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她舔了舔唇，赶紧又从车辕跳下来，如果能捉住这只鸟，拔了它的羽毛装点在衣裙上，长安街上谁家小姐的翠羽能比得过？！
“听说这儿府邸闹鬼，去不得……”丫鬟从车上探出小脑袋，嘀咕着告诫她，然而吕南羽哪里还听得进去，她一心早系在那漂亮鸟儿身上，生怕它飞跑了，推开门便奔向那松树。
鸟儿见到她靠近，倒是也不惊，安然的梳理自己的羽毛。吕南羽从袖子里掏出侍卫那里顺来的铁胎弓，再压上铁丸，眯着眼睛，正准备松手一弹，没想到那小鸟扑棱一下就飞了起来，斜斜的滑到回廊下。
吕南羽跟过来，轻手轻脚的，刚到它后头，它又拍起翅膀………就这样飞飞停停，绕来绕去，竟然进了一个荒废的园子。
花草已凋，只有一棵冬柏歪斜。还有一丛假山，积霜几乎将它覆成白色。而那只尾羽绚烂的小鸟，便立在假山上不动了。
“哎呀，累坏人了！”吕南羽擦了擦汗，“看我不捉着你！”她踏上前去，却发现脚下咯吱脆响，显然不是踩雪的声音。蹲下去一瞧，那居然是一堆细小的骨骸，还没有腐烂的毛羽粘在湿雪里。
而且……就在在假山旁边，还有许多这样的灰色一团，“怎么会有这么多死鸟？”她有点疑惑，抬头一看，那只小鸟还在啄着自己羽毛，似乎唾手可得。
南羽心中一喜，赶快扑过去，却栽了个空。脚下假山不知怎么，突然塌出个洞来，刚好被踩上，这一下结结实实坠了下去！

“疼死我了……”猛然跌到地面，她不由呻吟出声，扶着腰勉强站起来，再打量周围昏沉的四壁，这小瘟鸟，居然把她引到地底下来了！看样子假山下是被挖空的………怎么好像一个地牢？
吕南羽盯着前面的栅栏，两头是削尖了的，这时松垮垮的张开了一个豁口，前面黑洞洞的，让人心里不由发怵。
“走吧，说不定前边是出口呢。”她拼命安慰自己，扯着脚步往前走了一点，又赶紧站住。这一片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别是真的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吧……吕南羽感觉自己的牙齿开始打颤，冬雪过后，地底本来便冷，现在她两眼摸着黑，更感觉冷风嗖嗖的从身边过，仿佛随时能伸出一只手来，心里早已叫苦不迭。
其实这地牢不大，转过一圈，她便发现前方有个石室，里面透出一线光来。宛如得救一般扑过去，却发现那只是顶上假山石裂了一道缝，投在石室中心，无论如何是过不去人的。
“完了，完了……”吕南羽脚一软就坐在地上，却听见石室角落里有声音。她抬眼望去，不由惊住：那只小瘟鸟居然也在！可是刚刚怎么一直没见着它？
它绕着的是一个人形，可是吕南羽也不敢确定，只得再走近些，才看清那的确是一个人。他的四肢手脚被镣铐锁住，长发覆面，不知是死是活。
那人衣衫早就褴褛，发丝遮覆住身上，两只小鸟从天顶上的裂隙里飞下来，却叼着一片树叶！
树叶里盛的是一点清水，它们一头一尾衔着，靠近了被锁住的人，小心的把树叶上的水倾注进他苍白的嘴角。
“原来还活着。”吕南羽亲眼看见他的唇微微一动，这才放下心来，幸好不是个死人。看来瘟鸟是有意让她来这里的，目的是……救人？

她大着胆子走上前，啧啧称奇，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敢动用私刑，还把人关在地牢里？看这高大的身形，应当是个男人……
吕南羽好奇的瞅了他几眼，只是他头发实在太长，遮的看不清模样。她攥着帕子靠近，蹭了蹭那人的脸，再往下一抹，满手的灰，她嘴一撇赶紧甩了甩，他的眼睛却蓦然睁开了。
“啊……”她刚好对上那双湛蓝如寒水的眼，倒退两步，手中的帕子也掉落在地。仿佛那一泓蓝里隐藏着漩涡，就要把人吸进去……
不过经这一擦，他的脸容也显现出不同寻常的湛然清冽之意，竟然很是年轻！吕南羽盯着他，看遍长安少年，好像也没见着更好看的，居然有点着迷了。回过神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这个人不会是………因为不肯从哪个侯王世子，被关在这里吧？
想到这里，她的举止也赶紧温柔起来，把他的发丝拨开，又低下头把他的手脚被锁住的地方仔细查看一番。
这锁链绞的很紧，似乎是怕这人插翅飞了一般，暗齿相合，再加上锈蚀的厉害，连锁眼都找不着。
“别急，我这就救你出来。”吕南羽从腰间摸出一把佩刀，这柄折花刀是荒河匠人所铸，刀身有粗纹细波，刚好能卡在暗齿里，再加上是荒水淬炼，硬逾金石。
她使尽浑身上下吃奶的力气，也才撬开一点，正喘气，突然一支冰凉的手指，按在她手腕上。那个被囚禁的人醒了，平静的看向她手里的腰刀。
吕南羽不知他要做什么，看样子是想要这把刀？只是他看上去整个人十分虚弱，连拿刀都不稳，怎么可能打得开？

她十分不信的把刀递过去，而那只修长的手，艰难握住了刀柄之下，以折花之纹插进锁扣，轻轻一切，刃身突然雪光暴长！
原来他竟是催动了内劲，强行崩裂开锁链，只听“铛啷”一声，右手的枷锁已经破碎在地。显然是功力十分深厚，常人根本动不了的锁齿，居然一下被斩开了……
在一旁看着的吕南羽吓的捂住了嘴，眼睛都直了，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高手？！她见过军中剑术好的，箭法准的，却还真没亲眼见过用自身内力的高手，只是听人说好像秦朝的游侠是这般模样……
“原来真的有这种人！”吕南羽欣喜之下，脑筋转的飞快，这真是瞌睡的人碰上个枕头，她最最愁的事情，终于能遇上个帮她解决的人了！
那人置若罔闻，只是又将折花刀转向另一只手，却被吕南羽按住了胳膊。“这位大侠……我不能白白救你吧？“她笑眯眯的看着他，“当然啦，我很乐意救你出去，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说。”“大侠”的嗓音有些喑哑，眼神里似乎穿过了她的背后，看着虚无的地方，面无表情的吐出这一个字来。
“帮我杀一个人。”吕南羽好整以暇的笑了，她下定了决心，“你放心，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你也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对付他。”
她等这样一个人已经很久了，能帮她杀掉心腹大患。要知道她离嫁人近一天，就离死路近一天……

杀人可不像杀只鸡那么简单，即便动手也需要名义，再加上对方是皇室中人，防备很严。
况且，要真是有那种一击必杀的高手，难保不会把主使卖出去，将来也会成为隐忧，还得找更高的高手解决他。
所以她日夜都盼着能捡到个会武功的人，最好是效仿荆轲刺秦王，一去不回头那种。不就是美人和美酒吗，收服这些高手还不简单？！
吕南羽美滋滋的想着，回过神来，才发现得关切一下他，“谁把你关在这里的？你被关多久啦？”
自然没有得到回答，这个昼昏难分的地方，他或许自己都不清楚被关了多久。
她环视着周围，啧啧叹息着，看这里潮湿阴冷，虽然地方足够大，但一步也不能走，真是折磨人。
除了角落里这个刑架，其余地方空空荡荡，只有石室顶部一缕冷光照落。吕南羽不由有些怅然，“唉，要是找不到出口，我也得在这里陪你了。”
“……你从何处，进来的？”听到“大侠”的声音从背后飘来，她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了，虽然掉下来的地方很高，但高手的话应该可以上得去吧？

一声沉闷坠响，最后的枷锁落地。
他缓缓踏出第一步。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缕光。它曾在他眼中幻化成各种模样，在无数孤寂的日子里，让他捱过生命的流逝。
现在真真切切的站在这里，他的身体，终于又属于自己了……
“诶，你别乱走啊，”吕南羽发现他开始向着石室外走动，赶紧靠近一手拉着他，压低了声音，“咱们……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吧，这里怪瘆人的。”
虽然发现他脸色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不过她想当然的认为，那只是因为关太久迷糊了而已。下一刻石室里就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唉呀，大侠你放放放……放手！！”吕南羽眼泪都要迸出来了，她的手腕被扭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几乎要被分筋错骨一般。不就是碰了一下他，她还没嫌脏呢，怎么他倒这么大反应？！
“你这人有病啊！”手被放开，她终于能大骂出声，“被关傻了吧，真不识好歹……”结果下一刻，那只冰凉的手以迅疾之势，精准的捏住了她的脖颈，随时要折断这聒噪的声音。
吕南羽吓的泪水都收住了，只能可怜兮兮的求饶，“……要命给不了，要钱你要多少有多少！！”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怎么办？！
为了试图挽回一点自己的面子，吕南羽抖索起胆子，梗着脖子看他，比了个咔嚓的手势，“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乃是上将军的女儿，如果你敢动我一下……就等着挂城墙上吧！”
一声轻笑传来，那个人的手蓦然收回，身影飘忽之间，已经到数丈开外！
她的冷汗刷的下来了，拍拍胸口，终于死里逃生了，突然又想起来，要是这个怪人就这么一走了之，谁来救她？！
这里又黑又冷，光是饿死这一点就很可怕了！
“大侠，你留步啊！”吕南羽心里呐喊了一声，但是实在不敢出口，只能摸摸腰刀，来硬的吧，可是好像打也打不过……
“都是怪那小瘟鸟！”她不由气的跌坐在地上，大吵大嚷起来，“……骗我来这里，救了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听见这话，怪人的眼神瞬间变幻，他喃喃重复了一句，“鸟？”
“对啊，那不是你养的吗？”她抽噎起来，也不再惦记着拔那鸟的羽毛了，“它尾巴这么长，还很好看，长的白白的……”
“你看错了。”怪人冷冷的打断她，眉头微微一紧，“这里从来没有过白鸟。”
或许，它已经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唉，怎么回事？！”吕南羽睁大了眼睛，可是刚进入地牢的时候，她明明看见过那只小白鸟绕在他身边啊！只是这会儿不见了踪影……
来不及想太多，她赶紧贴过去，“你看你，年纪轻轻眼神这么不好，赶紧带我上去，还能帮你指个路……”
这回吕南羽学聪明了，抓手万万不行，就抓着他的腿不撒开，她要是走不了，这家伙也别想好过！
怪人受不了这种聒噪，只能把她从地上拎起来，“在这里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谁想提了，这事儿也丢我的脸好不好，”她偷偷翻了翻眼睛，嘀咕了一声，“关在这肯定是因为傻。”
话音还没有落，那只揪着她的手力道变重，她突然感觉自己双脚飞离了地面，忍不住想扑腾一下，然而只是一睁眼的工夫，已经落在了一丛冬草里。
“你不会轻点儿吗？！”吕南羽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草屑，很是不满的指着他，没想到怪人站着不动，他的脸色也异常苍白，“你………怎么啦？”
月光从雪色中泄落，映照在假山之下，淌了一地的银光，怪人的肌肤居然似乎透明起来。她这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

那人周身衣物已然单薄破碎，只是还能看出那原来是一件白衣，且做工极好，只是头发，却是太长了些……都到了脚踝处。
吕南羽突然隐隐有种感觉，这个人绝对不止关了一两年，看着这样子，恐怕得有十年了吧？！
他闷着声点住了胸口大穴，止住翻涌的气血。太久没用轻功，这一下陡然催动内力，而且这些年来，始终以内力压制身上的毒，一时难支，不由有些站立不稳。
“走。”他对着愣住的吕南羽冷冷说了一声，他需要找个地方，自己疗伤。然而对方却撇着嘴不动弹，“偏不，这大冬天的，放你在雪地里，冻也冻死了。”
“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呢。”她理直气壮的补了一句，“怎么可以先死啊？”
要知道，刺杀皇族之人难度很高，更何况那人身份特殊，多少年了都没等到，而面前这个高手，可能是她最后一个机会……
怪人闭上眼睛，警告了她一声，便不再说话。“……你不要后悔。”
他的声音变轻，显然是被关太久，现在已经强弩之末。
“后悔什么？”吕南羽莫名其妙的想，惦记着“荆轲养成计划”，她强行把这人扶上了自己的七香车，带回将军府里。
她一路都在兴奋不已，想着自己捡到“大侠”的第一步，总算顺利完成，接下来定要好好笼络他！
殊不知如果她能早点知道，这世上有一人是不如不遇，也就不用将来后悔万分……

正是入夜之际，长安宵禁即将来临。
吕南羽熟知捕律，轻车绕道将军府隐蔽的后门，四下里探了探，见没人踪影，便抽出铜钥开了锁，悄悄进了自己的小院。
院落里敞亮干净，除了花草点缀，皆是水磨砂铺地，两层小阁翘角飞檐，半圆拱券上，花纹又如有云气相绕，很是清静。
车上这个怪人，被她一番连拉带拽下地，却毫无反应。“别是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吧？”她心里嘀咕一声，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她爹性情暴烈，如果被发现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好不容易把他拉进房，吕南羽疲惫的擦了擦脸。她张望一下，房内的奴婢已被她打发走，刚好朱漆金雕的高床前空出一张小榻，也能躺人。“喂，今晚你就住这了……”她转头对着那怪人吩咐道，扬了扬下巴，却发现他身形一闪，帐幔拂动间，人已经直接躺在了床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陷在这温暖的被间，仿佛身下是云朵漂浮，让他立即进入了极为舒坦的梦境。此时即便是惊雷响彻，也震不动他一分一毫。
“你……下来！那是我的床！”吕南羽脸色都变了，要知道这个家伙可是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洗干净了，现在直接卧在她的闺床上，简直是太过分！
何曾受过这种气，她揽起衣袖，就拿起鹅毛枕就狠狠打在他身上，“给我下去！听到没有？”
细小鹅毛纷扬如雪，飘落一地，那人仍然躺着一动不动，只是睡梦里感觉有人靠近，皱了皱眉，指间拈起羽毛，便是凌厉一击！

“唉呀！”吕南羽惊叫一声，险险避开那突然袭来的羽毛，它瞬然嵌进床前的屏风隔架，纤柔之极，却入木一分！
“呼，还好我动作快，有没有你下手这么狠的啊？”她气又不敢再发作，却只能认了，免得再被暗器招呼，心有余悸。
吕南羽趴在小榻上，屏风挡开一半儿，她盯着那人看来看去，他睡的沉沉，一头长发泄落在地，白衣也是破败不堪，卧在那里，却给人风姿冷然之感。
静极之中，只能听见均匀的呼息起伏。
“这回不会又做了亏本生意吧？”她长长打了个哈欠，决定一早醒来再问他不迟。
一夜却是安然入睡。
………
“你醒了？”一个冷如冰的声音响起，把她的好梦搅散。吕南羽睡眼惺忪的摸了摸眼睛，抬头一看，顿时吓的立刻裹紧了身上的小被子，“大…大侠，要不你再睡会儿？”
“不必。”他坐在床榻上，却是倚着屏风，和她相距不远，眼神里的淡漠疏离，却显而易见，“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帮我忙啊，”吕南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过，你要是不乐意，就当我没说过。总之这世上有的是人。”
她性情一贯爽朗，有索求便直接开口，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性命，正在他一念之间。
“是么？我并不知这世间，变成了什么样。”
他开口间有叹息之意，因为他在那个狭窄的地牢里待了许多年，早已不知世事如何，对这个所谓的上将军之女，更加不清楚底细，自然有防备之心。

“不要紧，你有想问的都问我吧。”吕南羽笑颜顿开，“嗯，你有没有，朋友和家人呢？”
“没有。”他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如同霜雪初生，回忆起那些过往，竟然恍如隔世。
“你认识的人，不会没有一个吧？”吕南羽扳着指头数，扬起眉毛笑了一笑，“现在要算上我了，你……可以叫我南羽。”
怪人完全没有理会南羽的套近乎，说出了第一个名字，“张良。”
“留侯啊，他修道云隐了，现在谁也没见过他。”南羽耸了耸肩，有点好笑的看着他，“可别说你认识留侯，这可是不得了的前辈。”
“英布。”他面无表情的继续问，这回南羽有点儿不屑了，“问他干嘛，叛将一个，早就谋反被处死了！”
“钟离眛。”
“他是自刎死掉了。”南羽挺惋惜的，毕竟这是个没做错任何事的人，却被人拿了命去请赏。
“韩信。”
“哦，淮阴侯啊……”她挠了挠自己的鬓发，思忖要不要告诉他，毕竟这是只有吕家人才知的秘密，“他人都不在了，你问那么多也没用啊？”
怪人看了她一眼，“他……也死了么？”
“是。”南羽心里知道这事情不那么简单，想到自己的处境，也长长的叹了一声，“这些都是你崇拜的人吧，可惜都没落个好，你还想问谁？”
“………白凤。”怪人似乎心神不宁，沉默不语良久，才继续开口。
“白凤？”南羽仔细回想了半天，微微睁大了眼，“这个人，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哎。他是做什么的？”
“从未听过……”他的眼神凛冽起来，突然冷声笑了，“或许，有些人希望，世上从没有这个人。”
十八年间，一切皆往。原来所曾向往的，不过是一场虚空而已。
他恍然抬起眼，看见最后一次，自己驾驭凤凰，冲进战场火海的刹那，而那些不断逝去的兵士、连同将领们早就化为了尘土……
而他却还活着，活在这个已遗忘了他的世间。
“你怎么了？”南羽伸出手在他面前摆了摆，宽慰他道，“哎，人总是有那一天的嘛，再厉害的人，也逃不过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突然想起自己要问他的话，“对了，还不知道大侠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姓白，名凤。”
话音落地，白凤微微挑起唇角。这个被遗忘了十八年的名字，终于……又再次重生。

“……噗，呵呵。”南羽捂着嘴，忍不住还是笑出了声，“原来你在逗我啊，我还以为…你问的都是些那些老头子。”
“你这么年轻，就是一时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大不了啦。”她以为白凤不悦，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混出点名堂，赶紧捧一捧他，“你有这么厉害的武功，还怕没人赏识么？就像留侯，淮阴侯他们，打拼二十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就算千里马，也要遇上伯乐才有用场。南羽正为自己慧眼识珠，捡到个宝贝暗喜，白凤神色忽然一沉，“……我认识他们，也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
只是，其中唯有一人，是他自幼便认识的。
他想起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张良。那时张良还是丞相之孙，来到韩国的将军府颁旨。白凤奉命，如果对方妄动便杀之。两人立场对立，相见气氛亦是紧张，却不料最后，殊途竟是同归于流沙之中。
时光荏苒，转瞬三十余年，世间全然不同，故人已杳然无踪……
“二……二十年前？”南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白凤怎么看也只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如果他和留侯他们真的相识，岂不是……已经快要五十岁了？
“骗人的吧！你怎么可能和我爹一般大？”南羽冲口而出，她不愿意相信这种难以置信的事，“不，比我爹还老，我才不相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白凤一贯的淡然，只是狭长俊秀的眼尾略略挑起，分明透着一种看天不看人的气场，“……我并不介意。”
原来竟然是个老家伙，南羽欲哭无泪，她的心里有一小块地方，碎成了渣渣……等等，她为什么要介意这个？
姜是老的辣，高手当然是越老越厉害了！她拍拍自己的头，终于从受惊状态里回过神来，“那……大侠你帮我一个忙，我今后好好孝敬你行吗？”
南羽有求于白凤，无比乖巧的望着他，“反正你也无儿无女，老了也没地方去，不如把我当你闺女儿，也不愁吃穿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