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我将从野外移植回来的一株菩提偷偷种在了鹿鸣外，满地摇曳的竹林遍地青笋，将可怜的菩提枝挤得没地方长，可怜这样的小苗苗本来就长得慢，别说此刻夹缝中求生了，绕远多看了它一眼，如今圣旨已下，自然是能多照顾它一些，伸手弹了弹它可怜叶子上的几颗露珠，长得这么绿油油，要长高可太难了，又揪下来一片，揣在怀里，从正门撂了帘子往里走。】
【倒春寒很是凶烈，鹿鸣还坠着厚厚的帘子，隔绝北风。暖阁里暖嗡嗡的烧着炉子，转了一圈没见到一个人，兰舟贴身的小厮才端了茶进来，招呼着，我问】
：“你家爷呢。”
【一边说着一边蹬了靴子上炕，半倚在炕桌边的圆枕上，伸手捏了两个花生，只是味道不甚好，我今天来也没和兰舟提前说，只是想着能从窗缝里偷看他写字，谁知道连人都看不见。】

【恍然之间我像是真的看到了哪个小王爷，轻步快移，一路踩风。他这样做到对案的姿势，我想起了第一次与他见面，只是喝的是酒，陈年老酒。】
：“说得对啊，这样把，我等下就去把枕头拿过来，从早到晚，寸步不离。”
【一把逮住他的手，外头的风都钻到他骨头里了，皮还是冷白的，握在手心里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冷，不同于那日的心境，我觉得这个飘在天上的羽毛才专心被抓在了手里，半趴在几案上，凑近他的脸，我那日就发现了，他面颊上有一颗淡淡的痣，伸手点了一下，又自说自话】
：“见你阿兄干嘛，是不是向他讨我？不用讨，他知道的。”

【这个小祖宗从来都是嘴硬心软了，相处这许多年，铢积寸累，从开始的浅尝辄止，到后来的欲罢不能，诚然，叶铎这会儿才明白，一定是兰舟给他下了蛊了，还是南疆的那种生死蛊，离了他总觉得少气无力，精神不振。收了手将他另一只手也包在手心，眼角耷拉着】
：“怎么会呢，我这么乖的，我不乖吗？”
【语气愈发可怜，手心里源源不断的热气度给他，团子软糯，让我覆在上面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细嫩的皮肤像是最柔软的缎子，一个个的捏过去，又接话道】
：“他不要我，你要不要啊？”

【张望着他提溜了什么好东西出来，原来是一坛酒，上面用绳子系的牢靠，土封尚且未解，嗅不到是什么酒，只知道一点，罐面上被水洗的锃亮，是一坛好酒。这一看就不是随意的酒，我伸手将封条扥直，封条的红色被水洗过后更显鲜艳，上头写着弘兴九年，很遥远的年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你这是暗示，我喝醉了更乖。”
【我同他在花开终南山做的让世人觉得荒唐的事情，世人还不知，这话我是看着人一个个都出去了，才趴在他耳边说的，那时候是晚上，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那晚我发现他脖后有一颗小米粒大小的痣，伸手去摸，果然如此，又歪头看着他睫毛似羽】
：“兰舟，你这有个痣，你知道吗？”

【两个人贴的很近，中间的几桌像是羞的隐藏起来了，我醉的不省人事，屈指可数，但是他见过的，似乎就那一晚，可要说不省人事，那晚的事情就像是烙铁一样贴在皮肉上，丝毫不觉痛处，舒畅解压。】
：“我记得那晚摸到你背上有也一颗，让我看看是不是。”
【屋里红热的炭火炸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烘的气氛有些奇怪，我刚才才偷喝了带来王府的一口新酒，桌上这一罐一点没碰，难道是真的醉了吗？伸手正了正他的衣领，顺着脊骨摸下去，我记得应该是腰的位置，隔着衣服，反复摸索，半圈他在怀里，语气满满全是真诚问询】
：“兰舟，在哪啊？我摸不到了。”

【他似乎是累了，已经实实的靠在怀里，暖乡的肩窝上面能留下一缕缕药香，已经隔了这么多年，药香已经沁入皮肤，若是不仔细闻，只能闻到衣袖上皂角掺龙涎的清香，半闭着眼睛去嗅，一个不留神就觉得唇珠上头一抹柔软，睁眼的时候他的侧脸白白净净的在眸子里印着，我笑了笑，落实了这个吻】
：“兰舟，这不叫得陇望蜀，这叫白日宣淫。”
【话毕，将禁锢松开，松松的两个人倚在床边的靠枕上，由着他拉着我的手，我伸手滑了出来，将手背搭在他手心，问道】
：“手好看一点，还是我好看？”

【一只手被他握着，不自主的往他脸上看，睫毛搭在下眼睑上面，像是勾引人的最好的工具，另一只手得空去摸了摸，纤长的像个姑娘一样，嗤嗤笑了一声，回道】
：“好，你睡吧我抱着你。”
【炉子烘的暖热，怀里这个却像是个怎么都暖不热的水袋子，摸完眼睛的那只手是一刻也安定不下来，勾着他的头发丝卷在手指上，一圈一圈。窗户开了个小口，我能轻易的看到外头麻雀在积雪的草地上蹦跶，心也如麻雀一样，渐渐安定下来，汩汩的水渍溢出来，将壶口吹起来，我也侧头靠在窗框上，抵着他的肩膀，阖眼休息，良久，他呼吸平稳，我才轻声问道】
：“兰舟——”

【睡梦中的呓语像是再喊我的名字，我俯身去听，结果他并没有说话，此刻的兰舟安静的像一只睡着的小猫，乖巧的趴在我身上，我怕弄醒了他，连带着被压麻的胳膊一起葬送在他的睡梦里，可巧这个时间已经过了晚膳，我将脚双钩把鞋脱掉，顺其自然的上了榻。知道他已经睡熟，但还是兀自说道】
：“晚安兰舟，梦里见。”
【可巧外头月亮虽然高悬，但乌云遮蔽，静谧之夜。】

【故地重游，有种不一样的感觉，除去我将脚下这一方农庄盘下之外，还有就是，我同他都长高了不少，看着一边坐的人，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亮，能清楚的看到兰舟面色绯红，药酒的味道氤氲在周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老中医，同他研制了一种酒，我贪杯偷喝过两口，味道居然还不错。】
：“我倒觉得都好，只要和你一起看月亮。”
【说着看月亮，我却一点没抬头，尽然盯着他看了，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晚的他，有些不一样，不过说不上来就是了，伸手将腰间的酒壶撤下来，昂头喝了两大口，方叹道】
：“都好啊！”

【他好似一只猫儿一样靠在肩头，鬓发微乱，我的酒更为浓烈，他一口没喝，却好似他喝醉了一样，更要够我的酒壶，好在眼快手利，伸展胳膊就将酒壶远远举开，他为了够到，不惜半趴在我胸口，我觉察到他胸口暖热，像是不曾穿了衣服，滚烫的胸口我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他胸口发热。我与他个子也差不了多少，可单凭借着手长，由他左右挣扎去够。兰舟的小耳朵应该是被冻得发红，忍不住凑上去朝上面喷着酒气】
：“这酒你喝不了，但是我可以让你尝尝，只不是酒壶里的，你要喝吗？”
【夜深，起了弥天大雾，将脚下的屋檐尽数遮住，月光打了一层砂纸，懒洋洋的搭在两个人身上，月已西陲，但是东方尚不见肚白，问一句】
：“不如我们就看个日出，到时候，大雾散去，人尽皆知——”【垂首又耳语】：“我爱你。”

【乌鸦叫声咂舌，绕树三匝，一只甚至大胆的栖在我脚边的屋檐处，黝黑的羽毛在月辉下发亮。这鸟正不懂事，我顺手捡了个石头丢过去，惊了它扑腾扑腾的飞走了。顺手搂着他的肩膀搓了搓，这晚上还是有点凉，分心的功夫，他已经获得了主动权，我忙不迭的去用嘴接酒壶口，想要一饮而尽，只是边上这位哪能让我如愿。酒撒了一半在我胸前，湮了一大块水渍，他如愿以偿的拿到了酒壶，甘之如饴。】
：“我——好喝吗？”
【他酒壶像是吃醋不乐意，半滚着往地上掉了，惊扰了一树的鸟。伸手替他捂着耳朵，喝过酒之后的酒渍粘在唇上粉嘟嘟的发亮。傻乐一声】
：“怎么办，想把你藏起来。”

【酒壶已经倾倒半刻，顺着他的喉咙流进去不少，他仿佛旱了半年的良田，此刻初尝甘霖，舍不得我放手，我笑着由着他如此，咕咚咕咚的声音格外亮耳。方两口作罢，我就收了回来，对着壶嘴一饮而尽，用袖子替他擦了嘴边的酒渍】
：“你喝醉了兰舟。”
【他是真的喝醉了，头次见他，我还以为他有多能喝，盯着我的酒壶不放眼，也不知是不是酒不醉人，夜里的月光冷的发烫，两个人却热的一塌糊涂，我松了手，放开他冷的双耳，顺着揽着他的腰，轻轻摸掐了一把。】
：“小没良心的，听什么听？”

【他不该是一只狸猫，该是一只狐狸才对，打着醉着的招牌却清醒的很，明明刚才的话听得清楚，十分狡黠。抓着他乱抓的爪子，安放在怀里，怀里假装醉酒的小狐狸，也忽而笑了，合着清风朗月，想是吃到了一只鸡，果然狡猾，复而在他额发间落下一吻】
：“这话说给你的听得，自然许你听，只是听多了腻了怎么办。”
【也从没想过他会给我答案，亦或许，他已经给了答案，将答案一句句的都告诉过我了，我也记得清楚，只是我也醉了，记不清了，就要听他说，鼻尖凑近他嘴边，嗅了嗅】
：“还没醉呢，全是酒味，狐狸是不能喝酒的，喝多了会漏出来尾巴。”

【他是真的喝醉了，他一喝酒就乱说话，和平时分的不清楚，有时候青天白日也会乱说话，只是没有现在如何如何的乖巧可爱。又将半个衣服拢在他身上，摸到他侧胯的位置，拍了下】
：“这里，等下就长出来了，我们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免得尾巴吓到巡夜打更的人。”
【这委实算不得哄骗，他明儿早上起来，又是一脸正色，完全记不得了，算起来次次都是我被骗了，却还要帮着他数钱，把手按在他手心又问】
：“数数看，我长了几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