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11-10：悲哉黎庶歌 (初稿)

悲哉黎庶歌
——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一
开元二十九年。
虽已是夜晚，但长安城里的火把与灯笼，把这座繁华的城市照的好似白昼一般。集市里人山人海，卖东西的小贩在吆喝，杂耍的戏子在呼喊。闲游的人们驻足观赏，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
几个孩童举着龙形状的纸旗奔跑着，追逐着，时不时发出笑声。不一会儿，跑在最后的男孩停了下来，喘着粗气：“不行了，跑不动了。”
“哟，御源嗣，你就是不想跑啦，是不是又想着邻居家的那个小女娃嘞？”一个孩子笑道，其他人也笑起来，“菜园子里长冬瓜，邻家闺房摘桃花！！”
“我没有——”男孩气红了脸。他正要举起小拳头，突然身体震了下，转头看向身后的院房。院房里，一个女孩贴在窗户边，小心翼翼看着他们。
男孩的脸更红了，他放下手，开口：“我......不和你们计较。”
“哟！你就是看到祝卿安了，小女娃一看着你你就不好意思了！”孩子们又哈哈大笑起来。
御源嗣气的冲上去，孩童们顿时惊作鸟兽散。御源嗣得意地叉腰，转头看向那处院房。而女孩也笑了起来，对着男孩眨了眨眼。

二
天宝十三年。
又是一年新年，长安一样的繁华。
御源嗣与祝卿安并肩走着，年轻的男女因含羞与各怀心事，难以启言。
祝卿安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停下脚步。她正要开口，却发现御源嗣还在呆头呆脑往前走。
——这个人啊......
御源嗣走了几步才发觉，转过头：“怎么不走了？”
祝卿安看着男孩，开口：“你......真的要从军吗？在西域？”
“嗯，怎么啦。”御源嗣歪了歪头。
“要去......要去多久？”女孩的嘴唇都开始颤抖了。
御源嗣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抬起手想摸摸对方的头，但那只手抬到半空中，又放了下来。
“啊呀，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时间没那么长。而且，咱们这儿都几十年没有战事了，你不会怕我一去会不来了吧？”
“真的？”女孩抬起头，含着眼泪的眼睛眨了眨。
“真的。”男孩拍拍胸脯，“相信我。”
“我......我等你回来。”女孩颤抖着，取下自己的簪子，折断后，递给男孩，“就......权当信物吧。”
“好。”御源嗣笑了笑，替女孩擦擦眼泪，“又不是永别，哭什么......我答应你，我一定早点回来。”
烟花腾空而起，在空中绽放，短暂照亮如墨的天空，照亮了少男少女的脸庞。

三
广德二年。
站在桥上的祝卿安呆呆地看着前方身着陌生的铠甲的回纥士兵们。
那些士兵们举起他们的刀，对着一个小贩的摊子砍了下去，小贩挣扎着想阻止，他们便将其一并砍得粉碎。
惨叫声惊醒了祝卿安。女孩回过头，只见几个士兵抱着财物从她的家里走出来。父亲一瘸一拐地跑出来，抱着一个士兵，在哀求着什么，那个士兵直接将其踢翻在地。
“安儿，快跑！”母亲悲痛的喊声从屋子里传来，可是已经晚了，几个士兵早已围住了女孩，似乎是在端详着送上门的猎物。
半小时后，怀抱着财物或物资的士兵们大笑着离开了。祝卿安缓缓从地上起身，身体的疼痛早已让其麻木。她颤抖着，环视着周围。
被毁坏的房屋，横竖在地上的残尸，殷红色的街道，照映出女孩的泪痕。硝烟染黑了半边的天空——这座城市，昔日繁华的盛景，已不复存在。
祝卿安不知道这些士兵是怎么进城的，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劫掠这座城市，她只感觉到，好冷，好痛。
女孩缓缓举起手，慢慢张开——在她的手心里，是半枚玉簪，微微地闪着光。
突然，伴随着沉闷的穿透声，伴随着心口传来的剧痛，祝卿安身体摇晃了几下。女孩低头，看到大片红色在自己胸口蔓延。
扑通。
两个回纥士兵走上前，其中一个从女孩身上拔出自己的箭矢，另一个则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孩手中的东西，他俯下身，试图掰开女孩的手指。
已经失去生机的女孩的手却死死地攅着，士兵骂骂咧咧拔出刀，砍断了那只手，这才将其掰开。
在发现只是半枚簪子后，士兵骂了一句，将其对着地上用力一摔。
呯。
在女孩无色的瞳孔中，那半枚簪子，无声地碎裂。

四
元和二年。
御源嗣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无边无际的吐蕃军队。
风吹起他花白的头发，他眯了眯眼。
今天，是自己六十五岁的生辰。
御源嗣苦笑了一下。当年，刚来到西域都护时，自己还是个少年。那时有谁能料到，不久后，会遇到那样的变故呢？听说，中原爆发了叛乱，朝廷在平叛不久后，便与他们这里断了联系。之后，吐蕃与回护轮番进攻都护，他们这些边疆将士，也是在一直坚持抗击，到如今，已经四十多年了。
如今，他们所守的龟兹镇，是大唐在西域最后的领地了。而守护这片土地的，是坚持了四十多年的士兵们，他们早已鬓角斑白。
现在的皇帝是谁？中原在战乱后恢复的怎么样了？远处的亲人们，还好吗？
御源嗣看了眼身边的战友们，再与他们一起，看向远处。
吐蕃已经不止一次劝降了，但都被他们拒绝。其实，所有的人都知道，不会再有援军来了。这座城被攻破，是早晚的事。
可是......
他们是大唐在西域最后的将士，所有的士兵，都已做好了为国而死的准备。
宁死，不降。
吐蕃，开始进攻了。
......

数小时后。
御源嗣拖着断腿，无力地靠在城墙上，看着自己的战友们——这些头发花白的老翁们，还在拼了命地抵抗着吐蕃的士兵们，然而，吐蕃士兵还在不断从被攻破的城门涌入。
御源嗣抬头看了眼天空。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看着天，思念着自己啊。
御源嗣缓缓张开手掌，那是半枚玉簪。四十多年了，他一直带着它，因为他知道，他相信，在故乡，她，在等他回来。
对不起啊。御源嗣苦笑了下，喃喃道。
他举起刀对准自己，闭上了眼。
滋——
红色的液体点点滴滴落在地上。
那只手缓缓垂了下去，玉簪慢慢滑落。
呯。
远处飞过几只归雁，然而硝烟遍布的天际，看不清它们家乡的轮廓。

至此，小说就写完了↖(￣▽￣")
非常短......我感觉看的人应该不会太多。如果有回帖的话我会说说为什么要写这么短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