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七剑传人的名号，在江湖之上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其中有一人，相比他的另一个名号，剑主的身份却是稍显褪色了。
黄石寨上六奇阁中，脾气古怪却妙手仁心——天下唯雨花剑主逗逗敢当这一声神医。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顿时盖过了卢元杰刚刚看似有理的长篇大论。见形势不妙，他抢先道，“盟主府的多位医师已断言此毒乃软筋散，难道是信口胡说？雨花剑主，你虽有神医之称，但难保不会为了剑友给出虚假的论断…….”言及此处，突然看到二剑身后一陌生女子，不由问道，“……这位是？”
一直稳于上座的郑老爷子对于二剑的出现并未多怪，然看清此女子面容，不由得变了神色，走下堂来行礼。
“夫人，怎会来到此处……盟主不是说夫人在府中修养？”
一句问话，打消了卢元杰的疑惑，也立刻亮明了面前这位身怀六甲之人的身份——她正是跟随雨花旋风两剑来到北境的盟主夫人练清英。
练清英微微欠身回礼，“郑老爷子，妾身知道如今这身子来这北境也是给你添麻烦。可是听闻现在同盟内出现内奸，人心惶惶，此事相关情形妾身恰好知晓一二，特来告知。”
“哦？夫人竟有线索。快快请讲……”
“那么，请先听神医说明这毒究竟为何。”
“此毒名为七七断肠散，乃由南疆蛊毒改良而成，十八年由华山派前掌门带入中原，而此人由于残害同门被清理门户以后，便失传了那些寻常医师能分辨出来就怪了。”逗逗背着手在众人的目光下不疾不徐地道出内情，路过一旁的卢元杰还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这七七断肠散可比这软筋散狠毒多了。”
“软筋散只会教人内力运转不畅，四肢无力，待时效一过或付下解药便可恢复如初。可这七七断肠散，于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如前者便无差异，只是过了四十九天后，便毒入肺腑，便无法祛除，上述症状消除，但每隔半月便会腹痛不止，除非服下解药，否则便会令人疼痛十二个时辰后气竭至死。不过就算服下解药，也只可保半月不发作。”
“什么……是真的吗?”
萧声瑟瑟，匿于风中。迷雾重重，渐显实情。
“越是接近真相，就越容易踏入陷阱——因为那是你最放松的时刻。”
“在这个时候，也许直觉，会比看到的证据和线索更管用的。”
这是曾经的天下第一智囊，上一任青光剑主——也是他的父亲，看到他自小显露出如出一辙的睿智与聪慧时，给他的告诫。此时此刻，疾行于林间，追踪着盟主府内奸的行迹，他本该离真相越来越近。不知怎地，这句警戒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直觉……吗？”他隐隐有种不安：这一路的追查实在算不上顺利，但从没出现过漫无方向或是毫无头绪的境界，这难道是幕后黑手的有意为之吗？
林间树木渐渐稀少，周遭气氛也在纷乱的思绪中渐渐地变得诡异静谧了起来，前方空旷的荒地上，一座孤零零的墓碑映入眼帘。魔教十年卧底磨砺出了对危机的警觉，前护法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黑衣人的脚步猛地收住。
“不逃了？我的存在暴露了吗？”跳跳心说不好，闪向一侧隐匿身影，不想对方却突然转身，一阵掌风骤然袭来！
好快！
凭借灵巧的轻功躲过一波攻击，紧接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更加猛烈的杀气，亮银的枪尖几乎看不见挥动的轨迹，四面八方都被对方用枪法封住——
——无处可躲。
跳跳只得顺势后撤，左手一击地面借力越向空中，右手一挥背上剑已出鞘。
“风驰电掣——”
黑茫茫的夜幕被几道闪电劈开，青色的剑气自九霄而降，直直地撞上那猛烈的枪风。
两道强烈的内力相撞，激得两人皆退开几步。
跳跳勉强定住身形，看着面前激斗扬起的尘烟散尽，露出对面人的面容。在这电光火石的一招之间，二人身份已经暴露无遗。
“没想到竟然是你啊，唐盟主。”
“果然是你，青光剑主。”

10
电光突闪，雷声大作。
明燕枪发出铮鸣之声，上下纷飞从四面八方攻向青光。
跳跳一招青云直上身影飘忽变化，恰好躲开了看似无处不在的枪劲。接着他纵身一跃，人剑合一，化作一招鹰击长空在枪风中心的漩涡里突刺而出，直奔唐一衫。
唐一衫也丝毫不慌乱，将手中长枪舞得虎啸生风，阵势进可攻退可守，将漩涡处的破绽变化得无影无踪，生生接下了青光剑主这一剑。
“原来你才是魔教的卧底。”
“原来你才是下毒的元凶。”
两人同时说出质疑对方的话，各自心中一惊，收手斟酌，怎地对方恶人先告了状？
“唐盟主，我自你前往魔教接头取药之时便开始跟踪于你，你莫要再狡辩。”
“青光剑主，我亲眼看到你将毒下到了饭菜之中，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二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这让跳跳陷入了沉思......
“我们互相以为对方为那个卧底，并且均看到了卧底行动的一部分。如果两边都没有撒谎的话，这卧底可能并不在我们二人之间，而是另有其人！”
唐一衫接上思路，“这个人想让我们误以为对方是卧底，让我们两败俱伤，最后他好渔翁得利。”
“莫白。”二人同时说出了同一个名字。
“不错、不错，”黑衣男子一边鼓掌一边从墓碑后面走出来，正是塞北魔教现任教主莫白，“你们两个醒悟得很快，比我意料中的快很多。”
“真的是你。”唐一衫轻叹，“我还以为......”
“还以为有人假借我的旗号与你这盟主府对抗？”莫白哼了一声，“‘唐叔叔’，我可从不会顾念旧情。”
“终于见到你了，莫大教主，”青光语气轻佻，手上的剑却丝毫不松懈指向莫白，“你不出现在前线指挥作战，到这荒郊野岭陪我这闲散之人和盟主吹风是怎么一回事？”
“这，自然是有趣事将要发生了。”莫白嘴角含笑，手中折扇一开一合。
“你费劲心机把我们二人引到此处，想必和这座墓碑有关吧。”
“青光剑主果然机敏，那你可猜出这墓碑是何人的？”
“莫不是......湘水剑莫女侠之墓？”青光剑主开始了推理，“你自称黑心虎后代，却仍保留原来的母姓，说明这个姓氏对你十分重要。”
“江湖上有名的莫姓人氏本就不多，最有名的‘潇湘女侠’莫凌于二十年前因勾结魔教被同门清理门户，此事在当时轰动一时。这莫凌以前素有侠名，做过不少行侠仗义之事，因此许多与她相识之人都为她感到不平。不过当时的湘南三派对此事态度坚决，对外也不肯透漏具体细节，这阵风波也在一段时间后渐渐平息了。若你所言属实，莫凌女侠所谓的‘勾结魔教’应该指的就是…….”
“遇见了我那个父亲，黑心虎，”莫白的表情依旧古波无痕，“不愧为七剑智囊，仅凭一个姓氏就推出了我的身世。但是，我依然要感谢你，在知晓内情后依旧肯尊重我的母亲。”
“那么此事究竟还有何内情？让你如此大费周章引我们来此？”
“不是‘你们’，而是‘你’。我的目标，其实从始至终只有你啊，青光剑主。”莫白笑容中暗藏几分杀机。
跳跳叹了口气，“这个局从头至尾就一直针对着我，二十年前我不过是个刚出生的稚子，恐怕这仇是我父亲结下的吧。”
莫白陷入了回忆，“那是二十年前十一月初八，母亲被何莹发现了踪迹，被抓回师门前让我去向现任青光剑主，天下第一智囊求援。我中了何莹一掌，武功尽失，逃到天悬白练青光剑主府前。可任我怎么拍打府门，都无人回应。明明透过门缝，我看到了人影。”
“我的母亲最终没等到她期盼的正义。”

11
“十一月初八——这不正是我的生辰？”跳跳仿佛明白了什么，“所以府门紧闭无人应答是因为当时我的母亲难产......”
“原来是这样，”莫白苦笑一声，“你正是诞生在了那个不幸的夜晚。”
“那天晚上其中还有这样的周折，”唐盟主的声音有些喑哑，“若是我当时在湘南，莫姑娘也就不会......”
“唐叔叔，后来要不是你将被追杀的我收留，恐怕今日我也不能在此处了，所以今天我不会伤害你。”莫白一挥手，一道黑影窜出，唐一衫的周身大穴立刻被人制住。
“但是我也不能让你妨碍我接下来的计划。”
“这样的轻功，竟然接近到背后我都没能察觉，究竟是何人？”唐一衫穴位被点一动不能动，内心却暗潮汹涌。
跳跳想要施救，却被来人挡在了前面。
“是你！”
“那么，依七剑所见，究竟联盟中何人是下毒者？”
虹猫走上前道：“我曾有过猜想，此人能够长期不让人察觉得下毒，必须得是相关人员。”
“采买与做饭的人员无武功在身，不可能是卧底，那出问题的只可能是负责后勤的人员里.......”
“再加上雨花剑主和旋风剑主前往盟主府调查时曾被此人扣留，恐怕他的问题就很大了。”
郑老爷子略皱眉头，“长虹剑主所说之人可是......”
“是我。”另一位幕后主使应声而出，负手走到两人面前。
“纯弟，魔教的卧底居然是你！”跳跳到是没有过多地惊讶，可夏子纯的出现却极大的震撼了唐一衫。
“我并非魔教的卧底，只是出于某些利益和莫教主达成了合作。”夏子纯摇摇头否定道。
“以无影箭的轻功，想必能扮作黑衣人不动声色地将我们引诱至此且怀疑对方。”青光剑主分析道，“看来盟主府的二把手不甘心居于人下啊。”
“所以你们费劲周章将我们二人引至此处，不会只是为了让我们来听故事吧。”
夏子纯不动声色地站在跳跳和唐一衫中间，故作谦逊地一笑：“青光剑主说笑了，我们所有的计划想必您已经能猜到了。”
“集全部兵力于姚山一役，令两剑折戟，此为其一;令魔教军队假装不敌，盟主府联军名声大噪，此为其二;令黑小虎救我，传出青光勾结魔教的消息，此为其三；下七七断肠散于饭菜，以此控制中原武林，此为其四；最后令唐盟主把我这个魔教卧底击杀于此，便可使七剑因青光身败名裂，盟主府扬名立万。好计、好计！”
跳跳越是面临危机却越是冷静，细数过往种种，已将全局看得透彻。
唐一衫轻哼一声：“我要是不从呢？”
夏子纯从背后取出一只碧玉萧，又几下出手给唐一衫喂下药丸，解开他的周身穴位。
“看来你们的合作还分享了招魂引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过光凭唐盟主一人也未尝能拿我怎么样吧。”青光顿时明白了接下来夏子纯的行动。
一阵诡异的萧声响起，身边的唐一衫顿时沦为提线木偶。
“如果同时面临明邃派的‘明枪暗箭’，青光剑主还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青光剑主擦去头上的冷汗，“看来情况不太妙啊。”

12
在招魂引的作用之下，唐一衫的动作更像是提线木偶，进攻路数古板生硬，威胁本来不大。可青光剑主要在抵住攻势的情况下不伤到对方，就有些勉强了。还有“无影箭”在一旁虎视眈眈，时不时一支角度刁钻的袖箭飞来，让跳跳不得不分心提防。
不知不觉之中，唐一衫和夏子纯已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有明燕枪攻势在前，无影箭奇袭在后。跳跳一招九九归一剑势直指地面，利用击地的剑气令自己跃向空中，躲过一枪一箭。
可这早在夏子纯的预料之内，他的第一箭只是诱饵，将跳跳引到空中。接下来的第二箭，直奔青光剑主，已经避无可避！
血染红了长衫。
不到七寸长的袖箭直直地没入腹部。
青光剑主像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坠落下来。
夕阳染红了墓碑，树镀上一层暗红，血滴到土壤里蔓延开来。
一阵剧痛慢慢侵蚀着身体，五脏六腑的生命力似乎都随着血液消耗殆尽。
跳跳捂着伤口半蹲在地上，冷眼看着眼前好整以暇的夏子纯和隔岸观火的莫白。
“看来青光剑主今日就到此为止了。”夏子纯冷笑一声，便要用萧声催动唐一衫给他最后一击。
“等一下，”跳跳见状出声道，“夏总管能否让跳某死个明白？”
“为何夏总管身居高位，却要兵行险着，与塞北魔教联手？”
“只有这样才能帮盟主府摆脱七剑的掣肘，摆脱所谓正道的虚伪与漠视。莫女侠的悲剧不就来自于这些所谓武林正派的丑恶嘴脸？”夏子纯似乎胜券在握，不紧不慢地回答了问题。
“唐盟主视你为亲兄弟，你报答唐盟主的方式就是一枚招魂引？”
“只有大哥亲自杀你，盟主在中原的威望才会达到最高，一切都是为了实现大哥的理想！”
跳跳已经暗中拔出了箭矢，此时正想办法与对方继续斡旋，“你为了唐盟主,不惜与魔教勾结，与中原武林为敌，值得吗？”
夏子纯苦笑一声，“为了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当年他只是明邃派山门前的一个小乞丐，在饿得神志不清之时抓住了一个路人的脚腕。
醒来后他已经被带到了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那个人不仅给了他食物和水，还给了他从未想过的未来。
那个人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师弟了。
那是夏子纯生命中，照进来的第一缕光。
那个人的名字，叫唐一衫。
他开始默默观察、了解那个人，知道那个人寡言少语的性格下一颗炙热的心，知道那人扫平武林间不公的远大理想，知道那人几经沧桑的无奈和悲凉。
后来，他成为了那个人身边最坚实的助力。
唐一衫想要振兴明邃派，夏子纯便为他一人挑了西南七鬼蜮；唐一衫想要改变中原武林，夏子纯便为他扫除了成为盟主路上所有的绊脚石；唐一衫想要与他心爱的莫女侠成亲，夏子纯便不声不响地为他们操办一切。
直到唐一衫失去最爱的人，痛不欲生，他才明白，不是所有的东西他都能帮唐一衫得到。
为什么这么好的人也要遭遇这样的痛苦，错的是这个世道，是这个武林，是这群道貌岸然的人。
只有把他们都控制在手里，只有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能得到我期望的，他期望的，我们共同所期望的武林。
为此，与恶魔做交易，无怨无悔。

“就算如此，你们得到的武林就是一群提线木偶，岂是唐盟主所愿？”
“我想过不了多久，大哥他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夏子纯冷哼一声，“至于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拖延时间。我可以告诉你，阁下等的人是不会来的了。”
“其他六剑恐怕已经被盟主府联军的武林人士困在了俞宁分部，无暇分身找到这里。那么青光剑主，敬请上路吧......”
风箫声动，唐一衫一枪当头刺下，时间仿佛在此刻被放慢了几倍。
到此为止了吗......
抱歉了，七剑兄弟们，来生再见了......
“火舞旋风————”
一股强大的真气破空而来，架开了唐一衫的明燕枪，斜插进青光剑主面前。
是长虹剑。
“休伤我兄弟——”六剑随即骑马赶到，纷纷用轻功飞到跳跳身前，护住剑友。神医逗逗赶到跳跳身前，几下点住伤口周边穴位，进行紧急医治。
“唐盟主......招魂引......”青光剑主只留下这句话，便一头晕死过去。
恍惚之中，他见到了去世多年的父亲，自己也仿佛变回了那七八岁的稚童。他用清脆的童音问出了自己曾经问过父亲的问题。
——父亲，何为正，何为邪？
——所谓正，便是愿意为了天下苍生奉献自己的一切；而邪，便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其他人。
昔日的天下第一智囊此刻只是位慈祥的父亲，温柔地用手抚摸着他的孩子的头顶。
——自古正邪不两立。已在魔教浸染十年的我，已成为七剑最大的软肋和污点，究竟是否该存活于这世上.......
——正邪本不是绝对的东西。心向苍生，既是魔教之人，同样值得尊敬；只为己利，即使是名门正派，同样令人唾弃。
——孩子，你有一颗能为苍生付出自己的心，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动摇的事实。跟着心走，相信自己，也相信你的伙伴。
——去吧，你的朋友在等你。
父亲的身影渐渐远去。
“父亲......”
“父亲！”
跳跳从昏睡中猛地惊醒， 把守在旁边的神医吓了一跳。
“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神医长出了一口气，“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
想起昏过去前的一幕，跳跳紧忙问道：“夏子纯和莫白呢？唐盟主的招魂引解了吗？”
“唐盟主的招魂引我在救治你之后就将其解开了，只是......”
跳跳见神医逗逗神色有异，不由得追问，“如何？”
“他替夏子纯挡下了郑老爷子的致命一掌，回天乏术，已经......”
“唐盟主.......”跳跳想起这个仅有几面之缘，却与他默契不俗的武林盟主，不禁黯然神伤。
“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他希望我们留夏子纯一命，还希望七剑能够照看他即将出生的孩儿。”
逗逗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唐盟主的夫人湘水剑练清英是达达的义妹，一路又相助我们良多。她生产的日子也就在几天后，我会想法子照看着，保她们母子平安。”
“莫白没有武功，见大势已去，只得挥剑自刎。夏子纯已经被盟主府的人带走了，他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走的时候有些神志不清了。塞北前线的魔教部队群龙无首，已经树倒猢狲散了。”
“看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14
“你小子，果真没死啊！”
大奔重重地拍了跳跳一拳下，令对方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大奔，你这下手没轻没重的，咱们青光剑主现在可娇贵着呢。”七剑之首揶揄起人来也是不遑多让，端起盛药的碗“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可没法向把他从鬼门关里救出来的神医交代。”
青光剑主也自知理亏，乖乖接过药把喝完，吐了吐舌头，“这不是都没事儿了吗。”
“若不是虹猫跟随灵鸽和你的标记找到你的所在，你就被一枪刺死在那里了，还能坐在这和我们说话？”大奔仍是愤愤不平，又碍着虹猫在不敢有什么动作。
“蓝兔、莎丽和达达呢？”
“蓝兔确认你没事，就回玉蟾宫了，说不想看见你，莎丽陪着她回去了，”虹猫不禁偷笑，“等你好了自己回去给那位姑奶奶赔罪吧。”
冰魄剑主玉蟾宫宫主蓝兔，天下有名的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可对这青光剑主却是一等一的斤斤计较。
“至于达达，他送他义妹和孩子回中原盟主府了，晚些与我们在玉蟾宫汇合。”
知晓了众人的去向，跳跳才放下心来。虹猫看了看旁边的大奔，突然道：“大奔，你去厨房看看神医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他哪能有什么事啊？”
“快去吧！”虹猫把大奔半劝半推地送出了门外，关上房门。
“虹猫，你要干嘛？我可还是病号啊！”跳跳心中警铃大作，心想对方不会要趁着没人揍自己一顿吧。
虹猫从怀中拿出一枚绯色的药丸，“这个，你见过吧？”
“没......没见过，”跳跳有些心虚地挠挠头，“这个是什么呀？”
“这是一日丧命散！从你身上拿的你不知道？”七剑之主罕见地有些生气，“上次自鼠族之乱大祭司说漏你服下一日丧命散之后，我和神医把你身上带的所有这种药都给扔掉了，你怎么还有？”
“上次偷偷从神医的药篓里找药配的......药方我背下来了。”
“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这么多年并肩作战的情谊你都不管不顾了吗？”虹猫得理不饶人继续追问起来，“你能不能多珍惜些自己的性命，青光剑主？”
“虹猫，卧底是个多危险的行当没人比我清楚，我必须做好身份暴露后的准备，”跳跳收起以往嬉笑的态度严肃道，“我也做好了为武林正道付出生命的准备。”
“我们都做好了武林正道牺牲的准备，可不是你这样的牺牲法！”
“你在魔教十年卧底经历所背负的污名和债务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七剑共同的事情。不要总是想着一个人偷偷地死掉，你要是这么死了，我不会让我的孩子给你烧纸钱的。”
跳跳听到这鼻子一酸，故作委屈地说道，“我死了你真不让你闺女给我烧纸钱啊？太绝情了吧......”
“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的话！”
“听明白了，我的虹大少侠，”跳跳拍拍他的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放弃自己的性命的。”
“我啊，在昏迷的时候，见到了我的父亲。”
“那位曾经的天下第一智囊？”
“他告诉我，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的朋友们。”跳跳不禁露出了微笑，“他提醒了我，无论何时，我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过去是我错了。我并非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而是有你们在我身后。”
“是的，”虹猫也笑了，“我们永远都会在。”
一月后 玉蟾宫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青光剑主正惬意躺在四角亭上，哼着一首小调，忽地听前面一阵喧嚣，翘着的二郎腿在空中停了一停。
“跳跳，把我的女儿红还来！”玉蟾宫主秀眉紧蹙，掐着腰气冲冲地看着他。
“蓝大宫主，愿赌服输，这女儿红是我堂堂正正地赢来的，”跳跳得意洋洋的回道，“你家虹可是在春节之前回来了。”
“所以你就自己不回来，弄出个青光剑主生死不明？”蓝兔仍是不依不饶，“你自己没平安回来，不算！”
跳跳无奈道：“我的姑奶奶，当初打赌的时候也没这一条啊？”
“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待会等达达他们到了，把这女儿红拿出来大伙一块尝尝怎么样？”
“有我这个干爹做主，这女儿红就当你家闺女的百日酒吧。”
“好吧”，冰魄剑主答应的十分爽快，“不过愿赌服输，你可要在我这玉蟾宫里打杂两月，下月初记得去柔儿那里报告。”
话音刚落，人已飞出几里外，可见轻功之了得，只留下摆出一张苦脸的青光剑主在原地。
百日宴上
大奔一来他那大嗓门便响彻整个玉蟾宫，“莎丽，虽然我现在已经戒酒了，可这女儿红是真香啊......能不能......”
莎丽轻哼一声，“你要喝便喝，问我作甚？虹猫和蓝兔女儿的百日酒，我是不会错过的。”
神医逗逗此时出来打了圆场，“大奔，你就少喝些，适当的饮酒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我们七剑也很久没有像这样欢聚一堂，”最有闲情逸致的达达举杯道，“与挚友同饮，不失为一桩美谈，对吧虹猫？”
七剑之首此时正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看上去动作略显笨拙。
“对了跳跳，你干闺女的名字想好了吗？”
“以我的聪明才智，在塞北的时候就想好了，”跳跳成竹在胸，“她的名字就叫霁光吧。”
雨后初晴，阳光轻洒。
愿她成为在白日里也可熠熠生辉的光。
“霁光吗？好名字！”虹猫把孩子交给下人，端起酒杯，“让我们共饮此杯，为了霁光，也为了今日欢聚之时......”
“愿武林和平依旧，年年岁岁似今朝。”
其余六剑一同满饮此杯，跟随虹猫念到，
“愿武林和平依旧，年年岁岁似今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