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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二创文:共死线if《饿殍:大唐万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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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轻柔的风吹过满穗的脸颊,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满穗可爱的小脸上。
满穗被强烈的阳光照醒了,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左臂轻轻支撑起身子,打了个哈欠,不得不说,有人抱着睡觉确实安心不少,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胸肌也确实很舒服。满穗轻轻看向身边,却未发现期待着的身影,她连忙爬下床,穿好衣服,走出卧房。
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天上,偌大的庭院内只有刘珪在慢悠悠的舞剑,桂儿在树底下坐着,背爹爹要求背诵的诗歌,。
“满穗姐姐!”桂儿看见满穗,欢欣鼓舞的跳起来想要去找满穗玩。
“别闹,看你的书。”刘珪的语气平静祥和,并没有动怒,却有着一种不可质疑的威严。桂儿却如同打了霜的茄子一般,慢吞吞的走回去。
“醒了?”刘珪随即看向满穗,笑呵呵打招呼,眉眼间满是慈祥。
满穗揉揉眼睛,微微点头:“爷爷早啊,我兄长在哪里……”
刘珪笑呵呵收起剑:“你哥嘱咐我,别打扰你睡觉,让你好好跟桂儿玩玩。至于他嘛,应该在跟庆兴在地里干活儿呢。”
自己这是……睡过头了?
满穗轻轻走到院子里的日晷边:“居然巳时五刻了吗?”
“嗯,早就日上三竿了。”刘珪喝了口茶,看着满穗,“你哥跟我说,你昨天晚上睡的不好,让我照顾你好好在这儿歇歇,地里的活儿呀,太累、太重,小女娃子干不来。”
“来,喝茶。”刘珪倒了一杯茶,微微起身。
茶碗是朴实的红褐色陶土烧制的,素面的碗身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砂质却出乎意料的细腻,没有一点粗糙的黏土的感觉。长期的磨合让碗身反射出柔和的光泽,碗边厚打磨的非常薄,绝非街头巷尾小店用的那种粗糙大碗,而是匠人精细雕琢出的高级工艺品。
“爷爷!您坐。”满穗连忙接过茶杯,放在石桌上,扶着刘珪坐下。
刘珪却摆摆手,爽朗的笑了笑:“爷爷不用坐,爷爷还没那么老呢。”
满穗看刘珪依然在站着,也不好意思坐下。
“先失陪一下。”刘珪想起什么,起身去厨房。
桂儿抬起头,偷偷用余光看着爹爹走进厨房,终于松了口气,跑到满穗身边:“满穗姐姐!”
满穗听见桂儿俏皮的声音,刚要回头,却被桂儿撞了个满怀。
“哎呀,桂儿,你好调皮呀~”满穗捏了捏桂儿可爱的小脸,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满穗很喜欢这个天真无邪、纯真可爱的小丫头,仿佛从她身上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满穗姐姐,我好羡慕你啊!”
“嗯?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能睡大觉。”桂儿奶声奶气、一字一顿的说。
满穗听了,愣了一下,随即 “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姐姐?”桂儿有些不解的看着满穗,“你笑什么啊?”
满穗笑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就因为这个?你阿爷要你背诗,所以你不能睡懒觉?”
桂儿撅着小嘴,天真的点了点头。
“不只背诗,还要练字、算数……桂儿好累啊!”
“看来你阿爷还挺疼你的嘛,”满穗笑着,温柔的摸了摸桂儿的小脑袋,“读书不好吗?”
“不是说女孩子都要嫁人的嘛……我不是不知道读书好,只是读书好累啊……”
满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禁有些震撼,在古代,女孩一向被视为“赔钱货”,像自己爹爹那样宁可卖掉传家宝也不卖自己的爹爹已经实属罕见了,愿意培养女儿读书识字的,除了那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在普通百姓中,实数少见。
满穗还没缓过神来,便听见刘珪老迈慈祥的嗓音:“满穗姑娘,这是你哥给你留的早饭,快吃吧。”
刘珪端着一个篮子,里面是一角饼,一个咸鸡蛋。
“嘿嘿,自己家里腌的,别太嫌弃。”
“怎么会呢,爷爷?”满穗微微欠身,笑着接过饼和腌蛋,“穗儿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满穗轻轻坐在石凳上,磕破鸡蛋壳,慢慢剥开,鸡蛋黄的部位最薄的地方只隔着一层晶莹剔透的蛋清,里面的油似乎是要溢出来一般。满穗把饼从芯分开,夹住鸡蛋,轻轻一挤,浓厚香醇的鸡蛋油随即顺着爆裂开的蛋清汩汩流出,满穗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油珠,不禁咽了咽口水。
满穗轻轻咬了一口,热乎脆嫩的饼融合着咸香滑腻的腌鸡蛋,在满穗的口中绽放出朴实的美味。
“真好吃!”满穗的眉毛快弯成月牙了,“谢谢爷爷。”
刘珪满脸慈祥的看着满穗享受食物的样子,他经历过饥荒,他感受过饥荒,知道那些“饿鬼”——无论什么都不能让他们打起精神,除了食物——知道那种饥荒多么令人绝望,现在看来满穗的情况也许比想象中更好,起码有她哥照顾她 还有精神和家女玩耍。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69楼2025-02-14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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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穗吃着饭,微微抬头,注意到刘珪慈祥和蔼的笑和桂儿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显然,桂儿的小馋虫完全被勾起来了。
    “怎么了,桂儿?你也想吃?”满穗笑着擦了擦嘴角。
    “诶~,家女已经吃过了,满穗姑娘不必宠着她,”还未等桂儿开口,刘珪先发话了,“桂儿,你已是吃了早饭的,怎么还要抢满穗姑娘的餐食呢?人家是客人,你还是快去背书吧。”
    桂儿听罢,不情愿的撅着小嘴小声嘟囔着:“阿爷干嘛那么严厉嘛…………”
    “闺女听话,这是礼……”
    刘珪的话没有说完,却被满穗打断了:“爷爷,桂儿挺可爱的,而且我也并不很饿,您就让我们一起吃吧,正好我也想学学识字呢。”
    刘珪思来想去,答应了满穗的提议。
    “好诶!满穗姐姐真好!”桂儿笑着扑进满穗的怀里。
    刘珪笑着摸了摸桂儿的小脑袋:“你这傻闺女,总是不听阿爷的话。”
    “桂儿才不傻呢~,阿爷,你就让我跟满穗姐姐玩一天呗。”
    “好好好,玩一天就玩一天,”刘珪笑着靠在椅背上,“你也应教满穗姑娘些字句才是。” 刘珪说完,便继续舞剑去了,只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两个小女娃。
    满穗和桂儿笑着一起分享朴实的早餐,简单的擦了擦手后,两个小姑娘便一起抱着一本诗集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桂儿见终于有人陪自己一起看书,激动得不得了;而满穗却显得有些茫然,她只听过爹爹、老厨子爷爷和芸姐说过一些诗词——大概是芸姐那里听得多一点吧。这些诗句中,能和桂儿手里的诗集对得上的大都是爹爹说的零散短句;偷听芸姐和那些官员对辞唱曲儿时得来的诗词曲句则大都是芸姐才思敏捷当场对出来的,并不可能在唐代的诗集上记录,满穗也并不清楚这一点。
    “满穗姐姐,你没听说过这些诗人吗?”桂儿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问。
    “没……”满穗微微脸红,不好意思的回答道,“之前一直忙着农活儿和逃难……没怎么听过诗歌……”
    “啊~这样啊……”桂儿有些失望,“这些诗人不都是大红大紫的吗?qwq”
    “闺女,别难为人家满穗姑娘,逃难的女娃,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那还像你一样有机会学诗呢?还不好好念?”
    “哎呀~知道啦,阿爷。”
    满穗看着这父女俩的互动,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桂儿妹妹,你来给我讲讲吧!”
    “好呀!”
    满穗和桂儿津津有味的讨论起来,基本都是桂儿给满穗讲诗的作者、讲诗句的意思,有的时候满穗有些不认识的字,桂儿和刘珪不厌其烦的教满穗识字,整个庭院里充满了欢快的氛围。桂儿兴高采烈的在一旁凑热闹,主要还是刘珪给两个女娃讲。
    古书古诗集基本都是从右往左翻页、记录,从上到下书写的。满穗轻轻翻过一页,她并不认识太多的字,只识得“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这一句。
    刘珪似乎是看出了满穗的迷茫,温柔的解释道:“这是张九龄的那首望月怀古,开元二十一年的右相,可惜后来被罢黜了开元二十八年便去世了。”
    满穗并不清楚长安政治圈的状况,只是欣赏着诗句。
    “还有孟浩然的这几首,富有山林归隐生活的闲情雅致,只是她也在开元二十八年去世了。”
    满穗抬头问刘珪:“那现在的诗人呢?”
    “京圈有名的是王维,素来清新淡雅,好抚琴念佛。李白前几年红极一时,还让名宦高力士脱靴来着,随后就遭了贬。杜甫与李白乃是好友,十几年前也有很多壮志凌云的诗篇,可惜仕途不顺、干谒不得,生活是相当困苦。曾经投军过一段时间,如今为封丘尉。岑参似是在高仙芝的幕府下………颜真卿并非诗人,是大书法家,如今升任殿中侍御史……我了解的也并不全面,有些事还是你亲自体验一下才好。”
    “亲自体验?”
    “对,”刘珪笑着摸了摸满穗的小脑袋,“去长安体验一下。就算墙角下有再多阴影,也遮不了大明宫片瓦上的金碧辉煌。”
    满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一个老人,两个女娃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悠闲的一天,满穗听着刘珪绘声绘色地讲这些唐代诗词,竟有一种和自己的爹爹一起的快乐之感。
    夕阳慢慢跌下树梢,城中的炊烟缓缓升起,火红的晚霞给城市蒙上了一层温馨的氛围,也给每个农民莫大的鼓舞——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至少这几天不会下雨,收麦子也能安心些。
    刘夫人开始忙碌晚上的饭食,刘庆隆下了班挂了牌子,也回到家,左手拎着一只烧鸡二斤肠,右手提着二两酒,大踏步走进来。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70楼2025-02-14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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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爷!”刘庆隆笑呵呵的拎着酒走了进来,“今天发了俸禄,咱们吃点儿好的!”
      “你这小子,我不是说了,少买酒吃,你却不听。”刘珪嘴上这么说着,可见了酒肉,嘴角也不由得上扬。
      “没事,偶尔消遣一下没关系的;正好家里有客人嘛,”刘珪笑呵呵的看着刘庆隆领着酒肉走进厨房,“阿娘!儿来帮您做饭。”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满穗闻声回头,看见良和刘庆兴走进家门——良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丝丝缕缕粘在一起;脖颈和后背结实的肌肉被晒得发红脱皮,汗顺着脖子和胸膛往下流;刘庆兴也是这副模样。两个劳作一天农活的人疲惫的走进家门。两个小女娃看见自己的哥哥回来了,纷纷站起身上前迎接。
      “阿爷,麦子……收完了!”刘庆兴欣喜而疲惫的说。
      刘珪微微一愣,随即惊喜的起身:“收完了?”
      刘庆兴慢悠悠擦着汗,良则把农具放到一边。
      “嗯,多亏了良郎,往年都要收四天的,今年下三天就收完了!”
      刘珪看着良,眼神中带着几分感激:“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良擦了擦汗,穿上上衣,“我还得感谢您收留我们呢。”
      良看见满穗和桂儿开心的样子,满足的笑了。
      刘珪拉着良走到餐桌旁:“良郎,待会儿咱们好好喝一杯。”
      “好,喝一杯。”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71楼2025-02-14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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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72楼2025-02-14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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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73楼2025-02-28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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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74楼2025-02-28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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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75楼2025-02-28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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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集市
                ·申时四刻。
                滋滋滋滋滋滋————
                厨房里传来一阵蔬菜下油锅后的噼啪声,一阵喷香的水汽迸发开来,腾腾升起。鲜嫩的油菜与猪油、酱油融合,浓郁的锅气弥漫开来。炒锅颠起,菜肴翻滚,噼啪的油声和蔬菜爆炒的翻滚声,融着锅气,百千洛阳人的晚餐在这饱含幸福的翻炒中登台亮相。灶台旁的案板上,蒜毫、腊肠、烧鸡整整齐齐地切好,还要撒上点儿夕阳的余晖,作为美好一天的调味剂和嘉奖。
                “大郎,把大灶的火升上,取二两小米来。”
                “好嘞,阿娘!”
                小米粥,往往是每个北方人最朴实、最亲切的家的记忆;也是一家人幸福的象征,无论贫富贵贱,和家人在一起的一锅热腾腾的小米粥,总能温暖疲惫不堪、饱受生活之苦的心灵。刘庆隆麻利地脱下圆领袍叠到一边,迅速打开橱柜,拿出一袋小米和一个斗,一手托住袋口一手拎起袋角,慢慢倒出二两小米,倒入铁锅中,黄澄澄的小米乒乒乓乓、争先恐后落入锅中。刘庆隆又拿起一个瓢,打二斤冷水入锅。紧接着掏出火折子蹲下,取一段纸点燃丢到灶台下的生火口,看着大灶下的火慢慢燃起。
                夫人见油菜炒的差不多了,便盛出油菜于一陶碟上,往锅里放入一小块猪油,加水,导入蒜毫和腊肠,开始翻炒起来。
                ·庭院中。
                满穗和桂儿坐在一起,还在聊着诗词。
                良和刘庆隆喘着粗气,擦着额头上的汗,坐在桌前休息。
                “喝点儿茶吧,快歇歇。”
                刘珪轻轻推过来两个茶碗,几片茶叶浮在水中,氤氲的蒸汽中弥漫着绿茶淡淡的清香。
                良和刘庆兴轻声道谢,慢慢接过茶。
                “阿爷,麦子已经都收完打捆好了,明天送到打麦场就行了。”
                刘珪慈祥地笑着拍了拍刘庆兴和良的肩膀:“辛苦了。”
                “不辛苦,”刘庆兴笑着擦了擦汗,“多亏了良郎,今年比去年快了很多呢。”
                “那里的事儿,”满穗笑着说,“倒是我们该谢谢刘爷爷的帮助呢。”
                良笑着看着满穗,这种嘴皮子功夫还是满穗擅长啊。
                “看来良郎给我们带来好运了呢,这几天都没有下雨的迹象。”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快乐的气息。
                ·“饭做好啦!拾桌子!”
                “好的!阿娘!”桂儿开心的收拾好书本。二郎也起身,去帮忙端菜。
                很快,桌上便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一道炒菜、一道蒜毫炒腊肠、一只烧鸡、一大锅小米粥,还有一包胡饼。
                “阿爷,这是我特地从城西那家店打的醇酒,您尝尝。”刘庆隆给刘珪、刘夫人、刘庆兴、良和自己都倒了酒。
                刘珪笑呵呵地接过酒杯,微微清了清嗓子,对着良说:“良郎,收麦子确实是个辛苦活儿,我们家那么大的地,要是今年有雨,估计又要折损了,多亏了你帮忙呀……来,我敬你一杯。”
                良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拿着酒杯。突然感觉满穗踹了自己一脚,立刻应激地站起来。
                “啊……我……”良只感觉满穗又踩了自己一脚,似乎所有话都被这脚疼挤出来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我们更应该谢谢您才对,您收留我们,给我们饭吃,床睡,还愿意给我们写推荐信,我们感……感激不尽!”
                良的脚一直被满穗的小脚踩着、碾着,感觉都要痛死了,又不好发作。
                “我敬您一杯!”
                良直接干了。
                点滴香醇浓郁的黄酒绽放在良的唇齿间。黄酒的香气浓郁而迷人,那独特的酒香仿佛在口中释放出一幅幅美丽的画卷,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而它的口感则是那么的均衡协调,各种味道完美融合,让人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
                “好酒!”一口酒下肚,良的大脑也开始运转过来,轻轻坐下。
                “没事,不用那么紧张,当在自己家里就好。”刘珪轻轻拍了拍良的肩膀。
                满穗浅笑着:“不好意思呀,我这个兄长嘴比较笨,不善言辞呢~”
                说着,满穗故意轻轻踢了一下良。
                “无妨!无妨!”刘珪爽朗地大笑着,“老夫知道你们生活不容易,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洛阳找老夫,老夫能做到的,必当解囊相助!”
                “来!吃饭!”
                良回头瞪了一眼满穗,小声说:“你踩我干嘛?”
                “嘻嘻……这不是怕你不没有礼貌嘛。”
                这小崽子,还……挺可爱的。
                良无奈的摇摇头,我怎么又这么想了?
                一家人欢快的享用丰盛的晚餐。刘珪掰下两个鸡腿,笑呵呵的递给满穗和桂儿:“来,满穗姑娘,吃鸡腿。”
                满穗还来不及拒绝,刘珪便把鸡腿放在了满穗的碗里。
                “谢谢爷爷!”满穗甜甜的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满穗和桂儿开心的吃着鲜嫩的大鸡腿,大人们也高兴地吃着饭,夕阳温和的红色辉光让这顿美餐更加诱人,满穗和良静静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仿佛就和真正的兄妹、真正家人一样,愉快的享受着晚餐。
                饭后,刘庆隆拿着一套幞头巾子和一块四角黑布放在良面前。
                “良兄弟,明天上集市采购东西,你这个头发太危险了。”
                良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虽然前两天已经洗过,比之前干净了好多,却仍然杂乱的散着,后面只留了个啾。现在毕竟不同于明末那吃人的乱世,哪怕社会问题已经有积重难返之势,歌舞升平的日子已然麻醉了人们的神经,对服饰、食品、娱乐的要求也愈发精益求精。良这乱糟糟的头发,大概率是要被认定为山贼盗匪的。
                “这……怎么戴?”良看着面前的硬质幞头壳子和一张黑布,不知所措。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78楼2025-02-28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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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戴,是裹。”
                  刘庆隆轻轻解下良的头绳,把良头顶的头发分成两簇捋顺,和后脑勺的长发一起,在后脑系出一个小发髻圈,余发自然下垂;从后脑两侧捋出两束头发打成麻花辫系在发髻圈上;轻轻插入一个木棍,随后将余发慢慢缠在发髻圈上,再拔出木棍。
                  “这样,头发就束好了。”
                  刘庆隆随即将幞头巾子套在发髻上,然后将四角黑幞头巾盖在良的头上,巾四角皆有绳,两场两短,长前短后。刘抓住前面的两条带子,绕到脑后系好,随即把后侧两短带向上系在幞头壳前,两个结都紧紧系好,再将多余的布料塞到幞头巾子里面。
                  “看看吧。”刘庆隆递过来一个磨得光亮的铜镜。
                  铜镜里的良面貌焕然一新,先前乱七八糟的散碎头发都被干干净净地裹进幞头里,幞头裹得漂亮而紧致,搭配着良俊朗刚毅的面部轮廓和木头一样一丝不苟板着的脸,若不是身上的蓝色粗布衣服,真好似个武将一般。
                  “哎呀~你笑一个嘛。”满穗伸手,轻轻掐着良的脸。
                  良不好意思的笑了,满穗看着良帅气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捏了捏。
                  “好啦,别闹了,”良轻轻把满穗抱下来,“快睡觉吧,明天要采买东西去呢。”
                  良温柔地摸了摸满穗的头,轻轻起身向刘珪、刘庆隆和刘庆兴行礼,随后带着满穗回到了西厢房的侧屋内。
                  ·这两天朴实的劳动、生活似乎慢慢在磨去满穗心里的恨。友善的刘家人、丰收的麦田、温饱的生活,和桂儿快乐的玩耍,都在无声地告诉她,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就这样快乐的生活下去吧……
                  满穗摇了摇头,紧紧捏着手中的荷包。
                  那个荷包依然看着很新,红色的布料和黄色的“安”字还没有褪色。
                  不行!
                  不能忘了爹爹!我要给爹爹报仇…………吗?
                  满穗看着良整理床铺的样子,想起这几天良如此费劲帮忙地收割麦子,心中又有些不忍——那片麦田,爹爹也要干六七天,两个人一起干也要三天,不知道良怎样快的干活才能两天就帮忙收完麦子?
                  满穗看着良被晒的红紫的后背,不禁有些心疼,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减轻内心对自己的愧疚和负罪感吗?
                  大概是吧。
                  良细心地铺好床单,把两个枕头两床杯子,整整齐齐地码在床上,回头看着满穗,正好对上满穗那复杂的眼神。
                  良轻轻低下头,不敢注释满穗的眼神,只是默默解下幞头巾子放在床边。
                  “睡吧,”。
                  “嗯。”
                  良轻轻把满穗抱到床上,背朝里轻轻躺在外侧。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各怀心事的睡去。
                  ·翌日近卯时,刘庆隆一个惊醒,翻身跳下床来看了看日头。
                  “不好!昨天晚上喝多了!”
                  刘庆隆迅速穿好里衣、半臂和圆领袍;幞头巾子也来不及洗便匆匆裹好,带好鱼符和长刀便匆匆赶往折冲府点卯。待到刘庆隆与门吏合了鱼符,画了卯,才放下心来,踢踏着靴子,慢慢走出府门。
                  满穗已经醒了,换好衣服坐在床边,轻轻推了推良:“良爷!快醒醒啦!”
                  满穗的声音很轻柔,听不出语气间的态度。
                  良迷迷糊糊的挣扎起身,看着坐在面前的满穗,立刻清醒了许多,随即起身裹幞头巾,不过却裹得松松垮垮的,看上去很丑。
                  “噗!”
                  满穗看着良头上松松垮垮的幞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满穗笑的花枝乱颤,合不拢嘴,“良爷,你也太滑稽了吧?”
                  良不好意思地撤下幞头,把巾子的系带解开:“我戴不惯这玩意……我也不会戴啊……”
                  “好啦好啦,笨蛋良爷~”满穗笑着用小膝盖慢慢凑近良,“我来给你裹吧!”
                  良乖乖地坐在床上,让满穗给他裹幞头。满穗身材娇小、古灵精怪,强壮有力的良却像是笨狗熊一样呆呆地,只能依赖着小精灵一样的满穗帮他裹幞头。
                  刘庆隆推开家门,发现良和满穗已经穿好了衣服,满穗还在指指点点良的衣着打扮,良则是一脸尴尬又无奈的受着满穗的挑拣,眼神中甚至有些宠溺。
                  “咳咳,”刘庆隆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咱们该去采买写东西了。”
                  良和满穗停下动作,跟着刘庆隆出门。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79楼2025-02-28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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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五刻。
                    城内已经解了宵禁,两市也慢慢热闹起来,东曰都会,西曰利人,对称地置于城外东南和西南,各占两坊之地,周建夯土围墙,开八门,内设井字街道和沿墙街道,井字街两侧凿剖面作半圆形的排水沟。
                    洛阳城的集市内已经喧闹起来,热闹的街道上,人流如织,大路上贵族的车马来来往往,肌肉紧实、毛皮油光发亮的宝马踱步着,马蹄在石板路上踏出清脆的响声,行人走在大路两侧,西市尽是勾栏瓦舍、茶馆酒楼等奢华之地,富家公子和贵族子弟们皆是身着丝锦、圆领袍上皆是繁复精细的印花:蓝色对鸭纹、红色骑射狩猎纹、白色卷草纹……尽显奢华,他们闲来无事,在高档酒楼里饮酒作诗;也有贵妇三两成群,流连与街头巷尾之间,或是欣赏小店的工艺品,或是在勾栏瓦舍前听曲看戏,手里拿着从把角儿的夫妻老婆店里买的乳糖圆子、滴酥鲍螺、水晶脍、琥珀饧等小吃;寻常市民与带薪摸鱼的小吏们多在普通酒馆茶楼里休息,身着多为蓝、绿色的粗布交领或是白色圆领袍,有些闲钱的富裕市民还会再交领上以丝绸包边,或是绣上云纹、阶梯纹。酒客们推杯换盏,豪饮畅谈;酒保们穿梭于桌间,为客人斟酒、上菜;茶客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品着香茗,谈天说地。茶博士们手法娴熟地泡茶、抹茶,茶香袅袅升起,弥漫在整个茶楼。客店门前,车水马龙,店小二们热情地迎送着客人,为他们牵马、搬行李,脸上堆满了笑容。
                    东市则多是街坊店铺,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
                    绸缎铺里,各色绸缎堆满了货架,红的似火,绿的如翠,蓝的似海,黄的如金。店伙计们热情地招呼着那些富家子弟或是贵族妇女,为他们展示最新的布料,或是裁剪出合身的衣裳。瓷器店中,精美的瓷器摆放得整整齐齐,有的白如玉,有的青如天,每一件都散发着独特的光泽。店家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瓷器,向过往的行人炫耀着自家的宝贝。食品摊上更是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小吃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食品,而是工艺品,吃的也并非是单纯满足口腹之欲,而是色香味俱全的感官盛宴:水晶龙凤糕、花折鹅糕、糯米糕、奶酪樱桃等精美的点心不计其数,烤羊肉滋滋作响,油花四溅,香气四溢;技艺高超的师父们抄起鲜美的鲈鱼,切成杜甫笔下“无声细下飞碎雪,有骨已剁觜春葱”的薄如蝉翼的鲜嫩鱼脍。农贸市场里多是穿着粗布衣服的乡下人,一袋袋麦子、粟、菽整齐的堆在地上,农夫们叫卖着谷物和蔬菜的新鲜和便宜;几个穿着素青色圆领袍的官吏在收购粮食,显然是丰年籴粮、荒年粜粮的保护政策;还有许多留着大胡子的胡人,兜售着西域的香料……
                    满穗流连于繁华的洛阳城中,已经看得呆了。
                    “这还是东都洛邑,要等你们去长安,”刘庆隆看着满穗一脸吃惊的样子,得意的笑了笑,“那才叫真正的繁华!”
                    良也吃惊于洛阳的繁华,即便幼时随爹爹去过北京城,但气息奄奄的明朝末年又怎么比得过当打之时的大唐呢?良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轻轻牵住满穗的小手。
                    满穗的脸顿时红了,小声问良:“良爷……你干嘛牵我手啊……”
                    “这不是怕你走丢了,走吧。”
                    满穗默默地任由良温暖厚实的大手,刘庆隆回头瞥了一眼,微微一笑,带着两人往前走。
                    “良爷!我要吃这个!”
                    “良爷!那个裙子真好看,我想穿穿看,可以嘛?”
                    满穗像一个小精灵一样左顾右盼,新奇地左顾右盼,绕着良叽叽喳喳。良被满穗弄得手足无措,刘庆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递过来两贯钱:“良兄弟,陪你妹妹买点儿她喜欢的东西吧,我先去买点儿干粮什么的。”
                    良双手接过钱,道了谢,陪着满穗逛街坊。
                    满穗兴高采烈地品尝着各种精美的点心,良默默跟在满穗身后,宠溺地看着她满脸新奇与喜悦的尝试那些精致的点心,并替她付钱,至于每当满穗要给自己买点儿什么的时候,良总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良爷~尝一尝嘛!”
                    “我……我算了……”
                    良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被满穗用一块儿糯米糕堵住了嘴巴。良看着满穗嘟着的可爱小嘴,忍不住笑了:“好,我尝尝。”
                    糯米糕软糯Q弹的口感在良的嘴里化开,甜度适中、软糯爽滑、口感细腻,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吃,谢谢……”良刚想伸手摸摸满穗的小脑袋,却不知怎么,手终究没有落下,像是触电一般颤了一下,随即慢慢缩回来。良不知怎么,居然想说一句“谢谢穗儿”,但终究卡在了嗓子里,没有说出口。满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轻轻低着头,眼眸下垂;不过很快又被热闹的集市挑起了兴趣,拉着良的手到处吃喝玩乐。良也乐得看满穗开心的样子,满穗吃得油花花的小嘴,笑起来是那么可爱。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80楼2025-02-28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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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兄弟!满穗姑娘!”
                      良和满穗回头,刘庆隆大踏步朝他们走来。
                      “去长安需要的干粮和水已经让小吏准备好了,你们俩也挑挑衣服。”
                      良和满穗跟着刘庆隆流连于成衣裁缝店,满穗买了一双红色绣鹿纹翘头布鞋,一双浅黛绿绒球布鞋,三件襦裙,三件交领,皆是布衣。
                      “满穗,你看看这面料怎么样?”
                      “啊?哪个呀~”满穗轻轻走到良身边。
                      良轻轻抚摸着一幅浅蓝色丝绸面料,料子光滑细腻,冰凉如玉,反射着柔和的光泽。店老板见良挑选着昂贵的面料,立刻凑过来,双手合于胸前,笑着问:“这位客官好眼力,这可是从蜀地运来的蜀锦!穿着绝对舒服!”
                      满穗瞪着大眼睛,拉了拉良的衣角:“良爷,这也太贵了……毕竟是花人家的钱,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刘庆隆的声音从满穗身后传来,“满穗姑娘那么可爱,怎么能没有件丝衣服呢?”
                      满穗被夸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小手还是忍不住轻轻抚摸着,感受着蜀锦冰凉细腻的触感。
                      “来,给姑娘量量衣服尺寸!”
                      满穗乖乖地张开双臂,任由店家拿软尺丈量着。店家量好尺寸,立刻用毛笔记下数据,送给店里的伙计们制作。
                      “三位客官,午时来取就好。”
                      刘庆隆取了凭条,付了款,又买了三件淡粉白色素面圆领袍,两个幞头巾子和黑色四角布、红色抹额,两双六合皮靴与两双黑布鞋,几套里衣。
                      “到长安做官吏的话,刀和弓是要自备的,我带你去买一副吧。”
                      “那就多谢刘兄了。”
                      三人买了环首刀、角弓、胡禄和箭矢,便回到家中。
                      刘珪还在督促桂儿念书,见儿子带着良和满穗回来了,便站起身来。
                      “阿爷,出差的行李都打点妥当了。今天下午就出发。”
                      “好好好!你们好好准备。老夫就先休息去了。”
                      “阿爷,您也多注意身体……”
                      “行啦~”刘珪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阿爷没那么老,你管好自己,别给京兆尹大人惹祸便好!”
                      “对了,”刘珪掏出一封信,“这是推荐信,就交由你托给府尹大人了,老夫救过他一命,他会答应的。”
                      良赶忙行礼:“多谢提拔!”
                      “哈哈,什么提不提拔的”刘珪笑得很开心,也很慈祥,“你照顾好你妹妹,别让他吃苦就好。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我去休息一会儿了。”
                      三人注视着刘珪走进房门。
                      “良兄弟,你和满穗也休息一下吧,下午咱们便出发了。”
                      良点点头,带着满穗回到了屋内。
                      ·“哎呀!良爷,你好笨!”
                      房间内传来满穗的嬉笑声。
                      “怎么还是不会裹幞头呀,真是木,木头!”
                      “好了好了,你就别嘲笑我了。”良无奈的再次扯下幞头,头发散落成原先的样子。
                      埋鞘环首刀、套在豹韬里的角弓、装满箭的胡禄都已栓在蹀躞带上,半臂、圆领袍和里衣都已试穿过,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上,只有这幞头,良还不能裹得漂亮。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满穗的嬉笑声。
                      “满穗姑娘!丝绸衣服取回来了!”
                      满穗闻声,立刻高兴的开门。刘庆隆提着一个厚布袋,笑着站在门前。
                      “好了,去试试吧!”
                      满穗高兴地点点头,拿着衣服合上房门。
                      “良爷~要不要看我换衣服呀?”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81楼2025-02-28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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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加油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82楼2025-02-28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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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堪爱堪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83楼2025-02-28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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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旅途
                            “满穗!别闹!”
                            良涨红了脸,别过头去。
                            这小崽子,是在试探我的态度吗?还是单纯小孩子心性想戏耍我?
                            良还在纳闷,余光只瞥见满穗吧唧一下坐在床上,伸手便去解自己齐腰襦裙的系带。良立刻转过身去,背朝满穗。这小崽子,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不过仔细想来,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时代,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彼此了。
                            良叹了口气,一边听着满穗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一边。轻轻摸索到背后床上的自己的衣服。良隐约听见满穗在努力憋笑,心中了然,果然是在故意戏耍我!
                            良轻轻脱下身上的蓝色粗布交领短衫,背手丢在床上,拿起一件半臂套在白色里衣上。
                            这半臂以大红为底色,印着橘红色骑射猎鹿纹,橄榄绿色云纹包边短下摆是白色的,是一件类似坎肩的衣物,直身无袖,肩膀处挺起来,能把圆领袍撑起来,显得非常魁梧且富有雄性气息。穿完里衣,良将大白圆领袍抖开,反手一绕披在身上,穿上袖子,右襟系在左侧衣内系带上,左襟系在衣外右侧的金属球扣上,左襟直领的两个布环套在袍领右侧的金属球扣上。
                            圆领袍虽然已经穿上,但是松松垮垮的,还需要一条腰带。
                            良刚想回头,又想起来满穗在换衣服,只好背着身子慢慢伸手向后摸索。
                            嗯……在哪儿呢……
                            良左摸摸右探探,突然摸到了被推过来的蹀躞带,还有一个软软的、嫩嫩的东西。
                            这个东西又软又小,还嫩嫩的,连着五个珠圆玉润的小肉球。
                            这是满穗的脚!
                            良尴尬极了,赶紧抓住蹀躞带,往前走了几步。
                            “哈哈哈……良爷害羞什么呀?”良听到身后满穗的嘲笑声,更加脸红,“良爷回头看看吧~”
                            “满穗!你别闹!快穿衣服!”
                            “良~爷~……什么时候这么在意男女有别了?”
                            良没有理会满穗,而是自顾自地打好蹀躞带,将一个小包系在蹀躞带上,然后穿上皮质六合靴。
                            良又感觉满穗踹了踹自己的屁股——这小崽子,真是讨嫌,不过也蛮可爱的。
                            良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脑子里立刻忘了满穗还在换衣服的事实,转过身去想拿幞头。
                            “啊!”
                            良只感觉一声尖叫刺穿耳膜,随即而来的便是满穗的乱拳和枕头的轰击。
                            “良!你这个大色狼!”满穗脸涨得通红,一边拿枕头砸良的脑袋一边气鼓鼓地骂,“你个大!色!狼!”
                            良其实根本没看到满穗,却不得不背着身子躲满穗的攻击。
                            “好了好了,你别砸了,都给我砸傻了……”
                            “你那脑袋本来也不聪明!”
                            “那你还砸……”
                            “谁让你偷看的!”
                            “我这不是想拿幞头……”
                            满穗见良这木头不知为何竟如此多嘴,索性也不再斗嘴,恼羞成怒之下一脚踹在良的屁股上。
                            话说回来,这好像是满穗第二次踹良的屁股了。
                            “哎呀!小姑奶奶,我躲,我出去还不行吗?”
                            良逃也似的飞奔出门,拿着幞头巾子和四角布走到水缸前,借着倒影开始自己裹。
                            “嗯……先戴巾子……再裹四角巾……先系后面……再季头顶……”
                            良按照记忆里的步骤,仔仔细细地裹着幞头。
                            反反复复试了几次,终于是裹成之前刘庆隆给他裹的那种紧实标致的样子了。水缸中映出良健壮的身体—干净的玄色幞头将散碎的头发全部包在里面,良线条分明的脸显得格外俊朗;白色圆领袍整洁大气,肩膀处被半臂撑起来,显得更加威武,腰上的埋鞘环首刀和豹韬角弓、饰毛皮胡禄系在蹀躞带上,脚踏六合靴。若非身材因营养不良而有些瘦削,俨然一副战士模样。
                            良正掐着腰,看着自己的行头,忽听得身后一声吱呀作响——半寸嫩如葱根的玉指探出细若蝉翼的纱袖,轻轻拂开古旧的木门,一双翘头花球履轻跨出门槛,天蓝色的蜀锦长裙系于腰间,从上到下渐变至白色;紫色牡丹三三两两,绣在淡粉色的半袖短衫上;浅白的丝绸抹胸上是柔美无暇的纤细锁骨和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宛若樱桃般细嫩的薄唇抹着浅浅的胭脂红,一双淡蓝灰色的杏眼犹抱琵琶半遮面般若隐若现与门后,真是:
                            歌声春草露,门掩杏花丛。
                            注口樱桃小,添眉桂叶浓。
                            晓奁妆秀靥,夜帐减香筒。
                            钿镜飞孤鹊,江图画水荭。
                            陂陀梳碧凤,腰袅带金虫。
                            杜若含清露,河蒲聚紫茸。
                            月分蛾黛破,花合靥朱融。
                            发重疑盘雾,腰轻乍倚风。
                            密书题豆蔻,隐语笑芙蓉。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84楼2025-03-15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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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中桂树一阵摇曳,微风吹起满穗的裙摆,也吹起良的白袍和黑巾。良和满穗静静地注视着彼此,宛若初见之时的光景,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满穗,你……”
                              “良……”
                              “嗯?”
                              “我美吗?”
                              良咽了咽口水,显然有些局促。他看不到的是,满穗背后的那双小手正紧紧捏着衣带,期待着良的回复。
                              “美。”
                              满穗甜甜地笑了。
                              这个笑是那么纯真,那么的发自内心,不带任何防备与伪装,就像是原本应该出现在一个十四岁女孩脸上的纯真的笑容一般。良有些呆愣,或许是愧疚自责,抑或是满穗美若天仙的颜值头一次让良体会到小头控制大头的滋味,总之良愣愣地站在水缸边,呆若木鸡的表情和高大威猛的身材完全不匹配。
                              满穗见良痴傻的样子,不禁浅笑出声来。
                              “真是个木头,”满穗小声嘀咕着,捡起一块小石子,“看我怎么捉弄你!”
                              满穗掂了掂那石子,朝着水缸便是一掷。
                              “啊!”
                              良被石子落入水缸迸起的水花溅了一脸,这才缓过神来,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满穗,顿时又羞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竟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刘庆隆穿着官服,走进了家门。
                              “良郎,满穗姑娘,行李都打点好了?”
                              “嗯,打点好了。”
                              “那……”
                              刘庆隆刚要说出发,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兄!”
                              三人回头一看,桂儿急匆匆跑过来,扑到刘庆隆怀里。
                              “大兄又要离家呀?”
                              “桂儿乖,长兄去去就回,时间不长的。”刘庆隆笑着摸着桂儿的小脑袋。
                              “那大兄给我带好吃的!”
                              “好好好!长兄给你带好吃的!”
                              桂儿松开哥哥,又伸手抱住了满穗。
                              满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抱住了桂儿。
                              “阿姊,你好漂亮呀!”
                              “桂儿妹妹嘴真甜!”满穗宠溺地亲了一下桂儿的脸颊,把桂儿抖得咯咯直乐。
                              “阿姊要走了吗?”桂儿歪着头问。
                              “是的,满穗姑娘要和良郎去长安谋生路去了。”
                              刘珪和刘夫人、刘庆兴也跟着走了出来。
                              “啊~?我不想满穗姊走诶!”
                              桂儿撅着小嘴,有些不开心。
                              “桂儿乖!满穗姊会回来看你的!”满穗笑着揉了揉桂儿肉嘟嘟的小脸蛋儿。
                              大家都笑了,离别似乎并没有带来悲伤,毕竟一次短期出差确实不是贬官之类的千里之行,良和满穗与这家人的情感羁绊也并不深。
                              刘珪缓缓上前,递给刘庆隆一封推荐信,耳语了几句,又走向良。
                              “良郎,”刘珪递过一个小锦囊,沉甸甸的,“这东西给你。”
                              “刘爷,您这是……”
                              “诶!拿去,”刘珪背过手去,笑呵呵地看着良,“去吧,好好照顾你妹妹。”
                              良想起什么,轻轻后退一步,半鞠躬行了个叉手礼。
                              刘珪却是爽朗地笑了出来:“行什么礼啊!快去吧!大郎,你也保重!”
                              “放心吧,阿爷!”
                              ·两个短打的小吏帮忙把良和满穗的衣服行李搬上车,包括那两套旧衣服。良和满穗跟着刘庆隆上了马车。这车高一丈,宽三尺,深半丈,虽然相比于良和满穗那天坐的货用马车大不了多少,但毕竟是官车,还是舒适不少的。马车座椅铺了一层软乎乎的垫子,即便是有这一层垫子,颠簸的土路也不会让屁股舒服到哪儿去。刘庆隆坐在良穗二人对面,另外两个小吏骑着一赤一黑两匹肥壮骏马在车旁边随行,腰间皆挂着直刀,弓已经上弦套在弓袋里。
                              由于旁边放了衣服行李粮食,良和满穗不得不紧紧贴着,坐在车里,刘庆隆轻咳两声:“从洛阳到长安,马车走官道大概十几天,我们每天早上寅时出发,要是赶得到客栈便住店,赶不到住店咱们就在官道边上扎营。”
                              “这路上可否会有强人出没?”
                              “官道的话应该没有,不过不排除会有流民的情况。”
                              良和满穗对视一眼,这显然是他们最担心的情况,毕竟整个车队只有六个人,有战斗力的也只有三个小吏和刘庆隆、良五人,如果真有十来号流寇打算抢劫,并不是那么好对付。
                              “现在不是盛世吗?怎么还会有盗匪流寇?”
                              满穗不由自主地搂紧了良的胳膊。
                              “哎……所谓盛世不过是个名头,”刘庆隆叹了一口气,“虽然现在四海之内,歌舞升平,但是赋税、徭役、兵役并不会平等的落到每个人头上,你明白吗?”
                              满穗的小手不自觉地顺着良的胳膊慢慢向下,轻轻握住良的手。
                              良感受到满穗的动作,不由得浑身一颤,想到自己过去的种种,想松开满穗的手,却发现这小家伙握得死死的。良看了一眼满穗,她正听着刘庆隆的讲述,良也碍于刘庆隆在场,并不好说什么。
                              “就算现在是盛世,黎民百姓的日子过得比前朝好了太多,但总会有那些不幸的人受了灾,流离失所,有些人像你们一样跑到城里干力气活,也有的当了富人的佃户,至于剩下的嘛……总会有一些不愿意受盘剥的泥腿子,干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儿,但总归是少数。”
                              “尤其是河北,地富民强,再加上文皇帝那时候……这种事情不说为妙,”刘庆隆尴尬地笑了几声,“总之,朝廷一直在加税,那边的不满情绪也在增加……算了,这些事情和我们无关,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完了。”
                              刘庆隆讲完话便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只剩下良和满穗默默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85楼2025-03-15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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