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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杰佣/原创】枪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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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缠绕着伦敦塔的塔顶,光华尽失。几只白鸽咕咕叫着落在塔尖,窥视着一角的瑰丽。被雾霭笼罩的城市沐浴着清晨柔和的阳光,远处的山丘呈现出浅浅的粉色。奈布睁开慵懒的眼睛,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抬头看向指针早已转过了九点四十分的华中,一骨碌从床上滚了下去。
“糟糕!”奈布手忙脚乱的穿好了外套,下楼时正看到杰克在客厅中央摆弄着颜料。
“早安,小先生。”杰克用干净的白色手帕擦了擦沾在手指上的颜料,不慌不忙的向他打招呼,“昨晚休息的好吗?”
“真是太好了。”奈布咬着牙打断他,语气有些火急火燎,“我完全睡过头了。”
“不用着急,小先生。你只是太累了。”杰克递给奈布一块抹了草莓酱的切片土司,“不用这么辛苦,我们的经济水平还没到温饱不足的程度。”说完冲他笑了笑,语气温柔的几乎能掐出水来。
奈布顿时心软了,刚才的焦急和怒气顿化成了一汪水:“先生,你别担心,我会好好努力的。要知道,廓尔喀的雇佣兵绝不会让你总为生计劳累。”
杰克笑了笑,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暖意。他冲奈布张开双臂:“抱一下吧。”
“抱一下?”奈布挑眉看他,“雇佣兵可是跑的很快的,想抱抱的话得先追上我吧!”说着,奈布朝他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出了公寓的大门。
杰克目送着他在公寓的拐角处一路走远,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一股浓浓的忧虑感便顺便充斥着神经。他颤抖着关上了大门,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猛地灌下几口水,不动声色的警告着体内的另一位绅士:“我警告你,只允许一次。以后不要再做出伤害他的任何举动。”浑身上下都冒出了虚汗。杰克擦了擦额角溢出来的汗珠,隔着空气仿佛听到了另一位先生正劣笑着回答:“您觉得您能阻止我吗?”
杰克将手中的玻璃杯攥出了一层细汗,潮湿的声音滋滋作响。体内热爱鲜血的绅士正叫嚣跋扈着:“不要挣扎,你一定会成为我,成为你最不想成为的人!听着,画家先生,我不会让你伤害这具身体,难道你不相信自己吗?”
“闭嘴!”随着一声呕吼,玻璃杯撞在了角落里碎成一地水晶。杰克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窗外,阳光早已刺破了云层。
-
奈布坐在警察局里昏昏欲睡。
会议桌堆满了零零散散纸张,笔筒里的钢笔和马克笔拥挤如潮着,档案袋足足堆放了大约三十厘米高。咖啡杯可怜的被挤到了桌角处,一点缝隙都没有。任凭警察在白板涂涂画画着,案件却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奈布看着白板上用红色马克笔标注出的痕迹,纤细苍白的手指夹着一直烟,浅浅吸一口,却闷了好久才轻轻吐出来。白烟从面前飘过,奈布的眼神庸懒却有一种妩媚的风情暗暗流转着。
警察仍旧喋喋不休着,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显得焦头烂额。奈布吐出一口烟圈,虚咳了两声,打断了会议室里紧张的气愤:“通过目前的证据来看,‘开膛手’大约是身高183--185厘米间的青年男性。”
“从作案手法来看,Jack的性格嗜血暴力,很大可能性会是个反社会型人格。”声音会议室的另一个角落里传来。奈布点头表示赞同,右手拿起钢笔转了两圈,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一些数据。
窗外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黄昏的余晖通过玻璃洒在窗台,与屋内快节奏的气氛毫不相干。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一片血色。厚厚重重的云层盘踞在天空,夕阳只能乘一点空隙迸射出一条条彩霞。
西海岸腥咸的空气轻抚着奈布栗色的头发,下班回家的路上,奈布吹着风走在伦敦东区的老巷子里,周围被层层叠叠的灌木包围。
“萨贝达先生。”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奈布下意识回头,面容俊朗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身后。
“罗伊先生?”奈布皱了皱眉,却还是礼貌的冲他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萨贝达先生。”瑟维上前几步,一副老友相见的样子,“不知能否给个面子,一起去喝一杯?”
奈布看着挂在天边的落日,现在距离彻底天黑还有很多个小时,去喝一杯倒也不迟,于是点头同意了瑟维的想法。
酒馆,灯光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绚烂灯光映照着盛满拉菲的高脚杯。奈布和瑟维坐在幽暗的角落里,只有音乐的问候。奈布默默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晶莹的液体似有微光,随后放到唇边抿了一口:“罗伊先生,您知道我已经转行了。”
“我知道。”瑟维咽了一口朗姆酒,“只是偶然见面,出来叙叙旧。顺便向您道谢。”
奈布摇头:“我只是收钱办事,没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还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盖过了他们的谈话声,“咱们上次的谈话险些被皮尔森先生听到,好在他已经入狱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天啊。”
“皮尔森先生入狱了?”奈布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颦了颦眉,语气中带着疑惑。
“是啊,”瑟维回答他,“前些天报纸上登了,盗窃罪。”
“盗窃?”奈布的眉头微微一皱,思绪又回到几个月前,他和杰克路过教堂时看到克利切带着那些孩子进去祷告。而如今,著名“慈善家”皮尔森先生因为偷东西吃了牢饭?
“怎么了萨贝达先生,您认识他吗?”瑟维见他不说话,便开口问他。
奈布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在报纸上见过一次。”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21-07-28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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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酒杯中的液体吸引着一个又一个饥渴而又需要安慰的心灵。嘈杂的人群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听的奈布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脑子不太清醒的打了个哈欠。
    “奈布先生,您还好吗?萨贝达先生?”在瑟维的几次呼喊中,奈布终于回过神来。
    “抱歉,”他略带歉意的冲瑟维点点头,“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那可真糟糕,”瑟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起身,看上去是要告别,“去看看医生吧,萨贝达先生。有备无患。”
    -
    窗外残阳渐落,周围笼罩着深沉的平静。告别了瑟维,奈布独自走在回家的道路上。明媚的仲夏夜照耀着英格兰,墨色的天空只有几片云彩。奈布打了个哈欠,眼神落在了远处一家还亮着灯的诊所上——瑟维说得对,他确实应该去看看医生了。
    -
    伦敦的夜晚是寂静的,路灯昏暗的灯光下,只有远处的小诊所出现在奈布的视线里。昏黄的灯光在黑暗里照出一个缺口,一些水槽和垃圾桶在缺口中隐约有着轮廓。
    两三只白猫静静的站在墙上,抬头看向远处皎洁的月亮。
    诊所看上去简朴又干净,门口的木板已经有些发黑,虚掩的门缝内透出微微的光亮。奈布轻轻一推,木板便发出一阵令人发指的声音,随后缓缓打开。
    室内的光线昏暗,奈布察觉到不妥,又轻轻敲了敲门。木板发出一阵闷响,过了许久,屋里终于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一位护士小姐提着煤油灯缓缓而来。
    护士小姐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一头棕色的头发盘在脑后,被头顶的船帽盖住。纯白色的披肩下压着浅蓝色的长裙。她亮起一双眼睛打量着奈布,开口问他:“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声音不大,但听上去十分柔和。
    “如果需要检查身体或者取药的话,请进来说吧。我的名字叫莉迪亚·琼斯。”随后传来电灯接触不良时发出的“噼噼啪啪”声,紧接着室内的光线终于明亮起来。
    经过半个小时的常规检查,莉迪亚皱着眉从药架上取下了一盒白色的药片,严肃的对奈布说:“萨贝达先生,无论如何,这是请您马上把吃过的东西吐出来。”
    奈布有些摸不着头脑,睁大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疑惑的望着她。
    “您服用过打量的安眠药物,还喝了酒,时间久了会出现危险,”莉迪亚将药片取出两片,用手帕包好递到奈布手中,“这是催吐剂,盥洗室在里面。”说些,她向室内指了指。
    奈布来不及多想,服用过催吐的药物后胃部便一阵疼痛,随后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随后在盥洗室里翻江倒海的吐了出来。难受感褪去,奈布的身上冒出了一阵冷汗。他洗净脸上的水渍,狠狠抓了一把额前的碎发,才后知后觉的从盥洗室中走出来:“抱歉小姐,但我不记得自己食用过安眠药物,也从没有过睡眠障碍。”
    莉迪亚有些疑惑,再三询问了奈布的作息后,才松了口气:“萨贝达先生,如果是这样的话,您可以试着把家里的食材翻新一遍,避免误食的可能。”说着,她将催吐药分出几颗,装在崭新的玻璃瓶中递给奈布,“如果再出现头晕或者睡眠时间过长的情况记得服用,一次两片。”
    “啊,非常感谢。”奈布看着那瓶药片,大脑一片混沌,随后全部归于头顶上空那片寂静的蓝色汪洋。皎洁的月光勾勒出奈布并不壮硕的身形,整条街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远处回想。
    他的先生还在家里等他。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6楼2021-07-28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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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来开门时,奈布的脸都冻的有点发红。门外的吹进来的风晃的煤油灯都倾斜了一阵,柔弱的月光与灯光融合成一片昏暗的天地,将门口那条与小石径相接的走廊描绘出轮廓。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杰克本想给奈布倒一杯浓茶暖一暖,端起茶壶时却犹豫了一下,紧接着换成了热可可。
      “抱歉。”奈布正要说些什么,却看到杰克将一张刚刚裱起来的画框递到他面前。画框内的颜料还没干的彻底,但看得出来,是一大捧被常青藤环绕的玫瑰。
      “送给我的?”奈布有些惊喜,手指在画框的边缘均匀的摩挲。见杰克点了点头,才高兴的扯出一抹笑容,“先生,谢谢。”
      瓷杯中的热可可还冒着滚滚热气,奈布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才喝上一口,却还是烫的倒吸一口冷气。奈布本想把今天看医生的事情咽回肚子里,想了想却还是告诉了杰克:“刚刚去看了医生,琼斯小姐说我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
      杰克收拾茶具的动作显然一顿,但并没有被奈布的眼神捕捉。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用手帕擦了擦指尖的水渍:“我不记得你服用过安眠药,小先生。”
      “我的确没有,也许是误食。”奈布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随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毯子裹了起来,“所以您介意明天陪我出门将生活用品更换一下吗?”似乎是担心杰克不同意,于是奈布又补上一句,“我做雇佣兵时的积蓄还有一些,足够应付这些开销。”
      “当然没问题,小先生。”杰克在沙发后面揉了揉奈布乱蓬蓬的头发,然后亲昵的用鼻尖贴了贴他的脸颊,“所以现在该睡觉了,好吗?”
      -
      房间里要比客厅暖和许多。奈布趴在柔软的天鹅绒床被上,歪着脑袋看杰克。察觉到了奈布的目光,杰克冲他微微一笑,轻轻扯开了衬衫胸前的两颗扣字,暴露出分明的锁骨。奈布看着他的动作,双颊立刻飘过一抹红色:“你脱衣服做什么?”
      杰克有些得寸进尺的将衬衫半脱着挂在肩上:“睡觉不脱衣服可怎么睡?”奈布别过头去不理他,试图遮住脸上的红晕。杰克轻笑着看他白皙的脸颊烧的通红,然后轻轻一吹,熄灭了床头的煤油灯。
      窗外寂静无声,偶尔只会传来几声鸟鸣。杰克收紧左臂紧紧抱住身侧的小先生,然后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感受着属于奈布的气息。皎洁的月光照进屋内,杰克支起身子将窗帘拉住。身边的小先生还没睡着,杰克便贴在他耳边柔声讲着一些杂事:“最近镇上有家餐馆看上去不错,明天买完东西,可以去试一试。”
      “餐馆离家不远,穿过巷子大概步行几条街就到了。”看着奈布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杰克伸手轻轻在他的手上摸了摸。奈布的皮肤很光滑,但手上长满了常年拿枪留下的老茧,有些地方留下了一直消不下去的伤疤。那是属于战场上荣耀的勋章,更是灰色的记忆。
      “奈布,”杰克忽然很想问他,语气听上去都正经了许多,“你平时没什么自己的心愿吗?”
      “不是,”奈布睁开眼睛,用脸颊轻轻贴了贴他的先生,“在我小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其实是喝上一口富裕人家的孩子才能有幸品尝到的,干净的鲜牛乳。”他不禁笑了出来,睫毛微微颤动。
      “后来,我希望尼泊尔的战争可以停止,故乡的上空没有硝烟和子弹,身边的战友都不会死去。”奈布睁开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是想看向窗外的星星,但只是看到了紧闭的窗帘,“我明白这是一种奢求。”
      杰克顿时有些心痛:“那现在呢?”
      “现在?大概是生活在一个自由的世界吧。去看看曾经没见过的地方,然后在海边拥抱自己喜欢的人。”奈布突然直起身子扯着嘴角的缝合线笑了起来,然后贴在了杰克的耳畔,轻声说道:“拥抱你。”
      “可你知道,我们生在了一个罪恶的时代,不是吗。”杰克的顿时感觉心里一酸,他躺在奈布身边注视着他,鼻梁几乎贴在了一起。
      “我知道,”奈布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正好洒在杰克的脸上,“我记得所有战场上发生的事情,那是带着铁锈味道的记忆。”
      奈布突然坐了起来,身子半压在杰克身上:“战争曾给我带来过痛苦,但是还好我遇见了先生。”他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先生才是我的宝藏。”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7楼2021-07-29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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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午后的阳光渐渐爬上了窗台,透过窗户照在书页的文字上。咖啡放在水晶般闪闪熠熠的桌面,带着苦涩的浓郁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奈布半靠在藤椅上,整理着最近几天案件留下的线索。
        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密密麻麻的排满了一整页,奈布用红墨钢笔将最后一条重要数据画出,终于不耐烦的扣上了笔盖,猛灌了一口咖啡提神。
        楼梯上飘来一阵玫瑰的清香。刚刚完成了艺术创作的杰克从画室中走出,恰好看到奈布一副颓然的样子:“怎么了小先生?”看着他桌面上大大小小叠放了一拍的书籍和笔记本,才终于轻笑出来,“要充实自己的小脑袋了吗。”
        “案件推理真是太难了,我感觉大脑根本不够用。”奈布看着杰克坐在了他面前,便直接合上笔记本,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文字总让我感觉厚重又虚伪,但当做一种消遣也无妨。”奈布细嗅着杰克身上淡淡的香气,睁开眼睛看他那一双白皙又修长的手。
        那双手似乎天生就是为画画而生的,指尖的环节上长着一条因常年拿着调色板而生成的薄茧。
        “你昨天说要去翻新食材。”杰克把玩了一下他额角的头发,随后缓缓起身,“不如我们现在出门?”
        奈布点点头,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眼神不自觉的看向桌面上平摊的笔记本,猛地一愣。
        笔记本上赫然写着关于开膛手的数据:身高183--185之间的青年男性。
        而面前的杰克,和这数据几乎完美的融合!
        奈布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先生。而杰克正将花瓶中的玫瑰取出,用剪刀轻轻剪断了根茎再重新放回花瓶中,最后低头轻轻嗅了嗅那几片还沾着露水的花瓣,看上去有一种禁欲的美感。
        奈布狠狠地摇了摇脑袋,有用力向额头敲了敲,暗骂自己每天工作忙昏了脑袋,竟然去怀疑和自己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的恋人。明明是个温润如玉的好好先生,怎么可能对伦敦而言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奈布强迫自己忘掉刚才危险的想法,大脑却并不如他的意愿,一遍一遍追问着奈布探索心中沉睡了多年的谜底。
        究竟是Jack,还是Jake?
        -
        黄昏充斥着英格兰的每个角落,繁华的街道上,朴素的咖啡厅与奢华的香料铺杂陈其间,偶尔几家花店藏匿在随处可见的杂货铺中。
        红色的晚霞挂在天边,落日的余晖撒满整条街道,杰克紧紧牵着奈布的手踏在克里斯街上,听着教堂响起的钟声。杂物袋被挤的鼓鼓囊囊的,二人的双手都被勒的生疼。穿过街道再步行大约几百米,就到了杰克说的那家餐馆。
        餐厅内十分安静,角落里坐着几对情侣正小声的闲聊。
        杰克本想叫两杯香槟啤酒,余光撇过奈布的脸颊,大脑中构想好的台词便被尽数抹去,原本啤酒也被换成了两杯红茶。主餐点了牛排,土豆泥和蔬菜沙拉,在询问了奈布的意见后又替他点了一碗奶油蘑菇浓汤。
        华丽的灯投下淡淡的光,使整个餐厅显得优雅而静谧。的萨曲充溢着整个餐厅,如一股无形的烟雾在蔓延着,桌上的百合花散发着阵阵清香,若有若无着使奈布的心湖平静得没有丝毫的涟漪。
        奶油蘑菇浓汤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奈布尝了一口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几滴奶油沫沾在了奈布的唇边,正好盖在了嘴角的缝合线上。杰克一双眼睛瞥过,恰好对上那点乳白色的奶油,嘴唇不禁轻轻勾起。他缓缓靠近奈布,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脸颊,再挪到唇边擦拭掉那点泛着甜腻的奶油。
        奈布被他突然起来的动作搞得有些迷糊,他抬起头看向杰克指尖的白色痕迹,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杰克将手指抵在唇间含住,奶油的痕迹也被舔去。
        “杰克!”奈布顿时感到有些羞赫,压低声音暗骂了一句,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而且蔓延到身后颈间,仿佛携来了天上一抹红云。
        杰克满意的看着奈布别过头去,不自在的拉了拉兜帽遮住脸上的红晕。他轻轻贴到奈布耳边,用鼻子轻轻贴了贴他的耳朵,在奈布浑身冒着热气转过来时直接对上那片微张的嘴唇。
        “唔……”辗转流连的摩挲,还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贝齿相接时,嘴里还残存着刚刚甜腻的奶油味。
        杰克挑眉看着浑身冒热气的小先生,送了一口蔬菜沙拉到嘴里,大有一丝调戏的意味。得到的结果就是奈布在桌下对着他的长腿狠狠掐了一把。看着杰克吃痛的抿了抿唇,奈布吐了吐舌头,随后耳垂便因为刚才有些幼稚的举动红了起来。
        晚餐的时光就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和弥漫着百合花香的餐厅中边调情边度过的。直到走出了餐厅时,空气中依旧四处飘荡着暧昧的气息。
        黄昏下的伦敦,每一缕阳光都应该被珍惜。阳光透过古老的建筑缝隙洒在地面,照在古铜色的纪念雕像和教堂的屋尖熠熠生辉。
        杰克紧紧握住奈布的手,踩在伦敦的古巷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味。落日余晖让眼前的建筑都带着金色,车水马龙之间低头能看到缓缓流淌的河水,水面被夕阳掠过一缕柔光。
        桥上,买花的小女孩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内部白色镂花的方巾与衬衣在深色的长裙下格外显眼。花篮中的鲜花被夕阳镀了一层金纱,花枝在晚风中摇曳。
        还不等奈布说些什么,杰克已经将一枝玫瑰递到了他面前:“小先生,”玫瑰散发出阵阵清香,殷红的花瓣在缓缓抖动,“只有玫瑰与你相衬。”等奈布反应过来时,杰克已经接过了女孩递来的找零钱。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8楼2021-07-30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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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明明有一个园子的玫瑰,怎么还要出来买?”奈布咂咂嘴,有着不满的问他,“以后还是少置办些东西好,这对一个雇佣兵来说实在太奢侈了。”
          “我种的玫瑰自己也在卖。英国对鲜花的需求量还是很大的——可能是婚礼,也可能是葬礼,”杰克低头回答他,风轻轻吹动他的头发,“浪漫生活两不误。”
          “平静的日子可真好啊。”奈布突然开口,二人并肩踏过伦敦大桥,看着一只只平底穿从泰晤士河上划过,“比战场上的生活好上百倍。”
          “以后都不会回去了。”杰克轻笑着用手覆住了奈布冰凉的右手,十指相扣间温暖传递到了他的身上,“小先生,你碧蓝的眼眸将会是我一生的唯一追求。”
          “我知道。作为一名曾经的雇佣兵,我需要誓死保卫雇主——但先生不一样。我愿意为先生赴汤蹈火。”奈布松开了手,突然攀附到了杰克的肩上,主动献出一吻,痴缠又绵长。傍晚时分的夕阳抚过他微红的脸颊,奈布对上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这是他在硝烟散尽归来后攒下的一切怦然心动。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9楼2021-07-30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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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布和杰克回来的非常及时。
            英格兰的雨经常来的随时随地的,两人刚踩进家里柔软的地毯上,屋外的雨便噼噼啪啪的下起来。打在窗户上的雨水顺着隙缝流了下来,百叶窗上的常春藤被雨点毫不留情的拍打着,透过玻璃,雨幕中的景物俱是一片迷蒙。
            “我很喜欢听黑夜里的瓢泼大雨声。”杰克举着高脚杯站在窗前,杯中静静流淌着红色的液体,“有时天空会打雷,有时不会。但无论哪种都比晴天让人心情愉快。”
            “哈?”奈布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好像沉浸在了很久之前,“我倒觉得晴天更让人开朗。”每到雨天,奈布嘴角的缝合线就会丝丝的疼起来。阴雨绵绵的天气总让奈布回想起曾经密林中潮湿泥泞的沼泽,被淤塞住的战壕,还有绿色的常春藤悲哀地绕着黑色的废墟。
            “没关系,小先生。”杰克将酒杯递到唇边轻轻呡上一口,苦味在口中蔓延开,随后是一股破碎的甜味,“这种雷阵雨很快就会停止。”奈布没有说话,他来到英格兰的这段时间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烟雨朦胧的感觉,几乎可以从夏天绵延到冬天,从日出蔓延到黄昏。
            “嘿,先生,”奈布看着杰克手里的红酒杯,心里不禁感到有些馋,于是突然发问,“我能喝点酒吗?”
            “酒?我想小先生,我们还是喝些牛奶吧。”杰克轻笑着将高脚杯放回了酒柜里,随后用钥匙锁好。回眸间,奈布有些委屈的眼神恰好落入他眼中,“能少喝就少喝,知道吗?”杰克轻笑着抚了抚奈布的脸颊,语气温柔的能掐出水来,随后转身到厨房里去。
            屋外的雨确实不再下了,只剩玻璃上残存的水花滴滴答答的掉落。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奈布打量着公寓的客厅,目光锁定在一架褐色的钢琴上。
            钢琴上盖了一层白色的薄纱,已经有些落灰的痕迹。这架钢琴从奈布住进来的第一天开始,便一直摆放在客厅的角落中,杰克从未弹过一次。奈布不禁有些好奇,起身正想去摸一摸那架钢琴,温润的声音却突然在身后响起:“小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奈布眼神一亮,接过杰克手中的牛奶,另一只手搭在了杰克的肩上,使手指指向了钢琴的方向:“先生,我从来没见过您碰那架钢琴——可以弹一次吗?”
            杰克低头看着奈布期待的眼神,蓝色的眼睛上仿佛弥漫着一丝属于夜晚的雾气。
            “当然可以。”
            -
            交错的黑白键孕育着各种不同的美妙音乐。亮丽的琴声徐徐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沿着它古老而优雅的琴键缓缓流淌。杰克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的舞蹈,从低音滑到高音,绽开一路瑰色的风景。
            奈布一只手端着牛奶杯,另一只手托在下巴上,专注的盯着杰克的双手,眼神中是缱绻的情愫。
            奈布认为杰克长了一双很漂亮的手。无论是手指轻轻夹住画笔时,还是在钢琴上交错时,亦或是抚摸过他光滑的身体时,这双手似乎一直都干净又细腻。明明常年在画室创作,手指却依旧修长而光滑,每当指甲轻轻抚过他脸庞时都会激起一阵颤栗。
            在悠长的琴声中,奈布眯起眼睛轻轻咽着牛奶,回忆起最近平平淡淡的生活——确实有些过于安逸了。
            不过安逸又何尝不好,总比战火纷飞的日子要好上百倍。
            奈布想着,又喝了一口牛奶。琴声千回百转在耳边缭绕着,回旋在这间亮着灯的公寓里,偶尔远方传来一两声汽车的喇叭声,在英格兰的雨夜里却也听不出刺耳的感觉。
            奈布继续回想着这几天安逸的日子,思绪停留在白天对杰克身份的一刻怀疑时,却突然意识到哪里有些奇怪——不对!
            自己和杰克在一起住了将近半年多,一日三餐几乎都由自己负责,如果安眠药是误食所致,那为什么杰克的作息却毫无变动?
            奈布顿时一愣,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随后浑身开始颤抖起来,思绪继续往下走着。
            莉迪亚说自己那天误食安眠药后又喝了酒,而刚刚杰克刚刚并不愿意让自己喝那瓶红酒,难道说安眠药,真的是杰克的所作所为?
            思绪逐渐清晰起来,奈布狠狠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忘掉这一切。可大脑中的想法一遍一遍充斥着奈布的神经。奈布用力抓了一把额前的碎发,一遍一遍**着自己——杰克能如和给自己下安眠药?难道在自己睡着后注射进来吗?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
            奈布的眼神向下看去,手中的牛奶杯此刻仿佛被放大了很多倍一般叫嚣着存在感。家里所有的食材,奈布没碰过的只有牛奶了。
            回想起同居的半年来,杰克几乎每天都会给他喝一杯热牛奶——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几个月前的记忆如涨潮的海水一般顿时涌上奈布的心头——地下室!
            如果说地下室里真的藏着什么秘密,杰克为了隐瞒自己而给自己下安眠药的话,那后面的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奈布又是一愣,冷汗几乎顺着脸颊滑下。看着面前钢琴上那位温润如玉的“绅士”,奈布不禁感到一丝恶寒。
            “小先生?”
            琴声戛然而止,奈布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想法中缓和回来,然后愣愣的抬起了头:“嗯?”
            “身体不舒服吗?”杰克转过身,在奈布的额头上轻轻摸了摸,却被奈布一把拉住。
            “没…没事的先生。”奈布很快镇静下来,眼神里泛着无辜,“我只是太累了,可以来陪我睡觉吗?”
            杰克嘴唇轻轻一翘,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手在奈布乱蓬蓬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当然可以,快去洗漱吧。”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0楼2021-08-02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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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布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楼梯扶手上雕刻出的常青藤花纹都使他有些不寒而栗,更何况身后站着的很有可能是一位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在楼梯的拐角处,奈布并没有马上进浴室,而是偷偷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干净的办公桌,桌子下方的小抽屉一般用来堆放一些杂物。奈布伸手进去摸了摸,轻而易举的摸出了莉迪亚交给自己的玻璃瓶——里面的药片清晰可见。奈布藏了两颗在手心了,正要离开时又心头发紧,于是将抽屉中很久未拿出来的手枪小心翼翼的塞外了枕头下可以随时摸到的地方,这才放心的离开。
              浴室里的水哗哗作响,蒸腾的雾气将奈布整个人包在了地板的瓷砖中央。催吐剂的药效很快,不出十五分钟,奈布便吐的昏天地暗,连带着晚饭全部吐了出来。
              手刚刚触碰到浴室的门把手时,奈布却突然犹豫了。他原以为自己想杀掉杰克,为的是悬赏金来维持生计,但此刻金钱好像并不重要了。就算杰克真的是开膛手,他没有伤害自己,自己为什么不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与他一同生活下去——就算一辈子销声匿迹,细水长流,这样也好。
              手指在门把手上摩挲了片刻,奈布不敢再想下去,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强迫刚刚可怕的想法消失。对猎物心软,这可是一名雇佣兵最大的禁忌。
              直到奈布安静的躺在床上时,对真理的渴求依旧充斥着大脑。杰克躺在了奈布身边,温柔的撩开他额前还未干透的细碎头发,轻轻吻了上去。
              “晚安吻,小先生。”说完,他熄灭床头的煤油灯。奈布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脑海却强迫自己不要睡过去。手枪就藏在枕头底下,如果夜里杰克有什么动静,他大可以偷偷跟出去,甚至直接开上一枪。
              奈布的内心是善良的,不可能去逃避——“我需要验证心里步步紧逼的真相,我的爱人,他到底是不是一位杀手。”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1楼2021-08-02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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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布觉得事情远没有他亲眼所见的那么简单。在杰克绅士的伪装之下,流淌的可能是伦敦半个世纪以来最残酷又血腥的噩梦。
                窗外是压抑的星空、扭曲的树木、盘旋的鸦雀和低迷的路灯,这一切仿若一个巨大的牢狱,没有谁能挣脱这锁链,除了走下去,别无选择。
                昏暗的房间里,这栋房子的主人穿上了黑色的风衣,悄无声息的推开了公寓的大门。衣角还顺便带上了清晨花瓶中插上的红色玫瑰。
                奈布紧紧捂住嘴巴,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时,才点燃了床头的煤油灯。公寓里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奈布四下打量了一番,快去穿好了衣服,将护腕绑在了胳膊上。二楼的窗帘被风吹得起起伏伏,奈布整个人蜷缩在窗边望着杰克远去的身影,湛蓝的眼睛在月色下闪烁着笃定的光芒。
                这次,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
                奈布摸出了枕头下的手枪,一个翻身从二楼的窗户翻了下来。他凝视着月光下杰克的身影,犹如一幅凄美的画卷,等待着下一个天明。看着他的影子被路灯缓缓拉长,奈布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该不会是自己弄错了?一个优雅的“英国绅士”,半夜三更跑出门去,甚至到了不惜给自己下安眠药的程度,他究竟想做什么?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奈布跟随在杰克身后,用周围的建筑物遮挡着自己,脑海里混混沌沌的想法几乎要将脑袋撑到炸裂。他们也许满身背负着同样的罪恶,一同走向地狱。但如果他最后撞破的是杰克正和一个倩丽的娇小姐约会,那可得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说辞了。
                奈布一路跟随的杰克,直到他拐进了一个幽深黑暗的巷子中才不见了踪影。巷子偏僻又狭窄,周围几乎没什么路灯。奈布紧紧贴在墙壁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约一个美丽的小姐在这种阴暗的巷子里调情,杰克这个人平日里不是很有情调吗?
                一阵冷风吹来,带着潮湿的寒气,奈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顺着被乌云遮挡明暗交织的月光走了没多久,奈布突然听到了女人的呻吟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杰克?他在做什么!
                奈布顿时一愣,随后脸颊如同火烧云一般一直蔓延到耳后。他故意放慢了脚步,让自己的身影躲在拐角处的黑暗里。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先生背着自己偷偷出门,竟然是为了做这件事。远处传来的鸟鸣在寂静的夜里变得刺耳了许多,只剩奈布悲伤情绪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被持续放大。
                奈布正想偷偷溜回家装作不知道,然后躺下来继续睡觉时,巷尾顿时传来了一声悲鸣:“啊!——”
                奈布猛地一激灵——这不对劲。这女人的声音,不像是在承欢时喊出来的,反而像极了战场上,战友濒死时那痛苦的呼唤。
                奈布的大脑几乎是停止了思考。他“嗖——”的一下从角落里窜了出去,一溜烟跑到巷尾。当他喘着粗气来到巷子尽头时,落入眼帘的却是一副惨绝人寰的场景。
                自己刚刚听到的声音,竟真是一位美丽的小姐发出的。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乱发,鎏金似水的眸子,可那双眼睛此刻却写满了恐惧与绝望。也许是她胸口的那片猩红太过于刺眼,奈布竟一时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因为她的腹部,似乎是被生生剖开的一般!而那双不紧不慢的,正把肠子从里面拉到发白有些神经质的手,和白日里奈布失神注视许久的,错落在钢琴上的手不是一模一样的吗!
                奈布愣着一双眼睛,微微张了张嘴唇,似乎是想叫住杰克的名字,但是停住了。那双如往日一般碧绿色的眼眸里,除了温和的笑意,还多了别的东西——那是藏在眼底陌生的灰色,对生命的漠视。
                他披着一身月色,目光温柔又虔诚,像是在完成一件惊世骇俗的艺术品。就算察觉到有来客,他也只是淡漠的抬了抬眼皮,但对上那双洁净不含杂质的蓝色时,连开膛手都不由得愣了神。
                奈布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心情复杂过。震惊、愤怒、悲伤等情绪潮水般涌来,一遍一遍充斥着奈布的神经。他扶着墙壁颤抖着站定了脚步,眼前那双绿色的眸子此刻看上去变得无比陌生。最后他狰狞着冲过去,毫不犹豫的一拳打在杰克脸上:“**!”
                杰克根本没想过解释什么,毕竟小先生亲眼看到的才是事实。汗珠顺着奈布的脸颊缓缓滑下,他突然猛地掐住了杰克的脖子:“哈,好啊,我真是没想到,和我同吃同住了这么久的好好先生,竟然是我找了半年多的杀人犯!”手指失控的狠狠发力,杰克渐渐失去血色,白得像雪后的冷月。
                “没错。”松开的一瞬间,杰克狠狠地喘着气,嘴角微微扬起,看上去病态绮丽:“你看到的就是事实。所以呢?”杰克后退着,手上的指刃一次又一次接住,眼前这个小先生出手的杀招,紧接着将指刃猛地插进了奈布的腹中,顿时鲜血淋漓。
                “唔……”腹部仿佛万箭穿心一般绞痛着,奈布似乎没想到杰克会对自己动手,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后腿了几步。腹中的指刃依旧在向里捅着,奈布的左手紧紧握住了刀刃,似乎是想把拿东西推出去。右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军刀。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2楼2021-08-02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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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一声。指刃被拔出来时,奈布颤抖着后腿了几步,终于伤痕累累的倒了下去。
                  紧接着,奈布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充满血腥气味与玫瑰花香的怀抱里。嘴角的缝合线因为激烈的打斗而被撕裂,是他闻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拿着军刀的右手无力的垂下,闪着冰冷高光的刀锋和杰克早已凝出黑色血块的指刃形成鲜明的对比。
                  “您为何如此执着于真相?”杰克低着头,眼神退去了往日红酒般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雾都开膛手独有的欲望,碧色的眼眸闪烁着危险的光。他捧起奈布的脸像情人一般温柔的低语,说的话却让他遍体生寒:“老老实实的做我一个人的小先生不好吗?”
                  奈布咬牙,挥动起紧紧攥着的军刀,却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打飞出去。奈布恍然,抬起眼睛模糊的望着他,眼前出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试探着叫他:“杰克?”
                  杰克顿时一阵晕眩,原本绅士优雅的先生正在拼命组织这位“开膛手”:“你在做什么!听我说,停下好吗?你不应该伤害他!”
                  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湿角落里布满灰尘、泥土、潮湿的青苔,嗅起来是腐朽得几乎凝固的陈旧气味。雾都有太多这样破败的暗处,滋生着罪恶和欲望。
                  杰克在一瞬间清醒过来,他颤抖着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的小先生,张开了嘴却什么都说不出。他懊悔的抓了一把头发,试图起身将奈布打横抱起:“抱歉,奈布。但你应该知道,也许内心深处的阴暗面才最适合在这个尔虞我诈世界里生存。”
                  奈布顿时感觉非常疲惫。他的眼睛早已沉重的怎么也睁不开,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杰克靠过去,只剩下一双手还抗拒着狠狠抵住杰克的肩膀。
                  “抱歉奈布,我很抱歉。”杰克用脸颊缓缓贴了贴奈布的额头,“是我,现在是我。没事了,好吗?”再美丽的天使,折断翅膀也可能会变成面目狰狞的恶魔,露出它原本邪恶的一面。
                  杰克的眼睛围成了迷雾一般,紧紧抱着奈布离开了白教堂。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味道和一股铁锈味,奈布打量着杰克刀削般的下颌,心里不禁五味杂陈。本以为自己遇见的是一位神明,最后却发现神明和自己一样来自深渊。
                  “我想回家去。”
                  奈布冷不丁的说着,清脆的嗓音裹上了一层沙哑。暗色从他的脸颊上一闪而逝。杰克愣了愣,紧抱着奈布的双臂不由自主的缩紧:“小先生,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鲜血从奈布满是狰狞伤痕的腹部汩汩流淌,浸透了与皮肤紧紧贴合在一起的衣裳。克里斯街的道路泥泞不堪,或许是刚下过雨的结果,巷道上晦涩的水渍被杰克的长靴踏的支离破碎。
                  “我想回母亲那里去。”也许是想起了已故的母亲,奈布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气。他从杰克的风衣间抬起脸颊,被缝合线覆盖的双唇浮起了一个苦笑。
                  杰克心中一绞,抽搐的脸正假逸的嗅着空气,却只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奈布明白先生会错了意,湛蓝的眼睛穿过远处高大的圆顶教堂向远处凝视,依旧苦笑着摇了摇头。
                  “尼泊尔的烈日和高山都是母亲。”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3楼2021-08-02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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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将奈布放在床上时,天已刚刚破晓。星星依然在闪耀,可是地平线上的海和清晨却在第一缕蓝幽幽的晨曦中搂抱了起来。
                    奈布眯起眼睛,透过床边的玻璃望向天空中那一轮浅浅的月亮。满天的星斗在夜色中不停地闪烁,时而一颗流星从夜空中划过,展现着自己最后的风采。
                    杰克轻轻撩起奈布的衣服,将柔软的纱布一圈一圈裹在奈布的独自上。伤口不深不浅,看上去却鲜红的可怖。奈布低头看到杰克一脸担忧,只是低声宽慰他:“没事的先…我是说开膛手先生,”奈布本想沿用以前亲昵的称呼,想了想却咽了回去,“不用担心,我在战场上受的伤比这要严重很多。”说完,左手挡住了杰克还沾着血指刃,右手顺势从他手中结果绷带,在小腹上打了个结。
                    离家不远的山脚下有一个古老的教堂,浅灰色的墙壁,深灰色的尖顶上高高的矗立着十字架。遥望窗外,能清晰地看到教堂屋顶上的那盏灯,孤独地放射着明亮寒光。奈布的眼睛盯着那点光亮,眼睛里似乎还泛着雾气:“你看那盏灯,像不像你?”杰克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那抹微弱的光正努力散发着光亮,最终在几缕风的摇晃中灭了下去。
                    “那么昏暗的一盏灯,在迷路的旅人眼里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奈布苦笑着,嘴角本就撕裂的缝合线有一次牵动,奈布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它现在灭了,不是吗。”
                    杰克沉默着,不知该对自己的小先生说些什么。他伸出手想去撩起奈布脸侧的头发,却被奈布紧跟着的躲闪动作全盘按下暂停键。奈布的眼睛依旧盯着远处的青砖圆顶教堂,那些被尘世遗弃的人,会留在教堂里,双手捧着自己破碎的灵魂,要用基督耶稣的圣语去粘结那些云散的幻象。
                    奈布的眼睛终于顺着逐渐泛白的地平线缓缓挪到了杰克的身上。他的眼睛是清澈的湛蓝色,望着别人的时候总会莫名地带着些忧郁的意味,看得杰克心里也是一阵悸动:“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地下室里到底有什么了?”
                    -
                    “哗啦”一声。随着壁画身后的墙壁缓缓打开,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这里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地方,腐霉糜烂的味道渗透着每一个角落。随着天花板上的电灯晃了几下,周围的环境逐渐清晰起来。
                    地下室的四周摆满了透明的玻璃钢,里面被福尔马林浸泡着各种各样的身体器官。一具具暗黑色的尸体在奈布的眼前明晃晃的叫嚣着存在感,仿佛是一个又一个怨灵一般匍匐在奈布的身边。思绪回到了战场上,人们的躯体被炮火碾碎,与地面分不出模样的碎肉腐尸混在一起。
                    奈布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缓缓抬起头,一双早已失去往日光泽的蓝色眸子对上了杰克的眼睛。嘴唇抿了抿,最终只有三个字从唇缝间挤了出来:“为什么。”语气与普通的陈述听上去几乎毫无区别。
                    “你好奇过,玩偶里面有什么吗?”杰克叹了口气,缓缓靠在了一旁沾满血迹的墙壁上,“在我的童年时代,曾有一只心爱的玩偶。那时候,‘他’怂恿我要我剪开了那只玩偶肚皮。然而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那只玩偶也再也缝不好了。”
                    “他?”奈布打断了杰克,眼神里满是疑惑的紧紧盯着他。
                    “没错,”杰克抬起头,双手狠狠搓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最初我并没有意识到我的体内还有另一个人格存在,只是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躁动。而让我能够静下心的方法,就是专注的去画画。只有在绘画时,它才会如此安静。所以我认为,我应该继续下去。”
                    奈布没有说话,他将目光从杰克的身上挪开,缓缓扫过周围被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那这些呢?”
                    杰克自嘲一般的笑了笑:“‘他’怎么会就此罢休?就算我白天可以静下心来画画,他也会在我睡着的时候掌控了我的身体。”
                    “所以,刚刚我看到的并不是你,而是‘他’,对吗?”奈布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后又化成了冰雪。他再次对上杰克翡翠般的眼眸,看得开膛手都有一些动容。
                    “没错,”杰克回答他,“艺术本就是无对象的慈悲。我认为我应该管束好自己,但很显然,我做不到。直到‘他’第一次残害了别人时,我才发现一切都晚了。”墙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光亮,东方早已泛起了鱼白肚。
                    “从那以后,我开始恐惧入睡。那本该是一次玩笑……可是现在,我每天从铁锈味中醒来,以及铺天盖地的遇害新闻,这都使我很崩溃。这是无法拒绝的礼物——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摆脱他。”
                    杰克的思绪回到了几个月前。
                    一觉醒来,办公桌的画布旁摆放着一只木质的礼盒,似乎嘲讽一般刺激着杰克的神经。礼盒内装着半颗用报纸包裹的深红色肉块,纸条上赫然写着三个醒目的大字:“寄出去!”
                    杰克刻意躲避着不去看那木质的礼盒,那礼盒却嘲讽一般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4楼2021-08-06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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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钟声在空中回响,顺着低矮的房檐飘来飘去。那些浅红色的铁皮房盖上,享受阳光抚慰的鸽子被钟声惊扰,扑腾着翅膀飞向湛蓝的天空。
                      收拾行李时,奈布本想带走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与杰克相处的半年来,他们并没有过多的开支,最后打包带走的行李同刚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差别。辞职信是奈布趁警局还空无一人时塞进门口信箱的。上面只有一行用钢笔写下的文字,没有检举、更没有对“开膛手杰克”透露一个字。这将会是奈布在自己生命中抹去的一段记忆,经此一别,他同杰克就再没有任何瓜葛了。
                      飞奔而来的乌黑车厢上刻有金色的图案。奈布提着行李走进车站时,检票员在车票上替他打了个孔:“旅途愉快,先生。”
                      奈布愣了愣,随后笑着点点头。踏入喧闹的车厢后,奈布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侧首便可看到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奈布眯起眼睛看着窗外攒动的人头和叫卖零食的商贩,心中抑制不住开始五味杂陈起来——他在伦敦度过了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脑海中的画面随着车窗外的景物呼啸而过,他想到了杰克花园中的玫瑰,想到杰克亲手为他画下的图画,想到每天深夜洒在自己耳边杰克平稳的呼吸声,更想到了他们在夕阳下并肩走过泰晤士河畔,先生亲手将玫瑰递给自己,然后虔诚的吻在他的额前。
                      奈布本想告诉杰克,自己一直深爱着他。六个月的时间太短了,他们似乎还没有好好遇见。但奈布明白,自己不会对任何事情后悔,分别毫无疑问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滚滚白烟从气闸里冒出,遮住了周围的大片景物。此时此刻,杰克也许正缓缓在画布上涂满了鲜红的颜料,临摹着花瓶中正开得艳红的玫瑰。
                      销声匿迹是所有告别里最勇敢的。奈布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炽热的视线,强迫自己忘掉这些东西。
                      火车拉响了汽笛,向远方缓缓开去。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6楼2021-08-06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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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清冷。。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7楼2021-08-06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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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杰克又一次彻夜未眠。
                          清晨的阳光在伦敦的上空镀上白金色的一层,笼罩着炊烟徐徐上升。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鸟鸣还带着昨夜的亢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正匆忙着赶着时钟上的指针。
                          左肩的伤口整一股一股冒着鲜血,周围的衣领已经有了凝血的痕迹,摸上去干巴巴的,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杰克没有心情处理伤口,只是披上了深黑色的风衣,缓缓在床前的沙发上坐下。
                          这是奈布以前最喜欢的座位。
                          思绪回到了几天前,奈布一只手托着下巴半趴在桌子上,一双眼睛眨着冲自己撒娇,告诉自己警局的工作有多么复杂,最后张开双臂试图得到自己的拥抱。
                          杰克狠狠地抓了一把头发。
                          如果自己没有遇到奈布,或者当时自己拒绝了奈布的租住请求……如果自己能早点做决定,是不是如今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你满意了吗?”杰克抿了抿唇,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的第一句话——对自己体内的另一位先生。
                          “我说过,你会成为你最不想成为的人。”开膛手语气轻佻。
                          “你到底要做什么!”杰克撕心裂肺的怒吼着,绅士的风度在一瞬间覆灭。头炸裂一般的疼痛,意识昏昏沉沉。
                          “你大可以和我一起惩罚他们。”脑海中的声音渐渐响起,语气似嘲讽一般刺激着杰克的大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然,我不会让你伤害这具身体。或者来阻止我吧,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脑袋,杰克喘息着一头栽进沙发中,口中发出支离破碎的惨叫声,一双翡翠一般的眸子逐渐染红。脑海中的另一个人是位魅力而热爱鲜血的疯子,与另一个“他”生活在同一具身体内将会是永远的矛盾通往,将杰克自己死死掩埋在他亲手堆砌的死巷之中。
                          杰克突然笑了出来,挣扎着起身缓缓走到画室中,推开了吱呀的窗。一阵冷风跟着雾气一丝涌入,杰克凝视窗外朦朦胧胧的雾气,外套被风吹的起起伏伏。久置的颜料已经有些干枯,调色板上堆积着凝固的颜料。杰克将画布铺在了花架上,画笔上斑斓的油彩在纸上描摹,留下一缕浓重的痕迹。
                          整幅作品的内容看上去灰暗又致郁:昏暗的房间内,只有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窗前眺望。黑白的界限不再分明,他应该接受自己的一切,如同夏娃回归亚当的胸膛那般自然。结束并不可怕,令人不安的是这一切不知道会以什么方式结束。
                          “该谢幕了。”杰克想。
                          美丽的葡萄酒预示着腥红罪恶,在干枯的尸体上开出妖娆的花朵。浓雾之中的伦敦骤然出现了一抹不详的红色。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8楼2021-08-09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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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布蹲在栅栏墙上一口一口喝着玻璃瓶中的牛奶,皱着眉头俯视着掩在树丛中时隐时现的小河。水面袒露在炽热的阳光下,远远看去正散着浅浅的光。远处看来很开阔,一眼可以望到这片田园远处的青山脊。
                            “喵呜——”随着清脆的叫声,一只橘色猫儿轻松越上了栅栏上,竖起软绵绵的尾巴亲昵的向奈布怀里蹭了蹭。
                            “饿了吗?”奈布任它蹭着,恋恋不舍的将瓶中的最后一口牛奶倒在了地上,看着脏兮兮的小猫伸出了分红的舌头一脸满足的舔了起来。随后奈布伸手撸了一把它的脑袋,又在它耳朵上拽了拽,紧接着一只手被小猫整个抱了起来,爪子在胳膊上上下进攻:“欸欸——胡子先生,别咬。”
                            奈布并没有离开英国,他再次成为了一名雇佣兵,在苏格兰北方高地的小镇上居住了将近一整年。
                            胡子先生是奈布在一次执行任务时捡到的,那时候它独自躲在房檐下,被雨淋的全身毛发都贴在一起。小家伙看上去饿坏了,到家后将午餐肉罐头吃得满嘴都是。
                            奈布蹲下身子笑着摸了摸他瘦弱的肚皮,柔声问他:“你的胡子好有个性,就叫你胡子先生怎么样?”小猫哼唧了两声,看起来是表示赞成的意思。
                            如今胡子先生的肚子被奈布养的圆滚滚,抱在怀里一阵暖意。
                            奈布将胡子先生顺着身后木栅栏送回了花园里,看着胡子先生在草坪上舒舒服服的打了个滚,随后一个转身将左脚跨过了栅栏墙,轻松翻进了院子里。
                            胡子先生的午餐肉罐头只剩下最后一罐,奈布用牙咬开拉环,将肉沫碾碎倒进了塑料盘中。厨房的灶台上放好了已经去好了皮,切成了一堆一堆的胡萝卜,土豆和洋葱。这些都跟他出门前一模一样。不出意外的话,冰箱里应该还有两块牛排。
                            奈布打开了冰箱,放置架上除了两块软绵绵的牛肉还放在沾了血污的盘子上,就只剩下一袋出门时吃的压缩饼干。几乎空掉的橱柜似乎也提醒着奈布生活用品的缺失。
                            奈布叹了口气,将衣架上的灰黑色外套披在身上,决定去镇上买点东西。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0楼2021-08-10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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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格兰的初春即使阳光明媚,空气里还是弥漫着潮湿的寒气。色彩浓烈的房屋排列在鹅卵石路的两侧。大街上没有人不是风尘仆仆的,奈布攥着便利店的羊皮纸袋子,透过狭窄的街道,抬头往向远处是青色的山峰。
                              小巷的尽头直通大海。奈布逆着人流行走,转头的一瞬间却突然对上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青年身穿深蓝色的皮质外套,背后斜挎着亚麻制的背包,浅棕色的头发随着风轻轻摇摆。
                              奈布恍惚间一愣,随后上前几步,带有试探性意味的叫了一声:“库特?”
                              青年逆着光转过头来,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衬得眼角的伤疤有些明显。他看到奈布时显然一愣,随后满眼的激动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周围人头攒动,行人来来往往时摩肩接踵。奈布在这帮拥挤如潮的甲壳虫里缓缓向库特的方向靠近。
                              两只满是伤疤的手握在一起时,少年时在军营中的一朝一夕在眼前飞速流淌。硝烟散尽的友情是渗入心髓融入血脉的,奈布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最终想说的一切也都融合在了一个拥抱里。
                              “去喝一杯?”库特提议。
                              奈布点点头:“好。”
                              苏格兰的街上随处可见一些老酒馆。酒馆半掩的门透出来扑朔迷离的灯光。空气中裏到处飘荡著香烟和酒水的味道,玻璃窗被烟雾熏的朦胧不清。
                              “天气越来越热了。”库特将外套脱了下来,“我昨晚甚至梦见我躺在一片雪糕上。”
                              “噗……”奈布笑了出来,在他身边坐下,“你也会做这么童话的梦吗?”
                              “当然,”库特迫不紧待的呡了一口威士忌,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其实我小时候看过不少童话书。说不定我潜意识里也向往过那些不切实际的童话。”
                              “只不过在战场上,我们都会抛弃这些无用的过去。”奈布将兜帽放了下来,露出一头栗色的头发。他将身子向后靠了靠,使整个人用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酒馆的沙发上。
                              “是啊。现在重归安宁的日子后,那些记忆又像星尘一般从夜空中浮现出来。”库特看上去有些感慨。
                              奈布眯着眼睛喝上一口酒,杯中的冰球发出了“哗啦”一声,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了进去:“所以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世界各地旅行,为‘冒险’付诸实践。”库特回答他,“可能我只会在苏格兰呆上几个礼拜,然后去一些更加刺激的废墟探险。”
                              “废墟?”面对库特吹嘘的童话一般的冒险经历,奈布早就习以为常,也有些反感,“虽然作为爱好无可指摘,但总觉得令人毛骨悚然。”
                              “的确。”库特酒杯中的威士忌已经见底,他起身又倒上一杯,“不过和战场比起来,就没那么吓人了。”
                              奈布点了点头,思绪回到了几年前,自己在战场上背着库特有了好几公里的时候。炮火与枪声交织在耳畔,他们不能犹豫,哪怕仅有一息尚存。
                              “我记得我救下你时,你的状况已经很危险了。”奈布说着抬起头,“后来呢?”
                              “的确很危险,好在救治及时。”库特回答他,边说边不自觉的抚上了手臂上的旧伤,“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你早就不在军队里了。你去哪了?”
                              “我去了伦敦,和一位朋友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藏在心底多年的疤痕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奈布皱着眉头猛灌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和鼻膜,奈布抑制不住的咳嗽了两声,微微的醉意涌了上来。
                              耳边响起了库特的声音:“朋友?”
                              面对追问,奈布也只是继续喝着酒杯中的酒,没好气的回答他:“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伦敦,罗切斯特,爱丁堡。也许不在英国了也说不定……这些和我都没关系。”
                              库特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说起了自己的事情:“知道吗,如果身体状况允许,我甚至还不想离开军队。”毕竟只需要张张嘴,就能缔造出恍惚的真实感,这对他而言实在太划算了。
                              “只是冒险的成本的确太高了,看,”说着,库特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封用羊皮纸包裹的信,“或许这个庄园会有更加刺激的事情。”
                              奈布已经有些微醺的醉意,他回过头浅浅看了一眼那封黄色的火漆信。库特依旧喋喋不休着:“到时候如果发生什么有趣的故事,我会给你寄信过来的,老伙计。”
                              奈布已经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了。醉意充斥着大脑,反复撕扯着那颗躁动的心脏。睁开一双眼睛,眼前浮现出的场景皆是伦敦空旷而死寂的街道,苍白月光透过镂花窗,落在杰克翡翠一般干净的眼睛上。这感觉就像是朦胧间揭开了回忆的封条,烛火早已熄灭,他却骤然沉沦在过去奔流而逝的岁月中。
                              “唔……先生。”奈布在醉意里低唤了一声,泪眼迷蒙间,他仿佛看到杰克在一片玫瑰浅浅的香味中向他走来。
                              奈布下意识的想去拽住他,却伸手扑了个空。周围只剩下腐烂的花瓣和空气中支离破碎的颜料味道。
                              “杰克!”当他带着满身醉意恍然醒来时,库特早已不知何时离开了,桌上只剩下一张名片。酒馆中的人们依旧熙熙攘攘三五成群,空气中从未有过玫瑰的清香和颜料味,只剩下阵阵烟味和刺鼻的劣质香水漂浮在空气中。窗外,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霞。
                              奈布狠狠在自己的发梢抓了一把。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恨谁。如果说真的要恨,那么杰克应该是首当其冲。但是奈布不可能恨杰克,甚至还爱着他。于是他恨上了伦敦的冬季,但这只是一个季节而已,他又恰好在这个寒冷季节撞破了杰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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