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王源几乎每天都在下班后来王俊凯家写故事,他习惯了买双份晚餐。
有时候他离开时甚至到十一点多,就会在办公室凑合一晚。
他没有跟王俊凯提过自己的工作,也没有问过王俊凯任何私人问题。两个人像是心照不宣一般,只对故事上心——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王俊凯是按照时间顺序来叙述故事的,这个“故事”,听上去更像是某段往事,它缺少一般故事该有的起承转折,也没有刻意吸睛的卖点,通俗点说,它像一篇流水账。他总是把细节描述的十分详尽,语调温柔缱绻,王源有种错觉,讲故事的王俊凯和不讲故事的王俊凯是两个人。如果王源没有猜错,这应该是王俊凯自己的往事,或者至少是和他关系十分密切的人的往事。
但目前为止,这段“往事”除了缱绻的怀念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记录的地方。难道王俊凯仅仅是因为要怀缅这段儿时往事才让他记录的?
王源想到这里,皱了皱眉,手中的笔转了又停,停了又转,他似乎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王俊凯为什么要让他来记录这段故事?他一开始只是被这个人身上的特殊气质和故事本身所吸引,却忘了考虑对方的动机。
王俊凯很少让他修改文章,似乎对他的文笔没什么过高的要求。那么他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一时兴起为了纪念?不然呢,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王源猜不透,这自传体式的故事已经让他微微有些不耐了,如果对方不是王俊凯,恐怕他已经弃坑了。
“砰,砰,砰。”王源手里提着外卖,熟练的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门敞开了一道缝,王源已经熟悉了王俊凯的行事风格,十分熟稔的把门打开,换鞋的同时把手里的方便袋往前递,对方很自然的接了过来。接着就是两个人一声不吭的吃饭,再接着是王俊凯给他递过来一杯水,两人肩并肩的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偶尔还能聊两句。
每天如此,已成惯性。王源知道,王俊凯是个做事很有条理的人,做每件事都要有固定的步骤。
等王源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后,王俊凯首先起身朝书房走去,王源亦步亦趋。
关门,落锁,开电脑,王源抱臂看着对方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
他发现,王俊凯今天没从书柜里拿书。
但他没有问为什么,仍旧保持着记录的姿态,边打开d盘里的word文档,边自顾自说道:“先让我看一下昨天写的内容。”他习惯在写新内容之前先回顾之前的内容,以保证文风一致,逻辑贯通。
“Karry已经多大了?”王俊凯插嘴问道。
王源微微一愣,随即将鼠标滚轮往上滑,之前说过了,这故事是根据时间来记述的,基本是以年为单位,因此王源每次写的时候都会记录下主人公的年纪。
“13了,开始上初一了。”
“王源。”
王源第一次听到王俊凯叫他的名字,他滑鼠标的手指停了下来,扭头看他,等待下文。
“这两天的内容不太好写,如果你感觉累了,可以在这里休息。但你必须把我每天讲的写完。”王俊凯又靠在了躺椅上,他的声音略显疲惫,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说过了,故事不能带出这个房间。”
“……我知道了,你开始吧。”身为写手,他知道真正的故事开始了,血液隐隐沸腾,脑神经叫嚣着想让他催促那个人快些开始。
“Karry13岁的时候,升入了s市最好的初中。初中的学习内容对他而言还是很简单,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便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在学校里呼风唤雨,每天的生活都充满着憧憬和挑战。那时候的他当真以为他的人生就该如此顺遂。直到有一天,有一辆黑色轿车来接他,从那天开始,他的生活彻底颠覆了。哦,或许是更早就开始了,只不过他不知道。他进车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在他们s市市台里经常看到的一位领导,但他那时候太小,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车后座上,他看到他妈妈肿着眼睛对他笑。他知道什么开始变了,只是隐约的感觉。和那个人吃了一顿饭后,他和妈妈就被送回了家。再后来就是爸爸被委派到国外参加演出,但中途出了车祸,不治身亡。那个人帮着妈妈和他完成了他父亲的葬礼。葬礼上,他能感受到他父亲的家人向他妈妈投来的并非善意的目光,尽管他不清楚是为什么。但他很快就清楚了,因为那个人没过多久,就把他妈妈和他接到了他的家里。妈妈让他叫那人爸爸,但他一直都坚持叫他叔叔。”王俊凯顿了顿,抬头看着王源,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王源心头有些沉重,虽然他已经预料到故事的走向,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作者一旦注入感情去塑造人物,那这个人物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灵魂,他陪伴着他走过了他的10年,实在不忍写下这样的转折。
但他知道,这是他的宿命。
就像他,遇到王俊凯,为他写故事,大概,也是一种宿命罢。
剩下的就只有键盘不断敲击的声音。
“我写完了。”王源的声音带了些倦意,12岁的这一年并不如往常的好写。
王俊凯一如往常的认真审查,并且第一次对他的文字提出了质疑“我认为你还可以写的更好,王源。”
“哪里?”王源搞不懂他的想法。
“全部。”
“那我再改一改。”
“不用了,明天的才是重点,故事都要有卖点的。”对方说完,冷笑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王源突然间不想听这个期待已久的“卖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