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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杰佣/原创】枪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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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d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81楼2021-09-12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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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玛已经逃了出去,奈布缓缓的仰起了头,看向头顶那灰蒙蒙的天空。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周围的建筑逐渐和东印战火纷飞的场景融为一体。身上的伤口依旧流血鲜血,腹部去年留下的旧伤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也崩裂开来。最终,奈布靠在了木屋的墙壁上缓缓坐下,歪了歪脑袋,昏厥了过去。
    -
    “奈布,奈布?你还好吗?”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最先闻到的依旧是那股刺鼻的香水味。头疼的几乎要炸裂,伴随着身上无数旧伤撕扯的痛感,刺激的奈布背后浸出了一片冷汗。薇拉正紧紧扶着奈布摇摇欲坠的身体,将刚刚奈布缠在自己身上的纱布全部缠在了奈布的伤口上。
    “咳咳……”奈布狠狠地咳嗽了两声,说话的声音带着嘶哑,“快走吧,别管我了。”
    “大门被里奥的傀儡挡住,现在出不去。”二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心脏跳动的恶寒,“他现在就在我们附近。”薇拉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骄傲与优雅此刻突然变得支离破碎。
    “工厂的后面还有一扇后门,在沙袋附近,”奈布挣扎着睁开眼睛,薇拉沾满了泥土的脸庞在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清晰,“我去把密码录进去,也许还能出去。我们都会活下去的,廓尔喀……”
    “不。”薇拉将他未说完的话打断,“我是出不去了,但你一定要出去,奈布。”她擦了擦额头溢出的鲜血,将最后一圈纱布缠在奈布的胳膊上,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替我活下去,奈布,带着我的希望活下去。”军工厂内,残垣断壁中飘荡的烧焦气味混合着口中的阵阵血腥,熏的奈布一阵头疼。
    心跳声逐渐强烈,甚至逐渐对不上了呼吸的频率。身后是一步步逼近的红光,里奥手中的东西已经落手劈了下来。
    “快走,”薇拉一把将奈布向远处推开,生生替他挡下了这一刀攻击,“他会守着我离开的,这些时间足够你逃出生天,快走吧。”
    “等等,薇拉!”奈布回过身去想救起年轻的调香师,却只看到不足他十米的地方,薇拉已经被厂长紧紧绑住。
    “离开我身边!”薇拉用尽全身力气向他喊出了最后一句话,“萨贝达,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奈布顿时一愣,眼眶不禁微微发红。但他很快恢复了状态,转身拼尽全力向大门的方向跑去。薇拉说得对,他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所以他永远不能停止奔跑。
    耳边是呼呼吹过的冷风,远处的建筑物在奈布的眼中都有些模糊不清。他张了张颤抖的嘴唇,兀自说出了刚刚对薇拉说到一半的那句话:“廓尔喀的士兵不能放弃同伴。”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82楼2021-09-14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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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等待大厅后,艾玛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艾米丽担忧的拍了拍她的肩,见她还是一言不发,便用手帕将她额前渗出来的汗水擦干,又倒了一杯红茶递到她面前。众人见状都唏嘘起来,低声讨论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咳咳——”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打开,浑身是血的奈布跌跌撞撞得从门外跑了进来,将大家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奈布踉跄了几步,才勉强扶住了桌子。他端起桌上那杯本该属于艾玛的红茶一饮而尽,然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身子一歪倒在了椅子上。
      “怎么回事?”艾米丽拿出另一只瓷杯,倒了着热腾腾的茶重新递到艾玛面前,“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回来?其他人呢?”
      奈布喘着粗气抬起头打量着艾玛,她此时此刻将脑袋低了下去,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红茶翻滚的白色水雾正透过冷空气打在她脸上。
      “到底出什么事了!”玛尔塔有些焦急的直起身子,“薇拉呢?海伦娜去哪了?”
      奈布没有抬头看她,直到气息平稳下来,才狠狠抓了一把头顶的发丝,沉重的摇了摇头。
      “什么?”手枪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一旁的艾米丽也骤然愣住。空气凝固了三秒,角落里才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声音:“那艾玛小姐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又回到了艾玛的身上。艾玛紧紧捧着茶杯,指腹都被掐得泛白。她抬起苍白的脸,眼神涣散着对他说:“奈布……刚刚那场游戏的监管者,他是我的父亲。”说到这里她用力的呼出气,似乎真是吓破了胆。空气立刻被低气压笼罩起来,周围渐渐传来一阵嘈杂的窃窃私语。
      两行眼泪顺着艾***滑了下来,围在桌前的几人顿时沉默了。艾米丽伸手似乎是想替她把眼泪擦干,手却在半空中一顿,迟迟没有伸出去。
      “抱歉。”奈布缓缓起身,动作中不小心扯到了撕裂都伤口而痛的他咬紧牙关,“嘶——”得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不要紧吧。”艾米丽拿起一旁的医疗箱,“等等,我帮你把纱布先换掉。”
      “不要紧。”话音未落,却被奈布打断,他转过身去朝艾米丽挥了挥手示意,然后一步一步缓缓走出了等候大厅,本来围在一起的人群纷纷后退替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玛尔塔望着奈布落寞的背影,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
      午后下了一场暴雨,天气潮湿的令人发冷。奈布靠在斑驳的窗边,视线里灰蒙蒙的一片,几颗被暴风雨摧残而倒塌的树被玻璃上的雨水交织在一起。奈布想要站起来,疼痛感却突然传来,拉扯着手臂上的绷带。
      “嘶……”
      他只好认命的坐下,在脏兮兮的衣服口袋里翻找着,总算摸到了拿个总牛皮纸包住的烟盒。拿出来一看,烟盒里还有最后一根烟。奈布将烟点上,火柴划亮了暗淡的角落。他用手指夹着送到嘴边猛地吸了一口,闷了很久才吐出来。
      从等待大厅出来后,奈布便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言不发。艾玛苍白无力的脸颊和惊恐的双眸此刻几乎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最重要的亲人此刻与她命运对立,身份同样对立。
      “游戏的监管者,是我的父亲。”
      脑海中的声音就像个大齿轮一般漫无目的的推着奈布的思绪,他忽然间想到了杰克。最初的最初他们惺惺相惜,爱的酣畅淋漓。最后的最后,留下的却只是欺骗和背叛。
      那么艾玛呢,她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奈布大概理解不了吧。
      战场上的习惯似乎被他下意识沿用到了生活中的每个细节当中。无论是痛苦、悲伤,还是喜悦,都被他禁闭在了紧紧咬住的双唇里。就算是极致的思念也只是化作心上的一点痛,好像什么都尚未发生。
      奈布弹了弹烟灰,伸手掐灭了烟头。房间里被弄的烟雾缭绕,一进来便会被呛得一阵咳嗽。来送纱布的威廉在推来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先是被呛得咳了几声,然后连忙替奈布将紧闭的窗户打开:“嘿,伙计。你不觉得闷得慌吗。”
      “出什么事了?”奈布随手将烟头扔掉,皱着眉问他。
      “我想你需要这个——”威廉将纱布和绷带扔给他,双手在空中挥了挥,似乎是想把空气中的烟雾散开,“庄园里来客人了,大家都在等候大厅里。听说是一位画家。”
      “画家?”奈布挑了挑眉,不情愿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更换缠在身上大大小小的绷带。
      “当然,”威廉不知从哪里摸出两罐啤酒,将其中一罐推到了奈布面前,“你去不去?”
      “去。”绷带在手腕上固定后毫无章法的打了个结。奈布拎起那罐啤酒拉开拉环,猛地灌了一口下去。
      最后一口啤酒喝完,二人正好来到了大厅门前。奈布在衣服前摸了一把——画像还在,他这才放下心来。有些事情,这位新来的‘画家’或许帮得上他。
      大门还没推来,喧闹的交谈声便已经传了出来。站在人群中间的少年画家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鲜红的披肩围巾,娴熟的整理着袖口和腕表。他瘦弱的身上几乎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属于贵族的气质。他朝着奈布的方向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抬起——他同样有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中流露出了许多其他的东西,傲慢和偏执,甚至还有一点神经质。
      他拨开眼前棕色的头发,看着面前的雇佣兵,不禁皱了皱眉。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85楼2021-10-05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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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布身上的血迹还未全部清理干净,仔细闻起来还有着一股血腥味,混杂着淡淡的甜味。大大小小的绷带此刻还缠在他身上,看上去有些狼狈——起码这是画家见到奈布时所感觉的。
        奈布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他礼貌的朝画家伸出右手,道:“奈布·萨贝达。”
        “艾格·瓦尔登。”艾格有些不情愿的握住了他的右手,眼神中却有些轻蔑流露出来。
        简单的介绍过姓名后,艾格便又被团团围住,威廉也热情的钻到了人群中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把奈布刚造访这里时问过的问题通通又问了一遍。
        奈布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他将易拉罐丢进了垃圾箱里,找了个角落独自坐了下来。在大家的交谈声中,奈布大概摸清了这位画家的来路——他并不是为了奖金参加游戏,作为瓦尔登家的继承人,金钱并不能是他心动。而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似乎是为了寻求他梦寐以求的“创作灵感”。
        奈布心下了然。直到夜莺小姐推开大厅的大门,告诉大家晚餐已经备好的时候,众人才一哄而散。原本吵闹的大厅里只剩下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艾格和奈布,以及等候奈布的威廉。
        “瓦尔登先生,日安。恕我冒昧了,有件事我想请求您的帮助。”奈布来到艾格面前,礼貌的向他问好。他平日里甚少用到“日安”这个词语,只是这位小少爷看上去脾气古怪,性子也和他对付不来。
        “萨贝达先生,出了什么事情?”艾格看上去很不耐烦,但还是礼貌的回答了他。
        奈布取出那副画到了一半的肖像,递到他面前:“我在艺术这方面的确没什么造诣,所以能否麻烦您替我将这副画像补全?价格我会按照一副完整的作品支付。”
        “补全画像?别开玩笑了,萨贝达先生。”艾格得眼睛只是飞快的从那张纸上扫过,似乎连彩墨的颜色都没看一眼,“我不了解您的想法,请回吧。”说完他便朝奈布微微颔首,自顾自的离开了大厅。他的眼神看上去冷漠又清高,也许是亲人的宠溺,社会群体的夸赞导致了他古怪的性格。他的眼中只剩下艺术,更认为只有自己才能领悟艺术的真谛,其他的人在他看来只是虚伪、贪婪、聒噪的平凡人,根本不配与他讨论艺术。
        “他这是什么态度?”望着艾格离开的背影,威廉不耐烦的朝奈布抱怨。
        奈布没有说话,他沉默着将双手插在兜帽的口袋里,顺着楼梯一节一节向下走着。威廉见他一言不发,便伸手轻轻推了推他:“我说萨贝达,你都不去找他理论理论吗?”
        “有什么好理论的。”奈布伸出手将兜帽向下拽了拽,“去吃晚餐吧。”
        他心里还惦记着晚餐的黄油布丁。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4楼2021-12-19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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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12」
          耳边传来咔嚓一声,印有缪斯印迹得玻璃顿时四分五裂,游戏开始了。乌鸦睁着一双冰冷的猩红眼眸注视着小心逃跑的求生者,它们是监管者的“眼睛”。奈布小心翼翼的避开它们,在黑暗勉强站定了步伐。
          周围的环境是一座寂静的废弃教堂。即使经过多年的荒废,教堂的钟楼却仍然保留着装饰墙壁的灰蓝色痕迹。青苔攀上满是裂缝的墙壁,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林倾泻在老旧台阶上。
          教堂中央的人摇晃着破旧的密码机,偶尔发出几声“吱呀——吱呀——”老旧的声音。奈布沿着脏兮兮的地毯靠近了一些,才在昏暗得环境中勉强看清了那人——几个月前冷脸拒绝了他的画家艾格。这是奈布第一次在游戏中与艾格搭档,艾格不太友好的抬起眼皮看了奈布一眼,神情有些古怪,手却依旧不闲暇的敲打着密码机。奈布没有停留,顺着教堂一侧的门奔向了危墙。
          离开了教堂主楼,视线忽然明亮起来。奈布揉了揉被光刺激到的双眼,有些忧虑的看向不远处教堂——刚才离开的时候恰好看到地下室隐藏在教堂灰蒙蒙的角落中,无论如何都有些危险。
          红教堂另一端的墓地,艾米丽与一位来自北美的牛仔——凯文·阿尤索汇合,颤抖的修着一台密码机。周围黑漆漆的乌鸦正粗劣得嘶哑着,发出一阵一阵“哇——哇——”的叫声,使人感到又凄凉又厌烦。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艾米丽惊得手指颤抖了起来,紧接着密码机泛出点点的火星——破译失败。
          “画家受伤了!”艾米丽慌乱的拿起地上的医药箱,却被凯文拦住。
          “小姐,您还有空担心别人?”凯文额头上的青筋都若隐若现,“您只需要专心破译,我会保证你的安全。”这位来自远方新大陆年轻人在庄园里还算是陌生的面孔,却是一位充满了能量的年轻人,对女性充满保护欲。艾米丽不吭声了,专注的破译起了那台进度刚刚过半的密码机。
          另一边,艾格喘着马上要紊乱的气息拼命逃出了教堂。身后的“监管者”哼着轻佻的伦敦小调跟在他身后,如果不是这样危机的气氛,这低沉又磁性的声音绝对能让人沉醉。
          红光越来越近,几乎已经照到了他的身上。艾格惊恐的闭上眼睛——身后充满血腥的金属利刃马上就会刺破衣服的布料,划开他背上的皮肤。
          就在指刃抬起的一刹,一道绿色的身影冲了出来,在艾格的身后替他生生挡下了攻击。
          “快逃!”奈布捂住伤口,焦急的冲艾格大喊。“监管者”面具下的红色眸子也在这时眯了起来。艾格不敢回头,咬紧牙关拼命向远处跑去。随着心跳声的渐渐消失,他才鼓足勇气回过头去看向那抹身影:“萨贝达…”
          奈布背上的衣服已经破开,撕裂的伤口一篇殷红,任凭伤口正缓缓的淌着鲜血,他的表情依旧坚定的望着艾格的背影。
          趁“监管者”擦刀的时候,奈布咬牙跑向了危墙内的板区。他熟练的翻过被人推翻的矮墙,回头的一刹那却顿时愣在原地。“监管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停止了追击,不知所措的站在他面前。
          奈布原本紧紧握在木板上的手裹着血液和汗液,顺着木板的边缘缓缓滑落。眼前的人身形高挑,左手的指刃上挂着自己衣服上的绿色布料,和无数凝固的血迹混合在一起,散发着阵阵腥味。那张令他脸朝思暮想了多年的脸即使隐藏在了狰狞得面具下,也被他轻而易举的认出。
          即使他被挫骨扬灰,奈布也依旧能认出来。
          那一刻,杂乱无章的情绪伴随着周围黑压压的环境一下子涌入了奈布的脑海,失而复回的喜悦,劫后余生的激动混杂着一股莫名的气愤在心底灼烧。
          面具下的人显然也是一愣,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似乎是有些错愕。随后他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微笑面对着久别的“恋人”,仿佛正为他狼狈的模样而沾沾自喜:“好久不见,我最完美的作品,”他的眼光微暗,伸手将头上的高礼帽压了压,“奈布·萨贝达先生。”
          奈布眉头紧皱,颤颤巍巍得退了两步,随后“啪”得一声将面前得木板放下拉远了距离。他少见的挑了挑眉,眸中复杂的情绪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满眼的冷淡:“好吧——亲爱的老朋友。”
          也许是伤口失血过多的原因,奈布不禁觉得两眼发黑。就在这时,腰上突然出现的套索拉着奈布向后退了几米,紧接着奈布便被凯文紧紧箍在了肩上:“萨贝达先生,您被吓傻了吗?监管者就在面前还不知道逃跑。”
          奈布捏了捏生疼的眉心,沉着嗓子向凯文道谢。他在凯文的背上顺着离开的方向望去,一步都未曾挪动的开膛手正对着自己,缓缓摘下了厚重的面具,露出了那张镌刻在自己记忆中的脸——杰克·里佩尔。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6楼2022-02-02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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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游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奈布走出等待大厅时,晚餐时间已经到了。英国人总习惯于将晚餐作为一天的正餐,往往这时候,庄园才恢复了一些活力,不再看上去死气沉沉。
            奈布没什么心思吃饭,他倒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得啃着牛排——离开家乡多年,奈布有些想念尼泊尔的豆汤饭和薄饼。他抬起头猛灌了一口酒,睁眼看着天花板上金光璀璨得琉璃吊灯,心底忽的有些落寞。
            无论是在军队的那些年,独自一人在外漂泊得那些年,还是自己最不愿意回忆的那些年,他身上除了一张东亚的面孔和随身携带的军刀之外,几乎没了一丝属于尼泊尔的痕迹——就连他的眼睛都是属于英国人特有的湖蓝色。偶尔回忆起家乡鲜花的山岗、延绵不断的山脉和收割过的田野,最终也只会在脑海中变成利刃枪炮、赴死的战友和满身的灰尘。
            那么杰克呢?奈布心里冥冥中总觉得自己会在某个地方忽然遇见他,却没想到会在这里。
            但不在这里又应该是哪里呢。庄园似乎是个超脱自然的存在,奈布永远无法想象自己会在什么地方,与什么样的人以什么样的方式见面。就算是身着华丽的贵族小姐,也会在慌乱中舍弃优雅,在被绑上狂欢之椅那一刻接受自己破碎的骄傲与矜持。
            奈布抬头望着窗外阴森的树林,仿佛隔绝了庄园中明亮的灯火。直到身后有只手轻轻拍了拍奈布的肩,他才回过神来。餐厅里的人大多都已经离开,画家艾格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依旧保持着象征贵族艺术家的优雅。
            “萨贝达先生,很抱歉打扰您。”他试着扯出了一个微笑,“感谢您今天白天的搭救,您也许会愿意我完成您之前补全画像的要求。方便的话,请随我来。”
            这是奈布头一次来到这个贵族少爷的房间。卧室被装点的十分奢华,又白又软的天鹅绒床垫被金色的绸缎包裹起来,窗台上或是书桌上到处摆满了珠宝和装饰品,壁炉前甚至摆放着来自十八世纪的铜鎏壁炉挡。就连角落里堆放的颜料和画板也被摆得整整齐齐。
            奈布愣神的功夫,艾格已经支好了花架,示意他将那张画像拿给自己。奈布从衣服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画像,努力的将它平铺在画板上。
            时间太久了,画布上的颜料已经因为干枯而破解,画布也有些褶皱,但画像却依旧保持着原来干净的色彩。艾格捏着画笔仔细观察着画像,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的神情。
            画像的每个角落都刻画的十分细腻,就连奈布嘴角的伤疤也被一一描绘了下来,却唯独少了那一双眼睛——原本画眼睛的地方只是用淡蓝色的颜料浅浅打了一层底,便没有了下文。艾格觉得,这张画像如果完整的话,甚至可以放在英国的国家画展上展示,却唯独少了这一双眼睛,整个画像似乎都少了些灵气。
            “真没想到奈布先生的画技很好啊。”艾格说话的声音都愉悦起来,“这是您的自画像吗?”
            “不,不是。”奈布立刻否定了他,“这是别人画的。”
            艾格依旧打量着画布,偶尔沾取一些清水涂上去,让干枯的颜料软化:“别人?那她一定是一位温柔又美丽的姑娘。”
            奈布听到这话不禁笑了出来:“他是一位先生。”
            “那位先生是您的挚友吗?”艾格不动声色的调着颜料,水彩在画板上转成了一朵浅蓝色的花。
            奈布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睛看着画板上熟悉的蓝色颜料,声音中裹挟着一丝说不出的情愫:“说不上是挚友,勉强算是一位恋人吧。”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7楼2022-02-02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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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人们 摄殓的线我可能引不出来了 大家安心看杰佣吧😨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00楼2022-03-11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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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园里日复一日的生活渐渐让奈布淡忘了时间,到了十二月末,圣诞节的气氛才变得浓厚起来。奈布这时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庄园待上整整半年了。
                求生者的关系总是很微妙,他们心中各怀鬼胎,又像是战场上惺惺相惜的伙伴,不得不相互信任。往往在这时候,他们之间的气氛才会少见的温馨起来——也许是因为长久的行走在危险中,大家对特殊的日子都会格外珍惜。
                大厅的拐角,一摞精致的礼物盒在艾玛的怀里摇摇欲坠。艾玛向后退了两步,腾出一只手将头顶歪了的圣诞帽扶正。一旁艾米丽正招呼着奈布来帮忙搬饮料,奈布扛起地上的啤酒箱和她一起穿过走廊,往厨房走去。户外一片洁白,偶有几片雪花歪歪扭扭从窗外飘落下来。空气中氤氲着加料红酒、姜饼糖果的香气。奈布没有庆祝节日的习惯,多年的战场生活让他对节日的意识有些淡化,对于圣诞节唯一深刻的印象大概只有每年才能吃上一次的烤火鸡。
                走廊尽头最后一扇挂着榭寄生花环的门是画家艾格的房间。奈布本想在前段时间就去拜访,顺便取走那幅肖像——却一再耽搁,最终拖到了今天。
                ——好在今天不是平安夜,登门要东西也不会显得。
                奈布送完饮料便匆匆赶了回来。他不自然的敲了敲门,花环上的铃铛被震得摇了几下,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来开门的艾格礼貌的邀请奈布进来,他的表情看上去依旧很冷淡,甚至连一丝微笑都不愿施舍。
                “艾格先生,日安。”奈布礼貌的向他伸出手,看上去十分客套——他依旧不太擅长上等人之间麻烦的礼节。
                “日安,我正要去拜访您。”艾格这次友好的握住了奈布伸出的手,还没等奈布说什么,艾格便开口道:“我明白。画像的润色已经完成了——请随我来。”他推开了卧室的门,并且侧了半个身子邀请奈布进来。
                画板静静的站在地毯中央,艾格揭开了用来遮挡灰尘的白布,整幅肖像便露了出来:“好了。”
                奈布向画板的方向探了探身子,却顿时愣在了原地:“完成了?”
                他惊讶地看着画中人脸部显眼的空白,用奇怪的眼光看了艾格一眼。
                “我是说,我能做的部分已经完成了,”艾格手指悬空,细细打量画布,“很显然,这副画作没有完成,作者的情感尚未通过作品表达出来——如果我此时填上这点睛之笔,就是对画作者的不尊重。”年轻的画家垂眸,说出了自奈布见到他以来说过的最长的话。
                “或许,您应该去找到这幅作品最初的主人,让他亲手填上这两只眼睛。”
                奈布很明显还没反应过来,他几乎是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两个浅蓝色的窟窿。良久,他才尴尬的咳了嗑:“别开玩笑了,艾格。我们根本离不开这里,怎么可能找到‘最初的主人’。”他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不自然,神情也凝重了许多。
                “总有一天会找到的。”艾格将画布边缘的胶带撕下,心心抖掉上面的残留物才递到了奈布的手中,“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会重新回到我们身边的,只不过方式会有些始料不及。”
                方式的确很始料不及。
                这句话一直到晚餐结束,还依然回荡在奈布的脑海中。窗外的冷风吹动着早已经光秃秃的树叶,云彩裹挟着冬日里少见的晚霞。摇摇欲坠的日落黄顺着玻璃窗打在了那副画像上,奈布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端起那幅画像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神最终停留在了那双空白的眼睛上。
                失而复得的东西永远不会回到原来的样子,就像是渐行渐远的人。
                奈布沉默的将画像卷起来,塞进了衣服贴身的口袋里。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和库特急促的呼喊:“奈布,你在里面吗?”
                “我在,”奈布匆匆披好了外套,“出什么事了?”
                库特的手中握着两瓶啤酒,他将其中一瓶递到奈布手中:“夜莺小姐刚刚来过,过会儿会有场游戏。”他轻轻撞了撞奈布的右肩膀,“我和你。”
                奈布将易拉罐的拉环“啪”一声拉开,皱着眉灌了一口:“马上吗?”
                “是的,喝点酒壮壮胆,我想我们该走了。”库特见奈布一言不发,又友好搭住了他的肩膀,“别担心,伙计。这是平安夜之前的最后一场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好好休息一阵子。相信我,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
                “但愿是吧。”奈布不想多说什么,他早已习惯了库特动不动就自我吹嘘的性格——如果放在几年前自己还在做雇佣兵的时候,那他可能还会信上几分。
                他皱着眉看向一旁库特的侧脸,步履沉重的向等待大厅的方向缓慢走去。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02楼2022-03-26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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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嚓——”
                  这一次,奈布在熟悉的破碎声中,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冷风——圣心医院。
                  奈布很讨厌圣心医院。这里仿佛布满了无端的恐惧,地面上坑坑洼洼的水渍和泥泞就像是东印雨夜的密林,一旦踏上去就仿佛行走在黏糊糊的豆汤饭里。
                  奈布在木屋的地板上蹭了蹭沾满了泥巴的鞋子,有些不情愿的破译起密码机。整个医院只有这里还算干净一些,如果忽略掉地下室飘来的阵阵恶臭。
                  用格列佛游记缩小的库特从对面跑了进来,蹲在地板上摸摸索索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在找什么?”奈布好奇的歪着脑袋,手上也没闲着,密码机“哒哒”的声音断断续续。
                  “书页。”说着,库特拿着两张残破的纸走了过来,对着纸上糊做一团的代码敲敲打打,密码机上的灯立刻亮了起来,“上面写着一些密码,只要照着打出来,密码机很快就会破译完成。”在奈布惊异的目光下,库特顺手扔掉了书页,打开了格列佛游记让自己再次变小。
                  奈布问他:“把书页丢掉做什么?”
                  “藏在这没有人会捡到他。”库特在木屋的门口转过身对奈布说道,“下次再来这里也许还能用到。”
                  奈布低头捡起那张纸片大量了许久,上面黑色的字迹就像是一个个被水浸泡过的小虫子,大概只有变小的库特才看得清。
                  望着库特离开的背影,奈布的眉毛逐渐扭成了一团——库特携带的《格列佛游记》的确大大提升了破译的速度,只是使用次数过多的话很容易暴露位置给监管者。
                  奈布想着,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起来。抬头的一瞬间,距离自己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红光中出现了被雾气包围的人影。
                  “杰克?怎么又是他!”
                  自从上次和碰上了杰克后,奈布硬在宿舍里缓了一段时间才不情愿的重新戴好护肘回来。却没想到重新参加的第一场游戏就又碰上了他。
                  奈布慌忙拉开护肘,朝木屋外弹去。他蹲在一片废墟的杂草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远方的动向。他的脑海一片混乱,用力的甩了甩才缓解了这阵烦躁的心情。
                  直到狂跳的心脏逐渐恢复了平静,奈布才回过神来,缓缓起身观察。豆大的汗液从额间滑落,还没落到下颌便已经变得冰冷,不断啃食着奈布的皮肤。在他看清雾刃方向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
                  ——糟了,是库特。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03楼2022-03-27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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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库特正在圣母像旁聚精会神的寻找自己遗落的书页,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逐渐逼近的红光:“唔!”
                    随着一声闷哼,飞来的雾刃划破了衣服的布料,库特的背上已经赫然出现了一道血痕。他慌乱的起身想要逃走,来不及四下打量,竟一头装进了杰克的怀里。
                    “咚——”库特被击倒在地的声音格外突兀,在空旷的医院里被无限放大。
                    奈布早已放下了手中的电机,提前埋伏在杰克视野盲区的草丛中。见库特被挂上了离自己不远的狂欢之椅后,便压低了步子缓缓移动着。
                    “萨贝达!”狂欢之椅上的库特注意到了奈布,投向他一个求助的眼神。奈布扬起沾上了灰的脸颊,回应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随后缓缓挪动到了圣母像附近的长板后面。
                    这一来一去的眼神交流已经吸引了杰克的注意,在他转过身挥出雾刃的一刹,奈布轻巧的躲开,护肘撞击在长板上。趁杰克不备,他早已弹到狂欢之椅旁,以最快的速度解开了库特身上的荆棘。
                    “谢了,兄弟。”库特在奈布的掩护下成功转入下一个木板附近。正当杰克反应过来想要继续追击库特时,奈布早已一个箭步冲进了红光里生生替他挨下了这一刀:“唔……”
                    这一刀似乎直接打在了旧伤上,接连几个伤口同时崩裂,瞬间涌出一大股鲜血浸湿了整片衣服。钻心的痛从后背蔓延到全身,刹那间,奈布感到自己的额头渗出了一片冷汗,险些要跪倒在地。
                    “奈布,你还好吗?”本来已经跑远的库特见他勉强支撑着木板才能站起,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身后的雾隐的杰克正在缓缓逼近——来不及了!
                    奈布正要提醒他别管自己,只听“砰——”的一声,子弹呼啸而过,枪响惊动了树上的几只乌鸦。杰克也顿时陷入了眩晕状态,扶着围墙拼命的摇了摇头。
                    来不及多想,奈布顿时抬起头,扯着嗓子冲已经呆住的库特喊到:“库特,快走啊!”
                    库特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翻过围墙,到前面的废墟里去了。
                    确认库特已经跑远后,奈布才撑着木板勉强直起身子。阵阵冷风从衣服的下摆灌进去,一遍一遍擦过渗血的伤口。他缓缓回过头去,在他不远处的铁栅栏旁,攥着枪的玛尔塔轻轻冲他挑了挑眉。
                    -
                    玛尔塔拆开绷带,想替奈布包扎渗血的伤口,掀开衣摆时却撇了撇嘴:“你的情况有点糟糕啊,要不要去找艾米丽?她应该离这里不算远。”
                    大大小小的伤口从颈椎一路到腰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缝合线覆满了后背。有些早年缝合过的地方崩裂开来,让玛尔塔看不清伤口的位置。
                    “用不着,旧伤忍一下就行。她再过来破译进度就赶不上了。”奈布紧咬着牙摆了摆手,“不要治疗我了,很困难的。”
                    “不行。”玛尔塔将他的话打断,语气里带着威胁的意味,“再被打一刀你就趴下了,还怎么保护别人?”
                    奈布没再说话,任由她将纱布一层一层将自己的后背裹得严丝合缝,脑袋里却乱糟糟的一片。当他起身站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远处,艾米丽正在破译的密码机亮起了灯光,玛尔塔用手遮住迎面的阳光看了过去:“我得把刚才修了一半的那台密码机补完,你就不要乱动了,免得伤口又崩开。”她紧接着嘱咐了两句,便向圣心医院里跑去。
                    奈布扶住木板喘着粗气,直到适应了背上的疼痛后才捡起库特刚才落在地上的书页。发黄的书页因为刚才的打斗已经严重破损,无数的灰尘血迹之下勉强能看清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母。他对着书页将字母打进密码机,进度条果不其然往前动了几下。
                    奈布皱着眉头,心里却也觉得书页果然是个不错的东西。如果庄园里没有“求生者只能携带一样东西参加游戏”的规矩,奈布恨不得要将所有破解出来的密码全部抄一边贴在密码机上——不,干脆带上火箭炮把大门炸开算了。
                    奈布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手指麻木的输入着一个又一个字母,直到远处再次传来那熟悉的“砰——”一声和库特的惨叫,奈布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刚要扔掉书页赶过去,医院里补完密码机的玛尔塔已经发出了救人的信号。奈布盯着她赶过去的方向,心里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慌乱,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一般。库特留下的书页只够破译一大半,他尝试把注意力放在密码机上,但密码破解时传来的“哒哒”声让他的心里更加烦躁。
                    直到密码机破译到最后一点,玛尔塔才终于将库特从狂欢之椅上救了下来——血线几乎卡到了最后一丝。奈布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将最后一段密码输入了进去。随着灯光“啪”的一下亮起,玛尔塔被监管者击中的惨叫声也划破空气向奈布袭来。
                    来不及多想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0楼2022-05-30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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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布将仅剩的两个护肘固定在手腕上方便行动,紧接着像一阵风一般向监管者的方向跑去。潮湿的空气让奈布身上的血迹和汗液都变得黏黏糊糊的,偶尔脚下还会踩到粘腻不堪的泥巴。
                      玛尔塔已经受了伤,不能再被击中了。奈布心里明白,库特如果再被挂上狂欢之椅,那就会发生比自己全身旧伤崩裂更恐怖的事情——他会死。
                      奈布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多年前在战场上那股强烈的不安又一次席卷了他的大脑。他使劲的吞了吞口水,拖着近乎僵硬的身体翻过了圣心医院的窗户,那阵猛烈又熟悉的心跳声终于重新在他的胸口震动了起来。
                      就在库特要被杰克的雾刃击中时,奈布猛地拉开护肘从医院里冲了出来:“嘶……”
                      雾刃不偏不倚,恰好打在了奈布左侧的肋骨上,外套的布料顿时又少了一片。身后令人烦躁的小曲在耳边起起伏伏,奈布来不及多想,猛地推开库特,转身放下身后的木板重重砸向杰克。
                      “快走。”奈布推了推库特示意他赶紧往别的方向逃走,而自己则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库特已经逃进了圣心医院,杰克才恢复了清醒状态。他睁开眼睛正要瞄准“猎物”时,恰好对上了一双湛蓝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他再熟悉不过。
                      奈布正盯着杰克,脸上满是尘土和血迹,却只有一双眼睛永远干净又清澈,就像是蔚蓝的海水在阳光下蒸腾着雾气一般。只是此刻纯洁的雾气变成了一片阴霾。
                      奈布死死地瞪着他,眼底的血丝几乎都要瞪出来。紧接着他后退两步,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嗤笑,挑衅的意味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伪绅士,”
                      “有本事就来追我。”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1楼2022-05-30 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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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刀穿过医院冰冷的空气呼啸而来,直直的打在了奈布早已伤痕累累的背上,激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嘶——”
                        反复的救人、扛刀、早已让奈布耗尽了体力。护腕破烂不堪,沾满了鲜血,勉勉强强的挂在手臂上。身后的“监管者”随着地上的血迹步步紧跟,时不时哼着上世纪英国的古典小曲。
                        奈布让身体靠在了废墟的墙上,轻轻拉开了护腕,靠着一丁点残存的力量向不远处弹去,勉强拉开了距离。这次弹射让护腕彻底报废,奈布将它取下来三折两折,塞进了外套的口袋里。奈布不愿意丢掉任何一只标记过往的护腕,即使它早已破旧得没有任何留下的意义。
                        失血过多造成的眩晕感让奈布感觉恍恍惚惚。他只是失神的奔跑着,甚至忘记了周围近在眼前的障碍物,只是有时伤口传来的一丝剧痛让他猛然感到自己还是个活人。
                        “呃啊……”雾刃不偏不倚,恰好打在了奈布左侧的肋骨上,外套的布料顿时又少了一片。奈布身子一抖,只听啪嗒一声,什么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但他早已经无暇顾及了,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出现重影,身后令人烦躁的小曲在耳边起起伏伏,脑海中偶尔会闪回一两幅战场上的场景。
                        奈布顿时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模糊,他站定了脚步,扶着身旁的栏杆缓缓坐了下来:“好吧,是你赢了。”
                        他不甘的抬头看向身后的杰克,眼中依旧掩盖不住的倔强的骄傲。良久,奈布扯着才扯着嘴微微一笑:“把我放到椅子上吧,老朋友。”
                        大脑昏昏沉沉的,抬眼间只能看到杰克模糊不清的身影缓缓靠近,大概是想把他绑起来挂到狂欢之椅上。好在一开始的挑衅的确起到了一些作用,还剩下最后一台密码机,队友们就可以接通电闸,打开大门。想到这里,奈布发出三两声带着鼻音的轻笑,剩下的体力让他没办法继续思考了。
                        在奈布以为自己将会被粗暴的绑上椅子时,他却只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先生?”他挣扎着伸出手想去摸索,却只是摸到了冰冷的机械钢爪。奈布不禁在心底自嘲的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他的先生了,有的只是眼前嗜血的怪物。
                        可他还是得到了那声梦寐以求的回应:“我在。”
                        风吹得奈布身上发冷,他不得不下意识的往杰克的怀里扎。身上的布料顿时传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像多年以前的伦敦巷尾,那个充满了血腥气味和玫瑰花香的怀抱。奈布用力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想闻到那份熟悉的香味——只不过最后闻到的也只有一股接着一股的血腥味道。
                        紧接着,他被放在了一片还算柔软的草地上。周围的杂草轻轻刺着奈布早已变得脏兮兮的脸颊,他勉强的睁开眼睛,使劲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他仰起头,即使实现已经模糊不清,依旧改变不了眼睛里不变的坚定。
                        “这不是怜悯。”杰克将面具扯下,露出了那张让奈布魂牵梦绕的脸。他俯下身与奈布对视,视线交叠时,他轻声说道:“亲爱的小先生,我会亲手把你变成我最完美的艺术品。”温和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侵略性。
                        随着电闸被拉开的巨响,杰克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随后消失在了红光之中。奈布蜷缩在一起,倒在了那片杂草之中,无力再抬头看昏暗的街灯。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3楼2022-07-03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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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布,奈布!”
                          右肩上一阵剧烈的晃动将奈布摇醒。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全身上下传来的刺痛激的一个踉跄瘫坐在地上:“嘶——”
                          奈布这时才彻底的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时,入眼而来的是库特一张放大的脸。玛尔塔和艾米丽早已逃出生天,巨大的圣心医院内只剩下自己、库特和头上盘旋的几只乌鸦。
                          “库特?你怎么跑回来了!你现在不是应该已经逃出去了吗?”
                          “开什么玩笑!”还没等奈布说完,库特便将他打断,“我自己跑出去,然后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可能?我们都会逃出去的!”他的眼神热烈而坚定。
                          库特将奈布的一只胳膊搭在肩上,想要拉他起来。可奈布身上的血迹和伤口几乎粘在了一起,动一下便一阵生疼。在几次尝试无果后,库特干脆俯身将奈布背了起来。
                          “你不用这样,你明明比我更有理由活下去。”奈布的深色黯淡下来,言语间少许的带上了些丧气的意思。
                          “廓尔喀的雇佣兵不会抛下同伴,这是你从前常说的。”库特背着奈布,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挪动着。地上早已泥泞不堪,不知是谁的血液混杂着泥土,染红了早就破破烂烂的裤角。
                          “奈布,你还记得吗?在咱们都还年轻的时候,你曾经也这样背着我一路从战场回到了军营。”库特说话的时候气喘吁吁的,“你说,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以廓尔喀士兵的荣誉起誓。”
                          奈布有多久没说过这句话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只是一次次的救人、扛刀时,这句话总会以闪回的形式在脑海中出现。他一次又一次的拼命,一次又一次的赴汤蹈火,却忘记了在战争中取得胜利不光要靠自己的努力——更要靠队友的希望。
                          心脏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跳动的趋势,却一直见不到监管者的身影。
                          “萨贝达,我欠你的。”
                          奈布沉默了,他靠在库特的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在泥泞中吃力的跋涉。这一刻,奈布忽然感受到了战场上那些老兵们的心境。对于新兵的抱负和热血,老兵的感情总是很复杂。他既觉得可笑至极,却也羡慕那孩子的单纯和朝气。最起码他们还可以称之为人,自己只是一个战争机器。
                          在逃出大门的前一刻,奈布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杰克在远处的阴影中冲自己微微一笑。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5楼2022-07-03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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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布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进房间,形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晒得奈布感觉左脸一阵微烫。他慵懒的伸伸胳膊,正要坐起来,却突然感到一阵钝痛,随即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嘶——”
                            身上的衣服干爽又洁净,全然没有昨天血液和汗液混合在一起时那种粘腻的感觉。只是纱布和绷带在奈布的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使他无法大幅度的做出动作。奈布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想要把这些碍事的绷带扯掉,却根本找不到绷带的末端在哪里。他上下摸索着,时不时被还未愈合的伤口痛到倒抽冷气。终于在肩胛骨下摸到打成小结的末端时,威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瞪着眼睛欣赏了半天。
                            “嘿,伙计。我希望你不是因为伤到脑子而犯了癫痫。”他开着玩笑走进奈布的房间,晃了晃手中的酒瓶,“黛米小姐调制的多夫林,要不要尝一口?”
                            奈布对调酒师黛米·波本有些印象,他们曾在一场游戏中合作过。奈布受伤时喝了一瓶黛米的多夫林,身上的痛感的确轻了很多,但因为微醺带来的眩晕感,使奈布的破译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他干脆放弃了破译,一整局都在与监管者周旋。也正是因为那场游戏,奈布身上的伤几乎是平时的两倍以上,到现在还一直反反复复,从来没痊愈过。
                            奈布正要接过威廉递来的酒,却被他躲开:“等等——我忘记了。艾米丽小姐嘱咐过,在你的伤口愈合之前不要给你喝酒。很遗憾,看来今年的圣诞节你只能喝果汁了,奈布。”
                            “伤口?”奈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和威廉说话,绷带还攥在自己的手里。
                            他正要将绷带扯下来,却又被威廉拦住:“伙计,你这是做什么?艾米丽小姐说你身上起码有十多处旧伤全崩裂了。昨天你是被库特那家伙一路背回来的,当时我们都急疯了,足足花了三个小时才把你身上的脓血和汗清洗干净。”威廉将奈布手中的绷带夺了过来,笨拙的重新打成结。
                            奈布被他一连串的话说得有些发愣,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一边解开威廉系的那坨面疙瘩一样的绷带重新包扎,一边问他:“艾米丽小姐昨天来了?她还好吗?”
                            “是的,艾米丽小姐昨天待到深夜才离开。她还担心你今天不能和大家一起过圣诞而伤心了一阵。”威廉伸着懒腰打开了奈布的房门,“你要去拜访她一下吗?”
                            “不了。”奈布摇了摇头。他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去表示感谢,在晚餐时间碰了面再说也不迟。
                            这时,一阵敲门的“咚咚”声传来。还没等奈布和威廉出去看,库特已经将门打开了,进来的人正是艾玛和艾米丽。
                            “奈布,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艾米丽看到奈布精神的站在他面前,气色红润,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老天,昨天你浑身上下都是血,把我们都吓坏了。”
                            “圣诞快乐,艾米丽小姐。”奈布挤出一个他自认为最友好的微笑,“我现在好多了,谢谢你。”
                            “圣诞快乐,先生们。”艾米丽身后的艾玛探出了头,她从身后拿出几支还沾着露水的玫瑰分给了大家。
                            “希望你们能喜欢我的礼物,还有——”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压低,“奈布先生,我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可以。”奈布跟随着她们离开房间,顺便从身后关上了房门。
                            一出门,艾玛便转过身,看向奈布蔚蓝的眼睛:“奈布先生,是这样的——我今天准备去和我父亲好好谈一谈。”
                            “你父亲?就是厂长里奥·贝克吗?”奈布一想到里奥操纵的傀儡便觉得心里打颤,每次在里奥的游戏中救人时,奈布总要先拆除他那麻烦的傀儡娃娃才能顺利将人救下。
                            “是的。艾米丽小姐会陪我一起去。我希望你也能陪我,奈布。”艾玛的眼神中带着祈求。
                            奈布并没有拒绝:“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只不过夜莺小姐,她会同意这样做吗。”
                            “她不会管这些的。”艾米丽回答他,“我们什么时候去?现在吗?”
                            “是的,就现在。”艾玛点点头。
                            监管者的房间和求生者的房间之间有很长一段距离。两位女孩并肩顺着楼梯向下走去,奈布将兜帽拉到了头上遮住了自己的脸颊,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欧丽蒂丝庄园实在是过于奢靡了,就连楼梯的围栏上都雕刻着不同的浮花。窗外的阳光顺着百叶窗打在艾玛的头顶上,为她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色。
                            “艾玛小姐,”奈布叫住她,“我想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今天就去见你的父亲。”
                            这话好像问到了艾玛的心事,她红着脸垂下了头,眼神中不自知的带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怨:“奈布,你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再没见过我父亲了,我一直以为他早就过世了。后来我收到了邀请函,以为我可以见到他——后来才知道,他已经变成了‘怪物’。”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但他依然是我的父亲。我希望我能和他把话谈清楚,就算只是见他一面,我也觉得这个圣诞节无比开心。”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7楼2022-07-14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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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艾玛的眼神亮了起来,似乎已经对不久后的父女相见感到期待:“因为我爱他!”
                              我爱他。
                              奈布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爱”这个单词了。感情对他而言就好像是尘封在内心的深处,早已经落满了灰尘的回忆匣子,里里外外都是老旧腐朽的气息。那只匣子里尘封着已故的母亲、牺牲的战友、和那位他不敢提起的先生。奈布并不是一个喜欢沉溺在过去的人,但这只标注着感情的回忆匣子却是他一直不敢触碰的东西。一旦他想去打开,回忆便会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将他淹没。
                              “抱歉,”奈布拉了拉兜帽,“也许我更习惯军营的生活,早就忘记了感情这种东西。”
                              “怎么可能,我一直认为奈布先生才是最有情义的。”艾米丽疑惑的望着他,却没有停止脚步,“不然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去保护那些被监管者抓住的同伴呢?每次都把自己惹出一身伤,无情无义的人可不会做这种不利己的事情。”
                              “我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奈布回答她,“同伴是很重要的,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要忘记。”
                              “即使是莱利先生那样的同伴吗?”艾米丽挑起眉。他说的没错,弗雷迪·莱利几乎每场游戏都会想尽办法要求队友优先救助他,而他自己几乎从来不替队友做什么——也许这就是他坚持到现在的生存法则。
                              奈布沉默了一阵,最终叹了口气:“我无法选择与什么人合作,所以只能接受一切。”
                              银光奔泻的云海轻拢慢涌,深深浅浅的颜色几乎渲染的半边天。窗外的浮云就像轻烟一般,透过雕花的窗框,朦胧地飘进了奈布的视线。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8楼2022-07-14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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