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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旧骨伶仃(没有感情的画皮美攻,两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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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日终于开坑,有点激动,由于炮灰受的存在感压不住,于是来个3Р,一个邪魅主人受,一个冰冷仙人受,有虐,篇幅可能是目前为止最长的。下面上一下可能的雷点:
1、攻有扮女装情节
2、与受相比攻弱
3、牵扯到前世今生,前世攻很苦情
4、和受二有苦情虐桥段,受二看起来渣,不过会虐他,让他跪舔。
5、一攻两受不换受,有虐攻,三人行
6、我太懒了,更新就不艾特了


IP属地:湖北1楼2015-10-29 23:02回复
    文案在这里
    前生缘,今生断,生时事,死时散,是无依魂魄?是无情怪物?剖皮窥骨,善恶难分。
    容宛如同千千万万只傀儡人偶,披美人皮,行恶鬼事,伴幽幽铃音,踏鲜血白骨,偶然前事掠过,却再难激起半分涟漪。
    空记前生事,忘却前生情。
    摒去七情换永生,一场交易,且舍且得。
    容宛未后悔。
    只是偶然瞥见镜中旧容颜,到底免不得问:“你究竟是谁?”


    IP属地:湖北2楼2015-10-29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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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16:5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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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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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艾特:@殁汐聆夕 @如果qi微笑 @malrii @jdfkydoi @暗夜杀killer


      IP属地:湖北6楼2015-10-29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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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雪停后天地静寂,容宛窝在炭火正旺的内殿里,将手中细致纸张重叠。那是两层,对应了,合并作一张,透过烛光看得清其下的娟秀字迹。镇纸压住边角,他执了一管毛笔细细地摹,有些不熟练,指间都微颤。
          旁侧捧了手炉取暖的男人眯缝了眼睛,仿佛是于温暖中困倦。
          容宛偷觑他一眼,确认了男人入梦,方沉默地搁下纸笔,就着灯影将指间墨迹拭去,躲懒躲够了,反倒觉出无趣。容宛支了下颚,一双眼眸空空,看向细摹过半的温柔小令。
          不知谁人作曲词,什么昔年路远,什么芳菲尽散,什么君应怜奴梦魂牵……一字一句无不将缠绵诉尽。足够多情,足够痴情,配上秀丽小楷,再由那珠帘后的伶人伴着筝声圆润唱出,兴许还能得纨绔子青眼,多获些赏钱……
          伶人,小令,昔年路,芳菲散。
          殿中燃了昏暗烛火,窗纸被映出暗色的黄。那飘忽的影子一晃,再一晃,跳跃着扫过去,温存地落在容宛空洞的眼,于眉眼处流连,轻且缓,仿佛要融尽眸中霜雪。可那其中没有霜雪,没有波澜。那是死寂的一片黑。
          容宛眨一眨眼,羽睫似蝶,翩跹出昔年旧影。
          一样的温柔小令缱绻唱词,伴着铃音与管弦,他曾对镜细细勾画一张脸。眼波暗转的一双眼,颊边绯色直晕到眼角去,渐晕渐浅,随长眉一道入鬓。木匣中一套头面耀耀生光,对钗,步摇,明珠耳坠……一样一样佩戴好,他将一切打点妥帖,启唇唱……
        灯影流连,观戏人沉浸在戏文里,他算计了步子,腔调,为他们织一个梦。
        戏衣之上绣着重叠的花影,水袖转出温柔的波纹,戏里的哀婉故事凄艳别离,落幕了便消散。他仍是小小戏子,一张脸洗尽脂粉,再与故事无关。
          散场了,他对着镜,望见身后温柔浅笑的清俊少年,那少年凝望着镜中的他,弯了一双笑眼。
          旧时人,旧时影,旧时纠缠。
          昔年路远,芳菲尽散,魂梦牵连,过往的云烟了,再想起,仿佛过去百年千年。
          算来,却也有百年的时光了,远到容宛几乎要忘却那人的模样。然而情形虽模糊了,故事却深刻。他依稀还记得自己是怎样沉进冰冷的河水,怎样飘出死去的肉身,怎样无依地于凡尘辗转。他记得自己魂魄将消散时,遇上身侧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是他怀着难消的怨憎,央男人将他魂魄聚合。
          变作怪物,认人为主,这些都不妨事,他心中的恨意变作魔,不断壮大,壮大,怨念促使他生出血腥念头,看不得一切温存爱恋……他已经是只怪物。
          只要能亲手将那人送上本该去往的黄泉路,容宛甘愿。
          他随男人入那座死寂的城,三日后,男人揽了他腐烂的尸身,小心地放置。
          容宛飘荡在男人身侧,看他将腐肉一层层剔除,露出白森森的骨,肉覆于骨,那样丑陋肮脏。
          男人捏了他的魂魄,放置白骨之中,于是他再也动弹不得,眼前亦是渐渐模糊黑暗。
          愿望将了的欢欣将他萦绕,醒来时,他依旧是昔时模样。皮囊未腐,肤光胜雪,乌云似的发旖旎垂下,一双眼眸空空,仿佛没有生气的人偶。
          欢欣不见了,怨憎不见了,他仍旧记得生前事,却再寻不出半分生前悲欢。
          情被抽走,他失了心。
        千千万万的傀儡人偶,不老不死,噬人血肉,美丽皮囊下不过一具枯骨,任人牵扯行事,它们没有心。
          空记前生事,忘却前生情。
        这便是代价。
          他仍旧有着昔年的一把好嗓子,却再不能唱出戏文里缱绻温情。他忘却何为温情。
          男人确然是精明的,将一切后果讲述明白,却唯独漏下无心无情这一条。那个人知晓他所求不过将执念了结,了结了,便卸下气,得个完满。于是那人不肯将一切讲述。自由换永生,永生换爱恨,没了爱恨,他还剩下什么,抛却所有换来的最终如雾消散,执念一同化作灰,苦苦支撑的一切轻巧崩塌,那么他是谁。
          一副骨,一张皮,一个主人,一座城,一群毫无生气的伙伴。
          兴许这时候他该愤怒,只是思绪转到从前,徐徐地看过来,往昔隔着雾气似的不真切。他拨开雾,将旧事捋顺,初见,熟识,依偎,间隙,隔阂,毁灭,河水,魂魄……一路看过来,容宛再寻不见半分波澜,他像是坠入一潭深井,风吹不进,雨落不入,他冷眼看着自己的故事,仿佛看着井外无关紧要的天,悲喜再不复有。
          更遑论将仇恨了结。
          没有恨,谈何了结。
          没有爱恨的的怪物,便只得任人牵引,这是注定。
          小令仍旧温柔,墨迹已干。
          容宛收敛思绪,看一眼旁侧熟睡的男人,方续上动作,重提笔,就着那句“梦魂牵连”摹下去。
          墨干了,凝在笔尖,于是落笔处现出干枯断续,容宛重蘸了墨,再度行笔,终于饱满。
          一首小令描摹罢,便换下一首,他不再躲懒,一张张细细写过去,最后竟数不清共摹了多少,待到最后一张也写罢,天色已亮。
          容宛觉不出难受,然而他的手腕已然僵硬,一时不能动作,头颅稍一动,便发出“咔嚓”声响。
          “写完了?”
          男人不知何时醒来,无声无息凑近了,温暖的一双手贴上容宛久久垂头而致僵硬的脖颈,拿捏了力道缓慢按压。先是按,再是揉,容宛感觉出自己的筋与骨在男人手下舒展开,却觉不出半分该有的酸涩或是舒适。男人扣了他手腕,合着颈间动作揉按:“傍晚时候不知不觉便睡着了,未来得及告诉你今日只用摹五张,唉,谁知你竟将它们全数写完了。”
          容宛看一眼叠作小山的纸张,未言语。
          男人加重些力度:“很难受吧。”
          容宛本想摇头否认,然而脖颈被人按着,不能动作,身后那人凑上来,将下颚搁在肩头,姿态亲昵:“仔细说,这些日子让你摹这些字迹,是为着不久后一桩事。”
          仿人字迹,那么这一回,兴许要披上真的人皮。


        IP属地:湖北78楼2015-10-31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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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清冷月光落上渊清侧脸,将轮廓柔和映衬,兴许是醉酒,那人唇畔竟噙了丝浅淡笑意:“我于此处饮酒,你又是做什么,赏梅,看景?”
            “看景倒是说不上,此时夜深,本看不见什么景色,何况这里太过熟悉,便是看,也了无意趣。”容宛将手中灯提起,专注扮演书生角色。昏暗光亮映亮面颊,一双眼就着灯影,仿佛蕴了盈盈的水,漫不经心地一眨,便漾起温柔的波纹,“夜深难眠,出来散心罢了,仙长也睡不着?”
            “我从来没有睡意。”
            容宛垂眼,鸦色羽睫遮挡一双横波目:“也是,仙人怎会有睡意,是我一时忘记了。”
            “上来。”
            寒风拂面而过,发丝都飞扬,高高在上的白衣仙人姿态闲适,微微前倾了身体向下望:“既然睡不着,便上来看看月亮。”
          “这房顶高,我不过凡夫俗子,如何能上去。”
            话音未落,腰身便被无形物事托起,平缓地向上,最终被放置实处,亦来得妥帖安心。
            半分看不出此人正酒醉。
            容宛调整了坐姿,以余光暗自瞥过渊清身影,不着痕迹地远离了些。
            一切亲近姿态,不过因醉时偶然流露,不知何时生出,不知何时褪去,这一切太不牢靠,前一刻的温和态度,兴许随时转作冷寒刀刃,正如传闻里渊清其人,冰冷残酷,阴晴难定。容宛未曾了解他,不敢妄自行动,何况容宛本不愿同他多作纠缠。
            骨里生出的排斥感,容宛不愿看见他。
            一寸寸挪移更远,止歇时,彼此已然隔了两人距离。浅淡的酒气萦在渊清身侧,容宛嗅不见酒的气味,却无端觉出一层难言的氛围将人萦绕,远处松散似无色无味的浅淡雾气,愈向里,便愈浓重,仿佛无形锁链,一圈一圈将人缠绕。
            生前方有的窒息感,如今倒体会彻底。
            “你怕我?”
            渊清蓦然开口打破沉默,他并不曾望向容宛。
            风声于耳畔掠过,容宛低下头,乌发随柔和弧度缓慢滑下,露一段细白颈项。下意识,他掀起一个笑弧,一点一点扩大,连同颊边梨涡都浅绽得无害柔顺,似掩饰内里不安:“仙人与凡人终究不同,与仙长一同赏月,我自然惶恐。”
            渊清未曾理会这套说辞,只凭空幻出只酒壶,自顾自斟了杯酒,饮下去。美酒入肚腹,烧出更深的迷离醉意。眼前一切皆不真切了,隔了层朦胧水雾望过去,却见身侧衣着单薄的少年兀自低垂了头颅,眉目不分明,轮廓不分明,身影倒是格外瘦。沉默且乖顺,像是伸手便可触及,又像相隔重重远山。若即若离,甚至静默地透出些无言抵抗。这莫名使他生出一点恍惚的熟识。
            熟识感促使他再度将美酒斟满,递过去:“有月如何能无酒,坐近些,饮下这一杯。”
            白衣未染凡尘,眼眸却添上灼热醉意,容宛终究接下酒杯,饮尽了,却未曾依言坐近些。
            未等渊清来问,他道:“近日染了风寒,若是坐近,仙长只怕会厌恶我身上病气。”
            渊清不再迫他,只是就着酒杯留下的水痕,一杯一杯醉得更深。
            酒量浅,偏偏嗜酒。
            开怀时饮酒,伤怀时饮酒,未饮酒时生人难近,醉后反倒要温和许多。
            醒时是匆匆找寻,醉后是难得入梦。
            入一个半清醒半迷离的美梦。
            眼中再无妖魔,再无偶然掠过的锥心片影,独自坐于房顶,透过凄清的月光,他勾勒出从前那个熟悉的影子。
            没有无言抵抗,没有徒然争吵,没有最终他不敢认出的残留模样。
            只有年少时懵懂诉情丝,无猜互扶持,无数个抵足相暖的黑夜里,那个人就在身边,温热的一具躯体,少年乖顺地伏在他胸前,没有半分抵抗。
            转眼便过这样久,音容仿佛仍在眼前,然而斯人已逝,再多亦难追寻。
            琐碎小事,温暖交缠,从来是当时寻常。
            心肠难得软下来,渊清看一眼旁侧少年单薄衣着,未动声色,幻出一件衣物披于容宛身上:“既染了风寒,便多穿些。”
            容宛拢一拢陌生的衣物,抬眼望过去:“坐了这许久,腹中倒是有些饿了,仙长可否送我下去,让我寻些东西吃。”
            他不愿再与渊清一同呆下去。


          IP属地:湖北242楼2015-11-10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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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料之外,渊清并未阻拦,妥帖地将人放置地面,便随之一道下来,安静立于身后,容宛不向前行,他便也不曾挪动脚步。
              一盏灯光亮微弱,堪堪照亮前方,容宛提了灯,微微转过身,作一副疑惑神情:“仙长不赏月了?”
              “我随你一道寻些吃食。”
              那神情态度没有错漏,平静言语,冰冷眉眼,便是唇边,亦不曾勾起半分柔和弧度。然而黑夜里那双眼眸直直望过来,那样凉,那样专注,仿佛透过这幅皮相,一层一层深入,直看向骨中那只飘荡茫然的魂魄。这样的目光使得容宛厌恶。
              “可是仙人怎会食人间烟火?”
              这一晚,于眼前少年口中得来太多或明或暗的推拒,渊清醉深了,目光隔了层水雾,看不清悲欢喜怒,他道:“既然不愿有人跟着,便独自去吧。”
              不待容宛回应,他兀自转身,呼啸风声伴着醉梦里飘忽步子,那抹白渐渐远了,容宛看着他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里,再之后,便只是漆黑的暗夜了。
              如愿了。
              唇畔笑弧早已敛去,温存眼波转作寂然,无悲无喜无心无情,这正是容宛本该有的模样。倏忽之间,是风掠过耳畔,夜晚已经很深,他转过头颅,背对着,静默地向前行。


            IP属地:湖北270楼2015-11-11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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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翌日清晨,容宛安静躺着,一双眼眸望向浅碧色帐幔,晨光洒进来,透过窗,模糊地映上他面容,像隔着飘忽的雾。枕上乌云堆积旖旎,两个人的发丝纠缠着结至一处,渊清拥住他,下颚搁在他肩窝处,不时泄露梦中呓语。
                带几分强制姿态。
                被人压了长发不能动作,容宛只得等人醒来。
                何况渊清并非寻常人物,即便无数次生发挖目食心的血腥念头,他亦不能够真正行动。
                暗夜里一次次压抑过去,抗拒与杀念轮番而过,一闪,再一闪,停顿了,便需压制。自相矛盾,然而它们一样是难抑制,无来由的本能。
                只是不知,那颗仙人心,究竟会是什么模样,比寻常人更大些,或是更特殊。兴许那并非血肉凝作,而是由旁的更坚硬的物事聚合。然而不曾剖开来,一切都只是寂寂长夜里的无趣猜想,这样的念头一晃而过,容宛记住了它,倘若有那样的一天,他要剖开渊清胸腔,看一看那颗清冷傲然的仙人心。
                传言里仙人心脏仿佛格外滋补。
                眼前的男人敛了目中寒雪,漆黑眼睫细密地垂下来,吐息均匀,想来好梦正酣。
                这真是奇怪,这个人分明说过,仙人是没有睡意的,为何此时却强硬地锢住他腰肢,身躯相贴着入梦。
                酒太醉人?
                酒量浅薄偏偏嗜酒,这样的人,容宛曾经遇见过。
                那是生前的事了,隔着百年,再回想,那段感情的始末犹如昨日,又陌生如旁人故事。容宛清晰记得一切的开端,收尾,细枝末节,然而记忆中少年的名字,却永久的忘记了。
                姓陈?姓李?寻常人家的姓氏名字。不嘹亮,不动听,注定了不能够轰轰烈烈起伏跌宕,过耳便忘却的名姓,如同任何寻常百姓的一生,小悲喜,小哀愁,天地间的草芥,沧海中的一粟,便是情爱故事,亦不够曲折吸引。
                寻常的立誓背誓互生折磨,有什么吸引。
                记忆中那个少年时常与他对酌一壶酒,起初是美酒,之后境遇不大好了,便换作粗劣的烈酒,一口灌下去,舌根至胸腔,燃起涩辣的疼。他不喜欢饮酒,那种辛辣每每都能够将眼泪合着呛咳催生,然而那个少年往往为他一杯杯满上,面目生起迷醉的酡红,难得卸去冰冷姿态,温声地劝:“阿宛,再饮一杯。”
                容宛摇首推拒,那人便凑上来,将酒液饮下,抛掷了酒杯,抬了容宛下颚,倾身覆上。
                彼此温热的吐息交融了,起初的微弱抵抗化作顺从,容宛勾住那人颈项,任由呛喉的酒随着唇舌交缠倾倒入肚腹,一点一点燃起恼人的燥热。
                待到分开时,一句“荒唐”尚未脱出口,便又被堵在口中。
                幔帐被放下,如同一个朦胧的梦,梦境中万物懵懂难明,懵懂的影子映上懵懂的雾,一点一点相触了,触感也是懵懂。
                醒来的时候总是欢喜的,身边这个人是真心喜欢他,肯为他压下男人本能的征服欲望,只是怕他觉得疼痛。
                可这一切皆过去了,容宛已然忘却往昔的情绪。
                “我为何会在这里?”
                一句再清醒不过的问话,渊清坐起身,平静地看着他。
                容宛不慌乱,只理一理凌乱长发,漫不经心:“仙长不记得了,昨晚你醉得深,不知为何竟行至我房中,拽住了便不放,说了些糊涂话。”他抬眸,颦眉仿佛忧虑,“这事使人误会,我真是怕他多想,再不理会我……”
                一如预料,渊清不再言语,低下头,将衣上褶皱抚平,便站起身。离开时不曾回头,唯启门转身那一刻,方将目光短暂停留。
                平素的冰冷淡漠,眼睫一眨,便掩住难明的暗转的光。
                


              IP属地:湖北408楼2015-11-24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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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有必要说两句,这文会虐受,但是需要有足够的铺垫和前情,至少离现在的剧情还有很远,大约在文章的中后期。目前的剧情还没有到受渣的部分,仅仅是个整篇文的开头,所以现在不可能虐,受渣的部分,应该不会一笔带过。之后的剧情有虐攻,攻在回忆篇里相当惨。渊清现在没有认出攻,并且不会在短期内认出攻。主人现在对攻的感情不是喜欢。但最后两个受都会跪舔攻。这篇文的基调不会爽,整体都是苦情虐虐虐,大家一起虐。这篇文章作为第一个长篇尝试,我在动笔之前思考剧情和人物性格思考了很久,希望能使得人物丰满,剧情有一定的逻辑性,能给人物行为做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可能会牺牲一些萌点。希望大家能给我好不容易构思出来慢慢展开的剧情一些想法反馈~如果不能接受以上排雷的读者抱歉啦,下次有缘再见吧


                IP属地:湖北431楼2015-11-26 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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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16:5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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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车驾已然停至无念城前,这其间太过匆促,皮肉未曾全然贴合,容宛尚且不能适应。
                  珍珠帘随车驾颠簸摇晃,轻微的,甫一止歇,却只是车止了,珠帘蓦地激烈碰撞,刹不住似的,随珠串相撞之声,柔和光晕陡然舞得炫目。
                  姬寐弯下身,掀开帘,站立安稳后不疾不徐地伸出手,掌心向上,他等待着容宛。
                  依从男人心意,也依从自己体力,容宛任由姬寐将手握紧。他费力地走出车厢,来不及将土地感知,人便被顺势揽住,托了脊背与膝弯,其余只半悬着,有种空落落的不安。姬寐拥紧了他,向前行,于是臂弯那瀑青丝柔软地悬在空中,随步伐摇摆,极长,发梢处软弱,似春风中细柳嫩尖。
                  足腕银铃细细地响起来,叮叮铃铃,是未奏好的小调。
                  容宛没有力气勾缠姬寐脖领,他的四肢升腾起陌生又熟悉的酸麻,皮肉里的,百年不曾有。
                  极短的路途,至多十步,姬寐踏入殿门,他将容宛放置床榻之上。纡尊降贵将人偶腿脚摆放,他问:“换皮也有些时候了,你可觉出些不同?”
                  “说起来,是大不相同。”
                  这一点不同自换皮之时容宛便已察觉,却未曾问,他总是喜欢将疑惑吞进肚子里,毕竟做一只无念偶,只需顺从,无需发问,百年时光里,看过太多幼稚愚笨的人偶,那些人偶的下场让他学会闭嘴。
                  但既然姬寐发话,他便可以将疑惑重再提起。
                  “照理说,我的无感已然失去小半,然而换皮后,却觉出身体的酸痛,人也变得困倦。”顿一顿,他添道,“方才,更是嗅出燃香的气味。”
                  觉得出疼痛,嗅得出气味,这简直太像个人。
                  姬寐将他肩侧衣物拢上来,修长手指隔着衣物拂过肌肤,细细的痒,似有若无。
                  容宛一时无法招架,蹙起眉头,却听姬寐笑道:“我竟从不知你怕痒。”
                  向后躲闪着,容宛将那双手阻隔:“主人钻研出了新的制皮方法?”
                  “倒谈不上新,很久之前,我便想出这样的方法,让人偶变得更像人,可又不能失分寸。我披上新制的皮,发觉自己能够嗅见气味,觉出冷暖,再多的,却是不能了。本想着为城中人偶皆换一副躯体,可是太累,何况这本没什么作用,冷暖,气息,感受得多了,也不过拖累,于人偶并不适用。于是我只自己用,直到如今,新制出的皮囊有了触觉,有了味觉,也能感受到痒与痛,这十分新鲜,我便顺带着给你改了改旧皮囊。”
                  “容宛不过一只人偶,日后为主人做事,这副皮囊添了弱点,岂不误事?”
                  姬寐不在意:“到那个时候,换作寻常皮囊便是,何必忧心。”他弯起眼眸,一笑之间冲淡森森鬼魅气,“兴许只是一时心念起,我有些好奇你做人的样子。”
                  “做人?”容宛端详着男人的面容,缓慢道,“容宛不是人,容宛早已死了,即便有了人的皮囊,也不会拥有人的心。”
                  预料里的回答,姬寐将他猜得彻底。容宛就是这样一只不识趣的人偶,有些小聪明,暗自打小算盘,外表驯服,内里装的却是许多不该有的东西。他当他是主人,偏偏不能够忠心彻底,便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都要抵抗隐瞒。
                    姬寐有着千万年的寿命,做无念城主,亦有百余年,这些年岁他不曾见过人偶的抵抗,那些怪物十分的乖顺,臣服在脚下,即便踩在它们背上,施力压碎脊骨,亦不会有半分不从。
                    他喜欢坐在高处看它们臣服,训练人偶时,常幻出一面刀火之海,令它们褪了鞋袜,踩踏上去。那是真正的刀与火,火炙烤刃,刃立于火,刃的锋利,火的焦灼,乃至海的无穷尽,糅杂了,构一处最完美的试炼地。彼时血液融进火,滋滋炙烤声不绝,沉闷的入肉声响隐在无尽的火里,听不真切。白刃染血,无念偶皆从容度过。他们不懂得疼痛,不懂得为人驱使耍弄的愤恨。
                    其实试验皮囊有千万种办法,千万种温和的,循序渐进的步骤,甚至无需施以术法,那一切再轻松不过。
                    姬寐偏偏选这一种,试炼不过由头,大费周折只为闲时取乐,他无法抛弃施虐的快感。
                    臣服的姿态,百年前便已受尽,那么百年后,合该将这份姿态赠予旁人。姬寐时常记得从前做人偶,那时候他兴许要比容宛更特别些,同样孤魂覆白骨,同样供人驱使,却比容宛更放肆。他魂魄飘荡的时光太长久,以至于早早忘却前生事,覆上新皮跟随人群向前行,漫无目的,直行至宫殿,跪伏下来。昔年高高在上的制偶师曾按下他的头颅,轻蔑的语声响在上方,一字一句陈诉主奴之别:人偶为奴,制偶师为主,人偶只需顺从主人不断杀戮,毕竟一把刀刃,没有将刀锋对向刀客的道理。
                    可世间的道理那样多,刀刃噬主的例子一样繁多似星。他生出一个念头。
                    那是一个格外疯狂的念头,兴许那是制偶师制皮时出了错漏。他分明是只无念偶,却有着太多放肆的念头。起先是安逸,再之后是自由,最终生出的,却是不该有的贪恋。那种贪恋早在初入宫殿便种下。彼时高且陡的石阶,在灯笼光下反出阴沉冷寂的味道,手边恰落上制偶师的影子,端坐着,仿佛笑看蝼蚁,一个眼神都是恩赐。姬寐将脊背伏得很低,胸腔中却生出一种迫切,像是挥砍头颅时一瞬的欢欣。他偷眼看那个位置,视线每近一分,心中迫切便更深一分……倘若将角色对调……
                    妄想埋在肚腹,他暗暗磨着自己的刀。
                    百年,千年,万年,数不清多少年岁,手中沾染的鲜血将骨都染红,一只又一只的怨毒魂魄附在他身后,反倒增添了力量。
                    姬寐不动声色随制偶师学习,不动声色学会采魂,制皮,注魂,不动声色盗取古籍,制住偶师魂魄。
                    长久细致的一件事,他太擅隐忍伪装,以至于偶师从未生疑。向来倨傲冷硬的脸容一寸寸裂,到最终,圆睁了双目。
                    姬寐按下他的头颅,一如千万年前那个被迫的臣服姿态,如愿的癫狂藏得深了,面上便只是维持淡漠,他将昔时的轻蔑模仿彻底。
                    主人与奴仆确然有别,前者坐云端,后者落泥尘。他喜欢这样的差别,世间事物唯有生出差别方可分出尊卑,分出尊卑便可各做其事,尊贵者行尊贵事,卑贱者行卑贱事,一视同仁从来只是面上光彩,尊与卑自初生便界定,他从来卑贱,逆转世间规矩是一件蠢事,万物的平等更是无稽之谈,于是不如顺从,于规矩之中伸展手脚。高台之上定人死生太过吸引,他要做自己的主,可这远远不够,权力永远是愈多愈心安,他要做千万人的主。
                    高台与深渊,这样的分别兴许有些不公,可正是因为不公,便格外显出高台的珍贵。
                    持了惯常浅笑,姬寐将制偶师皮囊生生撕下,他抹一抹指间血迹,敛了笑意。
                    披上偶师的皮囊,夺去偶师的名姓,自此之后,他便是真正的无念城主。
                    特别的人偶做出特别的事,如今的容宛与他一样特别,只是没有那样无边的野心。
                    像是透过镜子看自己,这让他有些防备,又有些吸引。
                    


                  IP属地:湖北728楼2015-12-12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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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放假能写了,结果隔太久忘记剧情,这真是造化弄人╮(╯_╰)╭
                    不过会勤更新的,寒假里大部分时候是日更,也许还会和报社文双开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134楼2016-01-13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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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容宛将玉簪轻抚,感受其细腻纹路,百年未见,它反倒更加莹润,只是举高了,透过天光,隐约可见内里破碎痕迹。
                      亲自摔碎了,再亲自补一补,仿佛只是将其聚合,昔日的懵懂爱意,便也一同聚合修补。
                      可是世间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人心与物件,终究是不同的。
                      早该碎裂,何必徒留。
                      施了力,玉簪便于手中化作齑粉,飘扬洒下。
                      然而未及地面,雪白粉末重又相聚,地面上静静躺一支莹润玉簪。
                      “死心吧,它被我施了术,永远是完好的样子。”
                      容宛将其拾起,放于原处:“真是执迷。”
                      “阿宛将银铃佩戴足上,便不是执迷?”
                      “竟又问回来,我说过,只是忘记取下……”容宛陈述着,一个念头掠过,于是他将它捕捉,“忘记倒也不是全部,这串铃铛携了仙人祝愿,护我数次化险为夷,是件宝物,它有些作用,岂能抛掷。”
                      渊清望住他:“倘若它没有这样的作用……”
                      “无用的东西,为何要留着。”
                      一句话将渊清的疑问堵在口中,这些日子男人总问些愚蠢问题,提了前句便知后果,答案彼此心知,偏偏只作懵懂。
                      容宛无端想起人间的痴男怨女,那样多的一群人,说不清因果缘由,只被命运亦或不可说的外力捉弄着推搡着深陷爱欲。爱欲不是情爱,差一字便不同,虽然它们一样浅薄。
                      爱只是香甜诱饵,粘稠的永远是欲。
                      容宛没有再触碰那支玉簪:“说什么从前,旧事物,早该散,我已然忘却百年前你的名字,如今你是渊清,是位仙人,而我做了无念偶,理所应当,我惧怕你。”
                      “惧怕?”渊清敛目,微微摇首,“我想过很多次我们的再遇,兴许你会忘记我,兴许你会憎恨我,我算了许多情形,想了许多应对的办法,唯独不曾想到,竟会是这样……”
                      没有忘却,没有憎恨,容宛记得他,却再没有从前的深刻爱恨,他看他的目光像是陌路人,往昔生动澄澈的黑眼睛,亦沉作空寂的暗。
                      要怎样对待眼前的少年,他失去了头绪,倘若只是记忆不再,他可以陪伴那人踏遍世间山,看遍世间花,等待微小的情愫如春柳生芽,倘若恨意熬作毒,他亦可以将毒饮尽,换那人快意展颜,然而一切皆不是,他一开始便猜错了……
                      “这样有什么不好,无爱无恨,多自在。”容宛对着镜中的自己漾出一个笑。
                      “阿宛,你知道么,那时候看见你痛苦绝望,我却不能够将身体控制,只眼睁睁看着这具躯体……”渊清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恨这双手,恨那些不由己,恨邪魔,恨自己……”
                      叹息发出一半,容宛将其截了去:“可我不恨你,我原谅你。”
                      “在意方会生恨,恨散了,情便也随之散。”
                      “何不就此解脱,情情爱爱,有什么意思,仙长,你执念太深。”
                      疯狂地,渊清注视着容宛:“我不要解脱,做了那些事情,我应当受到惩罚。”
                      容宛避开他的目光,微垂了双目:“随你。”
                      一如既往,他压不下骨中惧怖。
                      该如何脱逃?
                      方才他已然将消息传与姬寐,然而姬寐会不会真的来搭救,这终究是不可知的,虽说这世上从来没有主人涉险救奴仆的道理,但他仍旧要赌一赌,渊清如今待他仿佛很好,这种好却是不长久的,根深蒂固,渊清的善变偏执留在他记忆里,如何也消抹不去。
                      与其与这样一个人日夜相对,不如选择自己的主人。
                      无念城,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149楼2016-01-14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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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渊清没有说假,次日清晨,他果然不见踪影。
                          容宛自黑甜睡梦中抽吅离,下意识向旁侧抚吅摸,指间却只触到尚且温暖的塌陷。
                          渊清是方才走的。
                          门窗皆敞开,容宛向外望,恰窥见三两人偶趋船向前,方向茫然,然而因前几拨人偶的寻觅,他们已然寻出一些线索,如今绕在岛外,只是不能突破结界。
                          四肢慵懒,指间尚且留存细小的酥吅麻感,容宛寻来外衣披至肩头,不着寸缕的躯体点缀着鲜艳痕迹。
                          昨晚又做了那桩事。
                          再回想,耳根都灼吅热,身吅体的触感却仍旧鲜明。他记得是渊清先揽过他的腰,亲吅吻沿着耳后蔓延至胸膛。脖颈向后仰,容宛依靠着男人的臂膀,挑吅逗很快便离开。缓慢地,渊清将他压至床榻间,湿吅热的感觉再度向下缓行,容宛没有反吅抗,只是闭上眼睛,唇齿间泄吅出脆弱喘息。
                          渊清的双手压吅制住他的肩膀,舌吅尖于肌肤上留一道蜿蜒水痕,像是蛇的轨迹。渊清的神色甚至有些急迫,原本浅淡的唇色因动作变得红艳,与身下雪白躯体相映,添些艳异。
                          舔吅吻很快行至尽头,渊清向后退一些,好换个轻吅松姿态行吅事。
                          容宛咬住嘴唇,只觉下吅身被细致亲吅吻,那人湿吅热舌吅尖不时探出来,戏吅弄着顶端与柱身,手指亦于敏吅感吅处抚吅摸不休,黏吅腻水声响在耳畔,偶尔一个吮吅吸,激得容宛溢出破碎呻吅吟。
                          他蹙了眉心,死死捂住嘴唇,然而这并不能阻挡隐秘的快活,被全数吞没时,他终究难以控吅制地咬上手背,直到尝出吅血吅腥气味。
                          渊清将秽吅物吞了下去,余下的留在唇角,以指细细挑了,均匀抹在容宛细致锁骨上。
                          急吅喘未停,游离的神思尚未归来,人像是被抽空了,手指卸下力,松开手中衾被。渊清的长发落在他身上,冰凉细腻,不时扫过去,激起一阵颤吅抖。
                          发吅泄过的物事被人握在手中再度挑吅逗,掌心摩擦合着指尖揉按。不由己的快吅感拥挤着涌吅入四肢百骸,容宛眼看着渊清将那物吞吅入口吅中,他被湿吅热地熨帖着,每一道褶皱都被细细照料,于是更肿吅胀些,渊清专注地吞咽着,水色沿着唇吅间直滑落至下方,都乱吅了。
                          “停下来……”
                          不知第几次尝到极致快乐,容宛颤吅抖着向男人求饶:“放过我,再没有了……”
                          渊清不知餍足地吞咽着,眼睛向上挑,看容宛无助模样。
                          他吐出口吅中物事,以指细细磨着:“有的。”
                          容宛捂住脸,微微摇晃头颅,若是不仔细分辨,反倒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我不要了……放开……”
                          “为什么要放,放开了,将你送至你主人卧榻?”渊清停下动作,目光暗沉,“我不会将你让给他。”
                          容宛将自己裹在衾被里,黑吅暗中触感更加明晰,次数太多反倒生出疼痛,然而本能的欢吅愉却依旧勾缠,最终渊清放过他,久违的疲累裹紧了他,睡梦沉沉。
                          如今身吅体清爽,想来是渊清昨晚为他清洗。
                          惯例里的打探结束了,窗外的人偶已然离开。容宛趁着渊清远走,再度施术与姬寐交谈。
                          他知道渊清的所为像极了一个陷阱,姬寐这样谨慎的人,不大可能真的冒险前来。容宛未曾抱几分希望,然而他需要尽可能多的脱逃机会,虽说无几分可能,但那毕竟不是全部,猜测从来不是真吅相。
                          意外地,姬寐竟应允,未曾多作交谈,姬寐已然离开,想来是准备动身了。
                          容宛不明白主人的想法,然而利害皆说明了,之后如何做,便只看姬寐,何况那人并不愚蠢,应会有所思量。
                          等待并不十分漫长,道不清半个时辰或是一个时辰,姬寐已然乘船前来。
                          人偶摇动船橹,姬寐静静吅坐在正中,黑衣黑发随风。


                        IP属地:湖北1195楼2016-01-16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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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脱逃顺利得像个笑话,坐在狭窄小船中,容宛甚至有些恍惚。
                            无念城的路途十分遥远,弃了船只,一行人便登上案上备好的骷髅车马。那其中依旧有着鲛绡与珠帘,车内熏香袅袅缓缓。
                            容宛坐定了,不由得想起上次坐在这车厢中,也是为躲避渊清追赶。彼时一身狼狈,惊魂未定,人便无助偎依于姬寐怀中,透过凌乱发丝以惊惶眸眼暗窥帘外景象。宅院之中火光冲天,点亮漆黑天幕,偶然升起的光亮散逸重叠,像是地狱中灼灼业火红莲,一切都不得松懈,然而姬寐紧紧拥着他,惧怖仿佛也不那么深刻。他知道世上无人靠得住,然而到了那样的时刻,仍旧忍不住攀附些什么。
                            姬寐总是适时地到来,适时地将他自险境中救起。
                            男人的所为像是格外在乎,然而言语神态间却不能够使容宛觉出几分真意,兴许那些真意掩埋在不能见的所在,又或许它从未有过,一切不过城主无聊时玩乐消遣。
                            百年的猜测没有结果,如今再想,更不会有几分结论。
                            凌乱长发被姬寐一次一次梳理过,容宛整理衣衫,素白长袍显得宽大,不染纤尘的颜色亦遮掩不住眉间艳色。容宛从来不是清致干净的模样,与沉默人偶共坐,一室丽色,各有千秋,姬寐于旁侧看着,倒很有些艳福。
                            路途久远,容宛于车厢中打起了盹儿,自那次换皮始,他的身体愈发像个凡人,饥饿与困倦皆会感受。
                            兴许是行至高处,车厢一阵摇晃,容宛依从震荡向左倒去,恰将头颅枕上人偶肩膀,眼睫随呼吸微微颤动,眉目皆温顺了,像只皮毛柔软的猫。
                            姬寐平静看着容宛浅眠中将人偶当做软枕依靠,那人偶自觉地揽住容宛腰肢,好使他更舒适些。
                            同样雪白的脸容,于角落处依靠,却无一丝温存可言。
                            姬寐自上向下细细打量,目光于容宛足踝处停留,那串银铃散发出柔和光亮,细细地锁住足腕,与从前别无二致的物事,然而这样看着,却总觉出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难言明的,本能的不适。
                            那串铃铛,定有蹊跷。
                            面上不曾表露分毫,不知过去多久,车驾已然驶入无念城,马匹一路疾奔,片刻间,自帘间可窥熟悉景致。容宛醒了过来,重拾精神。姬寐等他清醒彻底,方道:“方才我见你所佩铃铛之上有异光闪过,想来是被人动了手脚。”
                            容宛犹豫了,手指僵硬在膝上,随即缓慢下滑,未开口,只是沉默着将银铃解下,递与姬寐。
                            不知为何,触碰到冰冷物件的一刹那,他竟生出诡异的眷恋,胸腔处沉闷,像是无法割舍。
                            真是奇怪,百年间,他不曾有过这样鲜活的情绪。
                            下了车驾,姬寐接过那串铃铛于手中绕过一圈,眸中是赤裸的探究。
                            一切动作,由不得反抗。容宛定定凝望着男人背影,姬寐比他高,比他有力量,那样的背影足够将他庇护,男人救了他收留他,然后指使他做事,这一切仿佛都是理所当然,姬寐是他的主人,他应当顺从臣服。
                            可是凭什么呢。
                            这样的念头闪过去,焰火一样划破混沌天地,方寸世界渐次明晰。一瞬间烟消雾散,山石崩塌,江河海水汹涌不休,风沙呼啸着弥散漫延,无形毁灭不可阻挡,旧的世界没落了,新的世界却初初生起。容宛按住胸口,感受不出清晰的心跳,然而这种久违的鲜活的感觉将他整个人攫住,挣扎呼号在暗地里滋生。
                            “我活着么。”
                            呢喃细语飘入风,成为最安全的秘密,他跟上姬寐的脚步,足腕交替向前,隐复现,衣摆随风,足踝处无端现出蹁跹紫蝶,描绘如生。


                          IP属地:湖北1217楼2016-01-17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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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记忆中的幻象总是变幻难测,姬寐立在容宛身后,看那二人一言复一语诉尽了——无非卦中吉凶,神秘前路。
                              卦象勘测吉凶,原本很靠得住,然而这些年凡间的卦师愈发无用,学得些皮毛,便忍不住卖弄。几乎每座城池皆有他们的踪影,细长胡子细长眼,素袍广袖,很有些道骨仙风。
                              只是道骨本凡骨,仙风皆故作。
                              原以为这不过又一场坑骗,却不料那少年卦师中途坦诚相告,一个哄骗都欠奉,也是怪胎。
                              姬寐不曾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寻常的少年,竟会同容宛牵扯出纠葛。
                              一切没有来由,兴许只因一句顺遂平安的谎,伶人记住了卦师,卦师忘不了伶人,邂逅相遇,彼此都生念。大抵容宛的少年时候过于孤独了,那并不是了无陪伴的孤独。他有很多陪伴,师兄弟们,花师傅,甚至街边卖货郎,然而总有一些心事这些人不能明白,总有一些忧结他们不能排解。
                              如今他终于问出那些堵在心里的东西,前路,命途,不可知的一切。得到答案的时候是欢喜的,辗转反侧多少个长夜,原来结局注定了平顺安乐,哪怕那结局真假难辨。
                              心中大石陡然卸下的快乐持续很久,甚至让姬寐都清晰感知。
                              孽缘良缘皆是缘,既然红线牵扯,有了初见,复见便不会过于远。
                              容宛时常于那卦摊逗留,占卜些琐碎小事,一如既往,卦师坦诚相告,有时卜得出,有时卜不出,然而大多灵验。熟识只在早晚。
                              容宛成为卦摊的常客,春时碧桃花开,明艳花枝映衬明艳脸容,可惜馥郁芳花不解语,容宛如同一张白纸,除却戏文,他似不可雕的朽木,迟钝而近乎愚蠢。
                              春日很快过去,落木萧萧。容宛看着渐次凋萎的碧桃花,叹一句春去不容惜。卦师望着他,冰冷俊秀的眉眼藏了浅淡笑意。
                              卦师恋慕他。
                              一次次明示暗示,唯独他不知晓。
                              愿望一天一天,将要成真。
                              作为伶人他渐渐成熟起来,每一场皆无可挑剔,每一场皆有满堂彩声为映衬。
                              水袖舞动如同飘渺云影,波纹渐淡,相隔人群,容宛看见那卦师立在后头,姿态俊挺,神情专注,一双眼定定凝望他。
                              不止是听戏,与那些看客皆不同,那双眼睛不动声色地追逐着他的影子,于是每一个动作皆迟钝下来,一时间不知如何摆放,像是小儿初学。
                              卦师定然要笑话的。
                              热意沿着脸颊蔓延至耳根,幸而脂粉施得犹如假面,一时不能看出。
                              “奴忆半生劫……”一句话卡在喉咙,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之鼓乐更加热烈。天地静下来,明珠流苏晃在眼前,他看到卦师弯了眉眼,目光却是温和的,仿佛鼓励,于是那一句忘却的戏文重又想起,容宛将它唱出来,“劫缘。”
                              半生劫缘,像一句谶言。
                              戏终落幕,他将钗环一样一样取下,妥帖地摆放好。铜镜中是妖异艳色,吊梢眼盈盈含光,眼角绯色晕染,朱唇描画细致,他未曾来得及卸下妆容。
                              镜中人影成双,卦师站在后头,与镜中人目光相交。
                              容宛按一按额角,眼睛像上望:“每一场你都在。”
                              “我喜欢听你唱。”
                              “喜欢戏,还是喜欢我。”兴许是光亮太昏暗,心中生出一种温柔,没有来由,容宛这样问,出口了后悔,然而没有回转余地。
                              戏台上的手足无措复显现,他暗自揪住软滑衣料,却听卦师一声轻笑。
                              卦师倾身,轻轻地,谨慎地自后拥住他,语调温存:“这一问真是难答,若说喜欢你,你该怨我不仔细听戏,若说喜欢戏,我却是不能舍下你的。”
                              “可你在那里,我总是唱不好。”容宛陷在那怀抱里,未有挣脱。
                              “那样多的看客,唯独不能看见我来?”卦师化去冷漠表象,笑问,“为什么?”
                              容宛低下头,脂粉厚重锁住渐生的红晕。
                              他没有回答。
                              故事总该有着起承转合,情生承着缘起,之后的转,终究不疾不徐地到来。
                              那是一个夜晚。
                              天幕无月,疏星明灭。
                              容宛于妆台将粉黛卸下,他已经是个好的旦角,嗓音婉转,面容明丽,他能够穿上从前不敢奢望的华衣美服,袖中暗香浮动。
                              一场戏终了,通体疲累,正待沐浴,却有人扣门。
                              竟是几个高大奴仆,合力抬了一只箱子,于门外端正立着。
                              为首的是个清秀少年,恭谨一笑,便道:“我家主子曾于三日前听公子一曲半生劫,自此魂牵梦萦,不能忘怀,是以特请公子入府一唱。”
                              少年侧身一指木箱,示意仆从将其打开,但见银光耀耀照亮黑夜,箱中竟一层一层摆放银锭,算来应有百两。
                              “这些算作礼物,待到公子唱罢,酬劳自然更多。”
                              容宛被那光亮迷了心神,恍惚间竟想起花师傅说过的风光过往。
                              一掷千金,一掷千金……
                              人终究敌不过欲,容宛整理仪容,收拾了戏衣与头面,跟随他们走出去。
                              坐上一顶软轿,悠悠荡荡颠颠簸簸,他的心一样颠簸,隐约的不安升起来,来不及细想,那清秀少年却于轿外同他说起主子如何爱戏成痴。
                              只是入府唱一次罢了,不要多想。
                              他这样告诉自己。
                              落轿,前行,入房细细上妆,一切都很安静。
                              最后点上胭脂,笔未放下,身躯却被人自后一把拥住。容宛挣扎着转头,于烛光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277楼2016-01-19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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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16:4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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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点上胭脂,笔未放下,身躯却被人自后一把拥住。容宛挣扎着转头,于烛光中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面容算得上英俊,只是目中轻浮不加掩饰,男人按住他的腰向上摸,口中含糊不清:“美人唱曲儿的样子忒勾魂,如今挨近了细看竟更漂亮了些,只是不知于我身下,嗓音是否依旧……”
                                容宛奋力躲闪着,挣脱之后连忙退后数步,拿起烛台作抵抗:“你是什么人,我今晚来此是为陈公子唱半生劫,倘若他得知你如此失礼,定不会轻饶!”
                                “呵,陈公子?”男人冷笑,“我便是陈公子。”
                                “休要胡言,公子是为了听戏,怎会如你这般轻薄!”
                                “轻薄?”男人走近了,挑起容宛下颚,“到现在都不明白么,若只是听戏,我何必将百两白银送与你这小小戏子,来已来了,拿乔作态给谁看?”
                                容宛兀自摇头。
                                一掷千金,一掷千金……大约那只是笑话吧,花师傅的故事从来没有讲完,倘若戏子当真那样风光,为何最终却落得灰头土面食不果腹,连同昔日一把好嗓子,都无端毁了去。
                                富贵公子一掷千金是一个天大的好处,然而这样的好处需要换,以肉体,以自尊。
                                原来打拼这样久,于旁人眼中,终究还是下九流,是下三滥,是随意蹂躏的玩意儿。
                                如何也变不了,如何也变不了。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278楼2016-01-19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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