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吧 关注:11,333贴子:445,237

回复:【坐忘峰】逍芙之凤求凰(文/逸天珝)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第一百四十六章:醉生死
杨逍的面色有几分苍白,却还是风淡风轻的笑了笑,似平日里与故友相交那边,淡淡说道:“既然王爷早晚都会知道,杨某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杨某身在元营,无论如何都是逃不走的,王爷想如何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汝阳王亦笑道:“你以为本王不知那焰是你们明教传信所用?幽冥林里定是有人朝南面突围了,只是……本王倒是好奇,是什么人竟值得你杨逍以身为饵?那个孙易不过是明教下属,还有那个修罗公子,你与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深交,他能以幽冥林助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吧,闯营突围的人里面应是没有他的吧?”
杨逍道:“王爷既然猜不到,又何必再猜?半个时辰后你的人自会告诉你。”
汝阳王眯了眯眼,终于有些恼了:“杨逍,不要再消磨本王的耐性了!本王念你身怀绝技有意招安,你这般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也犯不着再跟你讲什么脸面了。来人!”他朝后招了招手,便有一元兵从帐外端了碗黑漆漆的汤水走到他身侧,垂首再待汝阳王的吩咐。
汝阳王望了眼元兵手上的汤水,方才的满腔怒火仿佛忽然就被压了下来了一样,面上堆满了神情难辨的笑意:“知道这是什么吗?左使是江湖中人,应当听说过江湖上有一张专门充作刑讯手段的药方,可以制成药丸也熬成汤水。”他低头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慢慢悠悠地说道,“这‘醉生死’啊不是毒药,就算杨左使你来时服过什么解毒之物,在醉生死下,一文不值!”
杨逍的眉头不着痕迹的蹙了蹙,一双如寒潭沉寂的双眸根本瞧不出丝毫波澜,他只是冷眼旁观,仿佛不久后要喝下这醉生死的人不是他。
汝阳王说的不错,他身在江湖,怎会没有听说过“醉生死”?这样的一张药方在江湖上流传已广,不论是白道还是黑道,几乎每个门派都有醉生死。然而,因为醉生死非毒,也没有什么解药,而且也没有一个门派愿意给醉生死配出解药。服药之人是敌人,既如此何必需要解药?况且,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醉生死十日后便能自行解除。
说起这醉生死的药效,有其三,一是痛不欲生,二是神识不清,三是梦魇缠身。
醉生死服下后浑身上下仿若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被无数野兽撕扯,那种痛堪比五马分尸也堪比凌迟之刑,有熬不过的只好说出对方想知道的东西后求着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有熬得过的却在没几天后不堪痛苦,自戕而亡,鲜有人能熬到十日后,醉生死药效解除之时。
至于醉生死其二的药效,便是类同于巫蛊的催眠之术,先是教人神智紊乱,而后逼问任何问题时,那人就会下意识的张口即说,是好些江湖中人屡试不爽的逼供法子。
其三的梦魇缠身,说得简单些就是做梦,只不过梦里出现的所有都是极痛苦的回忆。
若是运气不好,醉生死能逼得人人不人鬼不鬼,即便不疯也是傻了呆了。江湖上没几个能在醉生死之后活下来的人,就算是那些个活下来的,都已经算不得常人了,不过到也有几个解了醉生死的人,然他们在经过醉生死的折磨后便发誓永不再涉江湖之事,毅然决然地退出江湖归隐山林。
汝阳王身边这么多江湖人,能弄来醉生死的配方也不难,只是……他竟是要把醉生死用在杨逍的身上。
跟在他身后的范遥登时觉得背后刮来一阵“嗖嗖”的凉风,浑身上下冰冷冰冷的,仿佛他整个人都被浸在了冰水里一样。醉生死,怎么可以……他真的不敢想象杨逍服下醉生死后的样子,这东西……这东西是要杨逍的命啊。
他努力吞咽着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他跨出一步站在汝阳王身前,一面不住地朝杨逍使眼色,一面低声呵斥道:“王爷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只要你说出南面之事,王爷不会对你如何,这东西自然也轮不到你喝。良禽择木而栖,杨左使难道还看不明白?这天下正统是元朝,元朝大树岂是你们蜉蝣可以撼动的!”
杨逍抬起头望了眼范遥,双眸相接时,他不动声色地避开范遥投来的急切的目光,同汝阳王笑道:“半个时辰后,大局将定,王爷知不知道南面的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知范遥担忧他,不然他不会在汝阳王面前如此急僭越,范遥向来是不显山不露水,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暗暗跟在汝阳王之后。
汝阳王许是没他了解范遥,可他已经听出了范遥言语间的震惊颤抖。他不能确定汝阳王有没有听出来,但眼下范遥的身份决计不能暴露,宏川之后还有还有岭子口和风渠,义军需要足够的消息来源,所以他不能让汝阳王看出任何端倪,哪怕是一点点可能都不可以。
汝阳王勾了勾唇角,把从拇指上摘下来的玉扳指重新戴回,一只手在元兵手里接过醉生死的汤水,隔着铁笼子的栏杆递到杨逍面前:“左使请。”仿佛是好友间饮酒的仪式。
杨逍动了动手,引得缚住他的铁链“哗啦啦”一阵响动,汤药被他平稳地端在手心,几乎不起一丝波澜。汤药乌黑乌黑,比黑夜里夜幕还要黑,只端在手上就能闻到一股极苦极苦的味道。他晃了晃陶碗,忽然阖眸昂首,将碗里的醉生死一饮而尽。他必须喝完,他若不喝便会有人上来抓着他灌,一样是喝,还不如他自觉点饮完。
汝阳王很欣赏他这点,正如他了解杨逍,而杨逍了解他一样。
药效发作得很快,剧痛铺天盖地地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一股连绵不断冲击着头脑的钝痛,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一点点的剥离,撕心裂肺的痛不仅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仿佛还要把他的头砸得粉碎。脑海里一片混乱,什么明教、什么义军都是引得他头痛欲裂的罪魁祸首。


IP属地:上海566楼2020-03-15 18:37
回复
    第一百四十七章:醉生死的药效
    只半盏茶的时间,一声闷哼脱口而出,一双手朝后翻转,死死地拽着铁链,把铁链拽得“铮铮”作响。他分明是能动的,却偏生背靠铁笼子,紧阖着眸子一动不动。
    在喝下醉生死的一刻他就知道那些痛不会消散,要么熬到十日后要么熬到他离开元营后。他不敢动,只要动了一下便会再忍耐不住,他到不是怕教汝阳王看笑话,只是不愿教范遥担心罢了。
    他一双手握得很紧,紧到掌心开始滴血。内伤外伤在身,他实在忍不住了,大口大口的血往外呕。他外伤其实不多也不严重,一身白袍是硬生生被他呕出的血染红的。自从呕第一口血的时候,就再没有停过了。
    汝阳王很满意眼下的情况,撑在铁笼子边上的手动了动,他甚至能感到整个困着杨逍的铁笼子也在微微颤动,他顶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同杨逍笑道:“怎么样?醉生死的滋味杨左使可还满意?”
    一直阖眸的杨逍忽然睁了眼,吞咽了嘴里甜腥的血液,摒去身上的剧痛和不适,还汝阳王一抹笑意道:“王爷不妨也来试试,试试便知。”他的声音很弱,听得出是在强撑。
    汝阳王半眯着眼没有说话,杨逍说完这一句后又闭上了眼,整个刑营里除了微弱的“哗啦”声便只有杨逍时不时的闷哼。汝阳王环抱着双臂注视着他,看着他痛苦、看着他不自量力地和醉生死药效斗,嘴角的笑意从未消减。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候,帐门口有个元兵疾步来朝汝阳王禀报,他就是被派去南营询问前因后果的元兵之一,看他面带惧色,想来南营当真是出了事。
    “说。”汝阳王冰冷的一个字落在跪地的元兵头顶,他缩了缩脖子,尽量把自己的身子缩得小一点更小一点,“回王爷,据南营的兄弟说,半个多时辰前,从幽冥林里出来了三个人,不由分说的直接闯营突围。”元兵想了想,还是添了一句,“那三个人两男一女,武功很高,兄弟们拦不住,被他们突围出去了。”
    “两男一女……”汝阳王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忽的恍然大悟般望向正受醉生死折磨的杨逍笑道,“杨左使原是为了美人啊,怪不得宁可喝了醉生死也不松口。”他嗤笑几声,回望那元兵问道,“那三个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元兵答:“西南方,大约是淮业城的位置。”
    汝阳王应了一声,摆手教那人退下,他再紧盯勉力强忍的杨逍玩味地问道:“幽冥林被围,你所想的办法就是让那三个人去救淮业城?”他不屑地笑着,“你到底是痴心妄想还是,另有打算?”他把嗓音放柔了一些,道,“告诉本王,你还有留了什么后招?那三个人去到淮业城之后会怎么做?”
    杨逍嘴边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下一刻却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也不知是内里涌出的血还是他咬破嘴唇流出的血,那些血一刻都没有停过。醉生死的药效很厉害,剧痛折磨着他所有的意志,那些能够迷惑心智的药物逼得他差一点就要忍不住回答汝阳王,还有脑子里一幕幕上演着纪晓芙所受苦痛。那样的折磨是摧枯拉朽的,是可以摧毁所有坚韧的。
    “说,告诉我,告诉本王,接下来你还有什么安排?……”汝阳王凑在杨逍面前,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样的问题。
    范遥看得心如刀绞,连站在原地都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杨大哥,从来都在替他扛下所有,从来都在帮他,可他却一点儿帮到他的办法都没有。他不能动也不能做什么,一旦暴露杨逍受的这些苦痛就白受了,他,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逍受苦。
    “杀……”半昏迷中的杨逍缓缓启唇,吐出了一个极轻的“杀”字,他的嘴唇还在动,可好像一点声音都没有,汝阳王凑得如此近也听不明白他到底说了什么。
    “杀,杀谁?什么时候?”他接着问道。
    杨逍的声音还是很轻,他和醉生死斗争了好久,终于还是说道:“马……吴(胡)……有……”他气息很弱,说话的口齿也有几分不清楚。
    “什么?”汝阳王不敢大开铁笼子的门,尽量凑得又紧了些,“你说什么?马吴有是谁?为什么要杀他?”
    杨逍似是真的陷入醉生死醒不过来了,断断续续的跟着汝阳王的问题回答道:“马,马上……有……”
    他忽然喷了好大一口血,双眸登时睁得很大,眼里布满了血丝,他靠在铁笼子上连连喘气,额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和着血一滴滴落在衣襟上,再从衣襟上滚到地上,铁笼子下的一小片泥地上早都是他的血迹了。
    他死咬着下唇,充血的眸子紧紧盯在汝阳王身上,忽而,一阵“哗啦啦”的响动之后,他竟把右手横在嘴边,一口咬在了小臂上。他咬得更用力,鲜血很快从一抹白色下浸出,顺着铁链、顺着指尖缓缓落地,直到整条小臂变得殷红,他也没有松开紧咬的牙。
    汝阳王气恼得很,拂了拂衣袖,连声道好:“好,好,杨左使不愧是杨左使,连醉生死都拿你没办法!那么,你就好好享受享受醉生死的滋味吧,本王过一个时辰再来看你!”他怒哼一声,就要背手出帐,他忽停在帐前,回身对苦头陀道:“苦大师,此役本王失四大金刚,身边就只剩下你了,这里除了你没有人能和杨逍一战,本王让你在此看着杨逍。你若不愿,本王也可调重兵前来,你跟在本王身边也是一样的。”
    范遥回神很快,忙收敛了情绪朝汝阳王一揖道:“属下不敢,属下领命就是。”
    待到汝阳王离去,整个刑营就余下了范遥和杨逍两人,他三步并两步急忙跨到铁笼子前,就要忙活着帮杨逍去掉桎梏,却见杨逍松了口,朝他微摇了摇头:“不用,就这样吧……你身在敌营,需万事小心。我还好,别担心,没事的。”


    IP属地:上海570楼2020-03-19 15:25
    回复
      广告
      立即查看
      第一百四十八章:吴有、胡佑
      范遥抿着唇,支支吾吾的说道:“我……醉生死的药方是多年前玄冥二老在江湖上取来的,这些年来汝阳王一直都没有动用过,我以为……王府里根本没有解药,也没有人敢给服了醉生死的人解药。大哥,你就不该来啊。”他连声叹息。
      杨逍强忍住醉生死的痛楚,翕动着苍白得不见血色却仍在嘴角不住淌血的薄唇道:“这点时间够晓芙他们行事了,我若不来此引住汝阳王的目光,淮业城之围难解。方才汝阳王说一个时辰后再来,我想他定是另有计划了。你不必帮我什么,只管听汝阳王的吩咐便是,他尚不敢取了我的性命。”他说完这一长串,面色更白了几分,嘴边不住地溢着两三轻咳。
      “大哥!你让我怎么忍心!”范遥长叹一声,抬头时对上了杨逍那般坚定的眼神,教他不由自主地把剩下的埋怨咽回肚里。
      整座刑营里沉静了许久,范遥终是耐不住心中疑问,问杨逍道:“大哥刚才和汝阳王说的‘马吴有’是什么?醉生死药性厉害,大哥……大哥虽强行忍住,但若是让汝阳王听出些什么,怕会影响到嫂嫂他们的行动。”
      “无妨。”杨逍扯着苍白的面色笑了笑,道,“汝阳王既说出‘马吴有’三个字,便说明我熬过了醉生死的药效,他并没有听清楚我到底说了什么。”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方才醉生死药效最厉害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汝阳王说了什么。如今听范遥说来,还真真是多亏了他近些年各种受伤各种隐忍,潜意识里一闪而过的纪晓芙的面容教他拾起不少意识,生生摒住了即将脱口而出地答案。
      体内忽而传来的一阵剧痛教他不由闷哼了一声,缓了好久才装出一副无事的模样,朝范遥虚弱的笑道:“我说的是,马上,杀胡佑。这一个时辰汝阳王定是去调兵遣将了,只不过不需要一个时辰,胡佑的死就会传到汝阳王耳中,届时……他许是会孤注一掷,用我的生**迫孙易弃城投降。”
      范遥皱了皱眉头道:“围困淮业城的有二十万人左右,这里也有十一万人,汝阳王不可能把所有的人带去淮业城,一旦幽冥林里的淮业军离开幽冥林,就会对元军形成包围之势,于汝阳王是极其不利的,他应该会留下多数军队继续围困幽冥林。”
      杨逍颔首道:“不管汝阳王带多少人前往淮业,他一定会带上我这个人质,你且与我说说淮业城外的元军分布以及此处和宏川的元军情况。”见范遥有几分疑惑,他笑了笑,又道,“汝阳往以为我无力逃脱,但事实上,只要我想逃走,便是身中醉生死,这里也拦不住我,或许汝阳玩此行我能成为元军当中最为关键的内应。”
      范遥模糊的应了一声,眸中的忧心仍不减分毫。他却也不敢浪费太多时间,侧耳确定了刑营附近无人,便低声与杨逍说道着各处元军的具体情况。
      他说完还没有多久,汝阳王就已经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他连朝汝阳王行礼都来不及,汝阳王一掌就拍在了困住杨逍的铁笼子上,震得铁笼子“铮铮”连响了好几下,他却好似仍不解气的模样,满是怒气地朝苦头陀下令道:“把他弄出来!”
      范遥心下惊了惊,抬眸去瞧杨逍的神色,然杨逍总是副一如往常的神色,深邃的眼底波澜不惊,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激起他心中波澜。
      见范遥没有动静,杨逍急忙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且他听汝阳王的话。他若再没有动作,只怕汝阳王疑神疑鬼,对他多少会失了几分信任。再者,汝阳王此番怒气冲冲的闯进来,杨逍是早就料到的,淮业城外的事、胡佑的事,想必汝阳王已经得到消息了吧,他没地方发泄怒气便寻上了已经是阶下囚的杨逍。
      范遥抿了抿嘴,身子尽量挡在汝阳王前,在汝阳王目光所不及之处,他小心地解开缚在杨逍身上的铁链,明面上是抓着杨逍,实际却是仔细扶着虚弱不已的杨逍。
      他刚刚把杨逍带出铁笼子,汝阳王就好像发疯似的,接连两掌重重打在杨逍胸口。杨逍无力躲避,只得运起内力卸掉汝阳王掌上之力,然他到底虚弱,而汝阳王出掌又极快,总是有几分力落在他胸前的,牵动先前的一二内伤,震得他不禁呕了口血,倒退好几步,直到后背抵在铁笼子上才堪堪立住脚跟。
      “很好!杨左使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汝阳王愤愤地说着,踱着步子一步步靠近杨逍,“你敢以身为饵拖住本王,让孙易还有你的女人去杀本王的心腹解淮业城之围,你就没有想过本王会如何对你吗?你可是明教的光明左使,你说……他们会忍心看着他们尊敬的杨左使横死城下吗?”
      杨逍痛得眼神有些溃散,却在听完汝阳王这句话后,在面上绽出了一抹笑意:“王爷不妨一试。”
      汝阳王怒哼一声,拂了拂衣袖道:“把他捆了,本王已经点齐亲兵,我们即刻出发赶往淮业,胡佑一死元军必定大乱,本王决不能让明教叛军有机可乘。”
      范遥得了杨逍的意思不再犹豫,朝汝阳王拱手称是后,从刑营一边拣了条拇指粗的麻绳,三下五除二就把杨逍紧紧缚住了。他恐汝阳王看出端倪,捆得速度虽快却还是小心地避开杨逍身前的几处伤口,免得沾了尘土、肮脏不堪的麻绳嵌进伤处。
      再说淮业城外,孙易、纪晓芙还有齐修远三人闯出南营之后径直闯入胡佑军中。他们也不隐蔽,就这般大摇大摆地走在元军里,凡是迎面上来的元军皆被三人弹指击倒,一路畅行无阻的入了胡佑的大营。那时胡佑正一心想着如何更快破城,哪里想得到会有人明目张胆的闯营杀他,便是刹那间的一愣,他只觉自己脖颈上一凉,随后便看见了自己无头的身体缓缓倒下的模样,他睁着眼“咕噜噜”滚了好几圈,到死也没有瞑目。


      IP属地:上海571楼2020-03-25 14:47
      回复
        第一百四十九章:最后一策(2000粉福利双更)
        三人斩去胡佑头颅后,由孙易捡着胡佑的头颅,在三人再次闯出元营时,将那鲜血淋漓的头甩在了高高竖在大营门口的旗帜上。一时间,胡佑营中大乱……
        然孙易他们刚刚回到淮业城,探马得来的消息却是汝阳王急行军,率万余亲兵入主城外的胡佑军中,纷乱的大军霎时平静,再无嘈杂的议论之声。便是方才围城大军有所松动,也在汝阳王到达的一刻回归如常。
        探马还说汝阳王带来的一万亲兵里有一辆囚车,囚车上的人被麻绳牢牢缚住,身上衣衫皆成血色,只是他们离得太远,实在瞧不清囚车内所囚何人。
        听到此处,纪晓芙没来由地愣神了,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杨逍一袭白衣温文尔雅的模样。她觉自己心底异常慌乱,连垂在两旁的双手都不禁微微颤抖。
        她记得杨逍与她说过他会没事的,可她在听到囚车囚人之事后,心里的一根弦似乎“铮”的一下就断了。能让汝阳王这般兴师动众的人会是谁?宏川至淮业整片地域除了元军就是明教义军,囚车内不可能是元军中人,那边只有义军中人了。那个人……纪晓芙不敢再想。
        孙易压下心中不安,急忙嘱咐手下人道:“想办法去查汝阳王囚的是什么人……”
        他话音还未落下,便又有一人来报:“大帅,汝阳王派人在城下叫阵,说要送大帅、杨夫人,还有这位公子一件礼物。”
        三人对视一眼,心底终难平静,孙易忙道一声“走”,率先奔城头而去。纪晓芙、齐修远不敢耽搁,急忙快步跟上孙易。只是越近城头,心中的不安便越发明显。直到他们站在城头上往下张望,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三人皆齐齐松了一口气。至少不若他们所想一般,否则他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汝阳王驱着高头大马往前走了几步,朗声对着城头上的人道:“本王还真是没想到杨左使有如此智谋、有如此胆色,诱我宏川军入幽冥林、以身为饵助你们脱困斩杀本王帐下大将,一桩桩一件件都都让本王刮目相看。”他望了眼城头上孙易、纪晓芙之侧的齐修远,又道,“这位想必就是幽冥林的修罗公子了吧,本王却是好奇这幽冥林不见外人,修罗公子竟能允许十万大军躲入幽冥林。”
        听汝阳王所言似乎话中有话,城头上的三人对望一眼,决定先静观其变,看汝阳王如何出招,而后再见招拆招。
        果然,见城头三人没有回话,汝阳王顶着狡黠的笑意接着说道:“本王说了要送三位一件礼物,本王想这件礼物三位见了之后一定会满意。”他不再多说,高举双手在头顶“啪啪啪”拍了三下。
        掌声刚落,他身后的军队整齐划一的让开一条小道,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一众元军的押解下缓缓走到汝阳王之前。那人便是杨逍。绑在他身上的麻绳没有解开,只是一路承囚车颠簸而来,暗黄的麻绳早就浸染了他的鲜血,与胸前的大片血迹融为一体。他没有醉生死的解药,那东西一直折磨着他,剧痛之下他还是倔强的不示弱分毫,昂首紧盯着城头上的三个身影。
        汝阳王笑道:“如何?三位对本王送你们的礼物可还满意?你们的杨左使为了你们安全回到淮业而落在了本王手里,本王还真是求之不得呢。”
        他舔了舔嘴唇,一副大局已定的模样,“本王给你们一个救杨逍的机会,你们若是愿意献出淮业城,本王便承诺不伤他性命,否则……”他神色忽然犀利,“否则,本王要杨逍血溅淮业!”话音刚落,押着杨逍的亲兵就已经抽出大刀架在了杨逍的脖子上。
        “杨逍……”纪晓芙轻轻呢喃着杨逍的名字,面上焦急万分,“孙元帅。”她唤了孙易,可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要怎么说,莫非真要弃城投降吗?她知道杨逍是死也不愿的。
        齐修远朝她微微摇头,看了眼城下形势,同纪晓芙道:“凭他的武功,汝阳王身边没人能打得过他,他既选择留在元军,想来杨逍心里是有计划的。我看他虽然胸前染血,但身上并没有什么大伤,应该是他自行做伤,没什么大碍。”
        他没有说杨逍气息紊乱,一是怕纪晓芙担心,二是想必杨逍也不愿教他们只道的,否则也不会强行掩盖乱窜的内息。他内力武功不若杨逍,但相比孙易、纪晓芙,他的内力还是高出很多的,他们发现不了的他能察觉。
        孙易、纪晓芙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处于被动的被汝阳王牵着鼻子走,而齐修远并不懂什么军中大事,眼下自不好说什么。
        然就在下一刻,他们耳边忽然响起了极其熟悉的声音,是杨逍以内力为辅使出的传音入密:“孙易,朝我,挽弓搭箭。”他说得很坚定,不容许旁人不听。
        若说先前孙易是有几分不服杨逍,但如今他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下意识的便听了杨逍的吩咐,从身边小兵的手里取来弯弓,又从箭筒里取出羽箭搭在弓上。他紧张地咬着唇,几乎把嘴唇咬破才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把弓拉满,箭簇一点点往杨逍身上移。
        这时,杨逍的声音又在三人耳边响起:“胡佑军西营偏后、宏川军北营小丘、一线天出口右行三里洛夷粮仓,今夜子时,齐兄往胡佑军、孙易往宏川军、晓芙往洛夷粮仓,三军粮草全数烧毁后,于幽冥林汇合,率十万淮业军合围宏川军。”
        听他说完这些,城头上的三人满面震惊,知他自伤入汝阳王身边是另有计划,却不知他竟是如此计划。粮草乃行军根本,没有粮草大军便寸步难行,烧毁粮草确实是个极好的法子,汝阳王定料想不到。
        此番话音刚落,杨逍在汝阳王还没有耐不住性子之前急忙厉声喝道:“放箭!”
        ============分割线============
        下午四点的时候,破2000粉,千粉双更福利送上!
        欢迎加入逍芙之凤求凰,群聊号码:903146435,群里通知更新。
        逸天珝官方粉丝群:513327435(群内拥有作者小说的最新进度以及作者的沙雕日常。入群有机会获得小说TXT,获得TXT要求:活跃、老粉、眼熟)
        求三连


        IP属地:上海572楼2020-03-27 18:48
        回复
          第一百五十一章:意外的惊吓
          然,当他在靠近西营的一处营帐掠过之时,营帐里飘出了一股诡异难闻的焦糊味,甚至耳聪目明的齐修远还听到了“呲呲”烧烤声和其下几乎辨不清的呻吟与闷哼。
          心中油然升起的不安迫使他停在营帐之侧的阴影中,透过缝制营帐留下来的极小的洞朝里面望去。他若不望,兴许还狠得下心不管营中之事赶去西营,可他这一看,双腿就好像灌了铅一样,再也迈不开一步了。
          从齐修远所在之处看去,先是能看到一前一后两个壮实的背影,前一个背影有几分熟悉,他似乎不久前便见过,后一个确实陌生了。心念一动,只一瞬,他几乎忍不住要惊呼出口,那个身影就是白日里淮业城下汝阳王。至于后一个……看他的打扮当是个西域人。
          跃过汝阳王,在他面前的木柱上帮了个人,当齐修远的目光落在那人面上时,他心底像是被人抓了个洞,冰冷的风肆意地扑入心房。
          那是杨逍啊,如今整被汝阳王绑在木柱上,胸前的血衣上有黑红色、有红褐色、有暗红色,还有新淌出来的殷红。他的头微微垂着,齐修远能看到他死死地咬着唇,可鲜血还是一股股从嘴角溢出,他浑身微颤,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忍痛,去咽下嘴边将出的呻吟。光是看着,齐修远便觉心惊胆战,连身上都似隐隐作痛。
          再往下看,杨逍左胸前,被孙易射了一箭的地方被一块通红的烙铁紧紧按住,方才闻到的焦糊便是从这里出来的。烙铁的末端握在汝阳王手里,见烙铁处的白烟渐消,他握着烙铁的手多用了几分力气,仿佛要将整个烙铁嵌入杨逍的伤口。
          汝阳王身后的西域人双手负在身后,却早已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汝阳王拿下烙铁,伤处已经焦黑一片,便是扯下来了不少血肉也不见流血。齐修远看得清楚,杨逍的伤口虽然被烙铁烤得焦黑,但焦黑之下,他看到了隐约的箭杆亦或是箭簇。箭簇是铁的,汝阳王自不会这么好心把箭簇取出来,如今看来,只怕是汝阳王想教杨逍多受些苦痛,生生用烙铁把箭簇封在了杨逍体内。便是有人救出杨逍,要取箭簇就必须割开皮肉。
          齐修远不忍再看,刚把目光移开杨逍,便听得汝阳王道:“杨逍,如今你已然是众矢之的,为何就不愿效忠于本王、替朝廷出力?只要你答应本王,又何须受这些皮肉之苦,就是你体内的醉生死本王也会找人替你解了的。”
          醉生死!齐修远愣了愣,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杨逍。怪不得他身上伤口不多,可胸前却是大片血迹;怪不得他内伤不重,却气息紊乱;他是个极能忍痛之人,怪不得他会痛成那样,原来是因为汝阳王给他吃了醉生死。要多难忍受的剧痛啊,才能让杨逍忍不住呻吟出口,胸前的那些血都是他呕出来的血,还有是他为了不示弱咬破嘴唇留下的。
          齐修远的手紧紧握着,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杨逍救出来。可他不能这么做,莫说他能不能打得过帐里的两个人,就说此处二十余万元军,他有什么把握带着重伤的杨逍逃走?还有……他们这一走,计划失败,淮业城危矣。
          他不想管什么淮业,那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那是杨逍的心血。
          他抿着唇再朝里面望。
          汝阳王得不到杨逍的回应,心中便更加恼怒,他愤愤地扔了手中烙铁,朝身后人吩咐道:“看好他。”
          “是。”那人背在身后的手骤然松开,朝汝阳王抱了抱拳,恭敬作答。
          待到汝阳王离开营帐,齐修远见那黑影快步走到杨逍面前,抬手在他胸口点了几个大穴止痛,动手之余齐修远还听他换了杨逍一声“杨大哥”。这般沙哑的声音他没有印象,可偏偏“杨大哥”三个字他太过熟悉,那个人竟是当年的范遥!
          杨逍缓了缓,敛去眸中的痛苦之色后抬起头,朝齐修远的那个方向唤了一句“齐兄”。
          齐修远又愣了愣,原来他早就知道他躲在帐外。他自认摒住气息后少有人能够发现,可偏偏瞒不过杨逍。他小心地挪到营帐前,趁寻营士兵走过的刹那闪身躲入营帐。
          见到杨逍,他忍不住张口,可说了一个“你”字后便不知再说什么了。
          范遥上前松了捆住杨逍的绳子,扶着他寻了个地方坐下,刚坐下便听杨逍问齐修远:“晓芙还好吗?她……”杨逍抬眸望着齐修远,却因不慎牵动了左胸的伤口而连连咳嗽,稍缓了一会儿,他又道,“她一定吓坏了吧。”
          齐修远快步走到杨逍身边:“我与她说你伤得不重。我们三个里就我内力最好,她……大概是信我的。她和孙易已经动身去洛夷粮仓和幽冥林了,在那里动手会方便许多,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杨逍阖眸待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道:“快子时了,我们也该动手了。”不知他是不是强撑的,比起方才在汝阳王面前的虚弱倒是好了很多。
          “等一等。”范遥拦住两人,急忙到木柱下拿起那根曾捆绑着杨逍的麻绳,用力将之拽成了好几段,做出一副杨逍挣脱桎梏的模样,而后自己寻了个比较舒服的地方同杨逍道,“打晕我。”
          杨逍点了点头,正要上前却教齐修远先了一步,“啪”的一个手刀砍在范遥脖颈间。他拍了拍手,看着昏迷的范遥颇为满意,甚至还教杨逍品出了几分睚眦必报的滋味。
          齐修远将目光移回到杨逍身上,打量了一会儿,他褪下自个儿的外衣递给杨逍道:“穿上吧,你这一身血的样子太明显了,一会儿让你夫人看见又要担心。”他终是不忍打趣杨逍,满脸严肃的问道,“你到底伤得怎么样?还有那个醉生死,你自己也懂医术,那东西能解掉吗?我听说江湖上没人受得了醉生死的……”


          IP属地:上海574楼2020-03-30 18:07
          回复
            第一百五十二章:解醉生死
            杨逍缓缓套上齐修远的外衫,若无其事的同他说道:“没事,都是小伤。醉生死能解,你也不必担心,就算解不了,也就十天罢了。”仿佛他正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齐修远笑了笑,摇头道:“真怀疑你是怎么做到这么能忍痛的,就算你仗着你既内力好,也不能这么耗费自己的内力啊。我虽然没你的武功好,但我也看得出来你有内伤,虽然不重,可你拿内力压着醉生死便不能顾及到内伤了。相比醉生死,内伤的痛于你没什么,但如果你再这么下去,内伤会加重,那比醉生死好不了多少。”
            “我知道。”杨逍瞥了眼齐修远,淡淡说道,“走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子时的更声刚起,胡佑军、宏川军、洛夷粮仓三处同时大乱、火光冲天,似要把整片天空照成白昼。而三处放火的罪魁祸首此刻正趁乱离开了元军,朝着同一个方向飞速掠去。
            孙易是离幽冥林最近的,放了火便极快的将木牌抛入幽冥林,避开大乱的宏川军闪身躲进了幽冥林了。
            孙易之后来的便是杨逍和齐修远,算算距离也确实胡佑军那处更近些,再加上杨逍本就有意不让纪晓芙看到他受伤的模样,动作便就更快了不少。只是杨逍身上到底各种内外伤和醉生死的存在,坚持到幽冥林里的那一刻就脱了力,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齐修远的肩上,那一身身素灰的外衣也已经被鲜血浸染透了。
            “杨左使!”等在林口的孙易大惊,匆匆唤了一声,便急忙和齐修远一块儿扶住杨逍,把他扶进了九渊山庄。
            齐修远不敢耽搁,在步入幽冥林的一刹那就已经嘱咐了幽冥小鬼去请鬼医。然鬼医只是九渊山庄的鬼医,并非是如同“神医”一般的尊称,在医术上的造诣不算普通但也比不上江湖中那几位得有尊称的医者。
            鬼医携着药箱入内,见到一身血迹的杨逍时眸中不由添了几分怯意,朝齐修远道了一声“公子”后便小心翼翼地上前,搭上杨逍的腕脉。见他眉头蹙紧又松、松了又紧,许久之后他才慢慢收了手,去看杨逍身上的伤口。还未看完伤,他便又惊了一惊,就着衣袖擦了擦额角绵绵的汗珠。
            “他怎么样?”齐修远忙问。
            鬼医咽了咽口水,面上有几分敬重也有几分难解:“左臂、左肩还有右边腰腹的伤不重,上药休养几日便可,内伤也只需好好休养,只是……”他叹息一声,道,“杨左使左胸伤处的箭簇尚在体内,若要取出箭簇,势必要重新剜开伤口,还有就是杨左使体内的醉生死……公子,恕属下无能,醉生死属下解不了。”
            杨逍倒是不在意什么醉生死,面虽苍白却还勾着一抹浅浅的微笑:“齐兄,借你房中纸笔一用。”
            齐修远依他所言递上纸笔。杨逍微阖了阖眸子,深吸一口气后抬手纸笔,在白宣上连走几笔,一副药方便呈现在齐修远面前。
            最后一笔落下,他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右手连同毛笔重重垂在了圆桌上,牵扯着阵阵微弱的咳嗽。他低垂着头,勉力用左手掩着嘴角。他的伤几乎都在身子左边,掩在嘴边的手颤抖不已,可他偏就不愿放下。直到指缝间溢出隐隐的殷红……
            齐修远一把夺下他的手按在桌上,神色微恼:“我知你素来喜欢强撑,只眼下我们并非外人,你不必如此隐忍。”他急忙招呼鬼医道,“快,给他疗伤上药。”而后他把杨逍写下的药方交付给守在门口的幽冥小鬼道,“依这方子取药煎药,煎完之后立刻送过来。”
            鬼医应了一声,从大开的药箱里摆出白布、伤药、小刀、蜡烛还有些类似镊子、钩针一般的东西,都是用来行剜肉取利器之用的东西。
            烙铁把杨逍左胸前的箭伤烫得愈合了,可箭簇在肉里,若不取出来是会发炎的。一片焦黑的伤口曝在空气中,隐隐还能闻到股焦糊的味道,随着胸膛一呼一吸的起伏,嵌在伤口里才露了一点点箭杆的箭簇也微微动作。
            杨逍借力坐在圆桌边,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鬼医的动作,看着他手中的小刀烤过烛火,一点一点刺入伤处,先是把焦黑的肉全部剜开,然后刀口贴着箭杆、箭簇深入肉里,顺着箭簇的轮廓剜了一圈。杨逍疼得满头大汗,却依旧死咬嘴唇,就是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直到鬼医缓了镊子夹住箭簇,将之奋力拔出之时,他才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方处理好伤口,门外小鬼便叩门递来了醉生死的解药。陶碗里的药漆黑一片,远远闻着就是极苦的。杨逍端了药碗,望着黑漆漆的汤药蹙了蹙眉,认命的一口饮尽。解药入口,体内的醉生死总算不那么难熬了,药效渐散,连带着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
            他披了件齐修远的黑衣坐在桌前阖眸调息,双眸睁开之时也是幽冥小鬼入内禀报之时:“公子,杨夫人回来了。”
            杨逍面露喜色,忙穿上外衣去迎纪晓芙。他动作快得很,齐修远和孙易还未反应过来,他人就已经到了房外,两人相望一眼,无奈地叹了叹,忙提步跟上杨逍。
            “杨逍,你没事吧?我……”纪晓芙心中欢喜,张口却只能问出这么一句。
            杨逍浅笑一声,不顾身上的伤将纪晓芙一把拥在怀里:“我没事,就算有事,见到你也就没事了。”
            纪晓芙怕碰到他的伤不敢乱动,只得任由他抱着:“你受伤了。”伤处虽有包扎,但毕竟伤得多,她又怎会闻不到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汝阳王有没有……”她咬了咬唇,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接着问道,“有没有对你动刑?你落在他手里他不会放过你的……你在淮业城下的时候……杨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逍松开她,面上仍旧是浅浅的笑意,他执起她的手,牵着她在齐修远、孙易两道目光的注视下,若无旁人的回到屋子里:“没什么的,别担心。除了胸口的箭伤,还有几处是我自己伤的,我有分寸,只是伤了皮肉而已,在旁人看起来比较严重罢了。”


            IP属地:上海577楼2020-04-03 18:33
            收起回复
              第一百五十三章: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他话音未落,便有一道冷冷地声音传来:“有分寸?”齐修远走到杨逍面前,“这就是你说的有分寸!你有没有想过汝阳王会做出什么,如果不是醉生死,如果是其他什么毒药,或者他就是想杀了你!你有什么把握这个计划能成功?仗着自己涉猎广泛,仗着自己武功高、会医术,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是不是!”
              杨逍干咳一声,下意识的去看纪晓芙的脸色,果然,她面色颇黑:“汝阳王不会再这个时候杀我,除非他想自断退路。”他望了眼齐修远道,“我曾因祸得福,百毒不侵,就算汝阳王下毒也无妨,我敢孤身前去便是算准了所有。”
              他挑了挑眉,对着齐修远又添了一句:“再说了,你修罗公子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和范遥以死谢罪吗?”
              齐修远冷哼一声道:“幽冥林你都闯了,我还要你们以死谢罪干什么!千树的死我不打算再计较什么,但,如果你和范遥愿意为他陪葬的话,本公子很乐意。”他勾唇浅笑着,玩味的打量着杨逍和与他并肩而立的纪晓芙。
              杨逍亦摇头笑道:“好了,让你的人准备搭浮桥,我们该动手了。”
              这夜是一场巨变,若说一开始元军从优势转化为劣势就是巨变的话,这一夜的元军才是真正的劣势。
              但实际上,如果一开始汝阳王知道杨逍来了淮业,兴许元军还不至于败得这么惨。
              汝阳王斗不过杨逍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围绕着“身先士卒”四个字,杨逍事事躬亲,汝阳王却高居帅帐、指点兵马,这一点他便已经败给了杨逍,更不用说杨逍用兵的大胆和单枪匹马、以身诱敌的勇气。汝阳王自以为是执棋者,然他也确实是元军的执棋者,只是相较杨逍,杨逍才是真正的执棋者,而这片战场上的所有人,甚至连同他自己都是他的棋子。
              棋局的开端,白子占据了几乎整个棋盘,可仅仅是因为一枚不知何时嵌入黑方的黑子而大改局势。借助江湖势力——幽冥林,兵分两路将二十万宏川军全数歼灭于幽冥林。
              而后,白子恍然大悟,急忙调兵遣将,用剩余的十一万宏川军围困住幽冥林,同时不减白子对黑子大营的攻势。
              本就为数不多的两处黑子被双双包围,似乎只剩下了垂死挣扎。杨逍细细打算,用一颗关键的黑子牵制住白子的目光,再调动幽冥林的三颗黑子悄悄延出退路,以最少、最不明显的三子作为主营的援兵。
              一来一去,关键性的黑子虽伤,但白子却没办法吞并黑子,只得由它苟延残喘。而黑子等的便是白子的这一步棋,淮业城下传音入密、胡佑军中烧尽粮草,终是黑子以少胜多,用十余万人打赢了白子的五十余万。棋盘上局势骤变,原本遍布棋盘的白子已经所剩不多,放眼望去,尽皆黑子。
              回到大都外的平河镇时已经是十四日后了,在回去的路上有关淮业城战事的事已经传遍了。除了百姓们说义军是如何如何厉害,另外说得最多的就是有关元军主帅汝阳王的事。听说淮业战后,元朝皇帝下旨解了汝阳王的兵权,让他回汝阳王府闭门思过去了。
              在攻破宏川之后,元朝的第二道防线便是岭子口防线,因着汝阳王带罪思过,岭子口那处的战事元朝皇帝交给了朝廷里的其他武将。只是……那些武将连汝阳王都比不上,更不用说能挡住已经汇合成四十万余的义军了。两军在岭子口对阵不过六日,岭子口防线就被朱老四率军攻破。义军长驱直入,八日后也就是杨逍、纪晓芙回到平河镇的那日,义军已经陈兵于风渠。据说,元朝皇帝有意让汝阳王戴罪立功,再次挂帅出征。
              汝阳王府里,汝阳王正对着一张没有任何落款的匿名信来回打量,他身侧站着的同他长相差不了多少却年轻了许多的便是汝阳王之子——王保保。他本是汝阳王的外甥,只是汝阳王无后便将他认作了亲子。
              汝阳王将手里的书信递到王保保面前:“这上面说的事你怎么看?”
              王保保将信上内容通读一遍后,把书信放回到汝阳王面前的桌案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论送信的人是否与我们一路,但更为重要的是他在信上说的话。如果是真的,我们王府则危矣;如果是假的,他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汝阳王点了点头,道:“说说看。”
              王保保道:“这上面说的无论真假,只要一试便有答案。若信上所言非真,这封信对送信人有什么作用?如果他想离间王府众人,这样无凭无据的一封信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他并非想使离间计,如此,此人当与我们是友非敌。但如果信上所说的被我们证实,那么,这个人的心机足够深。”
              见汝阳王并不反对,王保保继续说道:“我们派在杨逍身边的只有哥哥一人,这封信绝不是哥哥的手笔,杨逍不会这么做,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他拼了命保护明教的人,绝没有出卖明教的可能。如果是别人,单凭这封信我们根本无法知道他的目的,我们能做的要么相信要么不信。若不信,对王府可能就是灭顶之灾;若信,却不知送信之人到底意欲何为。父亲,其实不管信与不信,于王府既有坏处也有好处。”
              汝阳王颔首道:“看起来,这件事还是要解决的,王府里不能留下这样的隐患。”他回头同王保保道,“告诉你哥哥,让他想办法查一查信上说的事。另外,你还要派人早做准备。找几个和他们身高背影差不多的人,多花点时间让他们学得像一点,房里房外都要布置好机关,若信中所言非虚,他一定会来,务必最好两手打算。”
              汝阳王握着拳头狠狠砸在桌案上,恼道:“淮业城下,杨逍既是骗我的,那么他便没有走到众叛亲离、沦为弃子的地步,反而在明教、在义军里声望愈高。元朝若要反败为胜,靠兵力已经不足,这是惟一的办法了,也许我们该感谢送信的人,也许……”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沉沉叹了一声,但却没有将心中所想说与王保保听,“务必做到万无一失,即便本王败了,本王也要杨逍为本王陪葬!”他愤愤说道。


              IP属地:上海578楼2020-04-05 19:58
              回复
                第一百五十四章:推测
                “如何?”杨逍望了眼迎面走来的青翼蝠王韦一笑沉声询问。
                韦一笑也不急着回答,信步走到杨逍面前,撩起青黑色长袍自若地坐在圆桌对面,洁白又含了稍许不大明显的茧子的手指缓缓捏上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饮着茶杯里尚未凉透的茶水。他抬眸望了望杨逍不大友善的面色,“嘿嘿”笑了两声,放下茶盏挪了个座位,干脆坐到了杨逍的左前方。
                指尖轻叩着桌面,他压低了声音与杨逍仔细道:“你走的几天沙赤纳没什么动静,倒是这两日,我看他深夜的时候总潜到各个房间里在翻找什么,似乎是汝阳王对他下了什么命令。对了,杨逍,你不会不知道他进过你的书房吧?”
                杨逍静静听着,待韦一笑说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神色忽的一顿,他忙问韦一笑道:“近几日可有收到匿名书信?”心底隐隐的传来阵阵不安,似乎在他与汝阳王之间亦有那么几分的“心有灵犀”,是斗得太多了,他熟悉汝阳王,汝阳王也熟悉他。
                韦一笑“咦”了一声,喃喃疑问道:“这跟沙赤纳有什么关系?你怎的关心起这些事了?谁会给我们送匿名信啊?”
                杨逍冷扫他一眼,冷冷道:“你只管说有还是没有。”
                韦一笑微微挑眉,撇嘴答道:“昨日倒是收到了一封。”
                杨逍急忙问:“在哪儿?”
                韦一笑抱臂道:“应该还放在鹰王身上。那封信来得蹊跷,鹰王看了信也没说什么。左使刚回平河两天,鹰王怕打搅左使休息便没把信的事告诉左使。”
                听他说罢,杨逍眉头微蹙:“请鹰王。”
                殷天正来时,房里正一片寂静,杨逍端坐在桌旁慢条斯理地喝茶,韦一笑教房里冰凉的气氛搅得面色有些不自然,见到殷天正推门进来,他似是得救了一样,急忙拉着殷天正同他并肩坐下,嘴里振振有词:“鹰王你可算来了……”似也长舒了一口气,房里的气氛也没有方才那般压抑了。
                殷天正在衣袖里摸了一小阵,将一份折叠得很好的信递到杨逍面前:“杨左使恕罪,我不是有意藏着不教你知道的,只是……左使刚从淮业回来,又听说左使在淮业受了伤,杨左使该好好休息才是,平河镇有我和蝠王,还不至于乱了套了。”
                杨逍接了书信,浅笑着拍了拍殷天正的肩:“无妨,你如此想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他神色一利,望向殷天正道,“事关汝阳王、事关范遥,我,不得不亲力亲为。汝阳王心机颇深,眼下怕是会借此大做文章。”
                “杨逍,你的意思是这信是范右使送来的?”韦一笑惊问道。
                杨逍点了点头,道:“那****去盯沙赤纳确实忽略了你还不知这几封匿名信的事,范兄弟身在汝阳王府,能送信出来实为不易,我等必须尽全力保证他的安全。”他看了眼韦一笑,又将目光一刀殷天正身上,“沙赤纳已经开始有动作了,早不动作晚不动作,这个时候动用沙赤纳这颗棋子一定是事关汝阳王府的大事。”
                殷天正皱眉道:“你是说沙赤纳很有可能在找这封信?难道汝阳王已经知道了范右使的身份?”
                杨逍细思了一会儿,摇头道:“他找的不是这一封而是有可能是之前的几封,之前送到平河镇的信只有一封,而剩下的信都送去了淮业,再加上今日这一封,汝阳王还不知道信的去向,他让沙赤纳来查恐怕是有人告密。”
                韦一笑拍案而起,愤愤地咬牙恼道:“除了沙赤纳,我们身边还有汝阳王的人!要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一定吸干他的血!”做出一副呲牙咧嘴,当真要吸人鲜血的模样,面目狰狞却也有些好笑。
                殷天正思忖后道:“那个人不在我们身边,至少不在平河镇。”
                韦一笑“咦”了声,顺着他的话说道:“不在平河镇,那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是在淮业,此刻正混迹在义军当中?”
                殷天正颔首道:“如果真是这样,沙赤纳的行为就不难解释了。只是,能知道孙易收到匿名信的人并不多,那个人又是如何知道的?他又为何要等宏川、岭子口失守之后再把匿名书信的告诉汝阳王?就算汝阳王知道了也为时已晚,这岂不是马后炮。”
                一抹灵光一闪而过,杨逍深邃的眸中登时显出几分狠厉和即刻就被盖过的慌乱:“如果他不是汝阳王的人,如果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守住元朝的三道防线,如果他要的正是范兄弟的暴露和汝阳王的混乱。”
                三个“如果”听得殷天正、韦一笑后背发凉,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接连攀上背后额角,如杨逍所说,那么那个人简直太过可怕了。因为不是汝阳王的人便就只可能是他们明教的人,而明教中人何人不以杨逍为尊,何人不知杨左使与范右使的兄弟情深,此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违反明教教规。不仅以下犯上,甚至要将明教的两位光明左右使送入虎口。
                韦一笑道:“他是谁?这样的人明教不能留。”他掩在衣袖里的手早已经握成拳头,而掌心早也冷汗淋漓。
                杨逍却摇了摇头,恍若方才之事根本不曾发生一般,云淡风轻的笑着捏起范遥递来的书信仔细读着:“汝阳王府近日多了好几个江湖中人,很多机括也重新组装了,范遥说似乎是有什么人会闯王府一样,汝阳王连风渠的战事都不太关注了,只一心把王府弄成个真正的铜墙铁壁。”
                “咦?这是怎么回事?”韦一笑快语道。
                杨逍叠好书信,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之后,面上仍旧一如往常的挂着抹淡淡的浅笑,他十分平静的说道:“既如此,便助他一臂之力吧。”
                殷天正和韦一笑扭头对视,对视过头又齐齐摇头,他们谁也不知道杨逍话里的“他”所指何人。只觉得杨逍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岁,言语间亦能听出连连的叹息与无奈,甚至还有几分微弱得几乎教人难以察觉的纵容。他们不知道一向指点江山的杨逍因何突然如此,在他们的记忆中,杨逍从没有展现过如此一面。


                IP属地:上海579楼2020-04-08 14:55
                回复
                  广告
                  立即查看
                  第一百五十五章:汝阳王有约
                  正要发问,杨逍却已开口阻挡了他们的问话:“汝阳王要查就让他查吧。”他把书信交给韦一笑,道,“找个机会,让沙赤纳查到这封信。他要算计就将计就计吧,他的目的终究也是我的目的,我又为何不帮上一帮?”
                  殷天正和韦一笑依旧没有听懂杨逍的话,也依旧没有分析出来杨逍话里的“他”是谁。
                  韦一笑没有接他递过来的书信,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凝重起来,韦一笑终是一把拍在圆桌上,将桌上的茶壶茶杯震得“哐哐”作响:“这东西一旦让汝阳王知道,范遥就危险了,他是你的好兄弟也是我们的好兄弟,你连他都要算计吗?你这是要他死,也是要我们死!杨逍,你且听好了,如果范遥出事,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即便汝阳王再怎么是铜墙铁壁,我韦一笑也一定会拼死闯进去!”
                  杨逍沉沉地叹了一声,还是把书信放在圆桌上,按着它推到韦一笑面前,他淡淡说道:“给他吧。我不会让范兄弟有事。这件事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最无伤的方式解决,其实你们也该乐于看到最后的结果的……只不过,鹰王、蝠王,此事杨逍尚不能告知你们真相。倘若事态真的不容我掌控,杨逍违背教规,自愿受罚。”
                  许久没有出声的殷天正忽然道:“你为何就不能让我们为你分担一二?”
                  杨逍微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此事之后世间再无波澜,我一人行事便足够了,牵连到范兄弟已是我万分不愿。”他阖了阖眸子,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全是纪晓芙的模样,“这件事恐怕瞒不过晓芙,若我哪日离开平河镇,晓芙又问起我,便告诉她吧……我向来瞒了她许多,眼下我却不愿再瞒她。”
                  殷天正却苦笑道:“你连我们都不愿意多说,还指望我们能告诉夫人什么?你不愿瞒她,可终究是瞒了她的,连我们都一块儿瞒了。”
                  杨逍长长的叹了声,阖眸道:“你们会知道的,风平浪静之后,你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当天韦一笑就设计让沙赤纳见到了那封匿名信,而就在第二天,由汝阳王府里传出的消息就已经遍布大街小巷,从大都一路蔓延出来。
                  平河镇也在当日申时听说了已经被传得添油加醋的消息,不过杨逍把消息隔绝得很好,整座院子里几乎称得上是岁月静好,没有分毫外面的烟火气,更没有分毫传言流入院中。惟一知道了这些消息的只有杨逍和殷天正、韦一笑三人,他们此刻正在杨逍的书房里说着那件由杨逍一手推动的事。
                  然而,就在前一日,匿名书信的事被汝阳王知晓之后,沙赤纳便再没有回到平河镇,自然,他也没有理由再留在杨逍身边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一张手掌大小的白纸平铺在三人面前的圆桌上,白纸没有落款,然依着纸上所写的内容却根本不需要任何落款。二十七个黑字里,最明显的不过“汝阳王府”四个大字。看罢“汝阳王府”,再将那信中内容仔细阅看一遍,只见其上字体苍劲有力,恍若在渊潜龙,行云流水,虽然潦草,却教人看得赏心悦目,是一副好字。
                  信上所书——若要救尔明教密使,今夜子时,汝阳王府恭候杨左使大驾,过时不候。
                  韦一笑拿过书信仔细看了看,将之重新拍在案上道:“好在范右使的身份没有暴露,汝阳王只当他身边之人是我明教密使。只是……”他顿了顿,抬眼去看杨逍,“以往汝阳王擒了我明教中人要么虐打逼供、要么直接杀了,今次竟然直接将此消息散布得人尽皆知,还特意留信让你去汝阳王府。”
                  殷天正道:“汝阳王不会猜不到能潜到他身边的人一定是在明教有些地位的人,否则他不至于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发现。光明右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汝阳王不会把目光放在这上面,至少现在范右使是安全的。”
                  韦一笑又看了一遍案上的书信,道:“你说汝阳王会不会还不知道他身边的明教密使是谁,这封信会不会只是为了引出杨逍?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杨左使你落在了汝阳王手里,对元朝是有利无弊。汝阳王此举怕是要和你比心性,看谁先耐不住性子。”
                  一直安静地听两人辩说的杨逍忽然动手去看那封信,看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从书信转到韦一笑身上,他双眸如鹰,极认真地说道:“汝阳王的确没有可能知道范遥的身份。”他打量着韦一笑,眉眼间露出几分狐狸的狡黠,“蝠王轻功冠绝古今、无人能及,这件事恐怕还要请蝠王帮忙。”
                  在韦一笑听到“冠绝古今”、“无人能及”这两个词时,他只觉背后阴风阵阵,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讪讪笑着,警惕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逍一把把书信拍到韦一笑身上,笑道:“月黑风高,识人不清。杨某请蝠王假扮杨某前往汝阳王府赴约。蝠王轻功高超,若教汝阳王发现了随时可以溜出汝阳王府,不是吗?”他紧盯韦一笑,却笑得他十分渗人。
                  “咳。”韦一笑咳了一声,三下两下扒弄下身上的书信,道,“你让我代替你去汝阳王府,那你去干什么?汝阳王还有他身边的幽冥二老可都认识你,我这一去岂不是很快露馅?又能拖延到几时呢?”
                  杨逍道:“倒也不用怎么拖延,只要被发现就走。汝阳王既然不知我明教密使是谁,他应当不敢妄动身边人,届时我潜入汝阳王府去寻范遥,与他一同离开。”他顿了片刻,还是添了几句嘱咐,“若我和范遥顺利离开汝阳王府便以焰火为讯;若事情有变,还请鹰王、蝠王继续坐镇平河,我另有打算。”
                  殷天正皱了皱眉,说道:“范右使说汝阳王府的机关大改,是真正的铜墙铁壁,只怕是进去容易出去难。我们也不是不放心你,只是,这种时候万一出了岔子,对明教、对义军而言是极大的损失。淮业城那一次……要不是你另有安排,那一战的结果就不是我们胜了。你,实在不该如此冒险,汝阳王不知道范右使的身份。”
                  杨逍却道:“是,我不能冒险。范遥必须离开汝阳王府了,我也必须去汝阳王府一探究竟!如果我当真落在汝阳王身上,你们告知义军不必管我就是。”


                  IP属地:上海582楼2020-04-11 18:30
                  回复
                    第一百五十六章:处处陷阱
                    说来也巧,这夜子时青翼蝠王韦一笑做杨逍模样前往汝阳王府赴约竟没有被一人发现,即便是汝阳王亲自出迎也不曾觉察出此杨逍非彼杨逍。韦一笑将脑袋更垂进阴影里,虽然没人发现他,但面对汝阳王这么个危险人物,他着实需要慎之又慎。况且……汝阳王身边当有玄冥二老的身影,可眼下他的身后只跟了十来个武功不错的亲卫。
                    所幸今夜的明月躲进了云里,朦胧的月光下实难瞧清楚韦一笑的模样。只是越往王府里走,烛火便愈发明亮,诚然韦一笑穿上了杨逍贯穿的衣物,尽力学着他的一举一动,然易容术这一条他们都是不会的,江湖上惟一懂得易容术的人也已经退隐江湖了。
                    再往前弯弯绕绕走了几十步,一座被烛光照得犹如白昼的亭子伫立在花园正中。左右两侧是一些时令花木,后侧是一大片紫竹林,前方,也就是他们走来的这个方向是假山堆砌的高山流水。亭子的帷幕被缓缓撩起,里边是一张石桌,石桌周围燃着烛灯,桌上摆放着的皆是世间的山珍海味。
                    “杨左使请。”汝阳王眸中更显深邃,抬手邀韦一笑落座。
                    韦一笑不敢答话,恐一张口便教汝阳王觉察什么,遂微垂着头顺势坐在汝阳王对面。两人甫落座,就有侍女端了美酒屈膝上前斟倒。酒香醇厚悠远,是绝佳的好酒,韦一笑端着酒杯抵在嘴边仔细闻了闻,这酒竟是民间最珍贵的迎春酒。
                    “请。”汝阳王端着酒杯敬了敬韦一笑。
                    韦一笑没闻出酒里面有什么不对,酒瘾上身,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汝阳王搁下酒杯,同他说道:“本王倒是没想到杨左使会为了一个明教密使孤身犯险。”他打量着韦一笑,神色中有一闪而过的狡黠,“他人在府中,本王未对他做什么,不知杨左使可想去见一见你的老朋友?”
                    韦一笑仍是不言,喉中只发出了一个“嗯”的音节。隐在阴影下面孔稍稍抬起,只见汝阳王淡淡的勾唇一笑,便直接起身作势就要引他去瞧那明教密使。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汝阳王的背景走出亭子,他心底陡然增生了几分不安和慌乱。
                    汝阳王要带他去看明教密使,难道汝阳王已经知道了范遥的身份?那杨逍今夜闯王府见到人会是谁?
                    他思忖了半刻,还是决定先随汝阳王去瞧一瞧。眼下方才过了一会儿会儿,杨逍应是刚刚入王府,他既没有被汝阳王发现,拖得越久对杨逍便越有利。他如是想着,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却也不敢太过靠近汝阳王,生怕自己身上不同于杨逍的气息教他发现。
                    就在韦一笑进入汝阳王府赴约之时,王府的另一侧,杨逍已经翻身跃过高墙,顺着记忆中苦头陀所在的屋子快速掠去。
                    然掠至一般,杨逍却忽然停了脚步。整个王府太安静了,除了深夜的虫鸣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就连来回巡视的王府亲兵似乎也少了很多,至少比前几次闯府时还少。范遥的信上分明说现在的王府已经被汝阳王铸成了铜墙铁壁,那么他怎的会如此简单的翻进王府?
                    杨逍自认自己武功内力确实不错,可他却不认为自己能这么悄无声息地进入王府,不惊动任何人也没有触碰到任何机关。他步子微顿,却没有停多久,一面朝范遥那处掠去,一面仔细推演着一切。
                    范遥信上说的应当是真的。将王府重新铸成铜墙铁壁是为了以明教密使为饵,擒住杨逍,既如此他是知道他身边有明教中人,否则不会如此大动干戈。这般推算,杨逍白日里认定的那个告密之人也确确实实是给汝阳王送了信。眼下的汝阳王府异常平静也不见机关,只怕是汝阳王有意放他进府。
                    他停在范遥所在屋子的房顶上,一只手已经覆上了黑瓦。
                    是了,他进了汝阳王府就很难出去了,汝阳王此举就是为了将他引入王府,又怎么会放他离开,而他现在所停留之处恐怕也已经被藏在暗处的人告知了汝阳王。若说先前范遥不曾暴露,那么眼下范遥才是真正的暴露,而且是由他亲自揭露了苦头陀的真实面目。
                    杨逍低低的叹了声,微阖的眸子陡然睁开,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黑瓦,仿佛透过黑瓦能看到屋里的人。他退不得,是以只能进。翻开黑瓦,他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房里。
                    如今看来,这一副棋局的执棋者便是那个隐匿在淮业军中的明教中人了,而汝阳王、甚至是杨逍范遥,皆成了那个人的棋子。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确不假。然而……杨逍既然有了先见之明,便一定尚有办法。淮业一战的执棋者是汝阳王,可到头来,黑白两子皆掌握在杨逍手中,这一次,他一定留有后手。
                    透过微弱的烛光,杨逍快走几步,伸手搭上伏在圆桌上假寐的范遥肩上。搭上手的一瞬间,他神色微微一滞,嘴边将要脱口而出的“范兄弟”在最后一刻变成了“苦大师”。
                    那人低俯在圆桌上没有回他,杨逍已觉不好,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欲瞧清楚那人面貌。他并非没有察觉出来此人的气息不对,然如此熟悉的身影却教他狠不下心径直离开,他终是怕这个低俯在桌上的人是范遥。人老情深,他愈发怀念起当年。
                    只这一愣,低俯在桌上的人骤然跃起,口里含着的极短的竹节正对杨逍。轻轻一吹,一股白烟直扑杨逍。杨逍暗道不好,却已经来不及屏气,那股白烟教他吸入了不少。
                    正此时,房门被人重重推开,汝阳王的身影出现在杨逍面前,而汝阳王之后,杨逍又看到了假扮成他的模样的韦一笑。事态愈发清晰,虽有几处没有顺着杨逍的计划走,但总体倒也无差,是以,他并不需要如何改变自己的计划。


                    IP属地:上海584楼2020-04-14 18:59
                    收起回复
                      第一百五十七章:武功被废
                      吸入体内的迷药开始发作,杨逍有些头晕目眩,背在身后的人用力扣了扣掌心,总算清醒了几分。丹田处内力翻涌,他抬手凝起掌力,如闪电般的一掌直直拍向汝阳王。汝阳王眉头微挑,以他只能自然无法与杨逍对掌,遂微微侧身。
                      哪想杨逍一掌打空却并没有停下,或者说它这一掌本来就不是冲着汝阳王而去的。凌厉的掌风击在韦一笑胸口的瞬间变得无比柔和,竟能将他迅速的推出百步,比轻功还快了许多。
                      韦一笑被他推开的时候,隐约听见他在他耳边说了一个“走”字,然后耳边就只剩下“簌簌”的风声。待到风声停下,韦一笑已经远离了那间屋子。他落地之时,仿佛听见那个方向传来了好几阵“哐当哐当”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大型的铁制物件触底引发的巨响和隐隐的震动。杨逍拼命送他出来,他如何能拂了杨逍的好意。他得走啊,无论如何他都得走。
                      再瞧屋里,那“哐当”声竟是五块巨大的铁板将整间屋子全部罩了起来。汝阳王所在的门口,铁板没有紧贴墙壁,反而是延伸出去了一条能供两三人行走的小道。
                      汝阳王朝杨逍走近两步,“啪啪啪”一面拍手一面笑说道:“杨左使,别来无恙啊,不知本王的王府可有招待周全?”看着被迷药搅得摇摇欲坠的杨逍,汝阳王心情大好,“既然杨左使不满意本王的招待,不若本王再送杨左使一件大礼如何?”随即,他高抬双手,朝身后“啪啪”打了两下手。
                      掌声方落,那条仅供两三人走动的小道里走来数人。前一人便是王保保,他同汝阳王行礼之后,侧身让开。在他身后走来的有两人,也算是三人,那两人当中架着一个昏迷的人。
                      汝阳王后退一步,单手挑起那人的下巴,一张满是疤痕却教杨逍格外熟悉的面孔暴露在一众人眼前,汝阳王哼哼几声,满脸不屑:“苦头陀,苦大师,本王的心腹,没想到竟然是你明教安插在本王身边的密使。”手一甩,用力地甩开了范遥,他再走近杨逍,如狼似虎的眼神紧紧盯着杨逍,“告诉本王,他是谁?”
                      杨逍踉跄了几步,背靠书柜才堪堪站住脚跟,他冷眼望着汝阳王,目光从汝阳王身上移到范遥身上,再从范遥身上移到汝阳王身上。一言不发。
                      汝阳王不认为他会这般简单的得到苦头陀的真实身份,遂也不恼,径直吩咐身边亲卫道:“把解药给玄冥二老服下,请玄冥二老来见我。”他望着杨逍狡黠的笑着,“淮业城外被你逃了,是因为他吧,这一次本王看你如何逃出本王的五指山!”他伸出手在杨逍紧捏成拳,仿佛有什么东西教他捏得粉碎,在他松手的那一刹那变作尘土消散在空中。
                      解药效果极佳,玄冥二老很快便来到了汝阳王面前,见礼之后却闻汝阳王先道:“让两位受苦是本王不对,还请两位莫要挂心。如今明教密使已经揪出,杨逍也已经落入本王手中,只不过此人身份尚不可知。本王要知道此人身份,你们可知如何做?”
                      玄冥二老齐齐朝汝阳王抱拳:“是,属下明白。”
                      汝阳王点了点头,指着虚弱不已的杨逍浅浅笑道:“把他武功废了,和此人一起押去地牢,本王要亲自审讯。”
                      听到“废武功”三字,杨逍低垂的眉眼有几分跳动,而后再不见任何神情,只低低垂着头,微微颤动的双眸缓缓阖起。那迷药效果猛烈,他内力未散不假,但若要在此时救得范遥打出汝阳王府根本不可能。
                      玄冥二老等这一日等了许久,得了汝阳王的吩咐快步走到杨逍面前,一左一右拉起杨逍双臂,凝了十成内力的两掌一前一后重重拍在杨逍前胸后背上。
                      且不说玄冥二老这夹杂了十成内力的两掌打在身上有多痛,单说废除武功时剧痛便可以教人生不如死,四肢百骸仿佛被人用锤子硬生生砸过,浑身上下的骨头筋脉仿佛在霎时间全部断开。便是惯于忍痛的杨逍此刻也忍不住如此凶猛的疼痛,低吟尚未出口,大口的鲜血已经布满衣襟,顺着嘴角缓缓滴在地上。他面色骤白,若非玄冥二老扯着他双臂,他是没有一点儿力气站住的。
                      汝阳王走到他面前,含笑地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睁眼看他:“一身武功废了的滋味如何?多么好的轻功内力,现在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你杨逍现在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本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逃出王府!你若是告诉本王苦头陀到底是谁,本王或许会考虑不杀你。”
                      杨逍冷眼望他,混着一口的血低声说道:“他是明教的人,王爷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本王要知道他在你们明教里是什么身份。”汝阳王凑得更近了些,“他武功极好,绝不是普通的明教中人那么简单,连明教堂堂的光明左使都护着他,他的身份绝对会让本王耳目一新的。”
                      汝阳王居高临下的笑着:“你应当知道本王的手段,如果你武功还在或许还能有喘息的时候,但是现在,你的武功被废,这具连普通人都不如的躯壳恐怕受不了那些酷刑吧?你在明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苦为了一个属下受罪?”
                      杨逍冷冷道:“自便。”
                      武功被废的痛尚未消散,玄冥二老打在身上的两掌剧痛无比,这样的痛没了内力果然难熬。苍白如纸的面色近乎透明,嘴角的血像是流不完似的,素白衣襟已经被染红,便是脚下之地也已经积了一小滩鲜血。
                      范遥的身份他不能说,一旦说了便是死地。况且在来汝阳王府之前杨逍就有计划,即便他武功被废,那个计划决不能搁置。他要将计就计也要另寻活路,淮业军里的那个人恐怕还巴不得他死,以光明左右使为饵,那人当真狠厉,然杨逍要保自己、要保明教、要保范遥,更要保那个人。
                      汝阳王低笑一声,转身便走。身影没入黑暗时,他抬手朝后招了招,房里的人不敢怠慢,带着杨逍范遥紧跟上汝阳王的脚步。


                      IP属地:上海586楼2020-04-16 18:39
                      回复
                        第一百五十九章:范遥醒
                        汝阳王欣赏着杨逍忍痛的模样,有一下没一下的套弄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似是无意、似是自言自语地问道:“还是不肯说吗?”他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另外两个元兵道,“把那个也给他用上吧。”
                        手指上的东西还未取下,意识有些模样的杨逍发觉自己的双脚脚踝处也被套上了类似的东西,那个东西比起手指间的大了好多,而且仅在压上脚踝的一瞬间,他便敏锐的觉察到那长条木棍上有短刺。木棍很沉重,刚刚压上脚踝,那些短刺就隐约刺进了肉里。十指依旧剧痛,他连换气都来不及,脚踝上的痛登时教他低吟出口。
                        行刑的人似乎是商量好的,手脚上的痛同时袭来。若说十指上的钝痛他尚能忍,然脚踝上的痛却不仅仅是木棍碾压的钝痛,无数的短刺再加上木棍的重压,几乎要把他的脚踝穿透。
                        他是被捆在十字刑架上的,双脚沾地,可眼下,他却是宁愿自己被吊起来。立在实地上,双脚承了他全部重量,要不是被绑着,他是连站都站不稳的。动刑的元兵是王府地牢里的老人,自然知道怎样才能更痛。长棍压着脚踝,左右两侧的元兵用尽全身力量却不是去压长棍,而是将全部力量压在长棍两端,将长棍往地上压去。
                        骤然的剧痛,杨逍再难忍住,极轻的低吟脱口而出。然而只两下,似已经习惯了如此剧痛的杨逍竟又一次死死咬住嘴唇,将痛苦的呻吟压在了喉咙。
                        汝阳王挑了挑眉,从腰间摸出两个瓷瓶:“把解药和散功丹给他服下,让他亲眼看看他明教的光明左使为了保他是如何受刑的!”
                        此话出口,原本低头忍痛的杨逍骤然抬头,一双幽黑的眸子在剧痛的迷离中缓缓找回自我,扫过地牢内的众人,最后将目光紧紧锁在汝阳王身上。三分痛苦、三分慌乱在他眸中闪过。听到“哗啦啦”的响动,他似乎在这一刻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循着铁链的声音的去看那个背靠在囚牢中的身影。
                        一颗解药、一颗散功丹,药效下,范遥慢慢转醒。看到自己身处的地方,他明显愣了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的血腥气教他不由侧头看向牢外。
                        刑架上,一个几乎满身是血的人低垂着头被牢牢捆住,双肩上的一对琵琶锁在范遥眼里是多么的刺眼。再朝下望去,一共六个人,左右各两人拉着一副夹棍,还有他双脚之上亦是一副大了许多的夹棍。
                        范遥跟在汝阳王身边这么久,如何没见过这些逼供的手段?有好几次逼供的时候范遥都奉了汝阳王之命在旁监刑,光是看着就已经心如刀绞了,更不用说那声声此起彼伏的叫喊。可眼下,刑架上的人仿佛只是一具尸体,要不是能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腔和连连颤抖的指尖,范遥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那个身影他太过熟悉,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认不出此刻正在受刑的人是他的杨大哥?一句“杨大哥”脱口而出,然他不过唤出一个“杨”字,杨逍虚弱却格外沉闷的声音生生教他把“大哥”二字憋了回去。
                        在范遥醒来之际,杨逍抬起的头复已经垂下,空旷安静得只能听得到烛火跳动和血珠滴落的声音的地牢里,杨逍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范遥听来是那样的心酸心疼,他没有多说,许是没了力气也许是他不能多少,他只说了三个字——苦,大,师。一字一顿。范遥如何不明白他话中意思?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宁愿自己听不明白!
                        因着散功丹发作,他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勉强挪了几步才堪堪靠在牢门前,双手死死地抓着木栏杆,十指几乎要扣入木中。
                        他明白了,都明白了。
                        今夜早些时候汝阳王召来他和玄冥二老,还有王府里另一些江湖人士,说要有事要吩咐,然后就在他们进到房里的一刹那,夹杂在香炉当中的迷香将所有人迷倒。如今清醒,看到这样的一幕,不用想也知道,他的身份已经暴露。
                        然而他的身份因何暴露?夜里汝阳王招所有人之时,所有人皆被迷倒,那便说明汝阳王还不知明教密使是何人。密使一事定是有人朝汝阳王告密,而杨逍,他的杨大哥,又一次为他犯险,甚至替他受了那些逼供酷刑。
                        看着范遥痛苦的样子,汝阳王兴致又起:“苦大师,你究竟是谁?”他从椅子上起身,迈着步子一步步踱到范遥面前,“你看,你们明教的光明左使为了你,在替你受刑呢,只要你说出你在明教的身份,本王即刻放了他,并且本王还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找人替他治伤。本王着实好奇你和明教的关系。”
                        范遥抬头去看汝阳王,他抬头的那一瞬间,透过汝阳王,杨逍与他双眸相对。他看到杨逍冲他摇头,看到杨逍微张的嘴唇缓缓翕动,看到杨逍无声的说了“我没事”,男儿泪不轻弹,可他双眸已红,几可见血丝。
                        “不说吗?”汝阳王喃喃说道,慢步回到原来的位置,“平常你们是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
                        汝阳王话音刚落,六个元兵有序的取下套在杨逍手脚上的夹棍,而后把他从刑架上解了下来。他们动作迅速却也丝毫不顾杨逍身上的伤。一人似乎是故意的,上手就抓住了杨逍肩头的琵琶锁,用力将他往地上一带。
                        杨逍疼得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站住了,左右两个元兵又极快的上手擒住他双臂。也不用使多大的劲,只需轻轻扯动琵琶锁,剧痛之下杨逍根本无力抵抗,被生生拽到在地。
                        他被扯着琵琶锁、被擒着跪倒在汝阳王面前,抓住他双臂的两人左右横扯着臂膀,用力将他脊背压弯,做一副俯首的模样。另有两人不知从哪里取来了小臂粗细的刑杖,一左一右站定后,高举刑杖就往他脊背上打去。
                        琵琶锁贯穿身体,又厚又大的木杖每打一下都能牵动琵琶锁。木杖不停,伤处的血便流得愈发猛烈。不过才打了五下,大口的鲜血就已经源源不断的从他嘴角涌出,背后除了汩汩流血的琵琶锁留下的伤,五道杖伤,条条见血。


                        IP属地:上海588楼2020-04-21 20:27
                        回复
                          第一百六十章:静候时机
                          火盆里火光跳动,“呲呲”的声音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紧实的杖声,隐约还有杨逍实难忍耐时微乎其微的低吟。
                          那两个元兵像是要把他打死一般,竟连杖刑的数量都没有数。每一杖落下,几乎能带起他背后伤处的血肉,半空中血沫飞溅。杨逍的身子随着杖落而微微颤抖,意识已经模糊,可他总是下意识的咬住已经破了皮的嘴唇,能不示弱便永远不肯示弱。
                          整个人浑身染血,仿佛是一个血人,从胸前到背后,从双手到双脚,没有一处是不见血的。痛得厉害了,他想要攥紧拳头去熬,可手指刚刚一动,如针扎般的痛苦席卷浑身,逼得他不得不放弃握拳的想法。还有他的双脚。那夹棍上生着短刺,动刑的人又尽了全力,只怕又稍许短刺已经留在了脚踝内。那一处血肉模糊。
                          大约打了有五六十杖,杨逍的后背上再无一块完好的皮肤,便是遮身的衣袍也教木杖打得粉碎,像破布一样零散的披在他背后。
                          实在受不住剧痛,一贯习惯于忍痛的杨逍终于在七十几杖的时候陷入了昏迷。然汝阳王似乎并不想放过他,抬手一挥,便有人将一大盆掺了粗盐的冷水泼到杨逍身上。冰冷的盐水侵入伤口,针扎般的剧痛遍布全身,仿佛有人抓了盐巴狠狠抹在伤处。
                          湿漉漉的墨发下,杨逍终是被刺痛激得撑开了厚重的眼皮。墨发黏在身上亦盖在伤上,破碎得已经不成样子的衣袍也粘在身上,盐水没有流尽,浸在墨发和衣袍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刺痛着他的神经。
                          整个人被压在地上,地上积了一地的血水。压着杨逍的两个元兵手上的力道有些松,如此坚韧的人他们从未见过。便是此刻在剧痛之下微微颤动的身躯,亦是竭尽全力地孤傲不驯,如此可怕的重刑之下,此人还能这般一声不吭,着实是教人敬佩的。琵琶锁、拶刑、杖脊,任何一样便能令人痛不欲生,他却硬生生全部抗下,拼死也要护住心中秘密。
                          汝阳王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杨逍,不屑地嗤笑道:“本王倒是忘了,为了明教,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哼哼”两声,摆手道,“接着打,他什么时候说了就什么时候停。”
                          一行刑的元兵放下手中刑杖,犹豫半刻后还是同汝阳王回禀道:“王爷,不能再打了,此人伤得太重,若接着用刑只怕……”说到这里,他稍稍抬头瞧了瞧汝阳王的面色,急忙跪地道,“小的僭越,请王爷恕罪,小的这就动刑。”
                          “罢了。”汝阳王站起身,唤住那人道,“他还不能死。夜已深了,你们把他扔回去,明日再逼问不迟。”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牢。
                          几个元兵自不愿留在如此血腥的地方,两人拖着杨逍往牢里走,前头有一人已经将牢门打开。他们哪里会顾及杨逍的伤,像丢麻袋一样把他往稻草堆上一丢了事。待牢门锁好,检查无误后,径直往地牢门口走了。
                          范遥几乎是扑到杨逍身边的,他想扶一扶杨逍,可见他浑身的伤,却忽然不知自己的手该放在何处,只得半悬空中。跪坐在杨逍身边守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搀上他没有伤到的臂膀,小心地扶他靠在自己身上。杨逍背后全是伤,肩头的琵琶锁这般刺眼,他根本靠不下去。牢里的墙壁满是尘土,如何能靠?地上的稻草堆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霉味,又如何能靠?他只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了。
                          他还没说话呢,杨逍就已经抬手搭在了他小臂上,苍白的嘴唇缓缓翕动:“没,事。”
                          如今看得仔细了,杨逍的手腕上亦是血肉模糊,是被捆在刑架上,下意识的在剧痛中挣扎时留下来的伤。那十根手指虽未被夹断,但伤处泛着诡异的青紫色,红肿得不成样子。便是搭上范遥手臂,这么一个极小、极轻的动作,他的指尖也已经异常颤抖。他勉力让自己的伤看上去更轻一些,但这一次真的事与愿违,他伤得实在太重了。
                          “别,别动,别说话。”沙哑的声音出口,范遥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这般颤抖,胸腔的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他想与杨逍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杨逍微微摇了摇头,眸子微阖。也不知是牵动了内伤,还是思及何事,一阵轻咳扯得双肩上的琵琶锁连连抖动。剧痛侵袭,他再忍不住,一偏头,大口的血呕在身侧草堆。
                          “杨大哥!”范遥大惊,慌忙去探他的脉搏。
                          他跟在杨逍身边多年,自是懂一些医术的。指尖刚触上手腕,杨逍的手便颤了颤,随即再没动分毫。覆上脉搏,范遥的神色愈发凝重,一双英眉也越皱越紧,直到半盏茶后,他终于重重垂下了探脉的手,眸中的惊讶不减反增。
                          他张大了嘴巴,扶着杨逍的手亦有些颤抖:“大哥……你,你怎么……你的武功呢?你的内力呢?他们……他们……”说到这里,他连继续说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双眸相对,他终是抿唇问道:“为什么要来?大哥你一定知道的,汝阳王根本不知道他身边的明教密使是谁。我也留信说汝阳王府危险,大哥为什么还要来啊!范遥已经对不住明教、对不住大哥,就是死了也罪有应得,可是,杨大哥你不该来的。”
                          杨逍歇了好久,就在范遥以为他虚弱至极,甚至已经无力开口的时候,微弱而沉稳的声音竟缓缓传了来:“过去的事不必放在心上,范兄弟,今日之事是大哥的错,是我暴露了你。范遥,你记住,就算没有今天这一幕,汝阳王府我也必须来。只要我在汝阳王府、在汝阳王手里就好……有我一个就够了,你光明右使的身份千万莫让汝阳王知道。我……在等一个时机……”说完最后一句,一口气到底,又引得阵阵咳嗽。
                          范遥皱眉道:“时机,什么时机?你连内力武功都没了,就算等到了那个时机又能怎么样?你,你不能没有武功啊。”


                          IP属地:上海590楼2020-04-23 18:51
                          回复
                            第一百六十一章:准备接应
                            杨逍接连咳了好几声,搭在范遥臂上的左手一点一点,极缓慢地往他手腕上挪。只挪半寸,额角已经布满汗水,整只手连同整条手臂,亦或是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仅仅挪动两寸,杨逍就花了几乎半刻的时间。原本稍稍结痂的伤口又一次裂开,殷红的血染透了范遥素灰色的衣袍,顺着袖口一滴滴滚落。
                            在杨逍冰凉的指尖覆上他腕脉的一刻,他觉察到有无数雄厚的内力正源源不断的朝他体内流动,而这些内力的来源竟然是杨逍!
                            他大惊,然话未出口,杨逍便已为他解答:“十八年前,我在峨眉山因祸得福,练了《无心真经》,若非我只愿舍弃,这一身内力武功无人能毁。我重伤在身,若强提内力恐怕会教汝阳王有所警觉。”
                            杨逍这么说,那便依旧是说方才熬刑之时他的内力分毫未动,实实在在以常人之躯去受的。那样的重刑,还有眼前不可忽略的巨大的琵琶锁,范遥觉自己心口被什么东西冲撞得异常疼痛。他还不知杨逍的打算,可能令杨逍如此不顾自己又一次自投罗网的事绝非小事。
                            范遥急忙按住他的手,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杨逍缓了缓身上的剧痛,说道:“时机未到。等我确认计划万无一失之时,我会告诉你的。眼下……既来之则安之,汝阳王心系元庭,不会轻易动我。咳咳咳……”他咳得愈发厉害,牵动着肩上的琵琶锁,“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咳得更厉害了,他不顾重伤的手,用力握了拳头抵在嘴边,把嘴里的血悄悄掩在拳心。
                            “好,好。……”范遥连声道好,一面扶住杨逍,一面仔细地从身上撕下干净的布条去裹他身上的伤。
                            翌日,教噩梦惊醒的纪晓芙“噌”的一下从床榻上窜起来,侧头往身边望去,那里本是杨逍所在的地方却空无一人,连一点儿余温都不曾留下。不妙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杨逍一夜未归,他到底去了何处?
                            她还记得方才在梦里她见到杨逍。他穿着一袭白衣一步步朝她走近,就在她要伸手去牵他时,眼前飘过一阵白雾。白雾之后,杨逍依旧是杨逍,依旧是先前伸手邀她同游的模样,可是他伸出的双手竟然满是鲜血,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草地上,没过一会儿,整片草地都被染成了红色。
                            她大惊之下连连后退,杨逍却步步靠近。往他身后望去,他来时的路上竟然是一个个血脚印,从天边到眼前,恍若一条血色幽冥路。眼前白雾又过,杨逍身上的白袍骤然变成血衣,浑身的血像是被人浇上去的一样,不断地滴落。
                            纪晓芙大叫着“杨逍”醒来,抚在胸口的手颤抖不已。她觉得口渴,却连挪到桌边的力气都没有,似乎还没有走出梦中场景。直到半个多时辰后,曹景带着杨不悔叩门进来,纪晓芙这才回了神,洗漱一番后携着二人去厅前用膳。
                            膳罢,纪晓芙支开了曹景和杨不悔,留下殷天正、韦一笑两位明教法王:“鹰王蝠王可知道杨逍去哪儿了?方才噩梦惊醒,我……我有点担心他。”
                            两人对看一眼,终是由韦一笑同纪晓芙说道:“杨逍知道夫人会和我们问起他,嘱咐了我们实话实话,只是,还望夫人听罢莫要忧心。”他顿了顿,看了眼纪晓芙,才接着道,“他去汝阳王府了。”
                            “汝阳王府?”纪晓芙问。
                            韦一笑颔首道:“是的。杨逍怀疑淮业那边有人给汝阳王透露密信,而在我们得到消息之前,汝阳王就已经得到了密报,而且他还派人来送信说要杨逍亲自去汝阳王府。杨逍怕情况有变,就让我假扮他去赴约,而他则偷偷翻进王府,想在找到范右使之后,两人一起离开。我以为汝阳王没有识破我的身份,他说要带我去看明教密使,我就跟他去了。谁知道汝阳王早就知道我是假扮的,到了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汝阳王的计划,杨逍为保我将我送出王府。范遥还在王府,他不会一个人走的。”
                            纪晓芙跌坐在圆桌旁,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惨白着一张脸问两人道:“杨逍一定有什么计划是不是?”她不能乱,她与杨逍并肩,这个时候她更加不能乱!
                            殷天正道:“听他的口气确实有计划,只不过他没有告诉我们。而且……有关淮业的那个告密者,杨逍似乎也知道是谁,但他什么都没说。”他思量了一会儿,说出自己的猜测,“杨逍可能根本没想离开汝阳王府,他的计划一定和汝阳王有密切关系。”
                            “没想离开汝阳王府么……”纪晓芙低声呢喃道,她忽的神色一顿,嘱咐两人道,“派人盯住汝阳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如果真的有计划,我们也好及时接应他们。”有那么一瞬间,在她身上绽放出了杨逍的缩影。
                            韦一笑应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这一边纪晓芙竭尽全力为杨逍安排后路,另一边汝阳王起了个大早已经率人进了地牢。昨夜地牢里血腥气尚未消散,地牢前铁门一开,扑鼻而来的尽皆浓厚的血腥与隐隐的霉味。顺着台阶走下地牢,抬眼便见满身是血的杨逍与范遥互相依偎。两人是一夜未眠,杨逍疼得根本睡不着,范遥见杨逍痛得厉害,哪里又能睡得着。
                            听到“哗啦啦”锁链声,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汝阳王身上,范遥心下紧张,把身子往杨逍前挪了挪,警惕地看着汝阳王和他身后一应众人。
                            汝阳王缓步踱到牢门前,依旧把玩着指间的玉扳指问道:“考虑得怎么样,还是快点告诉本王你的身份吧,免得你,还有他再受皮肉之苦。”他指了指范遥又指了指杨逍,好似草原上的头狼,虎视眈眈的看着那逃不出掌心,却仍在挣扎的猎物,见两人一言不发,他到底是没了耐心,朝身后人吩咐道,“把他们都带出来!给你们一天,让他们开口!”


                            IP属地:上海591楼2020-04-25 18:37
                            回复
                              广告
                              立即查看
                              第一百六十二章:铁针
                              随着牢门被“哗啦啦”的打开,进到牢里的四人极快的把相互倚靠的杨逍、范遥拉扯开。两人擒住范遥双臂,连拖带拽的把他捆到一旁的刑架上。
                              另外两人略显轻松,只上手拽住杨逍肩上的琵琶锁,便十分轻松地把他带了出来,也不顾他身上的伤,直接将他双手高高抬起,用铁链锁了吊在地牢中央。所幸吊的不高,双脚亦能勉强沾地,只是,如此束缚却是最难熬的。
                              不过片刻,身上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又一次裂开,混杂着汗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能看到杨逍整个人都在颤抖,痛得颤抖。他半垂着头,教人看不清面上神色,可仅仅是如此缚着,几声轻咳便教他连连呕血。手脚上的伤、肩上的伤,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只见汝阳王挥了挥手,便有一人从旁边长桌上取了根鞭子,往地上掺了粗盐的水桶里沾了沾,“呼啦啦”就往范遥身上抽。一身素灰色衣袍本就沾满了杨逍的血迹,暗红得有些发硬,几鞭子下去,暗红添了殷红,新伤攀上素袍。他拽紧了拳头咬牙忍着,任凭鞭子如雨点般落下,就是没有一声呻吟。
                              无论如何他光明右使的身份不能教汝阳王知道,否则要教汝阳王知道了明教的光明左右使皆在他手中,大都之外四十余万的义军只怕回投鼠忌器,再无驱除鞑子的可能。
                              今日的汝阳王似乎并不想再杨逍身上多浪费精力,又许是他知道杨逍会抵死不说,失了耐性的汝阳王干脆将目光放在了苦头陀身上。他有生擒活捉过很多明教的人,虽然有些人誓死护卫明教,但也少不了耐不住重刑而道出明教密辛之人。派在外面的人查不到一点儿关于苦头陀的消息,仿佛在明教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但偏偏他极得杨逍器重。
                              汝阳王走到范遥近前,苦头婆心的与他劝说道:“苦大师,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年,本王有手段你都是清楚的。”他侧了侧身,好教范遥能瞧见杨逍,他指着杨逍道,“你看,你们明教的光明左使都已经是这幅模样了,你为何不能为自己想想?苦大师,本王与你还是有些情分的,本王只想知道你在明教是什么身份。”他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他到底是低估了明教、低估了范遥。
                              范遥微抬起头,对上汝阳王的眼神道:“王爷手下众多,对于王爷而言,要查清我的身份想必也不是难事吧?”
                              汝阳王低哼一声,拂袖道:“这么说,你们都不肯说。”他冷眼扫过杨逍,又重新盯住范遥,“既如此,就让你的杨左使替你受苦吧。”汝阳王位高权重,有如此身份地位亦少不了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诛心,他如何不会?
                              “你!”听罢汝阳王的话,范遥连连挣扎,沙哑暗沉的声音回响在整座地牢之中,“你别动他,是我不肯说自己的身份,你要打就打我好了!他伤得很重,你再打下去他会死的!他死了,你就没有了对付我教义军的筹码,我也不怕告诉你,明教除了杨逍,无人识得我也无人知道我的身份!”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
                              话里只说明了最重要的两点,第一点,杨逍是元庭对付义军的筹码,倘若杨逍当真死在汝阳王手上,四十余万义军再无顾忌,便是枯骨成堆也将踏平大都。第二点,他范遥的身份在明教是绝对的神秘,只有杨逍一人才知道,杨逍若死,而他亦死也不说,元庭一样覆灭。是以,这便是杨逍与范遥的筹码。
                              汝阳王却笑道:“苦大师放心,本王还不至于自掘坟墓。来人!”
                              应声走到汝阳王面前的一个元兵手里捧着个小臂长短的木盒子,得了汝阳王的吩咐,他快步走到杨逍面前,三两下打开了手上的木盒,而里边的东西也在这一刻暴露无遗。那是十来根筷子粗细的铁针,两端都削得十分锋利,阴森的寒光在烛火下显得更加可怖。
                              杨逍身边的两人干脆将他从铁链上放下来,不做停留的捆到了另一个木头刑架上,两人又分别从木盒子里取来五根铁针攥在手上。
                              看着根根泛着冷光的铁针,受惯了剧痛的他竟下意识的有些颤抖,许是他怕了那样的痛,又许是面对剧痛之下的人之常情。他看了眼对面同样被缚的范遥,看到了他眸中的急切与怒吼,看到了一双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眸子。他忽的一笑,所幸范遥只是受了些鞭伤,这种教人生不如死的痛还是由他替他受下的好。
                              那两个元兵岂会管他已经重伤淤血的手,粗鲁地把他的手摊平在刑架上,两根铁针几乎同时刺入掌心最柔软的地方。刺破皮肉的瞬间,两人的动作忽然变得极慢,似乎是要他受尽其中所有苦楚。随着捏着他们指尖的铁针被一点点转捻着穿透掌心,大片的血染红双手,顺着刑架一滴滴落在地上。铁针贯穿掌心,几乎是将他的双手钉在了刑架上。
                              他紧抿双唇,一双眸子在剧痛下微微颤抖,此刻的他被逼得连一点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双手平摊着被钉上刑架,只要一动,指尖拶刑的伤连带着掌心的伤便是钻心的痛,连握成拳头减轻苦痛的余地的也不曾留下。他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尝着嘴角的甜腥。
                              还没有缓过掌心的痛,两根铁针再一次刺入皮肉。这一次刺的地方是腕下,那处的骨头间有缝隙,不伤及腕脉,又是顶痛顶痛的地方。
                              冷汗涔涔下流,嘴角的殷红终是忍耐不住,断断续续的汇成细流滴落在已经辨不清颜色的衣襟上。他一言不发,却忽然抬头,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住汝阳王。眼里像是含了刀剑,那般的令人发寒、令人发憷。
                              第五、第六根铁针钉入小臂,他终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浑身上下疼得厉害,疼得他几乎昏迷却又疼得没有办法昏迷。这样的折磨下,便是再强大的意志也难忍受,他受的这些从没有一人能够完完全全地一声不吭地忍下来。他却做到了。为了那个计划、为了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时机,他就是再痛也绝对不能松口。


                              IP属地:上海593楼2020-04-27 19:5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