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天开始

第二章 枯藤老树昏鸦 断肠人在天涯
茶叔提着那书生疾奔，转眼出了苏州城，战后苏州城下了禁令，老百姓在城外少有逗留，而江湖人士可管不得这许多，进进出出也无人理会，官府学的聪明，也知道行个方便，一来和帮会能有些结交，二来少惹得麻烦。
天色渐晚，夜色渐渐染向天空，残阳夕照，半个天空又红又暗。城郊的灌木荒草重重，天色昏暗下，偶有野兽穿梭。茶叔也不理会，只是疾奔。不多时，来到一处宅子，宅子依山而建，周遭都是防止野兽侵犯的篱笆。宅子后面有个池子，有冶铁的架台，看似个铁匠铺子。和苏州城里的铁匠铺子不同，这里不做剪刀不做农具，散落一地的尽是十八般兵刃。做兵刃的铺子可不常见，苏州城里只有官兵的官铺能打病人，私家兵刃若是帮会私铸也无妨，若是铺子开张，少不得蹲几年牢狱。
茶叔径自走去，嘴里却大喊：“师父师父，师兄回来了。”屋里却无人应答，只是有人在里面咳嗽一声，茶叔便不再喊了。
屋里烛火还不慎通明，但屋角的炉台中却烧的火红，冶铁的人知道，这炉火要生起来得费几个时辰的功夫，还怕烧的不旺，因此炉子是不息的。江南本来温暖，炉子一烤，满屋只是燥热。屋里有一胖一瘦两个老人在弈棋，对茶叔和书生的来去只当没看到。
突然左手边微胖的老人大叫：“黑棋先下有禁手哇，你三三禁手输了哇！”
右手边干瘦的老人不依道：“肯定是玩无禁手的啊，你国手啊？你牛逼啊？还玩禁手，你以为打比赛啊？我赢了你就不高兴啊？”
那胖老人忽的站起来，指着干瘦老人的鼻子大嚷：“你赖皮啦，我不跟你玩，谁都知道先下不禁手必胜的，那还玩个屁嘞！”
那瘦老人还依旧强词夺理道：“禁手你妹啊！这是我的房间，无禁手房。你再吵我踢你啊，拉你黑名单啊！”
胖老人气乎乎的不说话，一扬手把一钵的棋子往瘦老人身上砸去。这一挥看似稀松平常，实则含着深厚内力，棋子在空中来势并不如何迅速，可有两颗棋子在空中相触，尽直接炸成齑粉。
瘦老人大呼：“动手啊！来的好！”伸手便去接棋子，左手衣袖一拉，举掌向着空中棋子只是一掏一带，只听见哗哗啦啦数声。棋子全接在手中，再猛地往棋盘上一扣。摊开手掌，棋子竟是粉碎。可却偏偏有五颗完好的棋子在棋盘上连成一线。
胖老头却又捡起一刻同色的棋子，压在这五子连珠的末端，大呼：“先下长连禁手啊！你输了！”
瘦老头见镇不住他，飞身跃出宅子，胖老头也随后跃出。经过门时，两人竟毫不把膀阔腰圆的茶叔放在眼里，都使了白驹过隙的高明功夫从她身边穿过，落在院子中。双方你来我往，拆了八十余招。终是瘦老头仗着熟悉地形，天色又暗，左脚轻挑地上未制成的铁胚飞向胖老头，胖老头连退数步，背上竟挨上了篱笆的倒刺。瘦老头大笑道：“你输啦，这还有什么话说。”
胖老头只在棋艺上逞强，对武功上的疏失却从不争辩，哼了一声便走的无影无踪。
瘦老头这才回到宅子，一脚踹向书生道：“臭小子怎么还不起来。”
屋里热气腾腾，早把书生蒸出一身大汗，什么酒气醉意全醒了。见到师父便拜道：“徒儿，又醉了，请师傅责罚。”
瘦老头刚打了一场，头上脚下都有汗水，想来赢那胖老头并不轻松。轻轻道：“算了罢，只是我再说，明珠楼有我们的仇家，便是去了也别显露咱的武功家数。阿茶，你们睡吧，明早你们来找我，我有话说。”大家各自睡了。
直到次日清晨，茶叔醒来，寻了师兄，却遍地找不到师父。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却看到门后钉着一支竹签。竹签插入门中尺许，竹签却不弯折，想来只有师父有这等功力。
竹签上插了一封信，冷书生赶忙拆了信，果然字歪歪扭扭乱七八糟，正是师父的字迹。上面写着：吾徒阿茶，冷杯杯你们好啊，这么多年陪着我辛苦了。那年我从战场把你们捡来，转眼过了这么多年了，正是时光飞逝岁月如梭，白日依山尽，更与谁人说啊。我教你们武功，你们叫我师父，想必也是自己从小说里面学的，我可只把你们当作我的小朋友看待。多年来，我从未跟你们提过我的事，你们也不问，我知道你们和别人不一样，根本没有好奇心。这么多年我憋着实在难受，只好说啦。你们师父我原来是江南霹雳堂的三堂主，霹雳堂内乱，我便逃了，霹雳堂的秘籍却被我抄了一本。后来才知道，金国人蒙古人汉人各方具笼络了江南霹雳堂的各个势力，堂里早就四分五裂了。我觉得没意思，就再也不见他们了。我来苏州的时候，捡了杯杯，他那时候已经懂事了，我只是带着他。而阿茶就不一样了，你就在苏州城郊，你父母只是把你交给我，却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我和你父母本来熟识，在苏州城郊的时候，我常去他们店里买东西吃。你妈妈的店里的东西很古怪，却很可口。可是有一天，你爸爸妈妈跟我说他们是穿越来的，因为上海房价很贵，想在古代买地，然后传给子孙，但后来穿越错了才到了大宋，要回去的时候尽没有你的名额，就让我照顾你，我受他们的恩惠很多，我又喜欢小孩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后来的几年，我带你们学武功，平日就在这打铁做兵刃卖给山贼强盗，日子倒也悠哉。可是明天我就要回霹雳堂救一个人，那里危险，我也不知道回不回的来，我留给你们的盘缠在床底下，你们自谋生路去罢。爱你们的师傅奔雷。
茶叔第一次听到自己的身世，很是差矣，眼圈一红，打了个喷嚏，就去床底下找盘缠。翻了半天，果然翻到一个包裹，见包裹里有一本书，却是各种兵刃冶炼锻造的方法，封面上写着授人以鱼不如受人以渔。
冷书生忿忿的道：“我就说师傅抠门不会给我们钱的。连家里仅有的钱都被他拿走了。”
茶叔也不生气道：“你看书里还夹着东西呢！”一翻那书，果然有个小刀片夹在书中，刀片那页记载着刀片打造的方法，又见刀片上刻着小字，刀片闪着寒光，一见就不是凡铁所铸。刀片上隐隐有几行字写着：“阿茶，这是为师平时刮腋毛的寒铁剃，切金断玉无坚不摧，你拿去刮胡子罢。”冷书生看完更气道：“本来这寒铁小刀是宝贝，丢在当铺也是二十几两的价钱，可刻了这些字，谁还会要啊！”
茶叔说：“你看不是写着切金断玉，无坚不摧嘛。”冷书生也不理他，自己到处去找屋里的钱，却总也找不到。
两人左右无事，想去城里看看有没有师父的线索。两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师父从未说过霹雳堂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事物，反倒是欠了不少赌债未还，写的那些多半是借口，只是开溜而已。

第七章 冤有头债有主
“你都怎么得罪他的？”冰仔在牢里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坐下来。
“这事说来话长了，你们要不要听。”五郎撇了撇隔壁牢里的茶叔和杯杯。
“你爱说说去吧，我算是倒霉透了，被你诈了钱财，还要被你牵扯的坐牢。”冷杯杯已经一段时间没吃东西，回答的有气无力。
“你说吧，我听。”茶叔虽然吃的比杯杯多，可还是饿，只想有什么事能让自己分心。
“三年前我就盯上血罗刹，那时候血罗刹已经很有名了，但是因为杀人太多，大家都怕她，甚至有传闻他是男子，再加上何么一直追求他，搞得她名声更差了。我倒是见过她几次，算得上标致的姑娘，但江湖主要是靠舆论吃饭的，一旦你有了什么铁血罗刹之类的外号，做风度翩翩的女侠，倾国倾城的小师妹什么的，就基本没希望了，她当时估计也是自暴自弃，宰了个土匪头子，自己也当起土匪了。”五郎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可那时候她也还是很有活力的，山寨事务繁重哪里管的过来，就经常几个山寨来回跑，杀几个土匪头子，就挂名在她旗下，她是管理不来，可她手下显然有个高人，几年之间就成了三山五岳的总寨主。那个身价，可真没的说。三年前，我探到他的行踪，打算干一票，设好了局就在路上等着。我那时候扮作一个算命先生，粘了胡须换了妆，也不挂起招牌，只是在兰月亮路过的时候，亮了下腰间的铁八卦。你们可知道这铁八卦的来历。”五郎抬头看看冰仔。
冰仔也算是阅历颇丰道：“铁八卦是江湖神相了，很神的，听说当年大宋皇帝和高丽皇帝比蹴鞠，谁都没猜到3：0。他就猜到了，赢了一大笔钱。然后昆仑门，崆峒派等等的掌门要是生孩子啦，起名啦，都是找他。神的不得了，只是听说，可遇不可求。但凡有缘，他都送你一挂，但凡无缘，非出个几百两银子，否则就是杀了他，也一句话不会说的。”
五郎点点头道：“对，就是这个人。兰月亮这个人就喜欢方术，占卜一类的东西，这个其实很正常，年纪到了就愁嫁，武功高了要求也相应就高，本来才貌俱佳应该是江湖豪杰络绎不绝的来求亲才对，偏偏就因为摊上了何么，何么长的丑你们是知道的，虽然有钱，但却是不受待见，甚至江湖上有恨屋及乌的，久而久之名声就差了，开始听说兰月亮对何么说，我有什么好我改啊！然后又去做土匪，又去到处杀人。但何么还是依依不舍的。终于僵持了这么多年，黄金年龄也过了，名声也毁了。我当时一亮铁八卦，她马上反应过来，求了我半天，我才答应送他一挂。”五郎似乎对这一局特别得意，扒开牢里的草堆，找了个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我当时说测个字吧，让他赐个字。她写了个“车”字，我略略一思考，便知道她是车迷，想试试我功力。我灵机一动说道：不得了不得了，贫道不敢测了。田丰粮足，却是个脱了乌纱帽的军，这是要造反啊。你是匪军。她很是惊讶，啧啧称奇。又写了个“穆”字。我当时一惊，妈的这字不认得啊。只好说，一天一卦，多了就不灵了，姑娘非要测，也不能测字了，换看手相吧。她反正是服了我，也不气恼，伸出手给我看。我看了半天说，你这个毛孔有很多暗沉啊，指甲盖也要做了，边缘也没有小月牙了，肯定是经常熬夜没睡好，要是测生命健康吧，还能活挺长的，要是测姻缘嘛，我只摇摇头。她当时就慌了，忙求我破解之法。
我正色说道：“算命给破解之法的都是骗人的，冥冥中自有定数，凡夫俗子哪里有什么破解办法。他拿出刀来，我只能说：“破解办法是没有，挽救办法倒有一个。说罢拿出我事先调好的膏药说，这个是上海白大师的迷药百雀羚，每天涂，毛孔紧致，吸收暗沉，去黑头，保持水分，还可以防晒呢。可这是我从白大师那边买来的，五百两银子就这么一小盒，今年皇帝老儿都没有。她还苦恼道：“这小瓶玩意至多留得住我的容颜，留得住我的岁月么？”我当时很紧张，这么深奥，我该怎么回才能显得高深莫测呢？想了半天我才道：“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消声觅迹几年，大家都忘了你，再出现，人家也不记得你几岁了。她也没细想，一听觉得是妙计，就照做了。所以三年中，你们可曾听到血罗刹的消息？”五郎眼光瞥向众人。
众人很是诧异道：“有啊，三两年来何么出动千军万马满世界的找呢！最后传成是血罗刹闭关练功了。”
五郎一拍脑袋道：“都是他害的，闭关练功听上去就是要很久的啊。三年以后，大家一提血罗刹是练功出关，都觉得过了有十多年了，再看她容颜依旧更道是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招数，他的岁数更是被人加的厉害啊。因此他出关，最恨的人就是何么。第二恨的就是我。”
“为什么恨你，你被识破了么？”冰仔问道。
“那个百雀羚是专利嘛，我哪里买得到，找朋友代购了一些黄油蜂蜜什么的自己调的。听说是有点过敏。可她因为信我还是坚持涂啊。。。”五郎叹道。
众人听完觉得这趟估计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