟我被公司解约你须要付上一半的责任，所以我选择了绝口不提那句话。
你就当这是我最后的一点自私，也当作是你牺牲我所以得偿还的一点代价。
现在你有负於我，而我亦有负於你。
我们之间的数值便互相消减，各不拖欠了。
或许因为这样，我总觉得今天一别之后，我们就会各自淡出彼此的世界，变回两条不会再相交的平行线。
所以，我在今夜把我们的过去都翻阅了一遍。
回味过后，我大概就真的能放下这一切，继续走向属於我自己的未来。
如果，真的要为这几年的过去写一句结语的话，那就是：
【抱歉】
对你，也是对我自己。
抱歉了。
============Extended Chapter.2 End===========

============Chapter.31===============
不管我们有多难过、有多困惑、有多痛苦，日子还是要继续过。
拉起垂落窗前的百叶帘，让早晨和煦的暖光悄然溜入室内，淡黄的光线径直的照了进来，暴露了微尘在空气中飘扬的轨迹，他摊开掌心挪到尘埃的附近，但是细小的尘粒却自他的指缝中逃走了。
他微微扯动著嘴角，勾出一道苦涩的笑容。
你说过我的掌心很大，好像能容下很多、托起很多、握住很多。
可是，细小如一颗微尘，巨大如一个你，统统都自我那宽阔的指缝流走了。
或许，我掌心能容下的、托起的、握住的，从来就只有飘渺的空气。
「灿烈，你回来了啊？」有一点沙哑的男声倏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将灿烈的视线自空荡的掌心中转移至门边。
抬眼看著刚进门的人缓步朝自己走来，灿烈带著浅笑点了点头，「师傅，我已经翘班两天了，你不介意我自己也过意不去。」
那人爽朗地笑了两声，把背在右肩上的侧背包拉了下来放到灿烈身旁的长桌上，「你知道我这个老头子不会跟你计较的啊。」
虽然这人自称是老头子，但染了深栗色的头发，加上Tshirt、黑色外搭背心、牛仔裤、短马靴的潮气打扮，根本与一般人心中的老头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而且柔和的暖光恰好落在他身上，为年届花甲的他再添了几分明朗和活力，让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六十岁老人的老态。
「虽然你是我师傅，但我也是你的员工，作为员工还是得好好上班啦。」他笑著把老人放在桌上的包包拎了起来，绕到桌后的三钩铜色挂架前，将包包挂了上去。
「来跟我分享一下那两天去哪里玩了？」看著灿烈，老人扬起了笑颜。
听到老人的话，灿烈不禁迟疑了半晌，「嗯…去找了个很重要的人…」
「是那个让你来找我学画画的人吗？」人生阅历丰富的老人怎会没看穿灿烈眼里浮现的愣色，半眯著一双笑眼，老人扫视了桌子一圈，检视著灿烈为今早素描班而设好的桌面，带皱的手最后落於放在笔筒里素描炭笔上，骨节粗大的手指拨弄著深灰色的炭笔，一支一支的点算著深浅度。
灿烈闻言微垂下了眸，轻轻的顿首「嗯」了一声。
老人但笑不语，继续点算著筒里的炭笔。　

老人虽没有挂上笑容，但一双低垂看著画作的眼睛已经流露了几分满意之色，「学画画不是短期内能学好的。」
「我知道，」因为老人一直低著头，他都没法看到老人的表情，心底自然有几分焦虑，「我会慢慢学的，希望能够在明年画出一幅画送给那个人。」
「所以你打算只学一年，把礼物送了就不画了吗？」拿过了搁在一旁的素描橡皮擦，他轻轻擦去了衣服的旧线。
「他都说我没有画画的天份，或许我明年送他的他都会嫌弃，所以我得一直学下去，希望总有一天会画出他喜欢的画。」
老人用粗糙的手背拨开了画纸上的胶擦屑，「你叫什麼名字？」
灿烈愣了半晌才缓缓道出，「朴灿烈。」
老人从埋首的画作中抬起了脸，看著伫在桌前的灿烈，「我每逢二四六都有画班，你可以一三五任何时间来找我。」
「所以…你是答应…」老人的话让灿烈呆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对老人鞠躬，「…谢谢…谢谢…」
就这样，他成为了老人唯一一个非儿童亦非长者的门生。
不过大概过了半个月，他便背著背包、顶著一对黑眼圈和一双红肿了的眼睛来到老人的面前，自荐要当老人的助理，而老人没有考虑太久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虽然当时看见他这副模样都不免有些担心他，但老人还是什麼都没有过问，只是著他逢二四六要九时回到画室，其他日子则不要超过十二点回去便可。
如是者，灿烈就在这画室当了一年的助理。他的工作其实不多，平常只要打扫一下画室、在画班上课那几天要帮忙设好桌面和画板、如有画具材料不足时就去添购，除此之外他都没有什麼要做的，所以大部份的时间他都是在看老人画画，有时候老人没有作画的兴致便会教他一些画画的技巧与笔法，偶尔也会著他画几幅画检视他的程度。
其实白贤没有说错，他的确没什麼画画的天份。一开始画出来的东西真的能媲美六七岁的小孩，不过慢慢学著，一天一点的改进还是有让他的画变得比较能看，虽然与老人的画作仍然相距什远，但至少不难看。
「好了，别发呆了。」老人微笑著把拨弄炭笔的手收了回来，扬起眼睛正好对上灿烈回过神来却仍带著茫然的眼睛，「时间快到，那群孩子应该马上就会来…」
灿烈点了点头，然后便退到画室的角落，拉了张椅子坐到靠窗的矮柜前。
老人上课的时候他一般都不用做什麼，若是碰上油画或水彩画班，他就需要倒水、洗笔、开颜料，但恰巧今天是素描班，所以他完全没有活可以干。
他把手肘抵在矮柜的柜顶，掌心自然的托起了下巴，一双眼眸随之而微仰著，让他的视线聚落在窗外旳远天。
凝视著呆望远空的灿烈，站在桌后的老人悄然淡去了脸上原来挂著弧度，带有浊色的眼睛隐约透出了几分担忧。

物换星移。
地球的自转无声无息地改变了阳光入射的角度，早上入窗的晨曦在时间推移的过程中撤出了室内，偌大的画室只剩下日光灯的白光打落在凌乱的桌面之上。
目送所有来上课的小孩都走了，灿烈关上了画室的门，转身步回桌边。
老人按著桌面缓缓站直了身，在他打算把桌上画了一半的画卷起来的时候，灿烈的手却率先伸了过来把画纸拉离他视线，纯熟的卷了起来，老人顺势把目光移向垂头卷著画的灿烈，「灿烈，你那两天似乎过得不怎麼好啊。」瞥见灿烈因为自己的话而瞬间愣神了，手边娴熟的动作也倏地慢了下来，老人不经意的皱了皱眉，「有什麼烦恼可以讲给我这个老头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你解答。」
抿著嘴，灿烈弯下腰将卷好的画放进桌下那个标著【上课用】的筒子里，「只是有些事想不通而已。」直起了身，他轻叹了一口气。
「什麼事呢？」
「想不通……为什麼那人要离开…」
「离开？」老人闻言蹙起了眉心，「你说那个对你很重要的人离开了？」
「嗯…」轻顿著头，「他一年前就离开了首尔，我一直都找不到他，直到前几天才知道他原来搬去了忠清南道，所以…那两天我去找他了。」
老人的眼睛不知道为何注进了一点复杂的神色，「那你有没有问他为什麼要离开呢？」
「我有，」灿烈茫然扬起了脸，「他说他不喜欢这里的生活，可是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了，还得到了一直心仪的工作机会，怎会突然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老人突然勾起了嘴角，「一定另有原由吧。」
一双好看的眼眸又黯下了神色，「我知道，可是他再也没有说了。」
老人看了眼灿烈，然后淡然把焦点移到桌面之上。收起了画纸后，亮棕色的桌面就只剩下八支上课用过的炭笔凌乱地散落著，「灿烈，你看看这…」
抱著一丝狐疑，灿烈顺著老人指著的地方看去，把炭笔散落在一桌虚空的画面清晰的收进眼底。
「如果觉得有什麼散落了、凌乱了、不齐了，就收拾吧。」挪动著右手，老人把炭笔一支一支的拾起放回桌上的空了一半的笔筒上，「笔是这样，思绪也是这样。」老人挑起了双眼看著愣在桌边的灿烈，「如果觉得想不通、理不清、搞不懂，就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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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loveCB‖140205‖狼来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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