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雪风夹杂着非人之物的嚎叫，你们中央那团微弱的篝火，带来的与其说是热量不如说是一点“也许熬过今夜”的盼望。
超过临界点的寒冷欺骗了感官了，视野中模糊的一片苍白让你此刻感到无比温暖。
“你的愿望是什么？”
一夜的无眠让你有点恍惚，看不清问话人的面孔，只记得在过去某个和现在相似的场景，某个人问过你同样的问题。于是过去和现在重叠了。

十几年前不像现在，能像泰奥罗一样随时动员出一支常备职.业菌人的领主不多，当时领煮们麾下的菌人不过是把手中的犁换成简易弓、剑百姓罢了。
好在入侵的敌壬也和自己差不多，遇到节掠时也能应付。
可是如果对领....主来说敌人变成了自己的百姓呢？这时就是你们这个职业诞生的原因。

那座小镇在丘陵地区，耕地本就稀少，因为外来的虫灾，谷物的收成比往年少了3、4成，农妇喂养幼子的粥比以往掺了更多水、往制作面包的小麦粉里添加蒲公英之类无害的植物成了默许的规则。
然而领....主不减的税.....收彻底激怒了让原本能在温饱线挣扎的乡民，饥饿的群羊也被迫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新鲜的血液泼洒在白雪上，对面是草叉我方是剑戟，这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杀戮。
死伤了十来个壮丁后，带头起事的被吊....死在了小镇的广...场上，和你们团....长和计划中的一样，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最少的伤亡达成了目的，回去之后就能拿到属于你们该有的报酬。
你是今天队伍里唯一高兴不起来的人，行军过小镇广场时，垂头丧气的人群中一个少年死死地盯着你们，面如死灰眼眸中却燃烧的仇恨，他的母亲瞧见后赶忙拦下他和你赔不是。
你却低下头不敢看他，你知道你第一次握起剑的年龄和那个少年是相仿的，他眼眸中燃烧的情感你也再熟悉不过，大概也就2、3年前你注视自己故乡的仇敌时的眼神也是这样的，只是现在你已经没有故乡了。

“喂，梅罗，。怎么又走神了！”长着稻草一样乱七八糟金发的小个子男人拍了拍你的背，把装得满满当当杯子重重按在你面前的桌上，撒出几滴啤酒。
“啊！抱歉...鲍尔。”因为不想让他失望，你浅浅地抿了一口他递给你饮料。
窗外的积雪已经过膝了，你在壁炉生着火的酒馆里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你一直都不太擅长喝酒，喝完半杯就开始脸红犯浑，其实兵油子间的赌博、低俗段子之类的娱乐活动你也完完全全不擅长，因为这个你一直被他们逗弄取笑，说你不像刀头舔血的倒像个黄花大姑娘。
这个金发的家伙和其他人一样也会拿这个开你玩笑，不过你被团里其他醉汉出气按在地上揍的那次，是他把围观看笑话的人支开替你圆场的，第一次拿钱告诉你会计少给了你20铜币的人也是他。
他的人缘非常好，团里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的，性子最顽劣的硬茬子也能和他称兄道弟，但对你来说他是你唯一的朋友。
“怎么你小子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笔我们赚得可不少，也没啥损失，回去可以快活好一阵了。”
鲍尔来你这边特意找你和平常一样是因为看你一个人坐着，从他讲话已经有点不利索了可以看出他喝得不少，应该是来你这儿前已经应酬过不少桌了。
“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
你摸了摸腰间的剑柄，这位老朋友伴随你走过了很久，其他人都在狂欢的聚会中你也没有放下它，这些年你好歹有了些进步，变得比以前更谨慎了。

“啊，因为这些乡民缴不上税、那个什么老爷叫我们来处置呗。”金发男人挠了挠头。
“他们交不上税是因为虫灾，如果交了税他们今年就没法过日子，他们现在过日子更难了也死了人.....也许有更好的办法…”
“对面已经朝你挥剑时你没办法叫他们坐下来谈谈，休整和好什么的是打完之后的事，你之前也和团里那谁打过架应该明白吧。”
他痛饮了一口杯中之物，语调从一个不正经的醉汉变成了严厉的上司。
“挥剑之前至少应该想明白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做出选择后又反悔的话，会很麻烦的，尤其是这条路。”
“梅罗达克，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大部分人能获得幸福。”
“哈哈，知道你是个好家伙啦，不过，老想这些太大的，脑子会坏掉的。”鲍尔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我就不想这么多，刀头舔血的日子谁想过啊，这些年我钱也攒了不少，攒够我就想和我姐在老家开个饭店，下次有时间了我带你去我老家看看我姐她煮的乱炖可是我们那边一绝啊。”
“算了不聊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喝多了有点闷，我出去透个气。”
金发的小个子男人撑着桌子站起来，歪歪斜斜地走着离开了，走到了酒馆大门的位置。

和你眼中有相似仇恨的少年被你击倒，第二天他的尸首和他父亲的一同并排被吊在了广场上，老板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吵得你们那天晚上没法睡觉。
鲍尔当时的伤没有致命，在镇内不怎么高明的乡村医生处接受了基本处理，却在归途行军中因为感染和体力不支而死去。
你至今没有去过他的家乡，也没有见过他的姐姐。
这段记忆能回想起的部分就只到这里了，思绪又回到了现实。
“我的愿望吗....开一家饭店吧。”你苦笑着答道，其他人听完后也不禁失笑。
你也嘲笑着愚钝的自己，其实你知道自己做的饭并不好，就像你知道自己至今其实也怀疑挥剑真正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