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过头去凝视着外界的黑暗，克劳迪娅的日记与戈登老师整洁明亮的座位在眼前恍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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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芯房？”少女闻言微微偏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很快，她眉头微挑，脸上也随之露出了然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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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和阿蕾莎好好谈一谈，听一听她会怎么说。我相信，填满她那千疮百孔的内心的，绝不仅仅只有痛与恨。”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一阵似有若无的乐曲自迷雾的彼端传来，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仔细听来，这是一首钢琴曲目，忧郁的音符叩击着二人紧张的心弦，如同雾中花般虚幻空灵。
“为什么会有钢琴声？而且这个旋律，好像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西玻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说着。
“一点没错，而且是第一乐章。”艾利克斯轻轻打开房门，侧耳倾听着熟悉的韵律，肯定地点了点头。“谁会在这个时候演奏《月光曲》呢？”
二人心领神会的对视一眼，屏息凝神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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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声只持续了大约1分钟便归于沉寂，但因为距离不远，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二人循声找到其所在的位置。
“绿狮古董店？”解决掉同样被声音所吸引的怪犬，艾利克斯用手电照向门上的招牌，“这不就是最开始我们发现巴特勒尸体的巷子旁边的商铺吗？”
“真没想到，咱们这一晚上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起点。”女警走上前去检查着紧闭的门扉，突然脸色一变，“不对！门上的玻璃被人打破了，上面还有血迹残留！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拧开门把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西玻仔细观察着门后的插销以及碎玻璃上完全干涸的红褐色血迹，很快得出了结论：“看样子，这个人是为了打开这扇门才强行打碎玻璃，拧开插销的。”
“在此期间，他还不慎被玻璃划伤了手腕。”艾利克斯接下了她的话，“估计只是皮外伤。从血迹颜色以及干涸的情况看，这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就是这个人在弹奏《月光曲》，就在这古董店里！”
顺着台阶快步来到地下，通过又一扇闭合的房门进入房间。绿狮古董店的内部空间并不太大，房门正对着的是小型的柜台，后面连接着一扇小门，似乎是某种储藏间。房间的一侧陈列着数个置物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颇有年代感的日用品，以瓶瓶罐罐为主，想来应该是来自各个时期不同国家的古董。在置物架的对面则是一座壁炉，从灰烬的痕迹上看已经许久不曾使用。两个绿色的沙发和配套的茶几就摆放在壁炉的旁边。最吸引人眼球的是房门所在墙壁，那里的一角摆放着一座小型的三角钢琴，样式极为精美和古朴。
他们走上前去注视着钢琴上部抬起的盖板以及置于谱架上的纸质曲谱，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看样子，几分钟前响起的乐曲就是这座钢琴所弹奏的。”艾利克斯拿起薄薄的琴谱，注视着泛黄的纸张上的曲名，“果然啊...这是《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的简化版本。”
“什么样的人会在这个时候跑来这种地方弹钢琴？”女警打开储藏室的门检查了一番，随即回过头来，“而且话又说回来，这个人去哪里了？这里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一个崭新的酒瓶放置在布满灰尘的吧台之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走上前去将其拾起，发现瓶子的旁边的桌面上还留下了很新的痕迹。
“后面的储物室里还有一些其他的瓶装酒，这家伙八成是从那里把酒拿出来的，”确定没有其他的东西之后，西玻端详着手里这瓶已经被喝去了小半，看着就质地极佳的勃艮第葡萄酒耸了耸肩，“而且他恐怕是直接对瓶吹的。”
艾利克斯走到壁炉旁的两个沙发边，细致地查看着眼前的情况。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
两座沙发都被薄薄的灰尘所覆盖，但是其中靠近壁炉的那一个的坐垫上明显要干净不少，仿佛有人在不久前曾经简单地拂去其上覆盖的扬尘。茶几上，一道长约40厘米，宽约15厘米的矩形痕迹显得尤为显眼。
看样子，那个莫名消失的人随身携带着某种有些分量的长方体物件，在沙发上短暂休息时还把那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等一下，这个大小...
“考夫曼。”他喃喃自语着，清楚地回想起那个一脸阴沉，随身携带着小型手提箱的中年男人。
——会是这家伙吗？还是说，另有其人呢...
“你得来看看这个，艾利克斯。”就在这时，女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青年将视线转向对方，发现她正半蹲在壁炉旁检查着什么。
“你有什么新发现吗，西玻？”他凑上前去，在金发女子身边蹲下。
“这里的灰尘分布很不对劲。”女警伸手指向壁炉右侧的墙壁底部，“你看，这个地方的尘土痕迹相当新，而且还有被空气吹散的痕迹，可壁炉另一边却不是这样。那里只是一潭死水，灰尘的排布也很均匀。”
“这确实是有够可疑的。”艾利克斯用手指轻轻拂过墙缝边缘，单手托腮兀自思索着。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伸出手来用力敲了敲壁炉右侧的墙壁，随后向左迈步，又敲了敲另一侧的墙壁。
二者的音色截然不同，左侧发出的敲击声显得相当夯实，可右边却明显要清脆的多，就像是某种空腔一样，亦或是说...
“壁炉右侧的墙壁后面有隐藏空间。”青年笃定的说着，拍了拍手中的灰站起身来。
“这大概能够解释那个闯入古董店弹钢琴的家伙是如何在几分钟内人间蒸发的了。”女警同样站起身来，“一定存在某种机关...”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房间一角的那座钢琴。
“看样子咱们俩是想到一块儿了，艾利克斯。”
“是啊，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艾利克斯点了点头，眉头微蹙，“《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
第十九章 完

重画了下本作中阿蕾莎的人设，之前那个有点过于潦草了

做了点小调整 重发下

第二十章 月光与小夜曲（暂定名）
不明时间 寂静岭中央区阿尔奇米拉病院地下二层
黑色头发的少女紧紧抱住怀中的笔记本，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侧躺在房间的一角，伴随着周身的颤栗，无声地啜泣着。
呼吸声慢慢恢复了平缓，血红色的视界逐渐明晰起来，她仿佛有了些气力，将上半身支撑起来，动作僵硬怪异，仿佛断了线的木偶。
——为什么区区仿制品会有那么强的效力...真是低估了那个人手里的底牌啊。
女孩喘着粗气，将视线转向那扇被厚重锁链封死的小门，晦暗的双瞳逐渐凛然起来。
——我只是，想要快一点的结束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事与愿违呢？
“因为你是个执拗的傻瓜，阿蕾莎.葛莱斯比。”另一个黑色眼瞳的“自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身侧，一脸故作姿态的惋惜，“你要还是这样一意孤行，到最后你手里的底牌从来都只有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这一点呢？”
少女并没有理会，只是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一旁门上粗重的锁链，用力地站起身来。
“欸，你这个人真是有够别扭的，”黑瞳的少女没好气地撇了撇嘴，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的灰尘，“固执己见又过分认真，也难怪你的朋友这么少。”
“闭嘴！”似乎是对耳边的聒噪忍无可忍，阿蕾莎猛地转过身来怒视着对方，“请你不要顶着这张脸说出这种话。”
下一刻，女孩毫无征兆的神情微变，一个趔趄倚住了旁边的墙壁，苍白的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她喘着粗气，努力平复自己过于紊乱的气息。
“真够狼狈的...唉，说真的，你应该感谢我啊，要是没人和你插科打诨，这几年下来你早该疯了。”接住阿蕾莎投来的一记眼刀，另一个少女稍稍收敛戏谑的笑容，双手抱胸打量着对方虚弱的面容，“你不觉得，那个穿军装的家伙真的很碍事吗？嘿，别用这种眼神瞪我。我知道你总认为自己亏欠了别人这个那个的，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到头来又能剩下些什么？趁着还没有完全丧失主动权，好好想想下一步的计划吧。”
女孩闻言攥紧了手中克劳迪娅的日记，唇角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作罢。她偏过头去注视着那扇被锁链封死的小门，神情晦暗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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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6月24日凌晨 寂静岭北部旧城区绿狮古董店
“要来试试看吗？”西玻轻触着黑白的琴键，表情有些微妙，“但是，我早就把音乐课上学的那点皮毛给忘光了，所以...”
她将视线转向一言不发地端详着手中琴谱的另一个人，语气有些犹豫：“...所以艾利克斯，你是不是，恰好会弹钢琴呢？”
“...我尽量吧。”青年沉吟片刻轻出口气，将泛黄的曲谱展开放回谱架之上。“在此期间，帮我警戒下外面的情况好吗，西玻？”
他取下背包与霰弹枪，在椅子上坐定，一边揉搓着双手一边连做几个深呼吸让身体放松下来。
——《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吗...虽然对初学者来说有一定的难度，但是简化版还是很适合作为新手进阶曲目的。
他注视着键盘之上整齐排列的黑白琴键，又将视线转移到五线谱上，努力地回想着曾经的感觉，尝试将跃动的音符与方块状的黑白键联动起来。
——将近六年没碰过这些，感觉已经相当陌生了...说到底，我当初也没有特别系统性地去学习过啊。
虽然心中有些莫名的踌躇，艾利克斯长出口气，还是把手指放在了正确的位置，同时将右脚前脚板轻轻抵在延音踏板之上。
——权当是一次久违的练习吧。
伴随着指尖的跃动，忧郁的音符开始轻缓流动起来，打破了眼下的寂静。虽然乐曲的节奏略显僵硬生涩，但是每一个音符都透着专注与力量。艾利克斯专注地协调着手脚的动作，控制住节奏，在拍下重音的同时迅速切换踏板。
——果然是有些不熟练了，而且这键盘感觉还有点儿硬...慢点就慢点吧，至少不能把音弹错了。
曲目已然过半，青年的内心逐渐放空，紧张感也逐渐消失不见。似乎是找回了过去的感觉，一切逐渐变得水到渠成起来。整个古董店都沉浸在这静谧惆怅，如梦似幻的旋律之中，恍惚间，这里仿佛不再是怪物横行的异界，而只是一个阴郁多雾的普通清晨。
——话说回来，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钢琴，只是...

——闪回开始——
“这是舒伯特的《小夜曲》吗？”
刚刚停止演奏的艾利克斯一个激灵，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还没换下警服的哈罗德.梅森倚靠在玄关口，一脸怀念的笑容。
“嗯。”青年闷闷地点点头，将琴盖合上，站起身来，“我回房了。锅里有炖菜，吃前记得热一下。”
“真的是，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旋律了。”
注视着儿子的背影，男人沉吟片刻，继续道：“我记得，以前在费城的时候，你和你妈经常在闲暇时弹奏钢琴。”
已经走上二楼楼梯的青年停下了脚步，但并未回头。
“她是教音乐的，自己也热爱音乐，有事没事就在家里弹上几曲。”哈利缓步走进客厅，端详着那架古朴的三角钢琴，面露微笑，“你也跟着她学了很久呢，虽然你妈从没提过什么具体要求，但你一直非常认真。”
“没那么忙的时候，我这个不懂音乐的门外汉就呆在旁边，做你们娘俩的忠实听众。”他拿起置于谱架的乐谱，粗略看过后抬头注视着已经回过头来的儿子，语气舒缓柔和，仿佛置身于一段回忆之中，“我记得你们最常弹奏的就是贝多芬和舒伯特的作品...舒伯特的《小夜曲》是你妈最喜欢的曲子之一，她爱极了这静谧之中饱含的真挚与热烈，就像是...就像她本人一样。”
语毕，梅森家老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不知过了多久，艾利克斯轻叹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对上了父亲的视线。
“...你知道吗，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喜欢钢琴的...更多的，是不想让她失望而已。”
“也许是这样吧，”身着警服的男人摇了摇头，面上笑意不减，“但是你妈常说，乐曲中饱含的情感是不会骗人的，这些美好的事物会一直被人所铭记。一直以来，我都相信着这一点。”
青年微微一怔，随即偏过头来去继续走上二楼。末了，他突然回过头来，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以后少加点儿班吧，爸。我去SNHU（南新罕布什尔大学）报到以后，家里可没人给你留晚饭。”
——闪回结束——
“弹得不错啊，艾利克斯。”
确认暂无危险后，女警将视线从门口转向专注于弹奏的青年，原本紧锁的眉头逐渐舒缓开来，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哈利以前说过，梅森夫人是个中学音乐老师...若无意外，他果然是受到自己母亲的影响吧。
伴随着曲目的终了，余音缭绕，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二人循声望去，那座壁炉右边的壁板缓慢地朝着天花板升高，一个衣柜大小的隐蔽入口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好极了，一次成功不出错。”西玻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过去一定常弹这首曲子吧？”
“是的，因为它的确很适合进阶练习...但是《月光曲》还是过于忧郁伤怀了。”艾利克斯顿了一顿，轻轻合上琴盖，嘴角微扬，“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舒伯特的《小夜曲》啊。”
“《小夜曲》？”
“哦，没什么。”他摇了摇头，收敛思绪站起身来，“说起来，西玻，你知道绿狮古董店的所有人是谁吗？”
“我不清楚，印象里这家店铺一直都处于一种半关闭的状态，很少有人会光顾这儿，在我还是巡警的时候就是如此。真没想到，这里面会藏着如此可疑的密道。”
艾利克斯将手电照向一片漆黑的入口，里面似乎是极为狭窄的通道，阴风吹过，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涌入鼻中。
“气流...看起来这个密道联通着不小的空间啊。”
“你觉得会是谁呢？”女警冷不丁说道，“那个在十分钟前进入密道的人。”
“我不能肯定，但是，很有可能是迈克尔.考夫曼。”青年谨慎的说着，“上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那家伙随身带着一个小型的手提箱，尺寸形状和进入密室的人在茶几上留下的痕迹相当吻合。”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我们更没有不去一探究竟的道理。”西玻的神情严峻起来，用力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这个混蛋一定知道很多事情，哈利的死，寂静岭背后无形的大手，那个所谓的“教团”组织，说不定还有这一切异常的起源。”
“退一步讲，就算进入密室的另有其人，我们也要找到他。”艾利克斯点了点头，“可疑的密室，藏于幕后的秘密组织，还有这一切的舞台——陷入异常的寂静岭，多么恰当的组合啊。”
——还有被困在黑暗中的丽萨，以及那个饱受痛苦的孩子...看样子只能暂且搁置去往阿尔奇米拉医院的计划了。
“话说回来，那个人在进入密道之后是如何关闭入口的？”西玻小心观察着脚下的情况，试探着走进密道，“里面会不会有相应的机关？”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密道内部的墙面上一个可疑的拉杆，其上还留存着刚刚脱落的尘埃。
——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从常理推断，这应该不至于是某种陷阱...吧。若无意外，那个人就是用这个装置从内部关上活动暗门的。
“艾利克斯，我要试着拉下这个拉杆，如果我被关在里面，劳烦你在外面再弹一次《月光曲》，好吗？”
“好的，请务必小心。”
女警闻言长出口气，小心地抓住拉杆，稍稍用力将其拉下。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咔哒声，那块外部的壁板缓缓降下，很快，这里再次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闭室。
她屏住呼吸，警惕着周围的情况，但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事情发生。
“看来，我是对的。”西玻终于轻出口气，将拉杆推回原位。“这样一来，就算出了什么状况我们也有退路可走。”
随着壁板的再次升起，艾利克斯略带担忧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眼前。
“嘿，钢琴家。”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看样子，第三场钢琴演出没有开幕的必要喽。”

几分钟后 密道内部
二人顺着狭窄的通路，一前一后谨慎地向前迈步。在手电的照耀下，眼前的黑暗似乎一眼望不到头，耳边时不时传来清脆的滴水声与气流吹拂的动静。
——说起来，最开始我就是在绿狮古董店旁的小巷里捡到父亲的警官证的，父亲发生所谓“车祸”的地点也在芬尼街...现在回想起来，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切入点，我才会如此执着地找寻真相的。
——这简直就像是某种提示。
就在这时，一个人工挖开的洞穴出现在通路尽头的墙壁之上，打断了他的思绪。
艾利克斯将左手举至头顶示意掩护，与身后的女警交换了一个眼神，举起武器率先一步踏入洞穴中，借助手电光的照明四下探看一番。
这里的空间明显比外部宽敞的多，但是仍旧显得有些逼仄幽闭，低矮的天花板上还联通着各种管道，很明显，这个地方原本只是城镇地下管网系统的一部分。
“安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青年轻声呼叫在洞外待命的伙伴。就在这时，墙角处一个奇怪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某种祭坛吗？”艾利克斯凑到近前端详着眼前的事物，这是一个形状怪异的小方桌，桌面被幕布所覆盖，摆放着一些他说不上名字的仪式用器具。其所对的墙面上悬挂着一幅画像，身着红衣的女性位于画面的正中央，在众人的拥簇下双手相交，眉眼微垂，似乎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真是宗教意味浓厚的画作啊。”同样进入房间的西玻凑到他的身旁，皱着眉头打量周边的布局，“这应该不是圣母玛利亚吧？虽然我不信教，但我不记得圣经里有这种东西。”
“按理说，正统教派应该不会把祭祀场所放在见不得光的下水道里。”艾利克斯伸出手来轻点太阳穴，“这大概率是某种民间的地下宗教，你之前不是说过，寂静岭好像存在这样的宗教团体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在很多情境下，地下宗教是可以直接和谐教划等号的。”女警的神色变得冷峻起来，“现在看来，考夫曼口中的那个‘教团’组织极有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青年点了点头，眼前却是不自觉的浮现出达莉亚.葛莱斯比那张形容憔悴的面容。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葛莱斯比夫人一开始就出现在基督教堂里，但她一直使用的是“我主”这种并非特指的称谓，正因如此，我下意识地以为她是基督教徒...现在回想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有点明过自己所信仰的神灵的名讳。
——这可真是...相当微妙呢。
他注视着画作中心红衣女子刻意虚化的五官，仿佛有某种力量在作祟，一阵莫名的晕眩感毫无征兆的涌上头来。
“别傻站在那儿了，艾利克斯。”下一刻，西玻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循声看去，对方已然站立在房间另一边的一扇门前。
“你看这里。”女警将手电筒照向洞开的门边，一个金色的圆形徽章正镶嵌在墙体表面，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识。
“两个大圆内包三个小圆，还有这些奇怪的符号...这个图案和布彻校长保管的那个徽章完全一致。”他回忆起先前在米德维奇小学的见闻，眉头紧锁，“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布莱斯.巴特勒，艾伦.布彻，迈克尔.考夫曼，还有达莉亚.葛莱斯比...某种无形的丝线从一开始就把这些背景经历看似南辕北辙的人连接在了一起，只不过，蔓延于寂静岭的重重迷雾遮盖了这一切。
不知何时开始，一股熟悉的掺杂着铁锈味的腐臭气息从门内传入二人鼻中。他们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警惕与决然。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很不对劲。”西玻从肩上取下霰弹枪，拉动护木将子弹推入膛中，“但是事到如今，除了前进也别无选择了。”
“嗯。”艾利克斯神情肃穆地点点头，同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或许这一次，我们能够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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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时间 寂静岭某处不明地点
在一片废墟之中，达莉亚.葛莱斯比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她的衣服破烂不堪，头巾早已不知去向，原本尚算整洁的黑发蓬乱枯槁，脸上沾染着大片的血渍，看起来极为狼狈。
但是，女人对此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地捧起一个三角锥体，端详着其上的纹路。
仔细看来，这物件根本就是弗劳洛斯，只是颜色更深，腥红的刻线符号透着明亮的红光。
“好极了。”片刻后，她露出满意的微笑，将视线转向四周。
圆包三角的巨大印章正化作飞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散着。
“很快，一切就会回到正轨。”女人张开双手，喃喃自语着，一脸的虔诚与笃定，“所有的牺牲都不会是白费，我主的福泽终将降临！”
下一刻，她猛然止住了话头，一个箭步跳出尚未消散的圆形纹章。几乎与此同时，不可名状的黑暗物质裹挟着大量的血雾与刺铁丝冲破地面。
“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吗？”站稳脚跟后，达莉亚将目光快速对上身后的视线，眼神如炬，“看样子，妈妈真的低估了你的成长呢，阿蕾莎。”
就在数米之外，身着校服的黑发少女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一言不发地抬起手来。见此情状，达莉亚连忙举起双手挡在身前，下一刻，她便被一股看不到的强大力量击飞出去，踉跄着摔落在地。
“哈哈哈哈哈...好极了！”女人喷出一口鲜血，脸上却是笑意不减。她迅速摆正姿态，举起手中的法器，一道无形的屏障迅速覆盖住其周身，挡下了对方的下一次进攻，“我感觉得出来，我亲爱的孩子，你变得虚弱了！”
更多的黑暗物质夹杂着红雾与锈蚀的铁丝裹挟而来，如洪流般冲击着达莉亚的屏障。
“终于下定决心，要用尽全力彻底消除掉你计划中最大的障碍——杀死你可怜的老母亲吗？”在不可名状物质的侵蚀下，看似牢不可破的屏障逐渐出现了裂痕，可她仍旧面无惧色的大声说着，蓝色的眼眸中透着隐隐的狂热，“话说回来，刚开始我还以为，那两个迷途的羔羊是你拉来的壮丁，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女人喘着粗气，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到最后，你又准备如何处理他们呢？”
少女闻言不为所动，深邃的眼眸愈发晦暗凌冽起来，随着微张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强大的气浪裹挟着扭曲的空间向周围扩散开来，无尽的黑暗彻底笼罩了这片区域。
下一刻，伴随着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虚无之中亮起了闪耀的白光。
第二十章 完

第二十一章 教团（暂定名）
1992年6月24日凌晨寂静岭北部旧城区绿狮古董店地下未知空间
门的另一侧是相当宽阔的场地，一片死寂之下，仅凭手电筒的光照根本无法窥见其全貌。大致确认安全后，西玻小心地点燃了一根高亮度照明棒，将其抛到数米外的地面。
在强光的映照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破败的景象。这里的布局很像是某种教堂内部的礼拜堂，只是到处积满了灰尘，很多破损的长椅环绕着最前端的祭祀区散乱的堆叠成一片，一个看上去曾经是吊灯的物件摔落在场地的中央，到处都散落着各种材质的碎片。
“这儿的格局简直就是巴尔干教堂的翻版。”艾利克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评价道。
“是啊，只不过我没有看到任何与基督教相关的东西。”女警探四下查看一番后，肯定地点了点头，“别说耶稣像了，甚至连个十字架都没有。”
“...我想，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出于谨慎，二人顺着墙壁跨过一地的狼藉，一边四下查看着，一边向着场地的最前端走去。越是接近祭祀区，那种令人不安的恶臭气息就愈发浓烈。
——这个地方肯定发生过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这种感觉，和我先前在那个黑暗血腥的寂静岭中经历过的如出一辙。
殿堂侧边的墙面下掉落着几张大篇幅的画作，是各种男男女女的人物肖像画，从留存的痕迹来看它们似乎曾被长久地悬挂于墙面。每一张画作的画框下方还设有注解。
第一幅画面中的女人身着典型的17,18世纪欧洲女性所穿戴的蕾丝收腰上衣及拖地长裙，尽管为熊熊烈火所包围，却依旧双手合十高昂着头，神情虔诚而坚定，毫无迷惘之色。
“圣珍妮弗的肖像：即便直面死亡，她的信仰也毫不动摇。”艾利克斯轻声读出画作下方的注解，“看上去像是某种带有宗教意味的，遭受火刑的圣人使徒，但是说的上号的正统教派里有这么号人物吗？”
“这里还有呢，尼古拉斯的肖像：奇迹之手，侍奉神的医生。”西玻小心地拂去画框表面的尘埃，“这些画作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无论这个密室的拥有者是什么来头，这个宗教组织应该是有一套自己的体系的，像是传说啊，崇拜对象啊，说不定还有相当完整的教义呢。”
最后一幅画作是一张群像画，整幅画面的构图与入口祭坛处那张红衣女性极为相近。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下，一位身着白衣，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年轻女孩矗立在烈火之中。火势之外，一群背对着画面的黑袍人将她围绕在画幅中央，浓重暗沉的色彩中那唯一的一抹白色显得尤为突兀。女孩的怀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她眉眼微垂，平静地注视着那个孩子，尽管神情庄严肃穆，蓝色的眼眸中却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与悲切。
艾利克斯凑到近前，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画作，那对蒙上一层薄雾的天蓝色眼瞳与记忆中的某人逐渐相重合，他的心下猛地一沉。
——不对，我应该是见过这张脸的。
青年将视线转向下方的注解，下一刻，他的眼睛猛然瞪大。
“圣阿蕾莎：于烈火中永存的神之母与神之女。”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行手写的红色大字符毫无征兆的自墙面上浮现而出。
“一派胡言，狗屁不通。”（A load of balderdash,doesn't make any sense.）
——这个笔迹...和我在米德维奇小学阿蕾莎的课桌里找到的书签完全一样。
“我的老天，这是我知道的那个阿蕾莎吗？”女警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的口吻，“太荒谬了！这个注解是几个意思？什么样的人会把一个在火灾中严重烧伤的孩子封圣？而且，墙上的这行字又是什么鬼？”
——在火灾中严重烧伤...现在回想起来，那真的是意外导致的火灾吗？布莱斯.巴特勒可以伪造父亲的死亡证明，为迈克尔.考夫曼还有“教团”组织的违法行径提供掩护，那么谁又能保证，他所经手的火灾事故报告是绝对可信的呢？而且，神之母与神之女？一个9岁的孩子是怎么和这样的字眼儿产生联系的？
“这是阿蕾莎的字迹。”艾利克斯沉默片刻，还是将种种思绪暂且按下。“她曾经来过这里。显而易见，这孩子并不喜欢自己获得的头衔。”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平静的终结。可为什么连这样的愿望都难以实现呢？
耳边不自觉的回响起少女平淡的语调。青年久久的凝视着画面里，在火海中怀抱婴孩，明显比实际要年长得多的阿蕾莎形象，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楚涌上心头。
“这孩子所经历的事情可能比我们原本以为的更加残酷和悲伤，”他轻声说着，将目光从画作上移开，“看来，我们真的来对地方了。”
二人踏上祭祀区的平台，这才发现场地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仔细看来正是已经目睹过数次的“萨麦尔印章”，只不过这一次弗劳洛斯没有对它做出任何反应，整个图案也显得黯淡无光。
“这一个印章应该已经失去效力了。”艾利克斯蹲伏下来细致地检查着图案的纹理，确认其完整性后站起身来四下环顾着整个礼堂，若有所思，“这大概能够解释为什么这样一个地下空间会活像被台风洗礼过一般了。”
他将视线转向平台中央的祭坛，上面铭刻着熟悉的两个大圆包裹三个小圆的图案。除了被灰尘所覆盖外，整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是，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似乎就是来自这里。
“若无意外，这个图案应该就是这个组织的标志性纹章了。”青年伸手拂去祭坛表面的尘土，若有所思，“西玻说过，艾伦.布彻不信教也不会去镇上的巴尔干教堂...那么，克劳迪娅在日记中提到的在教堂里见过校长，那个所谓的‘教堂’，就是这里...”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逐渐紧锁起来。
——这些人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为什么要将阿蕾莎封圣？达莉亚.葛莱斯比也是这个宗教组织的一员吗？她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艾利克斯注视着祭坛上红色的纹章，又将视线转向平台地面上巨大的“萨麦尔印章”。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无数的信息与线索在此时汇聚在了一起，掩藏已久的真相似乎开始浮出水面。
——这是不是考夫曼口中的“教团”呢？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对很多人犯下了罪行。
——被违禁品害的家破人亡的镇民，游客，艾默生镇长，古奇副警长，肯尼斯老师，我的父亲...
——也许，还有阿蕾莎。她所遭受的不幸，可能并非意外。
——所以，她展开了报复。
——异化的寂静岭，那些扭曲的怪物，可怕的记忆，还有耸人听闻的杀戮行为。
——所有的一切，都是复仇。

“话说回来，那个先我们一步进入这里的人去哪里了？”西玻迈步走到平台的最前端，伸手撩开残破的幕布，一扇紧闭的大门赫然显现。
她尝试着想要打开这扇门，却发现它根本没有把手或者锁孔一类的东西。
“不会又是什么机关门之类的东西吧？”女警轻声嘟囔着，转头看向自己的伙伴：“嘿，艾利克斯，你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背对着她的青年不为所动，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空无一物的祭坛，恍惚间，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起来，无数的画面快速切换着，在过去与现在间往来。
那种怪异的晕眩感再度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自脑海中迸发而出。隐约间，他看到一群用兜帽遮住面容的黑袍人围绕着眼前的这座祭坛，用白布包裹的某种东西置于其上，随后画面再次失真起来，咒骂声，枪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混乱而模糊，却又如此的真实，仿佛就是当下发生的事情。
——居然找到这里来了，真是多管闲事的家伙！
——不要停，继续仪式！
“艾利克斯？”
——快阻止这个人！决不能让他触碰到...
——快住手，你这该死的俗物！！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艾利克斯！你怎么了？回答我！”
——不要痴心妄想！支援已经在路上了，你们的恶行该到头了！
霎时间，新出现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一般，让青年整个人为之一怔，随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栗起来。
不需要丝毫的犹豫和迟疑，艾利克斯认出了这个中气十足，正气凛然的声音。一时间，各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父亲...”仿佛如梦初醒，青年轻声呓语着，语调中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意味。
“你说什么？”女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担忧与困惑，“哈利他怎么了？”
艾利克斯闭上眼睛轻出口气，努力收拾好纷乱涌动的情感思绪。
——我们让梅森警长了解了太多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我不希望未来会因为某些人的疏忽而再一次节外生枝。
录像中，考夫曼阴鸷的话语历历在耳。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偏偏是芬尼街，为什么恰好是在绿狮古董店的旁边...如此这般，一切都说得通了。
待到睁开双眼，他的目光再次变得笃定清明，不复先前的失神迷惘。
“你是不是又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东西了？”女警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迥然地对上青年的双眼。
“一点没错，西玻。”艾利克斯微微颔首，神情肃穆而坚定，“父亲曾经来过这里。”
“你说什么！？可为什么...”
西玻闻言神色一变，她正要追问时，毫无征兆的，异变发生了。
大量的白色气体自平台两端喷涌而出，很快蔓延至整个区域，一股混杂着腐臭味的奇香不可阻挡地涌入二人的鼻腔。
——这个气体！这个气体是阿尔奇米拉病院地下的...
转瞬之间，随着身体发出超越理智，出自本能的最高警告，艾利克斯认出了这股熟悉的味道。他以最快的速度捂住口鼻，屏住呼吸，转头看向女警试图向她发出警告。视线不受控制的模糊起来，他努力地维持着清醒，眼见着对方如同断线木偶般无力的倒下。
——不行！我必须...必须得做点什么...
青年放低姿态减少气体的吸入，竭尽全力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但是，难以言喻的失重与晕眩感还是不可避免的席卷全身。
伴随着照明棒的逐渐熄灭，一切再次归于黑暗与沉寂。

几分钟后 同一地点
弥漫在空气中的白色气体几近消散，死寂之下，低沉的咔哒声兀自响起，幕布之后那扇一直紧闭的门缓慢升起，一道身影自门内走出。
“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跟到这儿来，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迈克尔.考夫曼将手提箱放在一旁，一手握枪，从怀中掏出一只手电筒来，“幸好，我给自己留了一手。”
男人打开手电，缓步走到近前蹲下身来打量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女警探，面露讥讽：“好吧好吧，事到如今我还得分出心思考虑如何处理你们...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哼，大概这就是生活吧。”
他将手电照向另一边，却猛然发现平台之上并没有另一人的身影。
“什么...”考夫曼猛地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就在这时，身侧穿来轻微的响动。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某种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把枪放下，医生。”艾利克斯冷冷的说着，因为防毒面具的包裹，他的音色显得有些变形失真。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
“也许，我之前吸入了过多类似的致幻气体，抗性比你预期的要略高些，将将来得及把防毒面具戴上。”青年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稍稍调整了防毒面具的位置，“随便吧，这不重要。现在，立刻把枪放下，然后双手抱头跪下！”
男人的嘴角微微抽动着，面如死灰的扑克脸上写满了不甘与难以置信。也许是意识到对方并非虚张声势，他犹豫片刻，还是顺从地蹲下身来，把武器放在了地上。
“很好，就这样。”艾利克斯一脚踢开手枪，稍稍后退两步，将左手探向尚在昏迷的同伴的鼻前，感受到她平缓的呼吸，“班纳特警官呢？她没什么问题吧？”
“...只是...睡一觉而已，时候到了她自然会醒过来。”考夫曼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好吧，医生。这样的话，接下来的流程会很简单。”青年站起身来稍作思索，上下端详一番跪倒在地的男人，将手电照向他的双眼，“我问，你答，不要耍花招，明白吗？”
“不是...我想，你可能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考夫曼迎着强光抬起头来，努力地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我们可以合作...”
随着一声枪响，一发子弹命中了他脚边的地面。
“我了解的比你以为的要多，考夫曼，我知道你们教团背地里的勾当。”艾利克斯冷眼注视着对方瑟缩的样子，敏锐地察觉到他在听到‘教团’二字的瞬间脸色微变。
——果然啊...
耳边不自觉地回响起父亲的话语。
——那些最糟糕的恶徒心中绝没有对生命的敬畏与尊重。想要阻止恶行的话，在必要时，要放弃一些规则。
他轻出口气，将枪口稍作偏移，“最后警告，这一次我不会像在医院里那样彬彬有礼了，混球。”

面对着死亡的威胁，男人终于长叹口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个地方就是教团的活动场所，对吗？”
“是的。”他的瞳孔状态如常。
“你贩卖违禁品，应该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谋利吧？”
“违禁品...我不知道...”下意识的，男人的眼神有些闪躲。
“不要心存侥幸！”青年调转手枪握把，照着对方的脑袋就是一击，伴随着一道呻吟，男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我不是在和你虚张声势！听好了考夫曼，”艾利克斯从包中取出一袋白色粉末，将其举到对方眼前，厉声诘问道：“我不是医学博士，但我也知道，正经医院地下二层的化学工作站里不应该有这种东西。”
“你从哪里搞到这个的！？”他捂住挨打的地方，一脸震惊，“地下二层...我早就应该...”
“你早就应该把一切都处理干净了，对不对？”青年冷笑一声，把东西放回原位，“别忘了，这里早就不是你熟悉的旅游小镇寂静岭了。”
听闻此言，迈克尔.考夫曼猛地哽住了。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垂下头，似乎终于接受了现实。
“我这样做，是为了给教团筹集活动资金。”男人喃喃道，“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本人对教团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我对你的宗教信仰是否虔诚不感兴趣，考夫曼医生。”艾利克斯摇了摇头，继续道，
“下一个问题，绿狮古董店是谁名下的产业？”
“...达莉亚.葛莱斯比。她就是这家店铺的所有人。”
——居然就是她！但这足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暗自调整气息，保持着语调的平稳，青年面不改色继续发问。
“那么，达莉亚.葛莱斯比也是教团的一员，对不对？”
犹豫了片刻，对方默然地点了点头，不发一语。
——真的是这样啊...那个避重就轻，满嘴谎言的女人，究竟对自己的女儿干了什么...
一阵如坠冰窟的寒意涌上心头，青年按捺下纷乱的思绪，快速梳理好语言，再次开口了。
“三年前，你们在这里举行了某种仪式，和阿蕾莎有关的仪式。”他直视着对方愈发黯淡恐慌的双眼，语气越发笃定，“出于某种原因，哈罗德.梅森警长，也就是我父亲撞破了你们见不得光的勾当，所以，你们伙同布莱斯.巴特勒，就在这绿狮古董店的旁边谋杀了他！是这样吗！？”
此言一出，如雷霆万钧。感受到对方话语中隐隐的杀意，考夫曼再也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栗。突然，他抬起头来，面无人色。
“不！不！你不明白！已经没时间了！”男人一脸的惊惧和绝望，活像一条抓不住救命稻草的落水狗，“她就要成功了！我们必须阻止这一切...”
“你在说谁？阿蕾莎，还是达莉亚.葛莱斯比？”
“你还不明白吗，艾利克斯.梅森！？”他高举双手，几乎语无伦次，“这一切的异常都是拜她们所赐！从始至终，我们都只是被卷入这场母女战争的炮灰而已！无论她们俩谁输谁赢，我们都落不着好！”
聆听着对方的话语，细细品味着其中的信息过去半天所经历的种种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的眼前回溯着，迷雾，怪物，受害者，若隐若现的信息与线索，还有各色人等神情不一的面孔。
——我和兄弟姐妹们团结一心，共同对抗那恶魔与其化身的爪牙。
——恶魔的力量还在持续膨胀，不断地将不祥的印记设置于寂静岭各处。很快，祂就会冲破束缚，到时候，整个世界都将被无尽黑暗所笼罩。
——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美好。正是她的内心这样千疮百孔，才给了恶魔趁虚而入的机会。那些印章所在的位置，都残留着那孩子的记忆，那些糟糕痛苦的过去。所以我才希望能够破坏掉它们，这样不仅能够阻止这一切噩梦的蔓延，也能给她以真正的救赎。
——我衷心希望那孩子能够得到真正的安息，拜托你们了。这是我身为一位母亲最后的请求。
恍惚间，父亲平淡的笑脸在眼前依稀浮现，随后，记忆中的画面逐渐定格在黑发少女平静如水，却又饱含情感的蓝色眼瞳之上。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平静的终结。
——你这个人啊，问题是真的多。
——只要愿意，你和那位女警官随时可以离开。但是，这好像由不得谁来决定...
——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全部。但是，为了你自己好，请不要阻碍我，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这大概也是你父亲的愿望，艾利克斯.梅森。
——就这么喜欢窥探别人的过去吗，艾利克斯.梅森？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最后的最后，画面进行到了米德维奇小学的操场，阿蕾莎一个箭步挡到了他的前方，几乎与此同时，强大的气浪如同颠覆一切般汹涌而来。
——是啊...这孩子总是做的比说得多。而且说到底，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让我去相信什么。
艾利克斯轻出口气，仿佛理清了某种关节，思路前所未有的明晰干净，整个人都感觉清爽起来。
他蹲下身来，平静地注视着医生惊惧万分的双眼，面露笃定。
“谢谢你的提醒，考夫曼医生。”他柔声说着，目光迥然，“但是，相比较别人怎么说，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第二十一章 完

第二十二章 没有明天（暂定名）
1992年6月24日凌晨 寂静岭北部地下秘密教堂
得到对方平淡而坚决的表态后，迈克尔.考夫曼低垂下头不再言语，整个人活像霜打的茄子般一蹶不振。
艾利克斯冷眼端详着还在微微发颤的医生，面上一言不发，心下却是思绪连篇。
——该怎么处置这家伙呢？虽然他的确是个恶贯满盈的罪犯，更是害死父亲的主谋之一，但是，现在还远没有到快意恩仇的时候。更何况...
他将视线微微转向手中的格洛克手枪，加大了握持的力度。
——更何况，我毕竟没有向人类扣下扳机的经验...
想到这里，艾利克斯暗自叹了口气。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家伙活着比死了更有意义，他可以为我们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当然了，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把他带在身边，等到西玻醒来后，再和她讨论一下如何处理考夫曼的相关事宜吧。

——话又说回来，考夫曼刚才的一句话让人很是在意...‘她就要成功了’？这不像是单纯想要转移我的注意力而信口胡诌。那么，这个‘她’所指代的是谁呢？
青年微蹙眉头，大脑飞速运转，快速梳理着现有的信息。
——是达莉亚.葛莱斯比。客观的说，这个做母亲的有一点是没有撒谎的，她的确想要阻止阿蕾莎的行动。我很确定，在我们双方的干预下，阿蕾莎的意图正在走向挫败。
——但我并不认为，那孩子会意图毁灭世界。这样一来，这些印章又是为了什么？我们在寂静岭东奔西走，破除掉这些她母亲所宣称的邪恶法阵，究竟会促成什么样的后果？换言之，教团——或者说，达莉亚.葛莱斯比到底意欲何为？而有趣的是，身为教团成员的考夫曼似乎并不乐于看到这一结果。
正思考着，一道金色的倩影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对了，还有丽萨...如果我的推测没有出错，就是她负责照看被烧伤的阿蕾莎，作为院长，考夫曼肯定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以弄清教团的目的还有阿蕾莎的情况为优先。
迅速理清头绪之后，青年稍稍放松紧扣扳机的食指，主动开口了。
“和我讲讲达莉亚.葛莱斯比这个人吧。”他顿了一顿，继续道，“还有一点，你说过贩卖违禁品只是筹集活动资金的手段，那么，你们教团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阿蕾莎这样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被卷入其中？”
眼见对方抬起头来面露犹疑却又一言不发，艾利克斯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这家伙先前也是，一涉及到教团的问题就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看来，他在有意回避最核心的部分。
青年沉吟片刻，突然对着医生的腹部冷不防的就是一拳。考夫曼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整个身体都吃痛地蜷曲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被我一枪打死也好过被怪物撕碎，或者别的什么啊？”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将男人狠力按在一旁的祭坛边，用枪口死死抵住他的太阳穴，一脸鄙夷地注视着对方的脸色再次变得煞白，“不要觉得自己很重要，考夫曼。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自己去找到答案。至于你嘛...老实说，我这个人向来尊重程序正义，但是你猜怎么着？”青年将食指再次扣紧扳机，面露微笑，“必要时，我也不反对特事特办，就像家父一样。”
“不...别，别这样。”感受到他话语中的潜台词，考夫曼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很快便认识到自己力有未逮。他的唇角微微颤抖着，努力维持着表情管理，“我发誓，关于这些东西我所知道的真的很有限...”
——还在避重就轻...已经是临门一脚了，必须给他更多的压力！
“想来，你一定调查过家父的经历。在家慈被害后，他顶着巨大的压力与志同道合的同志废寝忘餐继续调查，经过多番的博弈斗争后，最终取得了胜利，”艾利克斯死死按住对方，语气阴冷，一字一顿地说道，“黑白勾结，恶贯满盈的主犯以及谋杀的实际执行者，甚至没能活着站到审判席前。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就辞职回到了寂静岭。”
嘴上这样说着，他的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在母亲的葬礼结束后不久，父亲就把我送到了居住在寂静岭，彼时还尚在人世的祖父母家中...他从没主动谈论过这些，所有的细节，都是我自己后来了解到的。
“现在，我会根据你接下来的表现来决定是否让你活着接受审判，”观察着男人越发难看的脸色，青年轻轻放开对方，用最后一句话总结了自己的发言：“你应该感到庆幸，自己还有选择的机会，医生。”
“活着接受审判...你这个愣头青凭什么就认定一切都能恢复正常？”似乎终于缓过气来，考夫曼嘴唇微颤，语气中隐隐带着些自嘲，“真是见鬼...早知道事情会走到这步田地，我当初就不该相信那个疯女人...”
“疯女人？”艾利克斯立刻反应过来，“达莉亚.葛莱斯比吗？”
“哈，还能有谁？想来，你早就意识到自己之前被这女人当枪使了。”仿佛想通了什么，男人神情稍稍恢复平静，“从这一点来讲，我和你的处境倒是有些许相似呢...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没底线的人渣，但是凭良心讲，我和她比起来，那才叫小巫见大巫呢。”
“给我长话短说。”

霎时间，一股极其浓烈的铁锈臭味涌入鼻腔，地面的积水毫无征兆地变成了腥红的血水。青年瞳孔张大，一个激灵想要站起身来，脚下却是一滑，双手着地扑倒在地面。
惊魂未定地撑起上身，他猛然与旁边一张毫无生气的人脸对上了视线。
“布莱斯.巴特勒！”霎时间，艾利克斯认出了这张狰狞的面孔，他竭力稳住气息，四下环顾一番，这才发现车站周围的血水中早已密集的浸泡着十数具人类的尸体。它们姿态不一，皆是形容扭曲，面容惊悚。
“艾伦.布彻，还有柯林.伊凡斯...”面对如此触目惊心的景象，青年强忍着反胃感，挣扎着站起身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他们全都罪有应得。”身后传来熟悉的稚嫩女声，平淡中带着一丝幽怨。艾利克斯微微一怔，猛然转身。
鬼魅般的黑发少女正低垂着头端坐他先前所在的位置上，见青年转身看向自己，女孩微微抬起头来与他对上了视线。
“阿蕾莎...”艾利克斯轻声说着，有些心酸地注视着少女毫无血色的面容。
她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的虚弱苍白，眼眶深邃而红肿，只有那对天蓝色的眼瞳依旧明亮。
——这不是错觉...这孩子的状况越来越糟糕了。
——我也是，推手之一吗...
“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心脏啊，艾利克斯.梅森。”女孩微微歪过头来，面带戏谑地打量着青年，“怎么，这次不问问题了，嗯？”
聆听着少女打趣般的话语，青年一时间没有接话，只是快速整理着脑中的思绪。
“我知道了很多事情。你的母亲没有告诉我实话，不仅如此，她隐瞒了很多关键的信息。”思忖片刻，他单刀直入地说道，神情严肃，“你在惩罚他们，惩罚这些与教团有关的人，他们犯下了可怕的罪行，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这些人，本就死不足惜。”
听闻此言，阿蕾莎微微睁大了双眼，似乎惊讶于对方突如其来的说辞。但下一刻，她的神情便恢复如初。
“...我得说，我真的严重低估了你们的行动力，也许还有几分运气。”少女微微仰头看向阴沉的天空，闭上双眼感受着细小的雨点。
沉默片刻，她再次睁开眼睛，将视线转向青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凡尔纳的作品。在他的笔下，人们总是团结互助，彼此友爱，面对困难也无所畏惧。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了，人文精神。”少女低下头来环顾周围的一片血海与尸体，面露微笑，笑意之下隐隐透着一丝悲凉，“我真的，真的曾经向往，憧憬过这样的世界。但是你看，现实往往不是这样的。”
艾利克斯并未言语，只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对方蒙上薄雾的眼眸，心中五味杂陈。
——我早就应该知道了...对于现如今的这一切，她一定比任何人都要失望。
“想来，你知道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艾利克斯.梅森。”少女突然收敛笑意，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那么，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吧。假如我母亲有一点没有说错，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世界，厌恶到想要把我所遭受的一切反馈回去。”她直视着青年的双眼，毫不掩饰话语中的阴鸷与愤恨，“这样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过去的种种在眼前快速回溯着，感受到眼前的小小身体所散发的极度危险的气息，艾利克斯的心中却全然没有畏惧之意。
——这孩子，真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啊。
他长出口气，目不斜视地对上少女的视线，面露柔和的微笑。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来阻止你。”注视着对方不为所动的神情，艾利克斯顿了一顿，笃定道，“但是，我并不认为你会这么做。”
下一刻，他清楚地看到，阿蕾莎微微睁大了双眼，但很快，少女的表情便再次变得阴沉紧绷。
“你怎么就这样笃信呢？”她面露讥讽之色，瞳孔之上的薄雾化作坚冰，眼神中的悲切却是藏不住，“别告诉我，就因为看了克劳迪娅的日记还是别的什么，你就自说自话地以为我还是那个逆来顺受的乖孩子？别自以为是了，艾利克斯.梅森！”
灰色的雪越下越大，如针扎般击打在面庞之上。青年不为所动，只是慢慢地半跪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面前之人平齐。
“三年前，在父亲的葬礼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奇怪的是，当时的我居然会遗忘掉如此...如此诡异的经历，直到我们再会。”一种奇妙的既视感涌上心头，但此时的他也顾不上许多。艾利克斯柔声说着，面露怀念的笑容，“想来，这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但是现在我不会去细究这些。”
“所以呢？这和你为什么莫名自信有什么关系吗？”
“是啊，为什么呢...”他注视着对方眼中的坚冰，一字一顿道，“因为你在悲伤。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哈罗德.梅森的离去。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感情是一样的，不论是现在还是三年前的葬礼上，我都能察觉到这一点。”
这一刻，坚冰破裂了。
“所以啊，从听到你的那句情不自禁的‘对不起’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保留着自己的态度。”将少女眼中的变化看在眼里，艾利克斯顿了一顿，更加坚定地说道，“我知道现如今寂静岭的一切异常都与你息息相关，但我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你就是想要颠覆一切的恶魔，你从没有刻意为难过我和西玻，后来目睹的种种让我更加坚信这一点，即便现在也是如此。”
“后来...”她呢喃着，语气轻柔，如同呓语。
“克劳迪娅，戈登老师，还有我的父亲，也许还有其他的人。这些善意，还有那些属于你和他们的记忆...我能感觉得到，对你来说，这些东西一定非常重要。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血与泪无法埋没这一切，在这个世界的深处，它们依旧闪亮。”
不知何时，漫过膝盖的血水，那些尸骸已然消失不见。阴沉的天幕下，灰色的雨仍然飘落着。
“所以，我不认为你会那么做，阿蕾莎。”青年深吸一口气，毫不迟疑道，“你从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善良，不论你自己怎么说，我也依旧相信着这一点。”
女孩微微颤抖着不发一语。她低下头来错开青年的视线，眼中的坚冰化作两行清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悄然滑落。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这样的脆弱...没有掩饰，也不再逞强。
——...孤独的阿蕾莎，痛苦的阿蕾莎，善良的阿蕾莎，无论怎样，她始终还是那个需要帮助的孩子啊。
眼角不自觉的酸涩起来，艾利克斯犹豫着想要为少女拭去泪水，最终还是作罢。一直以来深藏于内心的疑问在此刻浮现于脑海之中。
“我不知道，教团究竟还对你做过什么，但是，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真相呢？是不相信我？还是另有苦衷？”他轻声说着，语调柔和。
阿蕾莎久久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霎时间，一道凭空出现的火墙包围了车站，周围的温度也随之陡然升高。
“什么...”
艾利克斯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四下环顾着周围景象的变化。二人置身火海之中，一股难闻的焦臭味不可阻挡的涌入鼻腔。
“阿蕾莎！”他焦急地看向女孩，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护住对方，“你怎么了？！”
火苗顺着木制的站台快速蔓延到她所在的位置，不过数秒，少女便被熊熊烈火所笼罩。
一股强烈的烧灼感顺着艾利克斯的手传至全身，他吃痛地闷哼一声，一股强大却又克制的力量猛然袭来，将青年整个人推出火海。
“...不是的。”恍惚间，他听见了少女的声音，轻柔婉转却又饱含着情感与力量。
艾利克斯堪堪稳住阵脚，竭力保持着清醒，将视线聚焦于对方。
火焰已经蔓延至阿蕾莎的全身，可她仿佛置若惘然，只是站起身来，伫立在熊熊烈火之中。在火光的映照下，少女平静的面容显得尤为惨白。
“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但是啊...”她抬起双臂，似诉说，又好像在寻求一个拥抱。
“阿蕾莎...”
“但是啊，我已经没有明天了。对我来说，一直都是如此。”
女孩轻轻地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明亮的双瞳温润如水。
熟悉的撕裂感自脑中传来，眼前的一切再一次变得模糊失真。
“你要活下去，不能像他们一样。”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艾利克斯听到了她的声音，如梦似幻，却又真实而深刻。
“所以，快醒来啊，艾利克斯。”
第二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