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桃花
张良走时，端木蓉没有去送别。
她趴在院中石桌上，脚边凌凌散散几个已经空了的酒坛。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石桌湿湿嗒嗒还带着水痕。端木蓉也不到哪里去，她在院中喝了一夜的酒，浑身湿漉漉的。她望着远方的天空，明明喝的酩酊大醉，不醒人事，偏偏意识无比清楚的知道:
天亮了，他快出发了……
日出了，他要出发了……
他出发了，走了，离开了。她将头埋入臂弯，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与衣裳的雨水融为一体。终于，放下理智，“呜呜”哭了起来。
纵使相见，不如不见。
都道是年少无知，一眼便定下一生一世。爱的是一生，别的，却是一世。
她想起与他初遇的那一年。缤纷三月桃花艳，他对她的第一句话是:“姑娘可否为在下诊上一脉？”
她细细诊了半天，却查不出分毫:“恕我学艺不精，查不出什么奇特之处，敢问阁下有何病症？”
“在下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水土不服？你知道什么病还跑来问我？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你……”
她抬头，撞入他的眼眸，清浅温和，隐隐含笑。只一眼，自此沉沦，无法自拔。
三月桃花，四月败。她的心大抵也是如此。
“阿蓉，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你……要回家？”
“我是出外游学，可在此处已逗留一月之久，不能……我，我该走了。”
她视线移向他身后的行囊:“你什么都准备好了，只是来知会我一声？你，现在就要走？”
他抿唇:“嗯。”
“那……你会回来找我吗？”
他点头，神情坚毅郑重:“会的。”
子房，你骗我。这么多年，你从未没有回去过，从未。
桃花夭夭，三月花开，四月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