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纳吉尼成功和厨房的家养小精灵混熟后，感觉自己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
于是她将丰盛的食物缩小，然后离开。
妖法就是这样，一开始进步如飞，后来会慢下来，纳吉尼默默感叹了一下自己遥远的成人之路，然后无奈地继续扭动自己的身体。
身为一条灵活的蛇，再加上一天时间了解清楚了地形，它已经可以顺利地躲开所有人。
通过蛇的本能捕捉气息找到汤姆，虽然它是来找黛玉的，而黛玉掩藏了自己的气息，但有一条黄金定律——汤姆在哪儿黛玉就在哪儿。
于是纳吉尼顺利地找到两个人，汤姆和黛玉坐在霍格沃茨那棵少有人往来的梧桐树下，霍格沃茨会有这么正常的植物简直是个奇迹。
纳吉尼一直想把妖法修炼好后试试和打人柳斗是什么滋味，对一条蛇而言，树是她的征程。
汤姆很好学生模样地坐在草地上预习课业，黛玉捧着一本闲书，用仙法设了几个仙障避免他人打扰。
纳吉尼远远看着两个人，魔法具有不同的形态，她自己、黛玉、汤姆各占据一种，三人修炼的异术各有各的便利，也各有各的困难。
于是纳吉尼得出结论：霍格沃茨三法组的路还很遥远。
纳吉尼直接穿过仙障，尽管知道黛玉本就没有刻意拦她，但蛇姑娘坚信是自己的妖法进步了。
“黛玉，你有了实体就要吃饭！”蛇姑娘勇武地说，“来，汤姆，这是你的。”
黛玉出于本能接住飞来的食物，食物外围包裹着一种气息，大概就是纳吉尼说的妖法，外围缓缓打开，丰盛的食物展现在眼前，黛玉看着质地上好的雪瓷白玉碗和双筷，下意识地看着汤姆的餐具，好在纳吉尼细心地给汤姆配了银质的刀叉。
按照她家乡的风俗，女孩富养，男孩穷养。汤姆该要穷养，懂得如何吃苦耐劳，才能撑起一个偌大的家。
可富人家的穷养和真正的穷孩子到底有着云泥之别。
汤姆在孤儿院经历的一切，宝玉在同样的年岁恐怕都不知道一个人还会有那样的生活。
黛玉有些惊诧于自己居然可以内心毫无波澜地想起宝玉，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曾怨过他，也曾记恨过他，想过原谅他，也想过即使他出现也不理他。
可到底是她的妄想罢了，他没有再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于是她就学着避免想起他，久了也就成了习惯。
这是这么多年后她第一次想起他，可她的心境也已经变了。
“黛，你有什么不能轻易提及的过往吗？”汤姆淡淡一笑，状似无意地问。
纳吉尼默默地吃东西，你这家伙终于暴露本性了吧。
黛玉一愣，看着这个聪明得有点过分的孩子，然后她轻轻一笑，“你不是也说了吗？那都已经是过往了。”
那就是有了。汤姆继续沉默地解决食物。
他才十一岁，人生经历并不丰富，但他知道有秘密是什么感觉。
但是黛玉对他还是有秘密的吗？汤姆咀嚼着食物。
或许是出于孩子的好奇天性，或许是基于对黛玉的占有心理，他对黛玉说的那个“过往”很感兴趣。
黛玉敏锐地发现身边的小男孩似乎有什么其他心思，但她只是沉默地继续吃饭。
纳吉尼默默吞着食物，感觉憋屈，你们俩有啥事能直接说出来好吗……
但两人都没有说话，在沉默中完成了用餐，纳吉尼继续郁闷……你们两个憋出病来可怎么办。
最后用餐结束，汤姆直接用了“清理一新”，一片干净整洁。
黛玉有些惊讶他的魔法进度，今天只是他进入霍格沃茨的第一天。
“你是昨天一天都没睡吗？”黛玉看着他，“就这么不紧张自己的身子？”
“我昨天睡得很好，”汤姆一笑，“还没来霍格沃茨的时候我就在练习每一个魔咒的发音，只是在麻瓜界不能轻易使用魔法，所以没用过。”
“魔法不过是让生活更方便的东西而已，”黛玉叹了叹，“别学会魔法，就忘了自己如何生活了。”
“黛不希望我变得强大吗？”汤姆依旧笑着，只是语气听起来……变了。
“我到底是希望你变强的，可变强也得把自己活成正常人，书虽好却也不能把自己绑在书上，若是那样，反倒不如做个庸人来得有趣。”黛玉眉头微皱。
为什么你们要选择一起暴露本性。纳吉尼感觉自己有些心累，好好吃个饭难道不好吗……
“可我现在的处境只能在这种地方多下功夫，”他挺直了身板，有些倔强地说，“进入斯莱特林不就是这样吗？我什么都没有，只能让自己超越所有人。”
“你便是这般不信任我？认为我会让你受到伤害？”黛玉有些气血上涌，整张脸都红了，就算是宝玉也做不到短短几个月内就把她气得这般模样，“那我这般掏心掏肺岂不是成了笑话？你既从未把我当自己人看，我又何必在这里把自己这颗热心往冷水里丢了去。”
说完，黛玉也不等汤姆回应，再次化为一个魂灵往禁林飞去。
汤姆一怔，看着黛玉远去的身影，他回头看着纳吉尼，“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终于想起了还有我在这儿了。”纳吉尼一叹，甚无奈，甚悲哀。
汤姆看着一脸委屈的白蛇，好像他还真习惯把她当成一条蛇了。
“可我没有说错。”汤姆强调说，“如果我没说错，为什么黛要生气。”
“感谢你还能发现她生气了。”纳吉尼默默吐了个嘈，然后正色道，“你以为吵架和课堂一样，真是什么都能分出个对错吗？”
汤姆一愣，他的吵架经验其实也很少……通常他也没什么给自己解释或辩白的机会，甚至，他都是今天才发现自己还有吵架方面的才能。
“你感觉你努力没有错，黛玉感觉她关心你也没有错。”纳吉尼旁观者清地分析着，“你们两个根本不在一个点上，居然还能兴致勃勃、斗志昂扬地吵了这么多句，也是厉害。”
“黛在关心我？”汤姆在思绪混乱中抓住了重点。
“是，不然你感觉她会来霍格沃茨吗？而你的回答明显让她感觉你不信任她。”纳吉尼感觉自己如果有手一定要扶额，于是她完成了用尾巴撑着下巴的高难度动作。
汤姆沉默，在他的思维里从来不存在黛玉应该保护他的的想法，在他眼中，是他要变得强大。
纳吉尼转了个头，准备离开，汤姆一愣，“你要去哪儿？”
“开解了你这个小的，还要去开解那个大的，”纳吉尼无限郁闷地说，“为什么我的蛇生就是围着你们两个转悠。”
汤姆立刻用蛇语说，“等等。”
纳吉尼一怔，几乎是出于本能般停下，斯莱特林的力量太过强大，即使是他的后裔，作为一条蛇她也不能轻松地违抗汤姆的命令。
汤姆明显没发现这点，“我要和你一起去找黛。”
纳吉尼看着他，“为什么？”
“道歉总要亲自去。”汤姆一笑，而且他终于可以知道黛玉在哪儿了。
其实整整一天他都在想，为什么黛玉和纳吉尼都喜欢待在禁林……或者说，为什么禁林可以让她们变得强大？
那么禁林是不是也可以让他变得更强？
这是条披着草皮的蛇。纳吉尼想。
汤姆略微估计了一下时间，希望在宵禁以前他能够回来。
看着前面带路的白蛇，“你知道黛说的过往吗？”
纳吉尼一顿，目光幽深，“汤姆，相信我，如果你不想毁了你和黛玉之间的关系，最好不要去打探她的过往。”
汤姆看着引路的白蛇，“哦？”
“或许有一天，她会对你放下所有心防，那时她自然会告诉你，但你一定要做好准备，这会很漫长。”纳吉尼轻声说。
纳吉尼还无法想象如今的黛玉会对谁坦露心事，即使她抛弃了原先的姓氏，但她还是林黛玉，更可叹的是，她不会再把任何一个人当作贾宝玉。
“会有那么一天的。”男孩子却笃定地说，声音极低，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走着走着，汤姆又突然停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看着纳吉尼，“你还有什么需要提醒我的吗？”
“有，”纳吉尼瞪着他，“下次你再和黛玉吵架，我谁也不劝了！”
“……”汤姆无奈望向青天，他也不想啊……

【十】
黄昏中的禁林悲美而壮阔，柔软的晚风轻抚她的发丝，黛玉走在路上，想着或许她该寻些花种，为这片森林添几抹淡雅色泽和清远余香。
她用修长的手指梳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如今的她还穿着拉文克劳的校袍，也没给自己弄出一个如今巫师界时新的发式，到底没办法真正抛弃那个水袖一舞青丝三千的时代。
刚来的缘故，整个禁林她还不是很熟悉。
不过也不必着急，她可以慢慢找个适合种花的地方，只是寻觅花种反而会更费心点。
或者说，寻找一些普通的花种会很费时间。
“黛玉！”纳吉尼感叹幸亏黛玉不打算乱转，否则她还真找不到。
黛玉回眸，惊讶地看着汤姆，一时也忘了生气，“霍格沃茨不是有宵禁吗？”
汤姆走过去拉住她的手，黛玉一怔，男孩子的眼神无比真诚，“黛，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架，你能原谅我吗？”
纳吉尼看着汤姆牵着黛玉的那只手，内心默念登徒子。
小男孩的道歉尽管言语拙劣，但却更让人相信。
黛玉却有那么一瞬的不知所措，十一岁男孩的手有些冰冷，掌心却有薄汗……他在紧张什么？
黛玉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很大度的人，可这个孩子总能轻易地让自己柔软起来，何况她感觉自己应该记住对方是个孩子，和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置气……自己还真是活回去了。
最后也只能叹了叹，她让自己与汤姆的视线平齐，“汤姆，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好吗？”
汤姆认真看着她的眉眼，如画一般。
怎么舍得让如画般美好的她去冲锋陷阵呢？他缓缓摇了摇头，“我长大了，不能总让黛来保护我，我会保护黛的。”
黛玉一笑，把男孩子如此认真的话当成了对自尊的维护，只是不能戳破。她笑着点点头，“好，那我等着汤姆变得无比强大的那天。”
那只是她的安慰与鼓励，但他认为那是她对他的信任，和他对她的承诺。
男孩子一向如同深潭的眸子此刻仿佛盛了星光，柔软得让人忍不住去呵护。
纳吉尼乖乖地退到一旁，不插话，她看着黄昏即将散尽的禁林，多么像斩白蛇起义的那一天，王者无情，民者有愤，无辜的白蛇不过是权力的第一个牺牲品，但却是一种必然。
她永远记得冰冷的剑刃触及皮肤的那一瞬，即使头与身体分离，她也还维持着片刻意识，看着悲茫瑰丽又支离破碎的秦朝天空。
然后整个天下在她眼中一点点熄灭，投入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那时妖法低微的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如此瑰丽，如此无力，又如此理所当然。
那个一手创造了汉王朝的帝王未能看到这个帝国从繁盛走向衰落再走向灭亡，但她看到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当时还没有恢复，她会亲手杀了那个帝王。
然后纳吉尼的目光再次转向两人，她希望这两个人不会成为牺牲品，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会不会成为牺牲品，她就不那么在意了，可一个人若是无能到一定地步，那么他的价值只能在乱世中献祭。
她的善良和残忍一向是看人的。
后来经过纳吉尼有意无意的提醒，汤姆寻来一些平常花种，两人一蛇在周末的时候来到黛玉寻的那片地上，栽种着，尽管各有异术却是各自动手……纳吉尼甚为劳累。
黛玉看着刚落成的小花圃，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她会好好照顾这里的每一粒种子，直到它们再次落入尘埃中。
忙完种花的汤姆坐在一旁的黑色岩石上，沾了泥垢的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黛玉看到他一脸的泥污摇头淡笑，魔法到底解决不了看不见的问题。
白晃晃的太阳催人入梦，刚刚劳作完的汤姆双眼半阖着，正在脑中思索着是现在躺在岩石上睡一觉，还是走回宿舍……不过走到宿舍时大概也没困意了，正好那时温习一下功课。
正准备起身时，额角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茉莉花白的丝质手绢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浅香，他说不清楚那种淡香的名字，只知道很好闻。
汤姆有些失神，手绢触及额头的那一瞬有些微清凉，像是融融春日的雨意。
他有些呆愣地看着黛玉清澈的双眸，那里有他的影子和盈盈笑意，他却突然在想，黛玉的温度是不是也介于温暖与冰凉之间。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黛玉认真地叠好手绢，抬眸时看见他还是一副呆愣模样没忍住加深了嘴角弧度。
“黛，”他的声音残留着几丝孩子独有的软糯，却又常常被他的警惕和冰冷掩盖，此刻却轻柔如绒羽，“花多久才会开呢？”
明明用魔法就能让这些花朵瞬间盛开，然后永远不败，为什么要耗费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些脆弱又无用的植物上呢？
“总会开的。”黛玉看着刚刚落成的小花圃，“花谢花飞花满天，都会经历的。”
汤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黛玉对他而言就像清澈的湖水，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翩跹的游鱼和柔软的藻荇，却无法轻易触及。
“黛玉，”纳吉尼飞快地爬行过来，汤姆甚至怀疑她能追赶马人，纳吉尼看着两个人，“我来的不是时候吗？”
“对。”汤姆诚恳地说。
黛玉：“……”
纳吉尼无视了汤姆，往黛玉的怀里蹭，对着汤姆说，“你还是快离开吧，和你同宿舍的同学似乎对你的行踪很感兴趣，看他们那样子，好像不找到你今天连晚饭都吃不下。”
黛玉微微一顿，眸中一道暗芒，“那些人要来禁林找汤姆？”
“看起来是的，我记得霍格沃茨的校规正好有一条是说不能进入禁林是吗？”纳吉尼饶有兴致地看着汤姆，这个小鬼，她都多少次识趣地离开了，就这么一次还是因为他的原因居然责怪她打扰了他和黛玉相处。
汤姆握紧了魔杖，幻影移形他还没有掌握，霍格沃茨是不能幻影移形的，但不知道禁林可不可以。
“禁林这么大，想必那几个学生找不到这里。”黛玉轻声说。
汤姆每次来禁林都极为小心，按理说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但那些人既然不知道听了什么风声追到这里来，就只能用些特殊手段处理了。
“吉尼，你先带着汤姆躲一会儿，我去处理。”黛玉收好了手绢。
“你带他吧，我一条蛇处理更方便些。”纳吉尼吐了吐信子，很快捕捉到生人的气息。
纳吉尼没给黛玉留什么思考的时间，便快速离开了。
黛玉正想说不要伤及了人命，但纳吉尼却已经走远了……身为一条蛇，纳吉尼的速度真真是可以让一匹马都感到汗颜。
想着纳吉尼向来拿捏得好分寸，黛玉也不准备追上去，何况留汤姆一人在禁林她也不放心。
黛玉的指尖对着汤姆的额头一点，汤姆感觉自己全身轻盈得如同柔羽，然后黛玉牵着汤姆的手，往霍格沃茨的城堡飞去。
汤姆看着透明的自己，这就是黛的魔法吗？
纳吉尼看着三个在禁林里畏手畏脚的少年，不是她袒护自己人，而是这三个人就这么点胆量恐怕也斗不过汤姆。
该怎么处理比较好呢？纳吉尼在暗处看着三个男孩。
必须要让他们意识到禁林的危险性他们才不敢再进来一次，不过霍格沃茨有专门的医疗翼，恐怕她得下点猛料……但也不能不留余地，不然彻查下来小汤姆估计也要受牵连，小汤姆一受牵连估计黛玉那边也消停不了。
于是纳吉尼看准领头的雀斑少年，这个估计就是倡导这个活动的人了，于是她飞速地在那人的小腿肚上咬了一口，蛇牙的毒液进入血液，然后纳吉尼趁着所有人还没弄清楚情况飞速离开。
好在一年级的学生反应没那么快，也不会攻击性的魔法。
纳吉尼继续躲回暗处，她了解自己的毒性，在二十分钟内这个男孩必死无疑，恐怕他的同伴们也做不到在二十分钟内把他送到医疗翼。
看着随行的人的确没带什么解毒的魔药后，纳吉尼转身离开，她处理得这么简单粗暴，肯定会留下一些小麻烦，但也不是她操心的问题了。
如果汤姆连处理这点麻烦的能力都没有，那她也得劝劝黛玉少在汤姆身上花费精力了。
黛玉将汤姆平安送到霍格沃茨，笑着理顺他有些凌乱的发丝，“以后你恐怕要少来禁林了。”
汤姆握紧魔杖，他不会再让这些人来打扰他的行动。
但腿毕竟长在他身上，黛是管不住他的。
“好，黛。”他笑了笑，“我这就去完成魔药论文。”
黛玉目送着男孩子离开，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这双手，曾经在那个世界这双手只会翻阅书籍、握笔写诗，或是葬下一瓣瓣残香，但如今的她既然不是一副病弱之躯，也有了要保护的人，这双手恐怕也要学点别的东西了。
回到禁林后，黛玉发现纳吉尼安静地把自己盘在花圃前，支起前半个身子看着还是一片泥色的花圃。
“黛玉，赏花因身份有异而心境不同，”纳吉尼缓缓开口，“第一种，如一位深闺小姐见花自怜，见不得花落尘泥染，或许在花开得尚好时也担忧红消香断的残败；第二种，有无比的能力、无上的权力，却能冷箭穿过花丛不伤一片花瓣，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第三种，是处处皆为风景的隐者，花开花谢自有独到的美，不必叹离花开的时间太长，也不必怨花败的时间太快。”
“赏花最好的境界，便是有第一种人的怜惜，第二种人的柔情和第三种人的通透。”黛玉走到纳吉尼身边，“但吉尼想要告诉我的是什么？”
纳吉尼转过脑袋看着黛玉，“我杀了一个学生。”
找个理由把这件事瞒过去对纳吉尼而言是件无比简单的事情，但从她准备杀死那个学生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要瞒住黛玉。
【作者的话】
黛玉是注定要黑化的，不能接受这个设定的读者请自行避雷。
黛玉的黑化启蒙基本上交给纳吉尼了，再加上它身抗伏黛大旗，所以前期她出境较多。
黛玉的黑化是慢热式的，以及汤姆和黛玉存在很多思想观念的分歧，所以两人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矛盾。
食用愉快。

【十二】
黛玉看着面前这只凤凰，它有着烈火般的颜色，她总觉得凤凰这样的神禽不是等闲人可以养的，至少在她原先的世界里不是。她十分清楚整个霍格沃茨，甚至可能是整个英国巫师界都只有邓布利多养过凤凰。
纳吉尼看着这只凤凰，危险地吐着信子，尽管她在原先的世界并没有见过凤凰，但她几乎出于本能地感觉到这是她的天敌。如果这只凤凰胆敢攻击她，她绝对可以利用妖法牵制住它，然后毫不犹豫地咬断这只火鸡的脖子……嗯，有时间她会去霍格沃茨的图书馆查查凤凰这个物种，说不定拔了它的毛炖汤喝可以让她妖法精进。
凤凰福克斯看了一眼纳吉尼，然后轻轻地啄了啄黛玉手上的信，似乎示意她快点阅读信的内容。
黛玉拆开信封，读完后神色有些凝重，纳吉尼看着黛玉，“信上写了什么？”
“邓布利多的信，他希望我们有空的话去他那里喝一杯蜂蜜茶。”黛玉轻声说，看着福克斯，凤凰也看着她，似乎随时准备为她带路。
“他会在茶里加雄黄吗？”纳吉尼认真地问。
“……吉尼，我想他应该是让我去喝茶。”黛玉有些无奈地一笑，“而且，英国几乎没有雄黄。”
“那他下毒怎么办？”纳吉尼选择无视福克斯，然而某凤凰为了证明存在感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我本身还是魂体，任何毒药都对我无效，至于你……”黛玉看了一眼莹润如玉的白蛇，“你不去毒杀别人就不错了，想对你下毒比翻蜀道还难。”
纳吉尼表示郁闷，她杀了学生那事不是过去了吗……“所以，你是打算去见邓布利多？”
黛玉看着凤凰明亮的双眼，然后点了点头，“我本就打算会会汤姆的这位先生。”
纳吉尼立刻钻进黛玉的袖口，“我也要去~”
黛玉看着袖中的纳吉尼，无奈道：“你好像也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然后福克斯带着黛玉进入霍格沃茨，走进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黛玉环顾了一下房间，这里的杂物很多，办公桌上更是凌乱，却意外地给人一种亲切感。
“噢，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快到。”邓布利多从座位上站起来，热情地招呼着黛玉，“要一杯蜂蜜茶吗？你可以叫我邓布利多。”
“黛玉。”她轻声说，然后她坐在邓布利多对面的椅子上，接过邓布利多递来的蜂蜜茶，尽管她基本可以确定里面不会下毒，但她没有喝，只是礼貌地道谢。
邓布利多始终和善地笑着，“希望我的邀请没有打扰到你，玉小姐。”
黛玉听到邓布利多对她的称呼时微微愣了愣，不过一时没有纠正，“我只是感到困惑，毕竟不是谁都有收到一只凤凰送来的信的经历。”
邓布利多乐呵呵地笑了，“猫头鹰虽然能去很多地方，但禁林它们也不敢轻易进去，我想你知道禁林里面的有很多危险生物，事实上我对你一个人住在禁林也感到疑惑，那里太危险了。”
黛玉微微挑眉，露出几丝笑容，“所以呢？”
邓布利多喝了一口蜂蜜茶，透过半月形眼镜对她眨了眨眼，他本来睿智的目光因为这个动作让人感到几丝轻松，“我想你一定从遥远的东方来到这里，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很乐意尽我所能帮助你。”
黛玉微笑，“如果我没有违反霍格沃茨的规定，那你为什么要邀请我来喝茶呢？而且这茶还太甜了，你有西湖龙井吗？我更喜欢喝那个。”
邓布利多微微愣了愣，不知道这位东方姑娘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黛玉的指腹轻轻抚过杯沿，“相信邓布利多先生能够看出我不是本地人，我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或许是因为人种的关系不是太受本地人的欢迎，也很久没有吃过家乡风味的东西，或许是我的要求太唐突，希望您见谅。”
邓布利多没想到这位东方女子居然先诉苦来了，依旧和善地说，“那你就更应该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
纳吉尼透过黛玉的袖子看着周围，虽然她没看到邓布利多的神情，但她想这一定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我想知道怎么织毛衣。”黛玉微微想了想，诚恳地说。
邓布利多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连纳吉尼都差点笑了，就算她看不到邓布利多的表情，但她想一定很有趣。
邓布利多选择喝一口蜂蜜茶，认真地看了一眼自己，确定自己没有拿着两根毛线针后，笑着问，“你感觉我很会织毛衣吗？”
“是你问我需要什么帮助。”黛玉颇有些无辜地说。
邓布利多认真地想了想，如果用变形术他倒是可以立马给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东方姑娘变出好几套毛衣，而且绝对温暖舒适，但他直觉认为自己最好不要那么做。
虽然面前这位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有着东方人特有的纤细柔弱，但可以毫无顾忌地居住在禁林里的人想必……邓布利多感觉这位年轻女孩大概不会像看起来那么柔弱。
“虽然我不能，但我想学院内一些女教授可以提供给你帮助。”邓布利多笑了笑说，他在这方面没有注意过，所以不知道丽痕书店有没有相关书籍，所以也不好建议这位女孩去书店。
“那有点遗憾。”黛玉佯装起身，“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噢，玉小姐。”邓布利多立刻站起来。
“我叫黛玉·林。”黛玉看着邓布利多说。
邓布利多可以通过她带着几分狡黠的目光确定她是故意的，但早在匆匆年岁里走过几十年的邓布利多并没有介意，笑着按了按手，示意她坐下，黛玉也没反对，坐着好以整暇地看着他。
“抱歉，林小姐，是我刚才没问清楚。”邓布利多先为称呼的事情道歉，看着她，“无论如何，禁林不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之前在开学宴上格雷女士说看见了你，她是拉文克劳的守院幽灵，看到你她认为你和她很适合做朋友。”
邓布利多又喝了一口蜂蜜茶，“但她一转身你就不在了，于是委托我让福克斯送封信给你。”
黛玉搜寻着记忆，她的确见过这位女士，黛玉的确感觉这是一个让人容易抱有好感的幽灵小姐。
她那点障眼法能对付人类，但对幽灵还是不太凑效。
邓布利多再次眨了眨眼，“虽然我很少和格雷女士交谈，但她的博学是整个霍格沃茨公认的，也许你想知道的一切她能帮助你。”
黛玉隔着一层丝绸抚摸纳吉尼的背脊，无声询问她的意见。黛玉现在并不确定是否要和那位格雷女士见面，毕竟这不是简单地和一个陌生人见面，邓布利多明显还有其他打算，黛玉也大概明白那是什么，邓布利多在表达友好，但当了这么久的魂体……或许她的确也是一个幽灵，她早就习惯孤身一人，不知道是否应该投入到更多的社会关系中。
在她还是一个凡人的时候，她就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目前有纳吉尼和汤姆对她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而纳吉尼没有给黛玉回应，她不打算帮黛玉做决定，而且这件事的确不好太快决定。
对纳吉尼而言，她不介意进入霍格沃茨建立新的关系，但如果不进入霍格沃茨一直待在禁林也没什么不好。
“我想格雷女士不急于需要你的答复。”邓布利多看着沉默良久的黛玉，笑着表示理解，“但霍格沃茨随时欢迎你，林小姐。”
经历了那么长的岁月，邓布利多在和黛玉短暂的交谈中已经大概了解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认为霍格沃茨再来一位……嗯，格雷女士说她也是幽灵，虽然看着面前鲜活的人他不是太确定这个说法，也许东方的魔法和英国不同也说不定。
总之，邓布利多对这位远方来客是没有恶意的，对于所有值得的人，霍格沃茨都愿意友善对待。站在霍格沃茨教授的身份上，他也乐意看到格雷女士——霍格沃茨的一员可以有个朋友。
黛玉礼貌地和邓布利多寒暄了几句，走出邓布利多的办公室时，一个双眸忧郁的美丽幽灵看着她，黛玉很快认出这是格雷女士，她的气质很不同。但格雷女士看到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递给黛玉一本书，然后这位幽灵女士就离开了。
黛玉翻开书页，里面是毛衣的各种织法，很明显这是一本魔法书籍，里面的图画是动态的，演示着复杂针织，书的第一页有各种线色和线料，还有不同材料和粗细的编织针。
黛玉轻轻拉出一个线头，结果一根驼色的绒线就被扯出了，黛玉有些惊讶地看着从书页中扯出的长线，对魔法界有了基本的认知后，她几乎可以断定这根线的长度难以预料……估计能让她织完一整件毛衣，如果她会织毛衣的话。
然后她又翻了翻，书页中放进了一张小纸片，上面是娟秀的手写英文，“在远方的鼓声呼唤下，我踏上漫长的旅途，裹起一件旧大衣，把一切留在身后。[1]”
然后黛玉抬头看着弗雷女士消失的方向，她突然想起她还是林黛玉的时候，她暂时离开贾府送父亲最后一程，那晚她穿着苍白麻衣，夜空弦月如冰，姑苏城的夜风有些凉，寒山寺的钟声响起，一片枫叶落了，惊碎了一波涟漪。
纳吉尼从袖口中露出脑袋，“我记得弗雷女士的名字是海莲娜·拉文克劳，她被一个爱她的人杀死了，然后她成为了幽灵，霍格沃茨数百年过去，无数学生来来往往，可幽灵还是幽灵。”
黛玉细长的睫羽微颤，“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2]”
[1]土耳其旧时民谣
[2]摘自《牡丹亭》

【十三】
黛玉拿着两根细长的木质长针，细致地编织着一件浅褐色的毛衣。
汤姆的学业开始繁重——或许是他让自己的学业变得繁重，他好像有些时间没来过禁林了，不过黛玉也因为担忧他的安危和违反霍格沃茨的校规不鼓励他来禁林。
而黛玉从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出来后，也几乎没有去过霍格沃茨，她一向是喜静的性子，作为林黛玉时她是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朋友的，但现在她可以去任何地方，目前看来也不会有任何人束缚她……导致于她感觉自己也不需要太多朋友。
相遇是命运，挥手道别才是永恒的结局，既然注定相别，音尘不晓，何必过于贪留这时光。
但格雷女士的情况明显又有点特殊，当你生命永存，就要遵循另一套时间法则了。
可即使以这种形式在世界停留了数百年，黛玉仍旧感觉有些东西难以改变，她仍旧不相信会有永恒的生命存在，虽然她自己就是一个悖论。
但在她没有回应格雷女士前，去霍格沃茨总是有点尴尬的。
相比而言，汤姆反而是最让她省心的，毕竟他老老实实地待在霍格沃茨，而她这两个月都没见过他了。
蛇姑娘最近正在折腾各种美食，似乎有要在禁林建个厨房的打算……所以，纳吉尼一个顶十，她可以在任何地方把生活过得热热闹闹，黛玉毫不怀疑不出一个学期，纳吉尼能把禁林变成一个热闹的集市。
目前冷雪已至，但她所活动的这片小范围内，总是葱茏碧绿，春意盎然。黛玉不喜走动，这么久以来都不知道原来早过了冬至。
她织了些相对简单的花样，这样看起来不会太无趣。纳吉尼怀疑黛玉功成后能织出一首诗来。
她是魂体，可以不吃不睡，所以也干脆织出手套和袜子，还有能绕上好几圈的围巾，纳吉尼一直试图劝说黛玉将这条围巾拿来给她将来的宠物做个窝。
蛇姑娘会养宠物吗……黛玉忍不住担忧将来那只宠物的生命安全。
无论从那个方面，纳吉尼都和那个神话传说里的白蛇相差甚远，至少黛玉感觉没有谁能让纳吉尼老老实实地在一座塔里待上这么多年，她会爱上一个被自己真身吓死的男人吗？她会倾心于一个和她完全不同的凡人吗……总感觉这样的故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黛玉在心里抗拒着去霍格沃茨，所以也有意放慢了针织的速度，纳吉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整天没心没肺地在禁林里折腾。
黛玉终于完工的那天，是十一月末。知道自己没有再拖下去的理由，想了想干脆中午给汤姆送过去。
两个月没见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还那么瘦弱。
明明知道他不是一般的纯真孩童，却总是忍不住为他担忧。黛玉想，若是她真的有孩子，也不过如此了。
走出禁林飞向霍格沃茨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已经下雪了。
中午，黛玉再次伪装成女学生……她开始怀疑邓布利多会不会因为这个对她有意见，如果再遇到邓布利多，黛玉考虑要不要接受纳吉尼的意见让邓布利多给她伪装一份学生证明。
不过好在上次见面让黛玉感觉邓布利多并不知道她和汤姆的关系，这样那位老人应该不会因为她的缘故对汤姆过于关注。
黛玉认真记忆过汤姆的课表，她记得汤姆今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草药课，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一起上。
于是她干脆换回魂体，在汤姆出来的必经路口等着。
她时间把握得很好，等了一小会儿就看见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的孩子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但她知道他们看不见她。
她一眼就能看到她想找的孩子，就像沉默不言的他在抬头的那一瞬也看到了他。
黛玉露出笑容，轻轻对他招手。
汤姆抬眸看着长发簌簌垂落的她，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后是纯白的雪景，身前是匆忙的人群，她眸中含笑，安静地等着他走过去。
汤姆目光幽深，抬起脚步走向她。
汤姆两个月没有见过黛玉了，这对他而言的确很久了。
十月末的时候霍格沃茨下雪了，他暗暗地期待着什么，他曾希望有人能在下雪前为他送来冬衣，当然，下雪后也没关系，只是晚了一点。
过了一个星期，雪化过就立刻下了新雪，那时他那还没有完全被泯灭的小孩子心性告诉他，即使没黛玉没送来冬衣也没什么，毕竟黛玉是魂体，魂体感受不到冷，他能理解的。只要她过来，问他一句冷不冷，他就感觉一切都很好。
又过了两个星期，黛玉还是没有来，汤姆有些焦虑的心情变得平静，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期待，然后嘲讽自己的期待有点可笑。
她不来，他也耐着性子不去找她，他就是想知道自己对她而言是不是一个可以随便丢弃的物品。
又这样到了十一月，她还是没有来，他才变得冷漠，他想也许她已经离开了这里，甚至都不需要和他道别……他只是一个孤儿，什么都没有，所以她何必在他身上多费心思。
他突然开始想，她看到他是不是就像看一只蚂蚁，她可以轻而易举抹消他的存在，只是因为那点可笑的同情所以她放过了他。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时间的流逝只会加深他眸中的冰冷，他一头扎进繁忙的课业中，魔法是他唯一能改变自己未来的工具。
就在他已经习惯不去想起那个在阴雨中出现的灵魂时，可她却带着明媚笑容出现了。
在草药课还没结束前，他告诉自己要变得强大，然后把这个漂泊的灵魂抓回来，问她后不后悔，她本是唯一可能控制他的人。
汤姆沉默地跟在黛玉身后，想着等会儿黛玉回头，他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她。
是假模假样的微笑，还是真实的厌恶和冰冷。
黛玉来到学期刚开始时他和她常去的树下，他看着落雪的地面，在他没想好用什么表情面对她时，他不想露出任何表情。
而下一刻，一条暖绒的围巾轻轻还上他的脖颈，他眼底的阴霾那一刻仿佛不再那么浓郁。
黛玉轻轻抚摸他柔软的发丝，指腹温暖，那种温度透过皮肤传到跳动的血脉中，让他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不知道霍格沃茨已经下雪了。”黛玉轻叹，汤姆是个过于敏感的孩子，有点像她。
她太了解这样的人需要什么了，曾经她闹小性子时似乎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独有的，可他的姐姐妹妹太多了，或许从来不缺她一个。
男孩子的发丝温顺地贴着她的指侧，黛玉发现再也感受不到温度的她居然如此贪恋这温暖，“吉尼妖法精进后，将我们待的那一小处地盘的雪都融了，我以为冬天还很远。”
她轻轻笑了笑，蹲下来与他平视，将线帽戴在他头上，“大小和我想象的一样合适，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微微垂眸，几片雪花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雪花的每一瓣冰凌他都看得格外分明，她的声音很好听，“我从来没有照顾过什么人，也不知道照顾一个人需要顾忌什么。汤姆，你不告诉我，我会很容易容易忽略掉一些事情，如果这些对你而言很重要，那你就要让我知道，我们才不会因为不必要的误会而伤害彼此。”
她看着他松动的神色，笑容一如春日的暖风，她遇见他的时候，太多锋芒都被岁月磨得圆滑，剩下的这个她，已经足够温和，“汤姆，我知道你也不适应突然在你生活里多出的人，但至少让我知道，你在什么时候需要我，好吗？”
如今的他还不是那么善于言辞，还有一些细碎的愤怒和阴郁潜藏在他都难以察觉的地方。
男孩子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雪花，他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触碰她也是只能被她触碰的人。
汤姆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似乎和任何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没有丝毫分别，“黛，对不起，我不该对你生气。”
黛玉摇头轻笑，表示她并不在意。
禁林对汤姆而言还是太危险了，看来她有必要去见一见格雷女士，如果那个人冠以拉文克劳的姓氏，那么她一定足够博学。
黛玉知道汤姆在斯莱特林是注定要受排挤的，她不知道他的老师会不会也因此忽略他。
至少他可以拥有一个更优秀的老师。
于是黛玉询问了一些汤姆的近况，然后便告辞准备寻找格雷女士。
汤姆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那一刻他突然下定决心要去研究幽灵。
“看来那只幽灵对你很友好，”一个男孩的声音打断了汤姆的思考，他转头看见马尔福露出特有的高傲笑容向他走来，“可幽灵毕竟是幽灵，一旦它们失去理智，就会变成残暴的野兽，里德尔，看来你还不清楚这一点。”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这个一年级的男孩，至少在此刻，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将效忠这个如今看起来脆弱得像只蚂蚁的男孩。
后来他回想这一切时才明白，即使是马尔福，也不该对一个幽灵感兴趣。

【十四】
“我很高兴你愿意留下，林小姐。”格雷女士浅笑，精致的彩绘白瓷杯中是温热的锡兰红茶，“我听说东方人很喜爱喝茶，也曾无意听留学生吟诵过几句东方诗词，可我还不是太懂。”
格雷女士看着托盏的黛玉，她想这样一个人就这样随意坐在一旁，便足以诠释东方的美。
“多谢盛情款待，”黛玉浅笑，“我不是太了解霍格沃茨，以后怕会多有叨扰。”
格雷女士不在意地一笑，“这不算什么事，你来问我，我自然会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只不过我不是太关注外界，这方面我恐怕不能帮忙。”
她早已翻遍霍格沃茨的每一本书，不擅交往的她在幽灵中也常常独来独往，更别提来去匆忙的学生。
虽然身为拉文克劳的守院幽灵，但她很少关注学生们.她无法在那些人学生身上找到她想要的那些东西，但这个无意来到霍格沃茨的东方幽灵，却具备她所欣赏的一切。
黛玉浅笑，与格雷女士聊了一会儿，她能寻到几丝属于过往自己的影子。
这个暗流涌动的魔法世界，竟能许海莲娜一个安稳现世，无论外界多么动荡不安，这位拉文克劳的守院幽灵总能寻一方宁静，这是幽灵的特权。
黛玉忽然寻味，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第一次开始思考看起来和幽灵并无差异的自己来，她想自己留在霍格沃茨必须要有合理的理由。
只要留在霍格沃茨，就无法避免遇到更多的人，霍格沃茨没有理由驱赶一个漂泊的亡灵。但黛玉隐约感觉这个理由还不够，几百年来她见惯战争无情，社会最底层的人连颠沛流离的资格都没有，逐渐地，她有些不太相信道德那一套。
“如果留在霍格沃茨，我希望可以被需要。”黛玉浅浅抿了一口红茶，她已经很久不曾感受过茶香弥漫齿间的味道，巫师界似乎在逐渐恢复她的味觉和食欲。
“霍格沃茨并不需要幽灵做什么，甚至有些幽灵还添乱。”格雷女士带有骨子里的高傲和清冷，在她眼中，霍格沃茨本就不该要求幽灵做什么，皮皮鬼这种幽灵的存在也使她极为不屑。
黛玉对皮皮鬼略有所知，还是蛇姑娘告诉她的，因为蛇姑娘似乎正在把整蛊皮皮鬼培养成自己的一大人生乐趣。黛玉感慨纳吉尼总能把生活过得多姿多彩的能力。
“如果我不能为霍格沃茨做点什么，那留在这里会心生愧疚的。”黛玉舒唇一笑，眼角眉梢皆是画意。
黛玉余光观察着格雷女士的神情，这位博学善思的守院幽灵似乎也陷入了沉思。黛玉看着沉浮的茶叶，她既然来找格雷女士，自然一切早有规划，只是她要让海莲娜主动提出来。
“我听其他人说，草药学的教授一直希望有人帮忙看管他的药园，”海莲娜缓声说，“格兰芬多的小子们总是喜欢往那里走。”
因为他们以为那里有什么草药是制作迷情剂的原料，黛玉面上不动声色。她之所以知晓这些还是蛇姑娘告诉她的，虽然黛玉严重怀疑是纳吉尼故意传播这个消息转移学生们的注意。
“医疗翼那边最近也缺人手，不过需要相关知识才能被招收。”海莲娜看着黛玉，“但我认为没有专门为幽灵设置的职位，事实上你留在这里哪怕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什么，幽灵对幽灵都很友好……大多数幽灵是这样。至于活人们，他们如何看待我们也无关紧要，于我们而言他们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黛玉微微一顿，“但毕竟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很多事情不能避免。”
黛玉浅浅喝了一口茶水，笑容温和，“我漂泊了这么久，只在这里遇到了你们，只有在这里我不是异类，所以我不想离开，但如果有机会，我仍旧想为霍格沃茨做点什么。”
海莲娜一顿，看着黛玉，“你真让人惊叹，很多幽灵在霍格沃茨生活了几千年也不关心新来的学生或是时代的变化，更别说为它做点什么……或许是因为太习惯曾经的生活，他们已经很难看到其他东西。”
“但你看到了，对吗？”黛玉轻笑。
海莲娜沉默不语。
“你说的这些我都会去看看的，”黛玉轻笑，“我去找找自己还有没有东方的书籍，下次见面时一定带来。”
海莲娜微微一愣，她没想到黛玉居然这么想为霍格沃茨做些事情，“我会去问问其他人的，看有没有适合你的职位。”
“多谢了。”黛玉缓缓一笑，然后道别离开。
阿布拉克萨斯观察着汤姆，“把那个幽灵的一切告诉我，我保证你能在斯莱特林过得更好点。”
汤姆握紧双拳，仰头看着马尔福，“一个马尔福为什么会对幽灵感兴趣？”
“你不感觉奇怪吗？她总在你身边。”阿布拉克萨斯笑了笑，“你说对于一个幽灵来说，还有什么是她想要的？”
阿布拉克萨斯转头看着阴沉的天幕，“里德尔，你要相信，我也是在帮你，对于一个幽灵而言，她唯一缺少的，就是人的生命。”
汤姆一怔，突然开始沉思。
“而且你什么都没有，除了你的命以外，还有什么能让她愿意接近你呢？”阿布拉克萨斯再次转头看着汤姆，“里德尔，你还太小，不知道很多黑暗又邪恶的禁术，这个幽灵随时都可能杀了你，你要让我帮助你。”
纳吉尼盘在树上，如今她已经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大小和颜色，隐藏在树上没有人能够发觉，何况这些自视甚高的巫师往往不会把一条小蛇当回事。
她把禁林属于自己的区域都转了个遍，居然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宠物。而黛玉去霍格沃茨这么久都没回来，让纳吉尼习惯性以为黛玉又和汤姆吵架了。
结果没想到一来就恰逢好戏上演。
“里德尔，”阿布拉克萨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温和点，这样显得他更可信，“你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幽灵的？”
纳吉尼轻轻吐了吐信子，如果汤姆拒绝马尔福的问题，很明显他会得罪马尔福；但如果汤姆不拒绝马尔福的问题，很明显他会得罪她。
纳吉尼看着笑容里带着几丝胜券在握的铂金发色的少年，她想今天还是有点惊喜的，她找到合适的宠物了。
“这是黛的私事，你还是问她吧。”汤姆冷声说，“我还要上课，就不打扰了。”
然后汤姆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布拉克萨斯愣了愣，看来今天还达不到目的，不过他的时间还长，何况他不缺耐心。
正当阿布拉克萨斯准备离去时，却看见树上一条白色的小蛇看着他。
或许是这条小蛇的眼瞳太过摄人了，他竟忘了抬脚离开，就是这片刻的停顿让许多事情都如注定般。
纳吉尼飞速闪到他肩上，阿布拉克萨斯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纳吉尼在他耳畔吐了吐蛇信，用蛇语说，“介意我给你留下一个有趣的小印记吗？”
然后纳吉尼毫不犹豫地钻入少年的领口，在他心脏处咬了一口，一道奇怪的印记从此留在他心上。
纳吉尼回到他耳畔，“我还会来找你的，宠物先生。”
然后纳吉尼匆匆离去，她要先去找黛玉。
阿布拉克萨斯站在冬日的冷风中，目光呆滞。他能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但他还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