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去不太好。有什么烦心事？”
要塞的表情成了不似孩子的阴沉。这个人类，还笑，你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吗？
“让我猜猜，我方舰队靠近，你们要撤回海底了。平白无故留个俘虏什么也得不到，所以，”萧霖保持微笑，“来处决我吗？”
要塞的双唇压成一条窄缝，良久才开口：“你不怕死？”
“怕，但如果不可避免，我不会失态地发抖。”要塞看不出萧霖怕不怕，胆大包天的人类甚至上前，戳着她的两颊向上提了提，“平时多笑笑，对你有好处。”
终于，一滴泪珠飞下眼眶——战友的阵亡、同伴的惨状还有看不见光明的未来，这一切都压得要塞喘不过气。现在不得不处决一个救过自己的人，这成了情绪的爆发点：她实在无法想象，上一刻还在被嘲讽、恨不得看对方去死，下一秒这个想法就会成真，而且要由她实现。
“拿上这个吧。”萧霖递出医药箱和急救手册，“入渠之前也是要先处理伤口的，小心感染，你们是叫‘生锈’。”
“要这些干什么？”要塞的嗓子变沙哑了。
“救人。”
“…你知道这句话吧，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的头发正在由蓝转白。补给舰的弱气在消散，属于要塞的强势使她低下头，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泪。
“对我们而言，和平发展、共同进步才是正道。你也知道，战争不会持续太久了。尽力保留双方人口，一定程度上也算减轻仇恨的努力。”
“那么，开始吧。”萧霖的微笑很淡然，“不要害怕。”
要塞盯着萧霖很长时间，然后一把推倒了他。
向空中放了一炮。
“离开这里，别再让我看见。”要塞的声音越发低沉了，但她自己却不怎么觉得沉重，或者，至少舒坦了一点。
“知道吗，你的笑相当让人讨厌。”
要塞渐渐走远了。她绕过海崖，一边循着已撤离战友的足迹一边破坏她们的逗留痕迹。
人类，你的笑容相当让我讨厌。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一直笑下去。

萧霖躺在地面，一直没有起来。他看到一架只能用“巨大”形容的轰炸机低空飞过，好像要掉下来了，也许是即将进行超低空轰炸。再之后，是海航直-8的螺旋桨声。
我赌对了啊。那个小丫头没有开炮。不过，她要是提前冲我亮出了舰装…想到这，萧霖觉得某道岩石后面一闪而逝的绿光里恐怕会有东西出来。到那时，不知是谁给谁收尸呢？
至于说以后在战场再见，这也是马上的事。
萧霖很善良，但不傻。毕竟他的箱子里不全是药品，总有些别的，例如定位器。

特殊词条（9）：克洛斯星战斗报告
结束时间：“源世界”标准-公元1923年9月10日；
我方伤亡：开拓团中尉提督-钱元朗负伤，其余人员轻伤，无重伤、牺牲人员；
敌方伤亡：小型空舰一艘（舰体断裂损伤）、装甲车辆26辆、步兵（外星硅基生物）死亡30人（定义为不可修复、芯片损毁），包括敌军指挥官“艾里逊”在内其余约1000人被俘；
*敌方战力评估：此敌军为敌方组织分部，实力与战斗意志较弱，不可作为衡量“欧比组织”主力的标准。
*敌方种族及技术水平：敌方均为无“意识锁”的类机器人型硅基生物，拥有部分先进技术但武装力量差。
*敌方组织结构判断：据悉，我军俘获的敌指挥官艾里逊为“欧比组织”第四决策者，对方存在大量后续部队与其它派系，仍需对全星球乃至“地月系”进行防御工作。
［备注Ⅰ：我军从敌军缴获的（非）武器样本中存在高技术单位目前已发现：
1、精灵胶囊（疑似“无害生物冬眠”与“原子间距压缩”技术结合）；
2、人工智能（敌军个体均具有自我意识，明确海盗身份且了解自己源于批量制造）；
3、成熟型星际引擎（出入行星大气层时仍采用化石燃料与离子推进器引擎，进行星系内/星系间航行时采用“连续空间跃迁”方式）］
［☆备注Ⅱ：发现克洛斯星重要热能来源——地下水含有大量离子，周边生物群的强生物电通入地下水后出现“电阻生热”与发光现象——地光和浅层地热，弥补因距离太阳过远导致的光、热不足。特别注意，在拥有足够的发电装置维持克洛斯星现状之前，不得对地下进行大规模开发，特别不能破坏带电生物群所在生物圈］

很抱歉<(_ _)>，楼主生病中😷，可能有一段时间无法更新了。我会争取早日康复继续更文。

『20』
世界运行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贪图小利、胡乱操作只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就像现在——
“太低了！拉起来！”
“2号车注意位置…”
“不帮忙别捣乱！非工作人员离开工地！”
gai si的，什么时候就成了这样。钱元朗坐在防空炮位里，看着下方忙碌的“地表维修区”，心烦意乱。原先，他只担心以后的大兴土木会搞出地面塌陷和地震，现在可好：zhong ke yuan的报告原件虽然没看到，但听说海盗已经把地热和地下的电能抽了相当一部分，地表再封不住会导致什么“热量流逝”…反正他是真不能想象一大群难民只能在冰天雪地或者干脆是冰面上定居的后果。
为了防止功过审查混乱，军队内部不流行功过相抵一说。这也是钱元朗无精打采的直接原因：在“蘑菇”事件中的冷静思考让他官升一级成了上尉，但发动攻击时不考虑后果的处罚是负责“管理”这片工地。而且在修好这个星球创伤之后，他将只有两个选择：带领一支独立勘探队探测整个克洛斯星的地形，或只在勘探队干几年然后转到克洛斯星第一座城市的特警系统（来自某少校的怒吼：这小子…他不是会谈判吗？！让他谈去！）。
总而言之，军队里的晋升空间已经不大了。这对从小想当将军而非警察的他来说是个灾难。为了表示自己改正错误的态度，他现在拖着一条打了绷带的胳膊坐在炮位里，亲临施工现场（gan）监（deng）督（yan）。
“什么？！嘿，小心小心——”
“啊！——我的脚！——”
钱元朗听得很清楚，钢梁砸在地上，还有人受伤。出事了！
“都安静！冷静下来！让医疗兵过来。”钱元朗跳下座位，一路喊着跑到事发地。半路上突然想到，被砸了还叫得这么精神肯定不是人类。果然，一个没了右腿的海盗机器人正倒在地上抽搐，绿色的光学镜闪得飞快。“别叫医疗兵了，叫工兵和…车辆维护组的。”犹豫几秒，钱元朗还是补上，“把海盗战俘也集中起来，问谁负责医疗或者是维修。”
这个倒霉蛋的腿已经消失了，金属断面暴露在外发出轻微的铁锈味。解放军的仓库里可没有海盗机器人配件，他可能得残疾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军工厂有精力给这些家伙做零件为止。
“报告首长，我们找不到匹配的机械体，无法修复。”
“报告长官…我们…”在一边充当小监工的艾里逊被叫来了，尽可能保持冷静地说，“我们是没有医生的…一般情况下要么直接换零件，要么就报废了。”
报废，你可活得好好的。钱元朗瞪了艾里逊一眼，后者的光学成像孔一直在抖。
“…说说吧，怎么回事？”
“大、大人，小的还能干活，一只手也行！千万别把我做成马桶啊！”
这怎么了，一副feng jian she hui的惨剧既视感。钱元朗觉得自己头顶有个看不见的大号蓝色水滴。“我不是说这个。我在问你为什么受伤，以及受伤的全部经过。”
“是这样…我们不是听您说干重活工分多，可以争取减刑吗。组里另外两个家伙挂了，但我和233号不想只挖沙，所以…”
还有别人？钱元朗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海盗小兵低着头不敢看人。“所以你们就到了自选工作区来搬钢梁，对吧。”
“是…”
“那你们看到指示牌了吗？在钢梁堆放处前面摆着‘四人共同作业’。再说不提这件事…”钱元朗的声音渐渐大了，“你们嫌原本分配的工作不够好就擅离职守，这是怎么回事？工地守则上明明白白写着：以各人各组分配任务为主。你们是当规定不存在吗？！”
“…”
“你们原先的海盗组织有无遵守规定一说，我不知道。”钱元朗冷冷扫视一圈，周围没哪个海盗敢和这个伤兵对视，“但在这里，你们要学会尊重、遵守纪律。”
“处罚措施，事发组组员233号工分清零，禁闭三天。”
“232号工伤、残疾，不能再参与体力劳动，扣除一半工分转到收发室工作。”
接到处罚，两个机器人反而松了口气——至少不用被砍手砍脚或者造成马桶了。但之后的话让周围一圈海盗战俘摸不着头脑：
“所有在场其它战俘无救助行为，扣除三分之一工分。”钱元朗环视四周，依然没“人”敢抬头质疑，不免有点失望，“听好，lao dong改造有‘改造’两个字，不是教你们做奴隶是重新做人，守法的、有同情心的好人！不管你们是从生产线上还是蛋壳里出来的，具有自我和思想即为‘人’。”
“我不指望各位在短短几周里面明白这些。但是，管理是我的责任，传达意识也是。规定，道理，是不是遵守前面的决定你什么时候走，能不能理解后一项决定你会不会再进来…或者再也进不来。”
“不管懂不懂，给我记住：出身是别人给的，路，是你自己选的！”
“现在去把工地守则背十遍，然后继续工作。解散！”
看到周边的机器人呼啦一下作鸟兽散，钱元朗知道，自己的即兴“演讲”多半白费了。早知道是这样，他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回炮位。即使勉强算硅基生物，到底是量产的，思想觉悟高不到哪去。高看他们了。

与此同时，监控室内，负责人喝了口茶回头问道：“大姐，他都回去了，这下应该录完了吧？”
“是的，多谢。”后面，某位前深海监察员收起了舰装摄像机。监控负责人正一脸玩味地看着屏幕。“话说，你的休息时间就这么用掉了…该不会你是真的对他…”他没敢再说，因为某个数万吨战巡的笑容渐渐变危险了。
“我只是不想看孩子伤心。毕竟老爸的不开心写脸上，孩子也受影响。再说，这样断送一个幼稚…咳、有志青年也不值。”
“…也对。老连长他…”监控负责人仰视着天花板即将进入回忆模式，但注意到了战巡的古怪表情，“怎么了，我比他大，但他以前是我上司。”
“以前在边防连的时候就数他喜欢掉书袋、讲大道理，但在我看来一个大学生、文化人能这么吃苦，他是真心想当兵的…话说这录像报告发出去不会起反效果吧。例如他以后转去看守所了？”
“我也是赌。”战巡习惯性地掏烟，突然发现自己是刚完成执勤兜里没有。“我赌星际开发办认为他的心态适合接触外星人。这样他没准还能去那新编的什么…”
“星空侦查联队。”
“是。但愿…”

夜幕降临，工地自有换班的战俘接收。一号宿舍区静悄悄：海盗机器人也要休眠，毕竟CPU和轴承经过一天的工作，已经发热了。
但一天不睡累不死人，何况是机器。
总有人想着离开，想着恢复自己之前不是特权的特权，不是身份的身份。
“喂！零分哥们儿，起来了！”
谁啊，打扰我睡觉，不知道我明天干活有多累吗…等等，今天是周三、呸，是我们的周一啊！夜间集会！
“嘘，老规矩，别用无线电，语音交流。”旁边的人提醒他。
“今天有个好消息，艾里逊将军找到了一艘赛尔遗弃的小型钻机，可以开走。”耳边的低语宛如魔音，“就在今晚，我们就自由了！马上就能回到过去手抢矿石，脚踩精灵的日子！”
是的，自由！233号海盗的光学镜突然就亮了。
“好了，小心点。就我们几个知道就行了。”昔日的小队长向他招呼，“钻机位置少，坐不了多少人所以别让其他人知道了。快走吧！”
233号一言不发，用手遮住光学镜的绿光悄悄走到了挖出的洞口——以人类标准建造的彩钢房对机械臂来说还是太脆弱了。但是走到洞口，冷风让他瞬间清醒不少：照组织的报复心理一定会不惜一切地反扑这些土著，到时他恐怕还会遇上武力值吓人的敌人，说不定没这么好命直接阵亡了。而且，组织里面的待遇…至少，在这里，没人会时不时因为心情不好踹你一脚。
“怎么？你不想走？那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打算去告密？”身后，小队长的声音带上了狠厉，“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声轻响，233号回头，刚好看到一个海盗战俘倒在地上，光学镜灯熄灭——小队长手里正抓着他的芯片和电池，想必这倒霉蛋的后脑已经是个大洞了。
“好了，别犯愣了，快点。”

特殊词条（10）：外星开发区12号通讯文件
——“诱饵”已“发送”。
——另，“诱饵”在“发送”过程中与异星原生体再次爆发冲突，需要医疗支援和手术条件。
［附件——工地报告录像01］

祝大家春节快乐

因为不用担心外军探查，所有通讯设施都把功率开到了最大、统一明码通话——这是有效措施，通讯和导航系统正常，那条变形的400m跑道也告诉侦查队：你们走对了。
“短了，塘沽机场的跑道应该是六百米。”飞行员摇摇头，“应该是塌掉的建筑把跑道截断了。”
“是，这个距离只能上歼十，飞不了大型机啊…”
大型机，副驾驶同志你在想什么？！张猛的面罩下有冷汗划过。异界的中国也是中国，用大型轰炸机炸自家的土地，空军和陆航怎么都这样…不对，不能胡思乱想，集中精神。
后舱门缓缓打开。在小小的全地形车驶出机舱前，一名队员已经架好了机炮。
“全体注意！直升机噪音已经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小心埋伏，提高警惕！”
“是！”
第二架直升机放下士兵，侦查队已经全部落地。
路况不佳，下水道和地铁也塌了，车辆颠簸程度接近丘陵地带。两架黑鹰在放下侦查队后并未离开，而是藏入低空云层以便支援地面。保持警惕是正确的做法：直升机的声音还没消失，就有几根羽箭歪歪斜斜地插到车前——只是羽尾铁头，但扎进前部装甲相当深。
“敌军远程单位！”机枪手向大致发箭处打出一串子弹，大喊，“竖起装甲！竖起装甲！”
“啊！——”
晚了一步。就在右侧队员提起折叠钢板时，比之前更精确的一支箭把他钉在后座上。伤口血如泉涌，碎裂的白骨依稀可见，他的右臂几乎断掉。
“医护兵！”
“压低身子，全速冲过去！”
顾不得地面可能再次塌陷，改型“山猫”发出猛虎样的咆哮，径直冲过满是裂纹的路面。在敌军第三轮射击之前，张猛终于看到了敌人：五个大抵有半面人脸的“丧尸”，并非古代服饰而是混搭乱七八糟的现代名牌，头顶也是带着工人头盔。敌人的武器是弓箭…和一支弩？！
很明显，对方有一定智商，而且正对自己的到来感到错愕。张猛先从惊讶中恢复了正常：“不要停！撞过去！”
“箭！发！——”
身份不明的敌军很不幸，物理法则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依然起效——比例不当的箭体、易颤动的羽毛尾使箭支穿透力大幅下降，五箭全中，但没一个真正穿过装甲造成伤害。“山猫”只是破了几个洞，但五个敌人被撞飞三个，压倒一个，唯一还在站着的正手忙脚乱地从背后掏箭——又犯错了，两军距离不足三米时应该拔刀而不是准备远攻。他被张猛扔出的长刀正中胸口，顿时倒地、扭曲腐化，化作灰烬飘散。
其他队员们也立即下车，拿着来自燕军刺客的匕首向敌人补刀。之后包围了正在车轮下挣扎唯一“幸存者”。

“…姓名？”
“—［hezzhl］—”
“身份？所属势力？”
“—［hezzhl］—［hzzall］！—”
除了挣扎，就是嘶吼，看来小兵的声带没有恢复。张猛放弃提问，但也没让队友杀死敌人：
“…先别杀死，观察员拍照后发给基地，他们能分析出敌人是谁。‘‘火’、‘山’，和我一块按住它！”
代号“火”、“山”的两名侦查兵和张猛一起上前，但是一按住敌人张猛就感到有点不对劲。当全地形车开下敌人的身体时他终于想起：这个身体的骨架太小了，这是个女的！惊讶之余，他瞬间想到了很多——
古代正规军和强盗都不招女兵，这应该是一股农民乱军，之前它们的低战斗素质刚好印证了这一点，任务压力应该不大。但是他们生前就在feng jian guan liao的高压之下惨死，死后依然连衣服都只能四处寻找。和自己jie ji相同的可怜人就这样成了敌人…是的，敌人。虽然可怜，但很多时候古代农民军的做法和流寇无异，他们手上肯定也沾着真正无辜者的鲜血。张猛同情这些可怜“人”，但为了保护真正的活人，他自信在扣下扳机时依然不会手软。
“队长，拍照完毕。”
“处决，”不等其他队员动手，张猛先一刀解决了敌人，“我们没有多余精力抓…”丧尸？应该不是。俘虏？它们可从不投降…又在乱想了。这些问题让人心烦意乱，于是张猛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第一次见到的古代冷兵器上面。“…先去回收箭支。长弓统一收缴，弩…和所有箭支一起交给狙击手。向基地报告我们发现敌军长射程单位，小心敌人的箭。”
“是！”

直升机噪音是很大的，但兵戈相击、战场嘶吼、短兵相接的紧张再加上常识匮乏，没有哪个乱军关注天空。只一发火箭弹就瓦解了敌人的密集冲锋。之后这架救命黑鹰以一种相当气人的姿势悬在侦查队头顶，用不会受干扰的扫射压制着敌军，或者说阻止溃退的乱军逃跑。
两个乱军百夫长见手下不顶用，第一时间抽出了佩刀…转身逃跑。虽然恢复得不全，但他们有脑子，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但是还没跑多远，一“人”一箭，都是爆头，让他们两个步了手下的后尘。
愚蠢。张猛暗笑，他们当然不知道，临时机枪手的本职是狙击手，而且刚刚拿到你们的弩。

战斗结束，机场东侧威胁清除，救出市民数百。但是侦查队员们还来不及歇一下就被吓了一跳：市民小心翼翼的探了上来，几十个老人甚至聚在一起跪地感谢。“大爷大妈快起来！现代人不可以…咳、”张猛说得太急，咳了两声才接上，“我们是人民子弟兵，这是我们的职责。”队员们也顾不得还没收枪，有些吃力地上去将几个老人扶起来。
没了死亡威胁，幸存市民终于被刚才的恐怖惊得声言泪下。有个激愤的中年妇女张牙舞爪，想冲到侦查队面前，却被身旁亲戚死死拉住，那妇女哭嚎着：“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那可怜的儿子啊！还有未出世的小乖孙啊！”哭着哭着，昏厥过去。
“她家里，就她一个活了下来。丈夫为救老父老母死了，大儿子为救媳妇死了，小儿子为救哥哥死了…唉。”一个受重伤的老人，说完妇女的情况叹道：“唉！实在是太惨，这些鬼东西比鬼子还要狠毒啊！”
老人抹了一把浊泪，抖着胡子颤声说着：“还好解放军想着我们，派你们来了！就好像评书里面的关二爷一样，砍那帮鬼东西像砍菜一样！总算把…救了出来，好啊，好…好…”大声说完，一动不动，直愣愣向后栽倒。一个扶住老人，却发现老人睁着眼睛，已经没了呼吸。那个刚刚手刃数十乱军的队员闭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旁边几个老人也别过头去，暗自垂泪。人群里跑出来几个青年，跑到老人面前，也趴在地上哭。

张猛带着面罩，谁也不知道他的表情，包括他自己。他很难受，准确来说，他自从进入这个世界起就没舒服过，但每次心里都有个声音提醒他，必须振作，总得前进。
他抬起头，四处张望，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第一眼看到她而不是别人是有原因的：她周围没有人，没有家长。小小的羽绒服上刀痕显得很大，小黄帽上有血迹，她是战争孤儿。
桨声渐歇，哭声越发清晰。队员们的拳头握的很紧、很紧。
不行，这样下去，群众的心理问题会越来越严重的。张猛深吸一大口气，平复情绪。他知道临时战场手册上处理此类事件的办法，也知道那是最适合的工作。他拿出了一直贴身携带的物品之一。
“小朋友，握住我的手。”
孩子被吓到了。两只小手把帽沿压得很低，不敢抬头。张猛牵住了她的手，冰冷，冻裂，他的心更疼了。
“…乖，不怕。叔叔在这里，坏人被打跑了…”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颗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孩子的手，军人的手。
冰冷的矛，鲜红的旗。
哭声渐渐停了。有些走调的摇篮曲随风飘荡，传得很远…很远…
祖国，原谅我没有在升旗时高唱国歌。
这是为了下一代，为了我们欠的，孩子们应得的美好。
从以前，直到现在，我依然在升旗。
就是，我再也不会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