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用它来称呼那些和我出生入死的家伙们。那些暗无天日的墓道,我们一起走;那些张牙舞爪的粽子,我们一起杀;那些钻心蚀骨的疼痛,我们一起扛;那些生与死、真与假,我们一起经历。掉队时伸出的手,沮丧时扇过来的巴掌,危急时的相信,全部来自于他们。也就因此,用那些血与泪,熔铸了舍生忘死的交情与羁绊。正是因为有了这一份羁绊,正因为是今生再难结交的兄弟,他们才会一次有一次地为我堵住枪口,只为护我。虽然每次被他们护在身后我总会觉得自己像个娘们,但我是打内心地感谢他们,谢他们不惜以命相护。
人生呐,就是这么操蛋。越是珍贵越是难得越是短暂,反之,正是因为短暂而显得愈发珍贵。结局来得太快,以至于连记录都不能做到,即使我现在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作者,即使我已经可以娴熟地用文字来描绘一个人的情感,我还是无法做到仅用单薄的语句来概述我与他们的经历——那穿梭在黄泉鬼蜮边缘的生生死死。那些记忆太过沉重,难以找到适合的媒介来再现或是传递,终究只能成为我们这群人心底最深层的伤疤。不触碰没人知道,然而只要一个不经意的关键词便可将其连根拔起,呈现在眼前。
这些话我曾借着酒劲跟胖子说过,他听了直骂我酸,聒噪得我心烦意乱,一拳捶在他就没消下去过的肚皮上,引得他一阵乱嚎。
然而胖子神经再粗也不是傻蛋,所以才会认认真真地说出“羁绊”,才会真心实意地将我这个拖油瓶当做自家兄弟,倾力相助。哪怕他有再大的怨言。
所以也只有他,才会对我说“咱们一起死在斗里,也算是一件美事。如果你们真的有一天,觉得有一个地方非去不可并且凶多吉少的话,一定要叫上我,别让胖爷这辈子再有什么遗憾”这种看上去意气用事却无比认真的话。
也唯独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我毫无保留地信任,哪怕一同死在埋藏着张家古楼的那片湖里和闷油瓶一起成为三只水鬼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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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老板!”王盟的大喊将我从冗杂的思绪中拖了出来,似乎很是惊讶。真稀奇,自从这家伙跟着我又进过几次斗后早已不是那个大呼小叫的愣头青,这会子怎么慌起来了?正欲开口,只听得一声无比熟悉的大吼:“我靠!胖爷我千里迢迢从巴乃赶到你这杭州来你还磨磨蹭蹭的!天真无邪小同志你比那古代青楼里的头牌还大牌啊!”
“我cao死胖子你不是八戒么怎么比沙僧还罗里吧嗦的!”毫不客气地吼回去,我只觉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就好比是发现自己进了一皇陵里面还没半个粽子时的心情,“终于舍得来找小爷我了啊,到底谁更大牌一点啊二师兄。”
“去去去,胖爷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宰相肚里能撑船’!”
“哟,看不出来胖子你在巴乃那犄角疙瘩里还长了几分文采,”伸出手故意往胖子的背上招呼过去,我不由得露出发自内心的大笑,“走,小爷请你去楼外楼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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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楼外楼照例是一壶白的,以及一桌价钱加起来足够让人肉疼的好菜。等待上菜的空隙,我才得以好好的打量胖子一番。
大概是因为这几年一直在劳作,他那一身肥膘减了不少,大多还被炼成了肌肉,终于成功地从虚胖变成了死壮。
“嘿嘿,胖爷我身材不错吧,”那家伙见我在打量他,偷偷用手肘抵了抵我,“像小天真你这种小白脸现在可不吃香咯。”
我装作不在意地往他的猪肘上狠狠地捏了一把,淡定地回击:“是不错,恭喜你从肥猪变成了健美猪。”
“我靠天真你这嘴怎么越来越毒了?!”
“时代在进步,人也在成长,你以为都像你啊,”低头挑走刚端上来的西湖醋鱼,我依旧淡淡地回嘴,“别跟个娘们似的只会打嘴炮,快祭你的五脏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