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归尘伸长了脖子，用力向前倾想要看清楚场上的情况。却被两个全副武装的百夫长按在了凳子上，他心里郁闷，却也不好发作。为了隐蔽他躲在晋北而不是回了下唐，却没有了当时质子时的自由。现在如果不是雷千叶的庇护，早已成了行走四方的亡命要犯。

隐约中似乎是那个射手赢得了比赛，吕归尘悻悻地坐了回去。他不好奇这样的比赛，北陆上的弓箭比东陆的射程远，射箭也没有那么花哨。蛮族的汉子言行不羁，和古尔沁酒一样粗犷，草原上的牧民自负弓箭，却真是箭无虚发，打猎从不落空。

他开始想念北陆的朔方原，想念草原上的一切，他本应该是大君最小的孩子，过着安逸的生活，却被命运箍住了一生，背负着复兴青阳的重任。
“可能水牛在这里，会让我高兴的吧。”阿苏勒喃喃地说。

七
下唐，南淮城，有风塘。
天阴沉沉的，云低的就要掉下来了，南淮城在黑云的笼罩下格外安静，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商户们一看天就不是开门的好天气，都躲在屋子里喘气。
屋边的花已经挺久没换了，月季百合的花瓣掉的都差不多，塘上也是绿藻片片，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打理的样子。

远处一匹黑马急驰而来，打破了静谧的气氛，马上的人黑髦包裹着，背负一个细长的布包，在屋边勒马驻足，黑马嘶鸣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黑衣人翻身下马，在塘边的白衣人面前行礼“息将军，你要求的事情我都办妥了。”
息衍微微颔首“你不必叫我将军，如今我是叛国的罪人，一介草夫罢了。”

黑衣人刚放下头上的髦布，一听忍不住笑了出来，抽出背上的长棍“你要的铁戟苦棘我帮你从宫里带来了，你优于步战为什么还要这把武器？”
息衍扭头看了他一眼说“谢圭你可知道长戟的另一个好处？”
谢圭摇头。
“如果迷途在野外，夜间可以当烧火棍。”息衍一本正经地说。

“我的学生怎么样了。”“好着呢你无需担心，只是他又一次使用了狂血，把他从群狼中弄出来花了点时间，虽然是高价觅来的夜北种，也敌不过狼群的震慑力。”“你总是把难的事情轻描淡写，在上千头狼里要把唯一的猎物拿出来，总不是易事。”
谢圭狡黠地笑了“所以你派去的是我而不是别人。”

“你怎么想起到这里来。”
“想看看我的花。”息衍目视远方。
“看来是失望了。”
“有些事情，出乎意料但是又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谢圭感觉出息衍气息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有风塘的对岸已然站立一人。

全身的大髦嵌着精致的夔雷纹，身旁的战马也是一身的铁铠，武士手上握着一把七尺锯刃。谢圭认得这把刀，这是有名的戾血。仿制了草原上的刀，刀刃和刀背上有锯齿和血槽，一进一出将刺出大量的血液。他仿佛听到了血脉濆张的声音。

当带刀的武士摘下头盔，谢圭突然觉得头顶的乌云又压下了几分。他看向息衍，息衍也是眉头紧锁。
“该来的还是会来啊，拓跋山月。”

“息将军，我还是称呼你将军为好，看来我们还是躲不过去。”低沉雄浑的声音从水面上传过来，苍老但不衰老。
“拓跋将军言过了，命本来就是自己所掌握不了的东西，又何必去躲。”息衍淡淡声音仿佛他置身事外。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明知道会被鬼蝠营发现。”

“我自己训练出的队伍得失自知，只是以我拙见，躲不过的东西，还是正面迎视为好。”
“好！息衍，我只身一人，就是为了你的这句话。”
谢圭立在一旁听着两人似是轻描淡写的语言中已经透出了几丝火药味，知道自己是局外人，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息衍拉开长棍上的墨布，乌铁长戟一挥，刃头指向对岸的武士，息衍苦笑“在不上油，怕是要锈了。”
对岸的武士却不着急，拖着刀从塘边向着息衍脚下靠近。谢圭在十步之外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息衍了解到的拓跋山月还不到今天所见之一，明明只有一刀一人，

两人背对而立，拓跋山月长吁一口气，收刀鞘中，息衍也没有动作，谢圭看着他们像是雕塑一般站了很久。
过了很久，拓跋山月移动身形，从原路反回，经过息衍的时候听到几乎是无声的一声询问“这么说我们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