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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AT】二十岁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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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9-01-20 10:04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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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园里人烟稀少,走了一阵,迹部绕转街上,手冢跟在他身后,同样漫无目的。
    手冢放缓步子:“迹部,你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迹部依旧在走,毫无停下的意思:“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偶尔像这样走走,其实也挺好……手冢?”
    他转身,见手冢似乎望某样东西望得出神,以至于站着不动,便不情不愿地贴上去了。
    “你在看什么?”
    迹部抬头,面前横着一座桦木屋,面积不大,装饰也普通,中规中矩的,在一条商业街上腾空而起,倒显得突兀。门框上几个乳白色的用钢丝盘叠成的字着实引起迹部的注意。
    “十年后照相馆?什么玩意?”
    手冢摇头:“不知道,之前经过时都没有的,莫名其妙就摆这了。”
    迹部盯手冢的脸一阵,十分不屑:“我说,你这家伙都多大了,还相信这种骗小孩的把戏?走啦,本大爷订好的咖啡都要凉了。”
    岂止是咖啡?迹部非常用心的挑选了每一道菜色,并亲自从后院的花园里采摘了九十九朵最能表达爱意的红色玫瑰包装好放在座位上,如果不能给予手冢惊喜的刺激,那他也难以逃过情真意切的蜜语攻击。事实上,按照迹部的设想,从七点开始,就开始有邻桌男女接连不断病毒式告白,沿窗一路传染到他们这桌,既给手冢心理缓冲的时间,也让迹部的表白来得顺理成章,大脑把一切都安排得相当完美,只欠手冢对号入座。
    是的,迹部喜欢手冢,且是真的喜欢,从国中时期第一次在全国网球大赛上相遇,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便忽如其来,此后一直存在,被双部之战催化到极致,朝思暮想的生活始终压迫着迹部,并时刻提醒他,是时候表明心意了。
    心头有了秘密,最忌让大脑发现,因为它会告诉眼睛,从而被眼神泄密,嘴唇收到暗号后,总千方百计想着将它翻译出来,上下一相碰,整个世界都成了重灾区。
    面对手冢,迹部最兜不住秘密,恨不能把自己数据化储存进那颗榆木脑袋里,这种感觉,独立于喜怒哀乐之外,完全对比不出之前的人生经历,这是一种全新的情绪,因为那个人的不确定性,逐渐变得不可知悉。困扰的同时,其实剩有心灵的享受。
    再不诉说心意,可能迹部先被昼夜不绝的思念湮灭得尸骨无存。
    然而手冢对此毫无察觉,他只顾进去木屋里一探究竟,迹部踩着他的脚印,语气比吃了秤砣还硬:“一间破木屋而已,有啥好看的?还非要进来踩点,诺,除了有面镜子,空得就跟遭强盗洗劫似的。”
    手冢却不理他,借着木板与木板间层层叠叠的缝隙中透露的光线四处摸索,像极了野外探险的士兵,迹部顿悟,不可思议的地望他:“喂,你不会真信了吧?”
    “很有趣,不是吗?”
    手指触到一个圆形硬物,从小孔里拴有一根渔线,手冢用力扯了扯,没拉断,十分结实。看一眼老旧的拉线盒,迹部嫌弃地撇嘴:“这设计者也太敷衍了事了吧,八九十年代的照相机都比这走心得多,你还有十分钟的好奇探险时间,手冢国光小朋友。”
    “迹部,帮忙找找说明书,像这种自动贩卖机,都附有使用流程的。”
    迹部勾住渔线,朝手冢抬高下巴:“去那边破得勉强能够支撑的板凳坐着,然后对着那面怎么也擦不干净的镜子整理整理仪容仪表,你觉得好了就吱一声,本大爷给你拉线。”
    “前面的定语是多余的……”
    等手冢的屁股刚刚挨拢凳面,迹部就迫不及待地拉线,他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做这种无聊的未来游戏。
    咔嚓一声,除了闪光灯,什么都没有。
    手冢起身,表情挺失望的。
    迹部自然要安慰他。
    “谁让你这么天真,明摆着骗人的东西也愿意去相信,还一副发现新大陆兴高采烈的样子……等等,那边盒子里好像有一张相片,本大爷去拿。”
    迹部捡起那张似乎尘封多年的老旧默片上看下看,左摇右晃,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放至手冢眼前:“空的,没有。”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9-01-20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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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09:3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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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仍不死心:“要不你试试?”
      “有什么好试的?还能长变样了不成?要说真有啥不同,十年后的本大爷肯定比现在更帅嘛。”
      手冢推推眼镜,握住渔线:“坐好,我要拉了。”
      伴随一阵白色闪光,盒子里变戏法似的凭空变出一张相片。
      迹部嘴上不在意,嘲笑手冢幼稚,跑得却比手冢勤,他将照片晃成空中地震,神情意料之中的得意:“照这帅法,本大爷以后得祸害多少生物才够本啊?!”
      手冢接过照片,上面的人正笑得灿烂,仿佛在瞳孔里藏了一个星空,能够打出光芒来。与现在不同,十年后的迹部换了发型,中分的发抹上发胶全部后梳,额前稀稀拉拉散落几根碎发,眉宇间竟生出一股潇洒不羁的气质,迹部看了自恋,旁人也难免心生妒意。
      “我还以为你会持续中分到死。”
      “本大爷有考虑过……但如果一辈子都只保持一种发型,岂不是暴殄天物?”
      “你开始相信这确实是你十年后的形象?”
      “哼,这种操作修图软件上都可以完成,什么东西只要一变得玄乎,人们就会深信不疑,甚至神灵般崇拜。”
      “我只是在意那张空白照片。”
      “叫你平时多笑笑,不要总板着脸老气横秋的,那傻瓜机器根据长相分辨不出你的年龄,只好装作故障。”
      “我该配合笑两声么?”
      “随你。”
      沉默半晌,手冢突然道:“迹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是真的——”
      顿一下:“十年后的我,并不存在,也就是说,死亡。”
      “你是在一本正经地诅咒自己不到二十五岁就英年早逝?”
      没收到回复,迹部已经不耐烦地去开门:“本大爷要走了,你收拾收拾赶紧跟上……这门,要死……”
      “打不开?”
      “打不开。”
      “无聊的恶作剧,最好别让本大爷逮到是哪个**——”
      “我刚看了,没人,是风吹的。”
      迹部从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拨管家的号码,屏幕上弹出一大个红叉,显示无信号。忍住摔手机的冲动,迹部看向手冢。手冢把空唠唠的裤子口袋往外一翻,表示没带手机。
      迹部仰天长啸:“这可是二十一世纪啊大爷,你出门不带手机好意思讲你是现代人?你就没有想过可能家里人有急事找你啥的?”
      “是你叫我啥都别带的,而且我不认为和你待在一起会无聊到双方各自埋头玩手机。”
      “你讲的也对……但……好吧,现在怎么出去?”
      “迹部,你没有逛过超市么?”
      “哈?”迹部一愣,“你慢点,我有些跟不上你的思维。”
      手冢正专注研究门框周围,连木板纹路也不放过。
      “人们进超市前,都会把东西储存在柜子里,到时候凭小单上的密码开启。这套模式搞下来,肯定有人弄丢单子过,所以超市里的工作人员绝对准备得有应急方案,同理也一样。”
      “真是毫无用处的长篇大论。”
      “有信号了么?”
      “没,只有百分之五的电了。”
      “那你这个和我没带没多大区别嘛。”
      迹部更加烦躁:“现在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
      捣鼓了一会,手冢挨着迹部坐下,迹部问他是不是打算放弃了。
      “我还在想那张照片的事。”
      迹部的口气多少有几分调侃:“没想到你还挺怕死。”
      手冢沉眸,声音飘忽:“其实我也晓得这是忽悠人的东西,但不知为什么,心里莫名其妙变得很在意,明知走掉就好,却还是任性地进来,连累了你,对不起。”
      手冢垂首自责却又死要面子的模样令迹部险些把持不住,他伸手进衣兜里搅半天,摸着那个被捂得温热的指环来回挣扎,话也说不顺畅。
      “任性点……也蛮可爱的……”
      话音未落,迹部突然眼前一片漆黑,眼皮一合,晕过去了。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01-20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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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咖啡馆的位置十分静谧,就像来时唯一的小巷,阴暗,潮湿,难得阳光透进,石板路上杂草丛生,泥墙缝隙伸出几缕新叶,未干的雨水压得它们弯下腰,如同一个个虔诚的朝圣者,静静祷告这虚无缥缈的脆弱。
        他收了伞,软皮鞋尖抖落攀上跟底的泥泞,接着用一只手推开玻璃门,墙角靠窗的座位上,一个男人朝他微笑着示意。
        “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会,我也是刚到。”
        男人始终带笑,这种亲切发自内心,催他快步走近,轻轻地拉开椅子。
        “十年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么?”
        男人突然问道。
        他一愣,回以淡笑:“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的保质期是永久,哪怕是时间本身。”
        男人也笑:“你果然很有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宗野次郎,是个记者。”
        他优雅地坐下,跷脚:“你好,我叫迹部景吾。”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9-02-01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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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篇,我想写暗黑系的,就是人物会黑化,也许会崩,但我也说不准,因为我写文通常很懒写大纲……总之,希望大家能及时反馈下各自的接受度……就是这样了……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9-02-01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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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宗野次郎】
            他进来了。
            三步,两步,一步。
            我在心里默数着。
            从他的侧影出现在橱窗上,我便开始注意他,似乎回应我的视线,馆里许多顾客也都抬头望他,那是一张被上帝十分眷顾的面容,任由天使精雕细琢,镌刻一双深邃的眼眸,明亮中微映色彩,收容满山寂静。往下可见高挺的鼻梁,底面延伸出紧闭的嘴唇,唇面隐隐着些雾气,迷蒙一层飘渺的诗意。
            委婉,动人。
            他的伞是黑色,纯粹得没有杂质,边缘散些碎花也不曾有,那样的单调,如同黑洞吸收周遭光芒,把自身染成暗色,却不浑浊。
            我以为,他会喜欢玫瑰的。
            而他的一举一动,都汇成一场流动的人体盛宴,极视听之余。我常听说可以从一个人的走路姿势判断其大致性格,观察别人多年,却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走路的,他的步态十分平稳,随性得自成一派,鞋尖触地沿地砖线消磨了哒哒的声响,空余一载惬意与轻盈杂糅的美的享受。
            雨水打进玻璃窗,那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只能惊扰沿滑面缓缓下流的水痕,震起细微的波纹,透过空气传导风的踪迹,我能感受到视线在战栗。
            喀嚓——
            门被推开了,他终于慢步进来,不急不缓,仿佛馆内的喧哗与他无关,世界也游离于他之外,纵然人群热闹始终,他依旧一成不染,就像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平整得不见任何皱褶,线与线的交接处硬朗分明,布料甚至可以独自支起一个棱角。从领口外翻的白色衬衣是唯一的别种颜色,宛如白月光,柔化了他从头至尾的黑色,生出一点冷调温暖。
            他很年轻,皮肤保养得也好,从远处看能将十八岁以假乱真。他的头发稍长,似乎很久没有打理,盖住前额和眉毛,我没能看清他的眼睛,大概是很漂亮的。我曾在杂志上见过,那是一种淡紫色的底衬,像水晶球那样从不同角度能转化成不同光芒,有时浅蓝,有时深灰,有时绛红,美得一塌糊涂。我才惊觉,眼前这人已经二十五岁了,再不同于二十岁出头那时满世界炫耀自己,他的年少轻狂,他的不可一世,他的嘴角上挑,被岁月筛得只剩下沉稳冷静,以及浑身难以察觉的淡漠。
            “你好,我叫迹部景吾。”
            他说。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迅速撤离视线,比了个抱歉的表情,整套动作流程有些木讷,他却不以为意,似乎早已习惯被人目不转睛地注视。
            我收拾好流露的心情,重新整装自己,笑道:“抱歉,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接受我的采访,有些受宠若惊,非常感谢。”
            他说:“这没什么,不必客气。”
            语气十分干净利落,却面无表情。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观望前辈采访他的那个下午,一切都与现在显得格格不入,时间终将拂去迹部景吾的狂妄与张扬,教他沉淀出年龄之外的成熟稳重。
            只是,有些格外了。
            他拿起桌上的样品单,问道:“需要来点什么吗?”
            “不了,谢谢。我之前已经续过好几次杯。”
            他不再说话,低头静看单子上的图文,沉默良久后,才抬眸看我,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这场谈话会进行很久。”
            这回轮到我沉默。
            他笑了,笑得高深莫测:“紧张什么呢?这只是本大爷随便一个十分玩笑的预感罢了。”
            言罢,他将单子递给待候已久的服务员,然后客气地道了声谢。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9-03-02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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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趁机深吸一口气,半长地吐掉,内心渐渐平静下来。他大概已经明白我的来意,也知道我接下来的采访方向,那双藏匿在碎发后的眼睛,仿佛具有透视能力,将我口袋里的笔记本看得一清二楚。或许在来之前,他已经将我的信息了解得滚瓜烂熟,这种绝对的压迫感,使我不寒而栗。
              他大发慈悲地给了我十分钟自我安慰,然后眯眼看我,似是而非:“好了,记者先生,请问您要怎样开始呢?”
              迹部景吾可算得上媒体界的黑名单头号人物,最是面对记者,他总能巧妙化解各种尖锐问题,悄然无形中将矛盾指向记者本人,常令对方哑口无言。
              他的实力上升到极致,升化成自负,任何人在他面前,不过都是弱势的一方,根本构不成威胁。
              比如我。
              “由您开始吧。”
              面对我的回旋球,他坦然接过,从容不迫道:“听说你以前是个作家,后来转行成了记者,本大爷对这个挺有兴趣。”
              我呵笑:“迹部先生真是抬举了,作家谈不上,顶多算个不入流的小说爱好写手,后来网络小说泛滥,人们彻底丧失了对纸质书籍的崇敬与迷恋,也直接断送了我们这行的财路。金钱至上主义这个理由能消除你的疑惑吗?”
              他嘴角微翘,眼里并无笑意:“据本大爷所知,记者的收入并不比出书高多少,何况你并不算顶端梯队行列。”
              我说:“原因归根结底,只有自由。”
              他靠着椅背,脊柱挺得笔直,似在等待我述说下文。
              “相比其他职业,记者拥有一项独一无二的权利——追求真相。小说家擅于构建真相,文字组织再如何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也是伪造,而记者不同,记者只能拼尽全力去发现真相,哪怕这个真相离奇荒诞。关于真相的定义,我个人的理解是真实,即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警察也追求真相,但那种真相有时很虚伪,他们的目的并非整个案件的还原过程,而单纯是犯罪分子的逮捕和对受害者的交代,法官和律师更是如此,都各有各的目的,我无法进行评判,只能说各自追寻的东西不同,于是造成很大分歧,偏见一诞生,离真相就会越来越远,甚至背道而驰。关于这方面,记者在某种程度上倒同侦探很相似,不仅要过程,也要结果,但在这之外,记者还肩负着一种社会使命,这是侦探不能比的。”
              “听起来,更像是一种义务?”
              “是的,义务意味着不可逃脱,被动性和束缚性很强,但于我而言,义务与权利的界定并不重要,我非常享受寻求真相的过程,小说落笔后我会感动失落空虚,但揭开真相后,往往使我达到一种病态的满足感,能够支配我的精神很长一段时间,这未必是真正的自由,但已经很接近了。”
              “你是否知道,肉眼可见的东西未必真实。”
              我有些笑意,笑得十分开怀,于是说:“这个我认为我们想法一致,真实与非真实其实就在相信与否之间,你相信,便是真实,你不信,别人多说无益,自身看多也无济于事。我开始写小说时,科幻、悬疑、灵异等都稍有涉及,其实整个逻辑性是非常值得商榷的,但总有人愿意相信,一点都不怀疑,并且会讨论得热火朝天,包括很多电影都这样,倘若这些虚幻成分真真切切地存于这个世界,真正相信的人又有多少?正因为虚幻,才有人深信不疑,很奇怪,也很可笑,不是吗?”
              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桌,浓郁的醇香朝四周弥漫开散,我轻耸鼻头,口腔里顿时充满一股缠绵的潺香,那种像花又不是花的特殊气味,熏醉了我的器官。
              他握住咖啡杯扣的手指骨节分明,十分修长,从脸颊到下颚,再到指尖,没有一丝赘肉,姿势极其优雅,像从古欧原模原样复制粘贴而来的贵族,一颦一蹙都尽显高贵。
              内敛而奢华,一点不张扬。
              随着喉结滚动,他放下咖啡杯,清脆悦耳的瓷器相碰声戛然而止,他的声音磁性而低沉,震醒了我。
              “开始我们的谈话吧,你有这个资格。”
              我点点头,从衣服口袋里那出一只银色录音笔,摊放在桌上,问道:“介意吗?”
              “本大爷特许破例一次。”
              我笑了笑,道:“好的,谢谢了。”
              然后按下开关,说了笔记本上的第一句话。
              “两个月前,报纸上刊登了一起自·杀·事件,那人的名字,叫手冢国光。”
              坐在我对面的男人,依然从容不迫。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9-03-02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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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讨论下剧情嘛(虽然没多少……),这几章埋的伏笔(不是铺垫)很多也很大,除了写景,其他内容都不是废话。
                ps:下一章我尽量下周天更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9-03-03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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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09:3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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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这种强者,绝不会允许眼神出卖自己的情绪半分,然而在话音落停的那一刻,宗野察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黯淡,宛如恰巧经过的流星,稍纵即逝,却留下难以忘却的光彩。
                  只是那坠落的光芒,很快就湮灭在大漠里了,归于寂灭,旁人遁寻无影。
                  “抱歉,我无意冒犯你的隐私,仅是出于个人兴趣想要了解而已,与职业无关。”
                  “无妨,本大爷早已习惯被捕风捉影,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追求真相,大众需要的,只是猎奇心理的满足,既然不是真实,本大爷又何必在意?”
                  于是各自沉默,气氛仿佛骤然发生断层,久然连接不上,徒留旧时代的古典音乐声以参差不齐的腔调填补空白。
                  低回婉转,却无人聆听。
                  宗野决定说点什么,他试图打破这种各怀心思的无言,他深知自己面对的,绝非外界传言的纨绔之辈,迹部情人众多,绯闻不断,花钱大手大脚,藐视一切法律与权威,活在自以为是的世界,尽情为所欲为。
                  然而这样的人,修炼不出如此深邃凌厉的眼神,他的玩世不恭,只是一种伪装,凭宗野的直觉,这种骗过外界的炉火纯青的演技只会显得极其劣质。
                  他的目的,将从撕碎这层精巧的伪装开始。
                  “你对自杀什么看法?”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迹部有些惊讶,但他很快便恢复镇定,语气更添从容:“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事情,叫做活着。”
                  “类似于无缘社会那样?”
                  “倒不是,人活着有许多理由,选择死亡也有许多理由,二者就像天平两端始终平衡,大多数人选择活着,不过是还没有找到那个关于死亡的决定性理由。不过嘛,也不必去非找不可,人生苦短,能活着总是好的,至少无趣时还可以像他一样,纵浪花丛中,不喜亦不惧。”
                  “动机呢?就是你说的关于死亡的决定性理由。”
                  “自杀最不缺的就是动机,有很多人终于来到自己最羡慕的年纪,却没能活成自己最羡慕的样子,从最开始抑郁到自我否定,找不到来时的路,也没有要去的地方,最终无缘社会,只好把希望寄托于来生。所谓自杀,难道不是一场以生命为代价换取未知幸福的赌注吗?”
                  “如果非要认真去想,其实无论什么原因都是经不起推敲的,我一直很想知道,假如给那些自杀者重来的机会,他们是否会感到后悔,哪怕只有一点。”
                  “你对自杀的理解过于幼稚,没有人会愚蠢到拿生命开玩笑,当然,排除那些盲目无知的跟风者,任何一个敢于结束生命的人,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毫无疑问,当他们的世界里出现了比生命更重要且只能二选一的东西时,生命,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7楼2019-03-31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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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野问:“那样东西,是什么?”
                    “对命运的掌控。”不理会对方的满目诧异,迹部继续说道,“我们从出生活到现在,一路走来,每一次呼吸,吃饭,睡觉,每一个行为,每一句话,似乎都是自主选择,然而仔细想想,主动权真的在我们手上吗?总有人言不由衷口是心非,总有人对自己的一切感到自卑,我们的相貌,身高,智商等等,其实都不是由我们决定,很多东西,早在出生时就注定了,就连出生这件事,也在安排之中。”
                    宗野沉默,他觉得迹部兜一大段圈子,故意掩饰了字里行间若隐若现的某个词汇,那个最为本质的东西。
                    思索片刻,他抬头。
                    "你是说,基因?"
                    对面的人转而似笑非笑:"你很聪明,至少非常善于揣测别人话里的深层含义。没错,本大爷就是指基因。基因密码的复杂程度绝不亚于脑部,人类有生之年,彻底破译是遥遥无期了。因为基因,我们变成了参与者,被迫参与到一个生命里去,然后以这个生命体的身份在社会里同其他人或事发生关系,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直到自然死亡那天来临。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一样东西是我们自身可控制的,但自杀不一样,自杀可以是一种自主选择,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精子和卵细胞结合就产生了生命,也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世上,但这并不重要。"
                    低沉的嗓音随停顿戛然而至,迹部半眯着眼,看向宗野,不坐说话的打算。
                    宗野讷讷道:“我们游离在命运之外,却又被囚禁在基因的枷锁中,生命……死亡……难道……”
                    迹部的眼神愈发深不可测,他如同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安静地等待宗野自己揭开答案。
                    “生命,或许是我们唯一可以决定的东西。”
                    “不是或许。自杀是对无奈的控诉,当一个人无能为力时,精神再无可寄托,死亡与来世,即便不可知悉,也是唯一的安慰。”
                    宗野垂眸,眼里微微红润了半圈,似乎要将眼泪流出来,但最终缩回去了。
                    “可是,他还年轻,却已经不打算重头再来了。”
                    迹部轻问:“手冢国光?”
                    宗野微微点头,问道:“你知道他自杀的原因吗?”
                    歌曲恰好切换成另一首,轻柔静好,宛如细溪缓缓趟过土地,浸润到生命中央,激起一股暖流,温暖一颗冰封多年的心。
                    宗野重复道:“你知道吗?”
                    那个强者,褪去野兽的凶猛,柔化了气场里的棱角。风从窗外来,吹乱了几缕逃离被发胶往后固定的发,也吹乱了他那无可辩驳的自信。
                    宗野听见和自己一样哽咽的声音。
                    “这世界上,也有本大爷无法知道的事呢。”
                    那种喉结滚动的幅度微弱到只能刚好被耳朵捕捉到,就像被录音笔自动过滤的声波,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悲伤。
                    宗野知道,迹部那坚不可摧的伪装,已经被他撕开一个裂缝,很小很小,但已足够。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19-03-31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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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宗野次郎】
                      我到现在还是难以想象自己竟会在这样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在一间静谧的咖啡馆里,同一个驰骋商界随性呼风唤雨的王者见面,这种虚拟感胜过三月大朵大朵盛开的重樱,十分如梦似幻。
                      我来自这个社会最底层的食物链,而迹部则行走在食物链顶端,两个本该平行的世界忽然有了交集,有的人一生素未谋面,纵然相识,所谈之言不过寥寥数语。芥子与须弥的沧海一遇,荒谬可笑之余,搁浅了悲哀与叹息。
                      宇宙被浓缩至我与他之间所处的方寸之地,而缔造这个奇迹的,正是那个已经消逝的生命,作为陪葬品,只有街头巷尾的茶语饭谈,以及不复存在的花样年华。
                      二十五岁,他还很年轻。
                      两个月前,我刚从国外出差回来,报社的前辈突然找到我,问我是否有兴趣负责跟进一个报道。这样的问话明显不怀好意,各行各业历来讲究欺负新人的传统,加之我性格孤僻,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凡有热点可炒的新闻,多半与我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无人愿意争抢的残羹剩饭,才会神灵般施舍给我。
                      我自认为不是老好人,但都全盘接受。
                      对于娱乐新闻,我向来并不感冒,人们宁愿沉溺于一个亦真亦假的恋情风波中津津乐道,也不肯挪移出几分钟去关注一个真实得令人发指的真相。所谓炒作,不过是拿群众的八卦心在煎锅里左翻右炒,小火慢炖,直到原料焦糊,食之索然无味,然而就是这样的残渣,倘若撒上调料,浇淋酱汁,也还是有人愿意享用,且食如稀物。
                      我这辈子唯一蹲点过的娱乐新闻,是关于迹部景吾。那段时间他刚接手部分家族企业,算是一枚地地道道的黄金海归,不久后化重金投资了一部影视作品,外界疯传他同女主角私交过密,两人不清不楚的。豪门世家的风流情迹更能刺激群众的新鲜欲,最是像迹部这种形貌出众,桃色缠身的耀眼存在,即便身处当红男星中,也显得鹤立鸡群。他的独家价值,胜过其他流量明星的总和。
                      接手这个任务时,我内心毫无一点犹豫,在一种奇异的光芒里,消散了对绯闻的厌恶,那些我曾嗤之以鼻的念头,瞬间涌入脑海,攻占了我的大脑鸿沟,源源不断释放冲击信号,引诱我如磁寻铁般朝他靠近。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19-04-03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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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以后,我彻底丧失了对报道娱乐新闻的兴趣。
                        这一次,大概是某个十八线明星不堪压力而自杀身亡,这种新闻已经屡见不鲜。娱乐圈像个大果园子,来院子里采摘水果的人口味不一,如果一枚水果没有在最可口的时候被人捧在手心,便会慢慢老去,直到烂掉,眼见着被其他正值盛年的水果取代,却无能为力。
                        我同情这样的遭遇,然而同情之外,再无其他感情。
                        可我还是按照职业习惯例行公事地问道:“是哪个明星?”
                        前辈回答得非常随性:“不算明星吧,手冢国光。”
                        他的声音,抽离了我的灵魂,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脖子,痛苦到极致,只剩麻木。我无法形容这种失去活性的心情,任凭怎样修补,都难以起死回生。
                        这个曾经惊艳过我的生命的名字,如同昙花,过早地凋零了。
                        记忆在脑中自动循环播放,时间倒回十一岁那年夏天,蝉鸣正好,涛声依旧。我拾起桌上那份新出的报纸,扉页上约莫四分之三的版面被一个手捧奖杯的少年完全占据,黑白画面难掩他的英气。
                        那个孩子与我同龄,却已经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受封青少年网球比赛的最高荣誉,他的不苟言笑,一板一眼,都成为我儿时争相模仿的对象,保持了三七分的同款发型长达三年,收集关注他的一点一滴,不知不觉,他已从我的青春,升华成我的信仰。
                        如果他不在二十岁那年退出网坛。
                        如果他不在二十五岁这年选择自杀。
                        我放下手中的相机,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轻轻地朝前辈道了声“好”,那声息虚无缥缈,空缺了二十九克的重量。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41楼2019-04-03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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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面上关于手冢国光自杀的那篇报道,是我撰写的。”
                          宗野把弄了会儿录音笔,突然道。
                          迹部不解:“本大爷想知道你的意图,为何独独找上我?”
                          宗野说:“事实上,真正关注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才两个月不到,热度就已经被其他花边绯闻取代,这样也好,这就意味着不会再有人对他进行二次打扰,不管真情或假意。处于某些原因,我已经向社里请了三个月的假,一门思思投入对这件事的调查。我相信警察,只是不信手冢那样令人望尘莫及的人会迫于无奈向命运妥协,他不是懦夫,不是。之所以会找你,是因为我感觉到,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拥有十分强大且完美的分析力和洞察力,这是我所没有的。不得不承认,通过之前简短的对话,我更加确认了这点,你的冷静,睿智,独特的思维模式,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与我共同探讨这个案件,我一个人有些无能为力,我需要你的加盟。”
                          “你如何确定本大爷会答应你的请求。”
                          “你会感兴趣的,凭你已经进来了十分钟,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淡笑着,迹部拿起咖啡杯,泯了一口,表情化成一抹惬意:“作为下午茶时间的消遣游戏,似乎也不错呢。”
                          “那我开始了。”
                          对于迹部的应声,宗野并不惊讶,似乎早有所料,他整顿衣裳,正襟危坐。
                          “报纸上那张照片你看过了吧?其实那是经过精挑细选然后由专业人员精修的,真实情况要比这个恐怖得多。他是选择在浴室溺亡,被人发现,已是将近一个星期后的事了。”
                          迹部突问:“一个星期?自杀的话,不至于吧。失联过久,总会有亲朋好友发现的。”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手冢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以至于警察耗费了三天的精力也没查到他同什么人有过密切联系,手机里的所有通话记录,短信来往都被删除,似乎是打算清空同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不过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是什么?”
                          “虽然这部手机呈现出与世隔绝的样子,但通讯录里还是保存了三个不同的号码,只有数字,没有备注,然而拨打过去时,都是空号,像是三个并不存在的人一样,警方毫无任何蛛丝马迹可寻。”
                          “有点像恶作剧。”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19-04-07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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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及此处,宗野的情绪渐渐显露些许不稳定,眼神闪烁,夹带不加掩饰的悲伤。他的身体或许在此,意识却完全沉溺在极度恍惚的怆然之中。
                            他曾经无比憧憬的人,真正付出时间在意过的人,毫无生命体征,就这样用身体在死亡和活着之间架起一座桥梁,连接他对生命的深度思考,以及对故人永久的缅怀。
                            手冢国光,就像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定格在他的生命里了。
                            宗野的热情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迹部的冷漠,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表情无动于衷,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想通。
                            “你可知道玫瑰象征什么?为斩首而生的头颅,同时永不屈服。”
                            “也许有这层含义,但未必是答案,那些玫瑰我数过,正好九百九十九朵,还有一朵,纹在他的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只是关于玫瑰很容易联想到此,可手冢的感情生活实在单调匮乏,同性朋友都少之又少,何况异性恋人?但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合理解释。”
                            “也就是说,手冢国光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谋划好自杀的打算,并非一时兴起或冲动来潮,整个过程进行得相当平静,顺利。”
                            “目前来看,情况确实如你所言。”
                            迹部看着宗野,淡淡的笑了一下:“既然事实昭然若揭,你又何必穷追不舍?”
                            “因为……”
                            “是动机。”掐断对方的思考时间,迹部直接自问自答道,“你找不到手冢国光的自杀动机,在所有死亡案件里,无论自杀还是他杀,动机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若没有,所有的推理假设都会建立在一种非真实的基础之上,甚至可能被全部推翻。所以你一开始便问本大爷对自杀的看法,长达两个月的取证调查,在外界看来非同一般的毅力与执着,只是因为你想找出真正造成手冢国光自杀的动机。”
                            宗野陷入沉默,他再次领略了这个男人的恐怖。
                            仿佛整个人已经被看穿了般。
                            “是的,这是连警方也自动忽略的东西,如果找不到动机,手冢自杀这个事实也将不成立,且可能性极高。”
                            “所以你曾怀疑过,不,也许现在还怀疑着,手冢国光不是自杀,是他杀。”
                            宗野无奈缴械投降,全盘而出他坚持至今的理由:“强者的死亡必有动机,如若没有,必有蹊跷。”
                            “有线索吗?”
                            “有,让我们回到你先前提出的那个疑惑,为什么长达七天之久的失联却没有人发现不对劲。手冢确实一个人独居,他很少外出,只有在每个星期天才会到离古宅最近的超市去,买足一周量的食物,循环往复。至于他的收入来源,警方没有找到相关信息,初步判断他为无业人员,但在他的衣柜里,却有一张巨额存款的银行卡。”
                            话音戛然而止,宗野从从手提包里翻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棕长发的男人,整体给人偏小之感,眼睛弯成月牙,笑容里溢满温柔。
                            他将照片倒放在桌上后,用食指和无名指压着推到迹部面前。
                            “报案者是一个年轻男人,名叫不二周助,他自称是手冢的前男友。”
                            迹部眯眼,问:“所以你认为,是情杀。”
                            宗野摇头:“不,我只是断然没想到,手冢是同性恋。”
                            他闭眼,面前又浮现那个瘦削冷清的身影,那样超然物外的性子,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又有怎样的人,能让他将爱意放任。
                            没有。
                            也许,也许。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47楼2019-04-07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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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09:2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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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48楼2019-04-07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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