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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流年几世渊』所思在远道----瑶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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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菩吧发过这个文,就当我是来水经验的。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7-08-22 17:42回复
    楔子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后山的玉兰花开了,这是阿月告诉她的,她顿了一下,道:“我出关吧。”
    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愈发害怕寂寞,甚至闭关都要有人陪着。照理说,他们这些远古神坻,在经历了无数晨钟暮鼓后,应该学会了将寂寞泡成清茶,饮着赏满天落花。
    天很蓝,没有一丝云彩,极力地向更高更远处伸展,倒更像是初秋的天高气爽。白玉兰如烟似雾,逶迤延绵至与天相连。白、蓝,明明两种很淡的色彩连在一起却突兀无比,想被什么东西生生截去了一样。
    她又望向了那个方向,一件事情做得久了,便成了习惯,习惯久了,便成了本能。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7-08-22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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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01: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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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少年游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璟凌者,青鸟族族长也,性审慎,晓畅军事。少与父神游,甚款密,后随父神征战,数有功,遂以“常胜”之名渐腾于八荒。
      ........
      其妻早亡,无子,仅有一女,名瑶光。
      ----《上古史--神史--璟凌世家》
      她是在一万岁那年的春天遇到他的,至今大约已有三十四万年了。现在的小辈谈论起洪荒上古,无不认为这是一个威武雄壮金戈铁马的时代,哪怕是花红柳绿千娇百媚的春天,也是带着无数边关意无尽离别情,其实那时的春色很好,或许比现在还好,然而隔着三十四万年辛酸路往回看,再好的春色也不免带了几分苍凉。
      母亲早亡,父亲常年征战在外,她的童年并没有受的太多约束,小时候的她也有着活泼调皮的性子。
      那时,父亲应父神的邀请带领青鸟一族从东荒迁到寿华野,蜂房水涡般的宫殿晃得她眼花缭乱,繁琐的礼仪更让她昏头昏脑。所以趁着父亲不注意,她溜进了花园。
      如云似锦的菩提往生迤逦而来,洁白的花瓣如练,柔柔地在春风中招展,像是不染尘埃的九天玄女误入凡尘,玉树银花,清姿濯濯,从鼻尖到心脾都充盈着淡雅的幽香,她躺在树上,暖暖春风熏人醉,她竟在那里睡着了。
      是琴声把她惊醒的,泠泠然若林中幽溪潺潺,若山间悬泉飞漱,似带来清风明月,似伴着百鸟和鸣,她下意识地把头往下探了探,透过三千繁花,隔着重重光影,白衣少年端坐于菩提树下,悠扬的琴声自他指尖倾泻而出,曾经背过的两句话忽然脱口而出:“风勋劭邈,有似明月之映幽夜,清风之过松林也。”
      少年抬头看她,她一慌神,陡然从树上掉下来,然后与无数人间的话本子里描绘一样,少年飞身接住了她,而她愣愣地看着他,他整个人就像用接天连地的细密雨线勾勒而成,以如练月华为底,加丹青墨色渲染,虽不过舞勺之年,却仍可见其竹骨荷姿,兼具山水丰神。
      浓墨重彩的少年就这样乍然呈现,春风温柔地拂来,菩提往生纷落似雪,有几片落在了她的衣襟处,她未察觉。
      她这一辈子的好运气全都用在了这场还称得上唯美的邂逅中,只可惜当时她不过是一个垂髫之年的小姑娘,而他也只是个身量未足的少年,即使是这样美好的画面,也让人生不出英雄救美的遐想。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7-08-22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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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同折颜和他一起读书,但更多的时候是她和折颜在疯玩,他坐在书房批阅奏折,她听族人说过,父神嫡子墨渊,三岁随父神上朝,百岁便能独自处理政务,参与神族军政要事。大约过了两千多年,她无意间问了他一句:“墨渊,你不觉得累吗?”他放下了笔,将批过的奏折整整齐齐地摆成一摞,许久才回答她:“习惯了就好。”
        他在两万五千岁飞升上仙,这是一个足以让四海惊艳八荒轰动名垂青史的好成绩,但父神不满意:“飞升上仙,两万年足矣,吾儿,切莫再随意。”
        她记得他飞升上仙那一天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血洗过一般的少年立于旷野中,她扶住他,想用手帕帮他包伤口,可手却不住地哆嗦,声音也带着明显的颤抖:“墨渊.....墨渊,你坚持住,母神马上要到了。”
        他过度苍白的脸上毫无波澜,声音也像往常一样清清淡淡:“我无事,你怎么来了?”
        雨水交杂着汗水,肆意地在她脸上流淌,她抬头看着他,自己也疑惑了起来,她怎么来了,为什么她看到他受伤会这么伤心,恨不得替他承受所有苦难。或许我是喜欢他的,这个想法忽然就冒了出来,并如野草毒藤般飞速蔓延,没错,我的确喜欢他。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7-08-22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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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她面对着漫山遍野的白玉兰回想这段她自导自演单恋的开端,只余苦笑。
          那时她想,如果相爱是需要十足十的真心的话,她可以付出八分、九分甚至更多,只是那时她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是会得到回报,也不是每一份爱都能得到回应。
          那时她喜欢他,并像所有怀春少女一样憧憬着他会喜欢她,她以为她会一直喜欢他,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烂。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7-08-22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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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莫相逢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洪荒十三万年春,为顺天地之造化,教五族之民众,父神于寿华野巨龟之背设水沼泽学宫,收五族之英才,使其明理知礼。或曰:“至善矣!”
            ----《上古史--神史--父神本纪》
            初遇少绾,也是在这样一个春日,红衣潋滟的绝**子折枝为剑,在水沼泽力挑神族众人,碎玉般的菩提往生悠悠落于她飞扬的裙裾上,明媚的春光在她眉梢眼角荡漾着风华绝代,春风拂槛露华浓。
            她承认那时她是羡慕的,羡慕少绾的自由无拘,随意而为。那时他立于菩提树下,打量着红裳乌发的少女,目光深沉不定。
            她选择了理算斋,父亲更希望她选武备斋,但理算斋有他。只要他在她身边,她的眼睛能看到他,碧落黄泉,她都无怨。
            他和少绾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她也没有想明白,刚开始她看着他帮少绾记笔记,为少绾抄佛经,不断地说服自己这只是普通同学间的帮助,直到那个夏日午后,绿竹环绕的后山,潺潺流水边,她看到身着同样清凉颜色的少女靠在他的肩头,而他的嘴角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
            她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轰然坍塌了一样,她不知道自己该去想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的心甘情愿,而他,从来都不知道。
            那晚,她拦住了从学舍提灯归来的他,鼓足自己所有的勇气,用与眼神同样决绝而热烈的声音道:“墨渊,我喜欢你。”
            他愣了愣,皎皎月华携着阑珊桂影映在他完美的五官上,他开口,声音依旧温和淡漠:“瑶光,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
            她向前一步,目光坚定不容回避:“你喜欢少绾是不是?可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神魔势不两立,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他静默地听她说完,面色略略苍白:“明天还要上课,瑶光,你回去休息吧。”话毕,他便提灯从她身边离开。
            合欢树的枝叶在夏风中沙沙作响,粉紫色的合欢花在浮动的暗香中优雅地纷落,似极致绚烂的晚霞。她站在那里,看着他飘然出尘背影,仿佛耗尽了一生的力气,艺能斋有琴声传来,她终于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去了父亲的房中:“父君,女儿想改选武备。”这样就能看不见,然后她就可以骗自己少绾不存在,她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以如果幻想可以用来慰藉,那她宁愿不接受现实,少女时代的她,就是这样为自己编织一个美好的幻梦,但她忘了,再美好也只是梦,只是梦而已。
            父亲看了看她红肿的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小瑶你要记住,这世间最难的,莫过于为自己而做自己。”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7-08-22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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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到这里,我要上自习了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7-08-22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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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相思苦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洪荒十六万一千四百三十二年七月二十日,父神母神以身调四时之序,羽化以应八荒之劫,天地失色,四海同悲,六族皆感其大义,停兵止戈,至此一万年,不见狼烟。
                ----《上古史--神史--父神本纪》
                七月二十日,父神母神羽化,神族谓之以帝尊之故,遂执之,帝尊慨然曰:“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
                系于清室。
                ----《上古史--魔史--帝尊本纪》
                初,父神母神羽化,族中长老皆曰:“殿下慧笃,贤名在外,足以南面。”战神固辞,曰:“八荒未定,四海未平,吾才疏志短,无以服众。”遂以殿下之名代陛下之职,励精受命,宵衣旰食,族中大治。
                ----《上古史--神史--战神本纪》
                父神母神在七月羽化,那时四时已经无序很久了,大雪在八荒足足缠绵了三年,直到那一天才堪堪停下。
                她不得不感叹,父神不愧是一个伟大的神,在羽化彰显大义之时也不忘给魔族一击,杜绝他们短期作乱的可能。
                洪荒十六万年,父神母神羽化,少绾被关,各族学子纷纷离开,水沼泽时代彻底结束。
                父母逝世,恋人危在旦夕,他却异常淡定,平静地处理着族内事宜,神族在经过尊神逝世引起的短暂迷茫和不安后,迅速步入正轨。在整整两个月内,他只字未提少绾。
                在她的印象里,那年秋天的落叶格外多,一场潇潇秋雨后,愈发胞胀地粘在地上,放眼望去,灰蒙蒙的天,黄澄澄的地,不见半点明媚色彩,叫人平白生出几分压抑之感。
                他房间的灯总是亮到深夜,第二天又要早早起来与诸臣议事,她知道自从父神母神羽化后,神族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不满十万岁的他身上。
                她常常会花上半天时间为他熬些提神的汤药悄悄地放在他的书房。千千万万年后,当她准备离开昆仑虚之时,无意间从一堆蒙尘许久的旧物里翻到了当初为他熬汤的白瓷汤壶,依旧是不变的精致,却早已不再是那时的温润明亮,她神色黯淡了许久,轻声对侍女道:“扔了吧。”
                既然决定放手,那半生痴缠一世求而不得就应该一同被扔掉,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她爱的那个白衣少年在岁月流年的打磨中,已不再是她爱的模样。她关于他的一切幻梦,终在那一刻全部破灭。
                出事的那个晚上,他房间的灯灭得格外早,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拼命地向关押牢狱跑去,狱卒疑惑地看着她,她松了口气,还好他还没到。
                她凭借着父亲的名号,进了关押少绾的重狱,临行前,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朦胧的月光,白色绣鞋踏上了那条昏暗无光的长巷,似在犹豫,似有决绝。
                少绾静静地躺在牢中的石床上,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白袍子上隐隐透着赤金色的血迹。
                她不否认少绾是个美人,从来都是,纵然处于此种狼狈境况,依然美的让人移不开眼,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凄丽,她记得有人评价少绾“曦之微光,流云轻霞”,不愧为八荒第一姝色。美人美到了骨子里,在哪都是美的。
                她拿出一把匕首,那是五万岁生辰时父神送她的礼物,在橘黄的灯光下泛着寒意,幽幽的如流水般晃眼。锋面轻轻贴近少绾的脸颊,一道极细的血痕立刻蜿蜒出现,好像茫茫风雪中一支红梅傲然挺立。她一惊,陡然移开了匕首,你在干什么啊,她暗骂了自己一句。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7-08-22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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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01: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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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绾察觉到了痛意,青黛微蹙,缓缓睁开了眼,双眸深若寒潭,似闪烁着惊讶,又似有了然,面色平静,声音亦不带波澜:“瑶光上神是来杀本尊的吗?”
                  她用手挑起少绾的下巴,斜眼睨着她,轻笑道:“果然是我见犹怜,少绾,若是没了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墨渊还会喜欢你吗?”
                  她又被自己这番话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酸刻薄,她本意并非如此。那晚她的所作所为似乎都不由已,又似乎都由心。
                  少绾不语,嘴角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血珠滑落至下颔,像是在极黑的夜里绽放的罂粟,艳丽至极,魅惑至极。
                  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侧耳听了一会儿,轻轻阖上了眼,磅礴神力传至匕首,手腕一用力,匕首与万年玄铁制成的手铐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点点火星迸射出来,“呼啦”一声,手铐尽碎,她踉跄退后几步,半天才稳住身形。
                  少绾错愕地看着她,她转过身去,嘴唇张张合合,好容易才发出声音来:
                  “你走吧,墨渊在外面等你,始祖女神聪慧无比,自然知道我为什么放了你,也一定明白什么该让墨渊知道,什么不该让他知道。”
                  除了前面莫名其妙的言行,几欲发不出声的嗓子和被指甲掐得血迹斑斑的手心,她觉得自己那一天还算正常。
                  其实她真的不大记得自己当初的心情了,她壮士断腕般的疯狂成全了他和别人的旷世绝恋,而她在他的爱情里连个配角都算不上。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7-08-22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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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么哭笑不得的举动,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一定会带少绾离开,而放走少绾的绝对不能是他。他是神族的信仰所在,一旦被人发现他与魔族始祖女神有牵连,后果如何,她不敢想象。私放重犯的事,他不能做,她便替他做好了,私通魔族的罪名,他承担不起,她便替他担着好了。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还是那个受人敬仰的尊神墨渊,明知是飞蛾扑火,她也义无反顾。
                    那时,她的爱就是那么卑微,却又那么纯粹。
                    她记得少绾临行前轻声说了句“谢谢”,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沉静,与当年那个满口歪理,咄咄逼人的红衣少女判若两人,那一刻,她恍若隔世。
                    魔族始祖女神逃跑的消息第二天一早便传遍全族,族中长老聚集在大殿中,看守的狱卒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她立在大殿外,静静地抬头看着天。流云二三,偶尔划过几只飞鸟,风并不算很大,却带走了大片大片枯黄的树叶,只留光秃秃的枝桠,这样的深秋,颇有几分凄凉。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7-08-23 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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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请墨渊殿下。”是她父亲先开的口,一位小仙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约莫一炷香功夫,又跟在折颜身后进了大殿。
                      “诸位长老,墨渊现在在昆仑行宫闭关,族内事务暂由璟凌神君处理。”折颜罕见地严肃了起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狱卒忽然颤声道:“是墨渊上神,昨夜上神进了牢中,小仙......小仙就不省人事了....”
                      长老们面面相觑,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端端正正地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去:“放走始祖女神的是瑶光,特来领罚。”
                      “当初盘古大帝以开天巨斧铸成轩辕神剑,连同剩下的边角料一同交与父神,父神用这些剩料制成一把匕首,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瑶光,瑶光正是用这把匕首劈开了万年玄铁,想必这位仙友也是见过我的,诸位世叔世伯可到牢中查证。”
                      “瑶光,”父亲看着她,刚开始的震惊皆变作了痛惜和失望,“你可知道私放重犯是什么罪?”
                      “女儿知道,父亲常教导女儿要敢作敢当,此事是女儿一人所为,殿下想要阻止女儿,但已经迟了,三百年的水牢之刑,女儿甘愿受罚。”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17-08-23 0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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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阳光本就苍白无力,又被重重帘幕人影密遮,落在她同样苍白的脸上时只余疏疏的光斑。神族的宫殿大多雕梁画栋,檐牙高啄,大有凭虚御风之势,精致却又不失庄严,这里站过盘古大帝,创世父神,他也曾站在这里,受众神朝拜。年轻的她直直地跪在这里,等待她的是比黑暗更黑暗的未知前路,她无所惧畏,因为她爱他。现在她多希望时间静止在那一刻,至少那时她的爱是那么纯粹,并且是她最后一次那么纯粹地爱着他。
                        她在水牢待了两百年。
                        最初,折颜来看她,东拉西扯了半天才犹豫道:“那个......瑶光,墨渊和少绾现在在昆仑虚。”
                        她淡定地笑了笑:“用美人计困住少绾,也不错。”
                        折颜尴尬地陪笑两声:“你倒得开。”
                        她转向了那一方小小的窗子,天是灰白色的,想必该下雪了,心里这样想着,身上也感到了森森寒意。半晌,她又开口:“昆仑虚现在应该是闲人免进,你就别把我的事告诉墨渊了。”
                        折颜有些惊讶:“我不说他也能猜出来啊!”
                        她摇了摇头,你错了,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但她没有说。一股无力的酸楚涌上心头,她是该哭呢,还是该笑呢?后悔了吗?后悔了吧!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7-08-23 0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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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最寂寞的时候,来了一只还未化形的黄鹂鸟,或许太寂寞了,她甚至不想追究她为何而来。她叫她阿月,因为她来的那个晚上月色很好。阿月陪她度过了两百年黑暗无光的囚禁生活,亦在此后陪她走过一生中最艰难的岁月。
                          羽禽类一向怕水,她在水牢里泡着,刚开始也没有什么感觉,时间久了便觉双腿冷得厉害。她也会做梦,有关他却无关她的梦。
                          那应该是一个春日的夜晚,月华如练,空灵似洗,万木葳蕤,菩提往生携着桃花第次开放,白牵引着粉在山坡上抛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他玄袍散发,独自一人坐在树下,手里拿了壶酒,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颇有些伤情,她走了进去,却见他闭上了眼,嘴唇微微翕动:
                          “阿绾。”
                          她醒了,天还未完全亮,几道霞光透过窗子斜斜地照了进来,小腿处的痛意愈发明显,她倚在石壁,寒意凉透全身。
                          “殿下,你怎么了?”阿月飞到她面前。
                          “阿月,你给我唱首歌吧!”
                          凡人有了执念,有了苦难,会求神仙,可若是神仙呢,又该如何呢?再怎么不舍,再怎么纠缠,终究敌不过一句命里无缘,天命面前,一切都那么可笑和徒劳。因为不爱,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多看她一眼,那她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成全他和别人吗?第一次,她如此绝望。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知不知?
                          .........
                          咦,殿下,你怎么哭了?”
                          现在她望着漫山遍野的白玉兰,再回想这个梦,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痛到了极致便没了感觉,绝望到了深处便成了失望。
                          “阿月,”她转向了那个陪她万年的黄衫姑娘,“当初谢谢你。”
                          “殿下,”阿月有些犹豫,“让我来的是......是帝尊,但殿下,帝尊绝无别的意思,阿月一直视殿下为亲人,从未做过不利于殿下的事。”
                          她愣了愣,玉兰花自指尖悄然滑落。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7-08-23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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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夏日将她带出水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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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濒临昏迷前,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悠悠的菩提冷香,驱散了牢中水腥、血腥和霉味交织成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她好像一只承受了两百年雨打风吹漂泊无定孤舟,在这一刻终于招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痛意和恐惧在他干爽的怀抱里慢慢消散,化作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她昏迷了三天,但并非没有意识,她能感受到父亲的手放在她额上的温热,,她能听到父亲的叹气声,也能听到他和父亲的对话。
                            “请璟凌叔叔不要让瑶光知道是我带她出来的。”
                            “也好,既然注定要让她失望,那还是不要给她希望了,小瑶是个不到南山不死心的性子,想必着两百年她也该想明白了。”
                            她在一个晴朗的午后醒来,父亲坐在床边看着她,眼神平静。
                            “小瑶,这些年父君没去看你,你恨不恨?”
                            “一切都是女儿自作自受。”她靠着枕头坐了起来,用手扶着雕花的梨木床头,对自己两百年的囚禁生活作了一个自以为精辟的总结。
                            “我是想让你明白,情爱这个东西到底有多么虚幻,瑶光,你身为一族公主,更不能把自己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之中。父君的意思不是不让你去爱,而是不要想现在一样毫无尊严和自我的爱一个不值得的人。小瑶,墨渊他并非你的良配。”
                            “瑶光明白。”
                            可她那时终究是不明白的,以前她会想如果我当时明白的话,是不是就......她曾假设过无数的如果,如果它们有一个成立,可能她都不再是现在的她,可命运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再好的幻梦,终有破碎的一天,醒后只余一片灼心的疼,现在的她学会了在岁月里安然,那些在心里演绎了千千万万遍的如果终不能自欺欺人,所以她不会再说“如果......”
                            “殿下”阿月唤她。
                            她收回了手,淡淡道:“我失态了。”她已经很多年不做回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那些伤情过往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曾经以为离不开的人,现在也成了陌路。或许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是割舍不下的,也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好好生活了。当你开始放弃一件你自以为很重要的东西时,你就会发现并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重要的,然后你又有很多东西可以放弃,人总喜欢太把自己当回事,或者太把别人当回事。
                            “阿月,你是不是想问我后不后悔,我的答案和二十六万年前一样。”
                            阿月低下了头,二十六万年前,她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9楼2017-08-23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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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01:0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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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尤其是双腿,微微用力就像刀割一样,照顾她的是已经与青丘储君白止订婚的灵狐族公主清扬。有一次清扬替她上药,轻轻问了句:“瑶光,你后悔吗?”
                              她怔了一会儿,笑道:“怎么可能不后悔,尤其是疼的时候,简直后悔的要死。当时我就想啊,我是不是脑子抽了,非要趟这淌浑水,或者我当时就应该一剑杀了少绾,多干净利落,也不会有这档子事儿,甚至......甚至我还想,要是我当初没来寿华野,没.....没......”她的声音略带哽咽,可却一直笑着,她极少这样说话,旁人看着听着也不由心酸起来,“没遇到他,也......也挺好的,可清扬,哪有这么多如果啊!”
                              她后悔,身上有多痛,心里便有多悔。
                              清扬没有答话,默默地递给她一张帕子,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在水牢里身心俱疲,绝望和痛苦轮番袭击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而现在她却哭了,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却有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为他流泪。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17-08-23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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