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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仏英+原创】Beneath the w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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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仏英黑帮paro,商人仏x海员英
*文中出现的地点都是半架空
*文中的部分设定和人物形象延用本家GS设定,比如称呼和区号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5-02-03 13:58回复
     (0)
      英格兰 埃塞克斯郡 埃尔蒙特庄园
      自从44区的总部从东伦敦搬到埃塞克斯,亚瑟的日子清闲了很多,没有那些真正意义上的杂事要处理。他环顾着四周,阳光透过透明的纱帘洒进屋内,在白墙上投射出一道金色的痕迹,屋外灌木的剪影也被拓印在墙上,正随风轻盈地摆动着,英格兰东部的乡间总是这么闲适。
      亚瑟偏了偏头看了看的落地镜中的自己,刚睡醒的头发不安分地翘起了几根,那缕挑染的红色发丝却仍然乖巧地贴在他的额前,落在睡衣腰身的蝴蝶结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已经变得不成样子,松松垮垮地挂在一边,亚瑟只得将它重新解开,将两个带子交叉,愤怒地一口气勒到最紧,再快速地打了一个结,“贵族”的礼仪就是麻烦,他暗自腹诽。
      上议会与亚瑟达成了合作的协议,剿灭爱德华伯爵的靠山戴维斯的全部势力,事成之后允诺亚瑟大量的财产和一座庄园的暂住权。得了议会的好处,便也意味着行事必会遭到议会的制约,对于亚瑟这种在黑道上颇有威望,堪称杀人越货的行家的黑帮领袖,自然不愿自己受制于人,可是这个引诱戴维斯出动的机会实在难得,权衡过后亚瑟还是答应了这个合作的邀请。
      听着窗外鸟鸣与蝉声,亚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躺着一条鲜红色的疤痕,伤口很深,因为这道伤口,他的右手被迫绑了好几天,就算经过了近半月的修养,还是能见到被伤口破开的肌肉组织,在手心处形成了一道殷红的山谷。这道狰狞的伤疤在这温暖美好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他把睡衣松垮的袖子向上卷了点,手臂上的伤疤更是纵横密布,有的是浅褐色的痕迹,而有的则是触目的鲜红。
      他回忆着那个晚上,回忆起了那场艰苦的战斗。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5-02-03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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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英格兰 西伦敦 莫雷斯大道与科恩尔街的交汇处
        月亮高悬在漆黑的夜幕之中,明晃晃地洒下银色的梭线,亚瑟派了两队人前后围住了爱德华伯爵那辆在石路上行驶的车,月光照在石板路上,车顶反射着明亮的痕迹。
        四周的巷道里全是亚瑟的人,这看起来和先前的任务也没什么不同。直到车被手下逼停,躲在暗处的他很清楚地看到了镜面的闪光,一闪而过,他找寻到那闪光的源头,看到了隔壁露台上漆黑的枪管,月光反射在狙击枪的瞄准镜上,这才意识到他们中了埋伏,戴维斯显然早有准备。
        但这时已经来不及了,站在车头的那个帮派成员已经中弹,血迹在胸口绽放,亚瑟眼睁睁地看着他维持着惊愕的表情缓缓倒下,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没有时间为生命的逝去而悲痛,几秒钟后,脚步声从巷道的入口传来,亚瑟的食指移到扳机上,另外几根手指将枪托握紧了些,汗水从他的额间渗出,划过他的脸颊,滴落在地上,晶莹的水痕倒映着月光的清辉。
        他们到底埋伏了多少人?亚瑟听着响动,闭上眼睛,把头靠在墙壁上,奔涌的脚步声如潮水般席卷着他的感官,由远而近,像布莱顿海岸涨潮时涌向岸边的海水,破坏着,吞没着岸边的一切。
        戴维斯埋伏的人太多了,实在太多了,对方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车只是请君入瓮的诱饵罢了。亚瑟很难得地陷入了迷茫,他靠着墙壁,听着涌动的人潮,想到了自己在布莱顿的童年,英格兰南部的海滨小镇,平静而美好,大海是上帝的馈赠,他从小听着海浪的声音长大,大海对于他而言已是再熟悉不过的事物,熟悉到近乎可以与他合为一体。
        此刻,亚瑟靠在墙壁上,头发摩擦着光滑的青苔,他听着如雷的响动,却并未感受到海水的咸腥,他好像回到了十岁的那个令他难以忘怀的夜晚,那日他第一次独自出海便遭遇了风暴。海水吞没,撕扯着脆弱的船身,风帆早已降下,而他则站在船头,从容不迫地指挥着,瘦削的身体迎着冰冷的雨,像光秃的,在风暴中巍然矗立的桅杆。
        模糊之中,他好像听到了手下的询问,“老大,要上吗?”,他睁开双眼,看着四周盯着他的几十双眼睛。那日也是这样的情形,船员们需要一个人出头,带领他们走出风暴,当时的他不假思索便踏上了船头。现在也该是这样,他将随他在巷子里埋伏的十几个手下打量了一番,顺带看了一眼在对面埋伏的另一波人,月光钻入幽暗的巷道,胸前的银色细链闪闪发亮,黑色的便装外套使得亚瑟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翠绿的眼睛镶上了银色的边。
        亚瑟的手下们都知道领主不说废话的性格。亚瑟提着枪跨出黢黑的巷道,沐浴在银色的辉光之下,他们也随着蜂拥而上,与对面缠斗,点点星火擦亮了银色的月夜。
        爱德华伯爵与黑道勾结的消息在伦敦已是人尽皆知。亚瑟接任帮派的领主后,以破竹之势或劝降或镇压,吞并了44区境内几乎所有的帮派,只剩下由戴维斯率领的部队,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戴维斯原本是亚瑟的旧部,却生了二心,暗自策反了帮内一部分成员作为他的心腹,乘着亚瑟外出执行任务的机会发动了叛乱,屠戮了驻留的所有帮派成员。亚瑟对叛徒显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在他看到那一具具横在巷道里的尸体后,眼底里爆发出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恨意,血债必须血偿,他要亲手用刀刺进戴维斯的心脏,用背叛者的鲜血灌溉那些死去部下的坟墓。
        戴维斯暗自召集44区内不愿归顺亚瑟的所有人,他的部队不断扩大,近年来已和亚瑟有分庭抗礼之势。为巩固自己的信用与地位,戴维斯答应了和爱德华伯爵合作的要求,找到一个合适的靠山让自己的政权更加合法化,洗清叛变的斑斑劣迹。然而这场合作确实是颇有成效的,为戴维斯多争取了不少存活的时间。凭着亚瑟借助人脉探得的口风和对旧部的了解,他早就在伦敦的地图上画出了戴维斯的藏匿之所,只是碍于爱德华伯爵的权势不敢出手,不过亚瑟确信自己训练有素的部队和戴维斯那帮生拉硬凑的野鸡没法相比,把他们一锅端了只是时间的问题。
        机会很快便来了,爱德华伯爵在上议会言行无度,处处树敌,想要弹劾他的人不计其数,却碍于他背后的黑帮势力屡屡碰壁。借助黑帮之手以毒攻毒也是上议会的无可奈何之举,他们派出了代表和亚瑟谈了这笔交易,若将戴维斯杀死,让伯爵失去靠山,搜出他与黑帮勾结的证据,事成后应允亚瑟大量的财产和一座庄园的暂住权。
        亚瑟其实打心里并不屑与贵族合作,在他看来,那些来和他谈合作的上议会贵族和爱德华伯爵比也好不到哪去,都是一样虚伪地满口道德,穿着正装革履的衣服,背地里却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与黑帮为伍,事成后再找个机会把他们一脚踹开。合作意味着受制于他们,而这更让亚瑟觉得很不舒服,亚瑟内心并不想和权势有太多的瓜葛,只是希望能和他们相安无事,不要耽误帮派的交易。
        可是这个诱敌出动的机会实在难得,对背叛者的仇恨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积攒,不能再等下去了,将匕首刺入叛徒的心脏将是完成44区统一大业的最后一块拼图,这个机会必须抓住。何况,这个好处还是相当诱人的,谁会对钱和良好的住处过不去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5-02-03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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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是他们不知道要进行多少次铤而走险的交易才能换得来的财产,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亚瑟便应下了这笔交易。
          他一枪击毙了正准备扑上去袭击他的敌人,转头看到爱德华伯爵的车依然紧闭着,在嘈杂的混乱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亚瑟曾经多次与戴维斯交过手,眼熟参与这次行动的人许多都是戴维斯手下的得力干将,这么多,近乎倾巢而出的人手想必也是早就做好了与他背水一战的准备。若是这样,戴维斯就根本不会让手无缚鸡之力的爱德华伯爵涉险,这个诱饵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假的,真的爱德华伯爵恐怕早就已经偷偷地从俱乐部的暗门被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这么看来,戴维斯必定参与了此次的伏击行动,这正是了结这一切的最好机会。
          亚瑟一向不是喜欢犹豫的人,他估计跟着自己参与埋伏的队伍可能撑不了多长时间,对方的人太多了,他们在战局中已落下风,便果断地下达了命令。他挥拳打中试图用刀偷袭他的敌人,随即向后退了一步,抓住正在交战的部下的衣领,凑到他身前低声说:
          “快去找在其他地方埋伏的人,让他们赶紧来。你再带一部分人去戴维斯的驻地,人数不要多,我会保护你出去。”
          如果戴维斯将爱德华伯爵送回府上,这必定不是最安全的选择,动动脑子也会想到亚瑟肯定会在去往伯爵府的路上设下埋伏。如今之计,最合理的藏匿伯爵的地点便是戴维斯的驻地,既没有亚瑟设下的埋伏,又有相应的武装力量保护伯爵的安全。所以亚瑟这才笃定地猜测爱德华伯爵此时应该就在戴维斯的驻地,留守驻地的人手想必不会多,所以不宜打草惊蛇,这才派遣少量的人员前往。
          那个部下显然被领主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无所适从,不过良好的受训经历也让他的情绪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他看着亚瑟的眼睛点了点头,在掩护之下突出了火力的重围,消失在了黑色的巷道尽头。
          接下来该处理的事便是预想戴维斯会在什么样的场合出现,对方既然派出了相当数量的部队,想必戴维斯也笃定这场战役亚瑟必然在列,不然这么多的投入将会得不偿失,亚瑟了解戴维斯,在他身边多年的部下一定是个聪明人,从不做亏本买卖。现在,这场战斗已经进行了一半,倘若戴维斯在此刻突然加入战场,这样的场景很是戏剧化,但亚瑟确信戴维斯不是那种在战场上还有心情来一曲咏叹调的人,所以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做的。
          那么戴维斯会在哪里?亚瑟把视线聚焦于在战场中心停靠的那辆黑色的车。爱德华伯爵既然已经早早地被转移,那么在车上坐的会是谁?他可是亲眼看见伯爵上了这辆车。他又仔细回忆起了盯梢爱德华伯爵时的种种细节,亚瑟与戴维斯很是熟悉,可是他对于爱德华伯爵却不甚熟悉,仅仅只是见过一面。戴维斯身形高大,比他略高半个头,四肢也较他更为粗壮,可是在他的印象里,爱德华伯爵貌似和他的身高差不多,看上去比他更文弱些,但与之不同的是,那个走进车里的人,并不算瘦弱,甚至看上去也比自己要更高些。
          亚瑟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忽略了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戴维斯做好了伪装,此时应该就在车上守株待兔。车窗装上了黑色的挡光膜,敌明我暗的处境并不妙,在突出重围的过程中,亚瑟的臂膀和后背被深深浅浅的刀痕划开,露出淋漓的血肉。从在战场中撕开一线出路,放传信者离去,到只身面对戴维斯,虽然没有中弹,但是刀伤和内伤使他对于身体的疼痛变得麻木。不清楚他被多少次割伤了皮肤,也不记得他承受了多少拳的的伤害,他的体力已渐渐不支,路也走得歪歪扭扭。他用尽力气走到那辆黑色的车前,用手撑着车门,在门上留下一个沾着鲜血的手印。
          还未等亚瑟拉开门把手,戴维斯便先一步踏出。亚瑟体力不支,而他则以逸待劳,蛰伏多时就是为了这一刻。戴维斯迅速地从身后别过亚瑟的手臂,向后反扣住他的手腕,再用枪抵住他的脖子,被制住的感觉并不好受,客观来说,亚瑟虽然在体型上比不过戴维斯,但他的力气并不小,若不是因为先前的战斗损伤了体力,想必他也不会被这么轻易地制住。
          亚瑟被迫抬起头,仰视着戴维斯的脸,月光把他脸上每一条皱纹映照得无比清楚,面部的肌肉随着他得意的表情不断抽动着,脸上像是爬满了无数的蛆虫,让亚瑟从胃里生出一股想要作呕的冲动。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5-02-03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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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维斯,没有人和你说过,你长得真是太丑了吗?”亚瑟的头被迫半拧着,半仰着的姿态使他的面部线条看上去更加瘦削和尖锐,他听上去并不慌乱,明明处于下风的人是他,这话和语气听上去却是在挑衅。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柯克兰。”戴维斯狞笑着,得逞的兴奋和喜悦让他的脸皱成了一团,亚瑟看到他镶金的门牙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看来托爱德华伯爵的福,这些日子他确实捞到了不少油水。“捡伯爵吃剩下的东西,看来赚得还不少嘛。”亚瑟勾了勾自己的嘴角,绿色的眼睛狡黠地眯着,一条被扼住头部却仍在吐着信子挑衅的蝮蛇。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去见上帝?”戴维斯说着用枪管抵住了亚瑟脖子上的皮肤,银色的枪管上附着着月光的色泽,却并没有月光的柔软,触感是坚硬的棱角。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亚瑟是明白的,敌众我寡,这样打下去自己必然损失惨重,唯一拖住战局的方法便是以身涉险,与戴维斯打个照面,这样无论自己和戴维斯对峙的结果如何,等待救援的时间都能被尽量延长。
            “去年你借助伯爵的势力搜到了利物浦,抢走了我的一批大麻,在回去的路上被我的手下围堵,损失惨重,那次伯爵给了你多少分成?一定是少得可怜吧。”亚瑟被抵着喉管,发声的时候声带颤动,连带着贴在皮肤上的枪也在微不可闻地抖动,这句话显然戳中了戴维斯的要害,怼着脖子的手枪明显有些不稳。
            “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说废话了,柯克兰?”
            亚瑟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据他驻守在利物浦的手下所言,戴维斯的人折了大半,若不是补给船及时赶到,恐怕便会全军覆没。
            “那么,你想知道关于这件事的更多吗?”
            先前上议会的代表前来谈合作的时候,提到他们初次怀疑爱德华伯爵和戴维斯早有勾结的时间与亚瑟的那批货物被抢的时间吻合。有议员在议会上旁敲侧击,点出伯爵与黑帮沆瀣一气的事实,几天后,所有与这件事情相关的人全部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包括那几个拼死从亚瑟手下抢回货物的戴维斯的部下。为了让这件事情顺利瞒下去,伯爵自然会将这批货物完全伪装成伯爵府名下的交易,而很自然地在分成上隐去了戴维斯的名字。戴维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最后还没有如约拿到他的钱财,他对这件事的愤怒可想而知。这是挑衅戴维斯让他军心大乱的最好机会,亚瑟当然不舍得放弃。
            “爱德华伯爵那天在议会上被人怀疑了,所以他立刻切断了与你的所有联系”,亚瑟说得眉飞色舞,“你不用怀疑这个消息的可靠性,我的消息来自于上议会。”
            他抬头看到戴维斯的表情异常痛苦,丑陋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像被团成一团扔在地下还被人踩了两脚的废纸,这使得他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被人背弃的感觉怎么样?戴维斯?”亚瑟还不忘最后再补一刀,他感受到戴维斯扣住他的手松动了不少,抵着脖子的手枪也软塌塌的,此时正是挣脱的好时机,他迅速将将右手握拳,用力拧过戴维斯抓着他的手臂,屈膝向下,反过身制住了戴维斯的一条上臂,戴维斯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被亚瑟以双手压制,双臂屈起,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
            “这不用你操心,柯克兰。我已经威胁过伯爵了,我让手下围住了他的院子,他又能做什么?他的家人又能做什么?”,顺风局被逆转的戴维斯经历了短暂的错愕,不过他很快便回过了神,他狂妄地大笑着,眼窝里的皱纹更加明显了,脸上附着一张因失去水分而起皱的死皮。
            “等我接管了44区,什么***的爱德华,老子都不会放在眼里。”
            亚瑟挑了挑眉毛,看着戴维斯把食指移到了扳机上,咧开的嘴角显现着他那颗镶金的牙。如此口出狂言便已是想到了脱身的方法,他想借机开枪,黑洞洞的枪管直直地戳着亚瑟的脸,得想个方法把他的枪打掉。亚瑟将另一只手从戴维斯的胳膊上拿开,乘着他注意力分散的那一瞬间,用力捏住他手背两侧的关节,戴维斯吃痛,握着枪的手松了,亚瑟松开压制着他的手,夺过那把枪,用枪口对着戴维斯的眉心。
            现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喝彩仍不是时候,亚瑟还没来得及为这倒转的局势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下一秒他便看见戴维斯从腰部抽出一柄短刀,以极快的速度向亚瑟捅去,戴维斯虽然年龄较大,颇显老态,但他的反应能力却并没有因此受到限制。心狠手辣的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做出了两全的判断,想要拼尽最后的力气放手一搏。不过他的算盘显然没有得逞,情急之下亚瑟只得下意识地用单手握住刀刃。戴维斯瞪着血红的眼睛,锋利的刀刃破开皮肤,不断加大的力道向下割着两侧的皮肤,鲜血在血槽里汇聚,顺着刀身流出,滴在地上,亚瑟的脸上冒出了细细的冷汗,痛,实在太痛了,不如直接把手割了来得畅快,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声。“无论怎么样,都该结束了,受伤的一只手绝对撑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亚瑟这么想着,握住手枪的另一条手臂在不可控制地颤抖。手中的短刀已经被推到了刀柄,刀刃划破了他的整个手掌,而刀尖离他只有半寸不到,戴维斯死死盯着自己的短刀,想死死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5-02-03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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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他还是迟了,握在手里的刀刃再快也快不过手枪。
              砰
              亚瑟开了枪,他强忍着剧痛,保持着手臂的水平,扣下了扳机。
              戴维斯仰面倒下,紧紧握住的短刀松开了,因为用力而充血的手臂在那一瞬间变得苍白,银色的水纹填满了他额上的血洞,他脸上那些细小的褶皱被月光逐一抚平,使他的脸看上去比生前好看了不少,月光笼罩着他,施洗着他,透明的圣水流过他的全身,恶贯满盈者在此时显得祥和而宁静。
              在枪响中镇定过来的亚瑟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这或许和他的预料大为不同。戴维斯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此刻痼疾已除,在那一声枪响后,似乎所有都归于平静,月光缓缓地流淌着,一切都变得冷酷而安宁。接下来,我该想什么?我该做什么?亚瑟试图这么去问自己,得到的只是月亮冷冷的回应。他举起手掌看着那条贯穿手心的伤痕,他的手被鲜血浸染,变得血肉模糊,不属于月色的炙热从伤口处涌出,带着尖锐而鲜明的疼痛。他盯着手掌,只是想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的鲜血,从虎口,从指缝,从各处流出,冷冷地在皮肤上流淌。他愣了好久,直到身边的部下抓过他的手为他包扎,这才逐渐从放空中缓过神来。
              亚瑟用另一只手从衣领里拽出那条银色的链子,链子的末端悬挂着一条曲起的银蛇,眼部镶嵌的绿宝石反射着月亮的光,像在夜空中摇曳的绿色星辰。他仔细地用手擦拭着银蛇的表面,抚摸着蛇身凸起的纹路,月光填满了鳞片起伏的沟壑,他适才在战斗的时候一直把这条项链藏在自己的衣领里,没有让这条项链沾上太多的血迹,不过还是被洒在前胸的鲜血印出了几块浅浅的血痕。
              看来得回去好好擦擦了,这可是他送的,亚瑟这么想着。
              主帅已死,戴维斯的队伍乱作一团,不少人仍然选择负隅顽抗,不过已是强弩之末,更有不少胆小怕事者弃甲曳兵而逃,最终在援军的夹逼之下尽数被擒,一场漂亮的胜利。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5-02-03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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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文笔好好(´∀`)♡加油大大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5-02-04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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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英格兰 埃塞克斯郡 埃尔蒙特庄园
                  亚瑟从房间的橱柜里取出那条银色的项链,前段时间专门向府上的仆人询问了清洗银具的方法,他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擦去了链子上的血迹。亚瑟将项链对着屋外的阳光,差点没把自己的眼睛给闪瞎,确定了项链确实被保养得很干净,这才对着镜子把它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卧室的门被叩响,亚瑟拉开房门,门口的仆人递来一张精美的米色信封,在封口处别了一束紫色的薰衣草。亚瑟接过信封,疑惑地挑了挑眉毛,这才过上几天的奢侈日子,便有人前来巴结他了?上流社会可真是虚伪得明目张胆。亚瑟抽出那张塞在信封里的邀请函,这顿时终止了他负面的想法,薄荷和甘草的香味扑面而来,难道是他吗?这个味道的香水确实是亚瑟最喜欢的,而知道亚瑟如此私密的喜好的人,世界上绝对不会有第二个。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
                  ……
                  亚瑟喃喃自语着这个名字,头脑陷入了混乱,他翻过邀请函的正面,很高兴地看到法国人的字体还是一如既往地骚包。信函是亲笔写成的,一上来就问了一堆嘘寒问暖的话,最后还肉麻地来了一句“欢迎我亲爱的柯克兰先生光临贵府,我将在此耐心等候。”亚瑟被这浮夸的定语狠狠地恶心到了,他把这篇邀请函当什么了?当一份沟通的信件吗?或者说是——情书,想到这儿,亚瑟的大脑很微妙地愣住了,他就不怕这封信件被人截胡吗?亚瑟有时候真的挺搞不懂法国人的脑回路,但是这么大张旗鼓确实又是他的风格。
                  信笺上散发的气味像沾着蜜糖的丝网,紧紧地缠裹着他,不断提醒着他和弗朗西斯发生亲密关系的事实。这恐怕是这个法国男人的精心设计,一定是的,亚瑟了解弗朗西斯,这种自以为是(据亚瑟所言)的小情趣确实是他会干的事,但亚瑟很悲惨地发现他的这一套对自己还很是受用,热度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攀上他的脸颊。
                  亚瑟被这暧昧的香熏得有些头晕,弗朗西斯特意选用了亚瑟喜欢的那款香水。他还记得,这个香味是他在弗朗西斯的一排香水里特意挑出来的。当时,他随手拿着它喷了喷自己的手腕和脖子,那晚,弗朗西斯显然在床上亲吻亚瑟脖子和身体的时候闻到了那股香味,他当然熟悉收藏的香水的所有种类,所以他肯定早就知道自己看中的香水是哪一款,不过当时却没有提出这件事,想必是想找机会以此为把柄调戏他。
                  悲伤的是又一次让弗朗西斯得逞了
                  该死的法国人,当初他不仅和他上了床还选择进一步和他发展恋爱关系的抉择真是他人生最大的错误。
                  总之,亚瑟收到这份邀请函时的心情还是很好的,这种被爱人调戏的感觉还是很美好的,只是亚瑟放不下自己的面子,所以显得有些恼羞成怒。至少不是什么狗屁的侯爵或者伯爵要他去处理某某事情参加某某应酬的急信,来庄园的这么些日子,那些来拜访的贵族名字他一个也记不住,这让本就讨厌麻烦事的亚瑟更为心烦。
                  亚瑟看着那个花里胡哨的名字,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他曾经亲口说了一万次最讨厌的人,最终却在第一万零一次的时候做出了抉择,决定用吻和性爱去拥抱对方。亚瑟把那条银色的蛇捧在手心上,蛇头上镶嵌着的两颗绿宝石幽幽地闪烁着,明媚而刺眼的日光都未能盖过这样的光芒,这条项链牢牢地拴着他和弗朗西斯,是一条无比牢固的锁链,挣脱不了也挣脱不断。
                  这条银蛇项链是弗朗西斯送给他的,那晚弗朗西斯当着手下的面亲手解开了他脖子上的项圈,反复亲吻着他的脖颈。他没有反抗,或者说并没有想过反抗,面对弗朗西斯强硬的吻和不容置疑的占有,他选择仰着脖子,全盘接受了法国人强烈的爱,任由弗朗西斯为他戴上那条银色的项链,用那条绿眼睛的蛇将二人死死缠住,缔结着共生的契约。
                  那晚弗朗西斯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你戴着项圈,我亲不到你的脖子,所以我不喜欢它。”
                  变态的法国人,他妄想用爱和占有锁住自己,还让他的部下作为这一切的见证人。
                  亚瑟其实内心深处并不相信真正的爱情,自从踏入这一行开始,人类对于美好感情的赞颂似乎便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谁会愿意同在刀尖上舔血,随时可能会被一枪击毙的人发展一段长远的关系?亚瑟曾和一些男男女女上过床,不过他并没有从和这些人的相处中找到爱的情感,发生的肉体关系不过也只是在履行着自己作为照顾者的职责,所以这些关系并没有持续很久。他的心貌似被经历的一切磨得过于冰冷,他不断地拷问着自己是否真的具有爱人的能力。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5-02-04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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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已经决定了自己终究与真正的感情没有缘分呢。
                    那天的亚瑟本帮着父亲和自己的哥哥们把打捞上来的鱼拿到集市上去买,在摊位上晃着双脚等了半天都未见他们的踪影。一天下来了,筐子里的鱼也卖光了,亚瑟托着空空的鱼筐回到了家,而看到的景象让他难以忘怀。
                    他的父亲和两个兄弟都倒在地上,父亲的胸膛被一条很长的伤疤贯穿,二哥威廉痛苦地蜷着身体,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左胸,但是亚瑟细心地注意到他的腹部,抱着的膝盖上也染着大片的血迹,他的腹部在先前已经中了一弹,亚瑟猜测是二哥为了保护父亲为其扛下了一枪,随即被击中左胸,当场而亡,血液从他的腹部流出,与左胸的伤口汇成一道,染红了他的整片前胸。三哥诺斯倒在一边的墙上,雪白的墙壁溅起了一个泣血的影子,他的头向右垂着,神色惊惧,面目痛苦地狰狞着,嘴角的血迹滴在裤子上,时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化为鲜血一滴滴地落下。
                    露骨的红色,鲜明的红色,刺痛的红色,亚瑟的目力所及只有这一种色彩,仿佛有一把尖刀刺穿了他的胸膛,没有疼痛没有鲜血,一切感官上的痛苦都被这铺天盖地的红色所剥夺。
                    他已经失去了悲伤的能力,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会怎样?大声尖叫?不,亚瑟只是觉得自己的喉头钝痛,无数只钢针戳着他的喉咙,痛苦抑制了他的发声功能。大哭?不,他的眼泪早就随着家人流尽的鲜血流干了,他瞪着眼前这番惨烈的景象,只觉得眼角干裂,痛苦的情绪早已洗净了他的所有眼泪。那天没有下雨,海水也清不净他满身的血迹,碧蓝的海水在他的眼里也染上了刺眼的鲜红,血水一直流向天和海的边界,红色的血液洒满了傍晚的天空,地平线试图缝合着这道狰狞的伤疤。
                    那一天,亚瑟几乎失去了他的所有家人,只剩下平日里与他争吵不断,总是闹着要分家出去闯荡的大哥斯科特,那天他因为处理和其他水手在捕捞上的争端而幸免遇难。在他找到亚瑟后,立刻抱住了这个在家和他最不对付的幺弟,在亚瑟的印象中,他的大哥从来没有这样地拥抱他,他给予亚瑟的更多是责骂与批评,他从未如此直接地表达过对亚瑟的珍视和爱。苏格兰人结实的胸膛差点压得亚瑟喘不过来气,他一遍遍地向亚瑟说着对不起,说自己没有尽到做大哥的责任,自己以后一定会照顾亚瑟,平日里固执坚硬的兄长生平第一次在兄弟的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自母亲丧生于海难,亚瑟似乎从未见过斯科特流泪,可是那天亚瑟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兄长的眼泪,那一滴泪水滴落在他的眼睑,顺着睫毛滴落下来,血色被泪水稀释,它不断地扩散,在记忆的纸张上淌出一条鲜明的红色墨迹。
                    在事情发生后不久,亚瑟很快就从路人的口中知道了其中的原委,是圣约翰共济会的人闯入了他的家,在家里的鱼筐里搜到了一封信件,便以此为理由屠杀了他的父亲和兄弟。亚瑟的头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清醒过,柯克兰家族世代从事渔业,自共济会接管布莱顿以来一直遵守他们的规矩,按月向他们缴纳相应的税收,从来没有动过冒犯他们的心思,这封信件是再明显不过的栽赃诬陷。
                    他没有资格进行着没有用处的宣泄,时间对于他来说是弥足珍贵的,找到那封信的源头便是找到了真正的杀人凶手,若是耽搁,手拿屠刀的刽子手恐怕早已离去,满腔的仇恨便加难以了结。泪水的海潮冲刷过海滩的沙砾,留下一片被浸湿的恨意,经久不退。
                    亚瑟和斯科特想方设法与几户和共济会走得近的居民取得了联系,结合从路人口中得到的描述,很快便锁定了屠杀的执行者,圣约翰共济会的三号人物克莱尔。他经常侵吞当地百姓上缴的钱财,借着共济会的名义在镇上横征暴敛,柯克兰兄弟好像想起来了,上门收税的共济会成员里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看上去专横跋扈,不像是来收税的,更像是来找茬的,父亲曾经也对他过高的要价表示怀疑,不过在看到他拿刀逼着邻居的情形后便闭了嘴。
                    共济会的总舵在一条停靠在码头的大船上,方便他们与各条违禁物品的交易链取得联系。据居民所言克莱尔每日在坊间赌博,要很晚才会自己的房间,夜间正是潜入的好时机,直接与在甲板上巡视的持枪护卫起冲突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是亚瑟熟悉船的构造,对于一个合格的海员来说,船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有一种很奇怪的亲切感,共济会的船是常用作海上生意往来的远洋船,他经常和这些远洋船上的人打交道,自然对他们的船也是无比熟悉的,想要找到一条避开耳目,进入船舱的隐蔽路线并不是难事。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5-02-04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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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出所料,亚瑟在克莱尔的房间里找到了那封信,也大致浏览了一下信件的内容,凭他的识字水平也只能认识个大概,不过这也足够了。确实如他所想,这当真是一封十分要命的信件,要了他全家的命,会要了克莱尔的命,更会要了共济会的命。
                      信描述了共济会与东萨塞克斯的贵族勾结的信息,共济会希望借助贵族的财力还清上缴总部的税款,殊不知这不够的税款早已落入他人的腰包,而此人仍想贼喊捉贼,找寻一个替死鬼以撇清自身的嫌疑,再找机会将这封信交给接头者,可惜的是他藏东西的技艺实在太烂了,当个叛徒还当得如此不谨慎,可真是够蠢的,亚瑟这么想着。
                      亚瑟心生一计,不如就乘此机会将这封信拿走,克莱尔约定的接头时间想必就在这几日,他们兄弟二人伪装成海员,借机潜入共济会,观察他的行踪,在行动当日抢先一步把这封信件呈给共济会的首领。这确实是个好方法,只是需要勇气,在摸不清共济会的底细之前这么做无疑像是把自己的头颅送到对方面前任人宰割,可是血色的仇恨冲刷着亚瑟的脑子,洗涤着他本该如海水般澄澈的心灵,孤注一掷才能博得一线生机,自己的性命比起被屠杀的兄弟父亲来说,算不上重,真正让他放心不下的反而是他的大哥,这个危险的计划逐渐在亚瑟的脑海里成型,而他将固执地推开他身边的所有人,独自一人去面对死神收割人头的镰刀。
                      亚瑟将信封留下,拿桌上的剪刀从身上剪了块和信差不多大小的布,封好口,把信封归回原位,再将那封信叠得四四方方放入口袋。他和斯科特说在房间里搜到了克莱尔与贵族勾结的证据,预估他这两天会有所行动,而大哥正好和他想到一处去了,他建议他们伪装成船上的海员暗中观察,计划便就这样开始进行着。
                      盯了两天毫无动静,克莱尔依旧是每日早出晚归,直到第三天的深夜,半睡着的亚瑟被斯科特摇醒,斯科特指了指克莱尔的房门,那里开了一条狭小的缝隙,透着黄色的光亮。这条缝隙逐渐地被拉开,投射到地上的光线也被越扯越长,当门开到已经足够容纳一人出入时,柯克兰兄弟看到克莱尔从这条缝隙里扭曲着身体钻出,身影挡住了房间里的灯光,船舱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一条人影的轮廓在黑色中时隐时现。
                      等到克莱尔走到第一个拐角处,亚瑟推了一把他的兄弟让他先去,自己随后便到。望着对方放不下心的眼神,亚瑟用口型昧着良心说了句请你放心,他本就不是擅长说谎的人,他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从未如此僵硬过,嘴唇几乎是抽动着说完了最后一个字符,他真希望斯科特此刻能快速转过身去,不要让他再进行这种自己并不擅长的表演一秒。但是对方显然还是有些放不下心,不过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这点上柯克兰兄弟倒是达成了奇怪的共识。斯科特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红外线感应仪,在海上的渔民都是通过这种手段看到对方的位置,转身潜入了黑暗之中。
                      亚瑟叹了口气,如果有下次,他真的不想再撒一次这样的谎,毕竟演戏这种东西他确实不擅长,他从来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感,总是会被别人看穿,有些人生来就不是好演员,这点他心知肚明。
                      在破门而入打搅领主的一刻,亚瑟觉得心脏已经从胸腔跳到了喉管,“扑通扑通”地正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但他还是尽量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总部下辖东萨塞克斯管理的头目,像这种大人物,对于居住在布莱顿的渔民来说,怕是一辈子也很难见到的,他们碾死自己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站在首领的屋子里,空间从四周挤压着他,这种压迫感使他的视线变得混乱,所有进入视野的物体都在扭曲着,碰撞着,发出尖锐的叫声,屋里的一切被扯成一团乱结。
                      领主看完这封信后脸色大变,他让身边的护卫用刀抵住亚瑟的脖子,威胁道:“如果这个消息是假的,造谣三领主叛变是要被示众的”,亚瑟尽量维持着镇定的语气,避开刀尖的锋芒,把斯科特的位置告诉了他们,让他们派人去搜寻,能抓个正着。
                      最后的结果想必并不用多说,与克莱尔接头的人看见事态不对并未出现,在回去的路上克莱尔正好被共济会逮了个正着,而他横征暴敛欺压百姓的证据也被一一搜出,共济会决定不日便将其在码头当众绞死。柯克兰兄弟也因此成了共济会的大功臣,顺利加入了圣约翰共济会,这便是亚瑟能获得今天这一切的起点。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5-02-04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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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踩在绵软的沙滩上,在银白的月色下不断向前,直到凝视着海水逐渐包裹住身体,漆黑的海化成了浓稠的黑色墨汁,从脚趾的缝隙攀附上裸露的皮肤,亚瑟被海水托着不断地下坠,下坠,柔滑的液体缠裹着他,在这股强烈的力量之下,精通水性的他竟然没有生出任何反抗的心思,任由着温柔的水将他越拉越远,他向身下看去,那里的水流汇成了一道漩涡,各种各样的蓝色聚集在一起,在中心处凝结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
                        亚瑟曾多次在这样的梦中醒来,一旦踏入黑道便没有回头之路,是的,这一切都是命运给予他最好的选择,在那个扭转的十字路口把他推向了那条最适合他的道路,由仇恨、鲜血和一切不美好的情感凝结成的漩涡,海水早已没过了他的头顶。
                        亚瑟确信弗朗西斯和自己是一样的人,他们一样在没有月光照拂的海面上摸黑行走,海洋的深渊正向他们张开尖锐的獠牙,亚瑟心知弗朗西斯不会喜欢这个比喻,这家伙晕船,更晕海。可是无论怎么说,弗朗西斯的命运和海也有着不可忽视的纠葛,他不应当对海抱有如此排斥的情绪,亚瑟一直坚信着,弗朗西斯该换一个更加积极的心态去面对他对海洋的情感。
                        推开房间的窗户,早晨的空气沁人心脾,黄色的金莲花摆动着纤细的绿色花茎,钻入鼻腔的是夏季植物的花香,而不是混杂着腐烂海藻气息的海腥味。亚瑟借着阳光把弗朗西斯的邀请函再看了一遍,他邀请自己于后天晚上在科比埃(Corbieres)酒庄参加宴会。弗朗西斯这个位于朗格多克大区(Languedoc)的酒庄他去过,临近地中海,却因此成为了弗朗西斯众多酒庄中,亚瑟最喜欢的酒庄之一。微醺过后,海浪拍击岸边的声音让他酣然入眠,在海浪的摇篮里远离那些帮派里的是非,他喜欢这个弗朗西斯和他分享的小小天堂。
                        弗朗西斯貌似也很喜欢这个临近海边的酒庄,他曾向亚瑟炫耀过他在酒庄里的珍藏,还很喜欢在这个酒庄里办各式各样的宴会,这可和他平日里表现出的对海洋的厌恶大相径庭。亚瑟知道弗朗西斯是个伪装的好手,在隐藏情绪这方面他比自己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尽管用他那华丽的的语调夸张地在舞台上陈述着对于海的厌恶,精心设计着这个讨厌海洋的形象,再用他精湛的演技让场下不明所以的观众诚服。不过亚瑟可不是那群轻易地就能被弗朗西斯拐骗的乌合之众,他确信弗朗西斯对海洋抱有的情感过于复杂,他不能顺利地理清这些过于杂乱的感情,于是便选择用一种敷衍的手段去掩饰它,为它穿上华美的戏服,拒绝触碰这份情感的本质。
                        亚瑟之所以确信于此,是因为他足够了解弗朗西斯,他能够站在弗朗西斯的角度思考着他所经历的一切,相似的经历让他对弗朗西斯的遭遇更加感同身受,也确信这些记忆的指向并不是对于海洋的厌恶,而应该是更为正向,更为美好的情感。
                        亚瑟靠在窗框上,夏日白灼刺眼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的皮肤显示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瓷白,凸起的伤口处重新生长的细小的绒毛也笼罩着淡淡的光辉,屈起的手指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窗框,模拟着钟摆的晃动,让那些和海,和弗朗西斯有关的记忆随着因行船而掀起的海浪一层一层地翻卷着,流向天与海的尽头。
                        *朗格多克大区(Languedoc)、科比埃(Corbieres):朗格多克—鲁西荣,是法国南部的红酒产区,也是世界上面积最大的法国红酒产区,靠近地中海,科比埃是大区下辖的子产区,是法国最悠久的葡萄产区。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5-02-04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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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英格兰 东萨塞克斯郡 布莱顿-霍夫 布莱顿海岸
                          见到弗朗西斯是在克莱尔被行刑的第二天,大仇得报让亚瑟整个人畅快了许多。他此番的冒险行径免不了遭到自己亲哥的一番数落,不过却因此得到了好处,兄弟二人不用流落四方,也算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只是圣约翰共济会是个踏出去便无回头之路的坑,未来是飘渺的,前途是虚无的,亚瑟觉得心头苦闷,便独自一人来到海边漫步。
                          这份雅兴很快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他立刻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躲了起来,这些锤炼已使他变得足够谨慎和敏锐。亚瑟看到两个共济会的人手持着枪,在海滩四处搜寻着什么,好像在找什么人,这引起了他的好奇。
                          待人走后,亚瑟从树林里探出身子,在海滩上四处摸索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当他转身离去时,突然注意到礁石后发出了些许奇怪的声音,这与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不同,海水的奏乐发出了错音。他仔细向着礁石后面摸索,果真在礁石后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柔顺的金发自脸颊流下,垂落肩头,月光化为银色的针,牵着华美的细线在其间穿行,正织着这匹美丽的锦缎,他的眼睛是明亮的紫色,在黑夜中被染上了一层偏蓝的阴翳,但是却并没有让这颗宝石的耀眼程度减轻分毫。那个男孩向下转过他的眼睛,俯视着亚瑟,月光斜斜地照亮了他的半边身体,亚瑟想到了镇上教堂里供奉的阿波罗神像,月光自天顶倾洒而下,航海者的保护神披着微卷的长发,手持里拉琴,沐浴在银色的圣辉之下,目视着窗外的万顷波涛,带着不可亵渎的威严。
                          “你这个小个子,看什么看”
                          亚瑟看到那尊神像别了别嘴,嘴上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却很诚实地把自己的身体往礁石后面藏了藏,他似乎不想让自己现在的样子被人看到。亚瑟这才注意到这尊小神像的脸上似乎沾了些许尘土,头发看上去也蓬蓬乱乱,有好几处头发因为泥土的粘黏板结在了一处,他身上的衣服看上去价值不菲,亚瑟看过码头做纺织生意的人家运货,这种很好的料子一般都会运送给有钱的商户,只不过他身上的这衣套服看上去十分破旧,袖口和衣摆有着好几处的破损,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划开留下的痕迹,他的下半身泡在水里,露出水面的裤子上破了好几个洞,想必是经过了多日的磨损所致。
                          “要不是我发现了你,你说不定要在水里泡一晚上呢!你不感激我反而呛我一口干什么?”
                          道理亚瑟都懂,看着这个男孩如此落魄的样子,想到自己在这半个月内所经历的生离死别,自然是满怀着同情与理解。不过这个人落魄至此还满身带刺如此嚣张,他与之相同的强烈的自尊心却让他平白地生出了一股与之作对的心思,一张口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我警告你,你要是想活命的话就离我远点。”
                          男孩毫不客气地下达着驱逐的命令,似乎对亚瑟的恶言相向并不理会。
                          “那我就真的走了,像你这种帮了忙还反咬一口的人世间少有,要是那些共济会的人再追回来我可没办法。”
                          说完亚瑟有些生气地转过身,可是一只脚刚迈出,另一只脚还没有踩在沙子上,便听到了礁石后面急切的声音。
                          “等等……小家伙,你认识他们?”
                          看亚瑟把身体扭了过来,躲在礁石后面的男孩继续说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和他们很熟悉。”
                          亚瑟尚未反应过来先前那句话中的漏洞,他只是单纯觉得帮助这个人吃力不讨好,动了些不想管这个很麻烦的人的心思,他可没这么好心。这下看来自己的话反而被他抓住了把柄,圣约翰共济会的势力,在布莱顿家喻户晓,认识共济会并不奇怪,重要的是能够用关系帮助他躲避共济会的直接追捕,亚瑟之前说的话在有意无意中暗示着这一点,这个人能快速地理清这其中的关系并从中精确地抓住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信息,看来是个很聪明的人。
                          “我是有帮助你躲避追捕的方法,但是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家伙,听上去怪恶心的。”
                          男孩从礁石后面走了出来,脚踩在沙滩上,他的下半身被水浸得湿透,裤管贴在腿上,腿笔直修长,就是看上去没什么肉感。他站在沙滩上,瘦削的背挺得很直,虽说陷入了如此的窘境却仍带着一副不容嘲笑,不容侵犯的威严,月光照在他的头顶,倒是与那些教堂壁画上描绘的头顶圣光,身背十字架,经受百般折磨的殉道者(Martyr)有几分相像。
                          “你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多少,所以别这么叫我。”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5-02-04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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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瑟觉得他有种别样的美感,但想起这个人先前对自己并不友好的态度,到嘴边的赞美又生生给憋了回去,怎么和这个人就有种无法好好说话的错觉呢,这到底是谁的问题。
                            亚瑟注意到他的脚上有一道鲜红色的伤口,血源源不断地从中流出,在脚背上流出了一条纵横交错的溪流,伤口被水泡得有些浮肿。在海上讨生活的亚瑟知道,被水泡过的伤口如果不加以及时的处理,感染的后果非常严重,但是现在这个时间,镇上的所有诊所都关了门,亚瑟勉强会些包扎的医术,这是作为海员的基本功。
                            “你脚上的伤不处理很危险,你坐下,我先帮你简单包扎一下。”
                            男孩有些愣住了,亚瑟的表现很让他惊奇,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扶着礁石缓缓地坐了下来,亚瑟随意地从衣服上撕下一缕布条,用布条仔细地擦拭着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液,这样的触碰使得男孩突然像触电一样地把脚收了回去,眼神里充满着戒备,像是受惊的小兽,“我不会伤害你的,没关系”,望着亚瑟如绿色的水晶般澄澈透明的眼睛,男孩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这才把脚又伸了出去。
                            亚瑟注意到他的莹白的皮肤被月光照得透明,纵横交错的血管清晰可见,从脚背到脚趾的骨骼线条优美有力。就是这样一双美丽的,该被用作欣赏的脚,指甲缝间却沾满了泥垢,脚背上也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各种伤痕,他轻轻托住男孩的脚底,将那根布条贴在脚底上,他摸到了那里坚硬凸起的皮肤,脚底因奔波生了不少老茧。亚瑟把布条前后交叉,正准备给男孩扎上,却听见他开口了。
                            “这么晚了,一个人跑到沙滩上,你该不会是要把我带回去立功,所以才帮我……哎呦你轻点……疼死我了”
                            亚瑟扎紧布条向下压住了他的伤口,听见男孩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唤。
                            “闭嘴吧你,我要是想带你回去立功早就用各种手段把你骗过去了,你这人不仅不识好歹还蠢得可以。”
                            嘴上虽说是这么说,但手上还是很仔细地包扎着。可恶……亚瑟的头脑显然也无法解释今天的出格之举,他叹了口气,明明这个人在他好心施以援手后的态度并不好,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自己不仅留了下来还忍着他的喋喋不休帮他处理伤口,“这一定是因为我的善良,而不是因为其他缘故,嗯,一定是这样的”,亚瑟笃定着。
                            “你是不是一直这么刻薄?”
                            男孩包扎完便靠在礁石上,看上去比之前悠闲了许多,他眼角微微上扬,一弯弦月悬在乌黑葱茏的树枝下,这种有些玩味的眼神打了亚瑟一个措手不及,看上去他的状态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没有了警觉的样子。
                            “怎么?你是不是想再来一次?”
                            亚瑟说着就要把他脚上的布条解开
                            “不要——”
                            男孩吓得赶紧用手把已经包扎好的脚捂住,他神色突然慌乱了起来,没有先前那种拒人千里的庄严感,总算有了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有些俏皮的情绪,亚瑟觉得这人还是挺可爱的。
                            “我帮了你这么多,你总该说说你为什么会被共济会的人追吧?”
                            “我的事说来话长,你是共济会的人吧。”
                            亚瑟知道这人很是狡黠,他的戒备心很重,很明显是在试探自己,他被共济会追捕了一路,按照帮派的规矩,捉拿要犯能领到不少奖赏,但是亚瑟因为自身的遭遇对这个落魄者心怀同情,这才做出了一系列的出格举动,帮忙已经帮到这个份上了,坦诚相告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是共济会的成员这点没错,但是你怎么会知道追杀你的人是共济会的?听你说话的口音并不像英国人,衣服看上去也不像穷人,你是不是和他们也有什么过节?”
                            男孩叹了口气
                            “我被我的父亲诬告成杀人凶手,这才从法国跑来这里逃难。你可以叫我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你的父亲能调用共济会的力量追捕你,说明他和黑道应该是有着不浅的联系。”
                            “我的父亲是做珠宝生意的商人,也算是道上的,他的位置虽然不高,但商会领袖爱好收集各种珠宝,所以他和商会的关系不错,33区最大的商会自然能调遣到隔岸一个郡里的的下辖组织。”
                            “好吧,落魄的公子哥弗朗西斯,说说你的故事吧。”
                            “严格来说,已经被我的亲生父亲残忍地杀死了,我现在一穷二白,所以我并不是什么公子哥,请收回你刚才的阴阳怪气,这让我很不爽。”
                            弗朗西斯说这句话时的语调并没有先前包扎时的那种调笑感,亚瑟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愤怒,他不合时宜的话侵犯了这个人的尊严,弗朗西斯不堆着恶心人的肉麻表情和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有着一股淡淡的威严,冷漠的神情令人有些望而生畏,于是亚瑟很识趣地闭了嘴。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5-02-04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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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在半个月前,我随父母乘着一艘游船横渡大西洋前往1区,我的父亲在那里有生意要谈。我站在甲板上,有点晕船,便想去客舱坐坐,我摸着栏杆走到靠近船头的门口处,意外地发现我的母亲站在船头,一个人从后背接近她,把她从栏杆上推了下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没来得及反应,回过神来才注意到那个把我母亲推下海的凶手竟然……”
                              亚瑟在他的身边盘着腿坐了下来,碧绿的眼睛盯着他,好像已经完全陷入了这个故事的情境。弗朗西斯说到这儿,故意避开亚瑟的目光,眼里闪过一刻浓烈的恨意,虽说亚瑟和他相识不过几个小时,觉得这个人虽然落魄,但好像在情绪上从未如此地失控过,他眼里燃烧的恨意让亚瑟想到了那个鲜红色的夜晚,那个本该装着温馨和美好的屋子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他不是没有爱过的人,只是那些美好的记忆被人残忍地剥夺,在身上留下一个流血不止的窟窿。在加入圣约翰共济会的这些日子里,那些持着枪的黑帮成员,哪一个看上去不是一副凶狠的样子,像是对谁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是亚瑟心里清楚,当你对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愤怒,仇恨到了极致,并不会通过丰富的面部表情将这种仇恨表达出来,而仅仅是通过一个字和一句话,便能感受到那些在心里涌动着的,要迸发而出的情感。亚瑟从弗朗西斯的表达中感受到了那股与自己父兄被屠杀当日一样浓烈的恨意,那是不可忘怀也无法忘怀,不报仇将坐立难安的仇恨。
                              “是我的父亲”
                              一切翻涌着的情感在弗朗西斯说完最后一个单词后归于平静,海面依旧水平无波,先前惊涛骇浪不过是错觉。
                              “我的父亲看到了我,知道我目睹了他的行凶过程,于是他便设法栽赃嫁祸给我。我自幼不喜欢在家,便是因为不喜欢和我的父亲相处,他借此发挥,让船上的人都相信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向母亲索要钱财不成便动了贪念。我借着船靠岸的机会偷偷逃了出来,几天后发现33区的帮派好像都得到了要捉拿我的消息,我便逃了过来,发现这里的情况也没比海峡对岸好多少。”
                              “一路上我什么样的恶意没有受到过?那种为了生存下来只能摈弃尊严,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的感受,我想你怎样都理解不了。”
                              也许是这一路上他遭受了太多苦处,亚瑟凭直觉觉得自己能耐心地坐下来为他包裹伤口可能已经是他这段时间接受的为数不多的善意。他把痛苦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想必内心已然对这样的苦楚麻木,亚瑟竟然生出了一丝自己比他更加幸运的想法,这在几个月来都是从未有过的。至少他的身边还有亲人相伴,他也感受过来自于亲人的爱,他无法共情弗朗西斯那种被亲人推进漩涡的痛苦,也无法想象从海上逃出来的那个晚上,弗朗西斯究竟心怀着怎样的心情,一句抱歉对于这样的痛苦来说,显然太过于轻了。亚瑟盯着弗朗西斯的脸愣了好久,他向来不擅长处理这些语言上的纠葛,比起说话,他更愿意用行动去表达他的真实想法,他转过头,认真地问道:
                              “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我帮你处理一下。”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带着些凄然的笑意,嘴角处藏着一抹深深的月牙,从寂静无声的橡木林中升起,孤高地悬着,垂落洁白的泪滴。
                              “伤口早就流干了血,留下的都是难以愈合的伤疤。”
                              弗朗西斯接着说
                              “我先前确实并不信任你,看在你这么认真地帮我包扎伤口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相信你吧。”,亚瑟很清楚地看到弗朗西斯向自己眨了下眼睛。
                              “什么叫勉为其难,我告诉你弗朗西斯,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的年纪这么小,像你这种年纪的孩子,很少有愿意趟黑帮这趟混水的,我的故事分享完了,你介不介意分享分享你的故事呢?”
                              “别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子,你也没比我大多少,装模做样。”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叫我亚瑟就好。”
                              于是亚瑟便向弗朗西斯讲述了这几个月来的遭遇,弗朗西斯的脸色从同情变化到沉默,对于他的叙述并没有表示出很震惊的样子,这多少让亚瑟觉得有些意外,仿佛他所经历的这足以改变他人生的一切在弗朗西斯的眼里也并没有什么。弗朗西斯并没有给予什么口头上的安慰,只是用他那双散发着紫色光晕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亚瑟想他此刻需要的并不是同情,而是需要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但幸运的是面前的这个人恰好能满足他的这些需求,这让他近半个月紧崩到几乎要断裂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看着弗朗西斯的眼睛,紫色的波涛轻轻地摇晃着,困意这样的怀抱里逐渐入侵着他的身体,他从未有过如此舒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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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弗朗西斯听着涌动的水声,在海岸上交流了大半个晚上,最后好像是他有些困了,便靠着弗朗西斯睡着了。醒来后弗朗西斯便不见了踪影,自己竟然会如此地信任一个陌生人,这可真是奇怪,但具体是哪里奇怪,亚瑟又说不上来。
                                不敢说那个夜晚,他和弗朗西斯建立了多么深厚的情感,只能说这次命中注定的相遇塑造着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这片海岸是他和弗朗西斯纠葛的起点,但绝对不会是终点,正如逐层向前推进着的水波,如阶梯般层叠流向远方。
                                *这里的仏在英心里的喻体是阿波罗,但是我并没有用阿波罗是光明之神的设定,而用的是他是另一个很冷门的司职,即航海的守护神,这在后续情节的发展中是有作用的。嗯,晕船的守护神,这个反差还是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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