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理感觉自己一会儿想杀人,一会儿想救人。不夸张的说,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剧烈的波动起伏,恍若从前种种梦幻泡影,轮回快进,遍遍录播。
她拿手指狠狠顶住太阳穴,揉搓了两下,麻木很久之后才出现钝钝的酸痛。
桔梗放下桌上叠成小山状的书本和笔走过来,她黑色眼眸温和清澈,自带镇定止疼效果。秦理断定此时奈落在看着自己,或者在若有若无的传递着负面的影响,然而此刻她无力招架,揣摩他的用意和动机,她甚至从正常人的角度看是毫无利益相关的。是的,固然她进入主人家增添了麻烦,秦理却也知道奈落明白她的背景和为人,不至于认为她是净添乱不知感恩回报的虫子,也不会轻易动摇立场。
温柔是最可怕的武器。只要不交心,可以和任何人当朋友。只要看淡不挂怀,可以对任何人温柔以待。
温柔的反面是凉薄。若一个人示人永以白昼,则其内心必有吞噬空洞与永夜黑暗,不带一丝反光。
人必有黑白双面,或彼此对立,或复杂融合。绝对温柔的人失控起来是难以预测的灾难。而这灾难的种子在其以纯良道德压抑之时便以悄然种下,不日将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反之,绝对黑暗的深渊可以极度温柔。因其本是温柔纸张的一面,与纯粹的光同生同源,同样令人失去警惕之心,他日叫悔不迭。
秦理立场特殊。自我标榜为通达失感,反面是漠然随意。
究其原因,简单三字,不在乎。
不在乎几乎任何事情。因为感觉不到的不在乎。
她恐惧于与温柔的人相处,本能提防,此类人物情商极高,又在类型上是“不在乎”的对手。一个人假使温柔,多半历尽千帆心绪沉浮而重归虚无,一片祥和,软化他人,又缺少私心,秦理认为这就是糖衣炮弹的最高境界。
多少人求着温柔为纯粹与喜悦,竟以之为光,求而入魔。
多少人恋着温柔为初心和所有,竟以之为真,痛而不得。
你只是错把温柔做情谊。
对每个人的温柔,就是对每个人的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