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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坐忘峰】逍芙之凤求凰(文/逸天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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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皇帝旨意
剩下四根铁针,两根钉进了杨逍的大臂,两根钉在了肩头琵琶锁之上的那一片柔软之处。他的双臂和双肩皆被生生钉上木头刑架,就算是把捆着他的绳索解开,恐怕他也很难从刑架上脱身,除非他能够忍着这样的痛,把自己的身子从刑架上拔下来。
看着强忍剧痛的杨逍,范遥几乎要崩溃了,他拼命地挣扎、拼命地扭动着双手,可绳索捆得如此之紧,除了在他手腕上徒增伤口,没有内力的他根本没有挣脱的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杨逍被那样粗那样长的铁针钉上刑架,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住手!住手!”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早已经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别打他了,打我,打我吧!”
汝阳王回过头看他,一声嗤笑出口,他笑道:“打你?打你,你会告诉本王你是谁吗?”他不屑地挑起眉头,似看戏般看着近乎疯狂的范遥,“你们明教还真是情深义重啊。苦大师,你要是再不说,本王可不敢保证会不会真的打死他。”
“我,我……”范遥咬着牙靠在刑架上,双手依旧不停歇的挣扎着,“你别打他了,我,我告诉你……”泪珠落地,他重重地吐气,高抬的头无力地垂下。
汝阳王要的便是范遥的这一句“我告诉你”,他遂摆了摆手,教那人收起了仅剩下四根铁针的木盒子,“说吧,告诉本王,你是谁,在明教是什么身份。”他一面说着,杨逍那边的人已经得了他的意思退开两边。
范遥阖着眼眸,像是赴死一般,释然的昂首说道:“我,叫……”
然他只说出两个字,杨逍那已经格外沙哑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忽然响亮起来,甚至盖过了范遥的声音,“够了!”犀利的目光扫过范遥,便是双眸紧闭的他亦感受到了那股凛然之气,他闭了嘴,听杨逍怒恼呵斥道,“你把教规放在何处!你又把明尊放在何处!”
汝阳王眉眼中忽而闪过一缕狠厉:“你看看,杨左使不让你说呢?这些苦痛是他自己要受的,可怪不得本王。”他朝后抬了抬手,看着那个元兵手里的木盒子,玩味的出声嘱咐道,“还剩多少,全部给他用了!”
那木盒子里面还剩下四根铁针,可杨逍这幅模样,他身上还能有多少地方留给这四根铁针。施刑的两人捏着铁针半日,终是将其中两根钉在了他的小腿上。刺穿皮肉,小腿上登时血流如注。昨夜里留在地上的血迹尚未干涸,今日新鲜的血液已经将之完全覆盖,累积成了足够大的一滩。
至于最后的两根,两人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地方,毕竟历年来没有什么人能受住这全部的十四根铁针。权衡之下,捏着铁针的两人同时下手,还是把这最后两根铁针刺进了杨逍的大臂。他们下手都有分寸,这十四根铁针不伤骨头不伤筋脉,就是能教人痛不欲生。
杨逍不敢使内力相抗,他如此虚弱根本控制不住内力,万一教汝阳王察觉,所有的计划将毁于一旦,而他所受的这些苦痛也将付之一炬。可不用内力,这样的痛苦实在难熬。痛得厉害了,他忍不住闷哼出口,却因着他不愿示弱,硬是把嘴边的低吟咽回肚里,但却换来一声响过一声的呛咳,大口大口的血从嘴边咳了出来。
正在此时,地牢的大门缓缓开启,门口跑来一个王府管家,朝汝阳王拱手回禀道:“王爷,宫里来人了,正在大厅等着王爷接旨。”
汝阳王“嗯”了一声,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管家又是一揖,答道:“回王爷的话,听宫里的人说,皇帝下旨让王爷再次领兵出征,戴罪立功。”
汝阳王眉头微挑,颔首道:“嗯,本王知道了,本王一会儿就去接旨,要好生招待公公。”得管家答应离开,他吩咐地牢众人道,“看好他们,别让他们死了。本王今日无瑕顾忌他们,便让他们在此好好休息吧!”他将“好好”两字咬得极重,牢里的一众元兵自是明白,他们的王爷这是要让那两个人人就这样挂在刑架上。
“杨大哥!”范遥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他看到杨逍的身子因为剧痛而颤抖不已,看到他嘴边不曾间断的血迹,比起杨逍,他身上的这点鞭伤又算得了什么。
杨逍微微昂起头,朝着范遥勉力一笑:“别,别担心。”一口气到底,他靠在刑架上喘息了好久才提起第二口气,“时机,来了……”
“什么时机?”范遥红着眼睛问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分的出心去关注什么时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时机,连命都不要了吗?身上的那些伤本是要不了命的,可若是合在一起、合在一个人身上,那就难说了。杨逍总说为了明教,范遥付出太多,可真正付出得最多的,又怎会是范遥呢?那个人,分明就是杨逍啊。
杨逍深吸了一口气,缓慢而虚弱的声音飘飘荡荡的回荡在仅有他二人的地牢当中:“汝阳王接到了领军出征的旨意,我们只要阻止汝阳王离开大都……”
“阻止汝阳王离开?怎么阻止?”范遥疑惑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光凭我们,就算能拦住汝阳王也是远远不够的,风渠那边……”他忽然顿住,“到底出了什么事?汝阳王府如此明显的陷阱凭你杨左使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逼得你宁愿受此重伤也要走进汝阳王的彀中。”
杨逍望了眼范遥,终是低叹一声,反问他道:“你知道汝阳王为什么会知道他身边有明教密使吗?”不等范遥回答,他自己答道,“是淮业,淮业军里,我们的人把密信的事透露给了汝阳王。他把你当成弃子,用你绊住汝阳王,让一颗弃子物尽其用。”
范遥微微皱起眉头,仔细思量着杨逍的话,期望能从他的话语里找到一二的蛛丝马迹,找出那个告密的人的身份,可是,他找不到,一点儿都找不到,便只好问杨逍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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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每个人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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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594楼2020-04-29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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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四章:每个人的计划
    杨逍却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他有他的计划,他的罪过在乱世是大义,我不能用教规牵绊住他,他走的是阳关道,而明教走的,是独木桥。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也不止一次用过了。我助他成事,而你,绝不会是明教弃子!”
    他言辞凿凿,可头一句“我知道”,说的却有两个意思。他知道淮业军里朝汝阳王告密的人是谁,以他的才智如何联想不到那个人,他只是不能说,也不能动那个人;他也猜到了那个人全部计划,所以,为了大义,他能做的就是再一次落到汝阳王手里,即便受尽苦楚,该护的人他都要护住。
    可他从没有为自己想过啊。但凡他多为自己想想,又哪里会受这么多的伤、受这么多痛?只是好多时候,他都来不及,甚至根本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后路。
    一阵没来由地冰寒由内而外的散发,范遥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全是冷汗,汗水刺进伤口,像针扎一般的痛伴随着他的呼吸,一下又一下,连连不断地刺激着,诚心要教他难受得不能自已。
    范遥紧了紧拳头,又问:“到底是什么计划?”
    杨逍痛得双眼发黑,然在听到范遥问他的时候,却不知怎的无比清醒:“元庭要汝阳王挂帅出征的事在民间早就传遍了,远在风渠的义军自然也知道。如果元庭没有这道旨意下来,那么,破风渠不过是转瞬之间。元庭无人,这道旨意迟早会下,又恰好身为光明右使的你成为了明教在汝阳王身边的密使。”
    他顿了片刻,喘息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能待在汝阳王身边多年不被发现的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一封告密信,把你从暗处提到明处,既没有浪费摆在汝阳王身边的这一颗棋子,也可以由你的身份牵制汝阳王,好让他领旨之后不能及时领军。仅仅两三日偏差,也足够他们打下风渠了。”
    范遥却根本不在意这些,反而再问杨逍道:“那你来干什么?我一人足以牵制汝阳王,你来干什么!你是光明左使,你不能有事啊。就算那个人布置的这些计划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能拖住汝阳王,你为何要来啊?”
    杨逍顶着苍白的面色摇了摇头,浅浅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是帅才,可他毕竟身在千里之外的风渠。此间之事事关汝阳王、事关义军……”他叹息了一声,道,“他所谓的计划瞒住了所有人,我方才所说也不过猜测,但也惟有如此,才能尽量免去更多伤亡,而我也必须亲自进到汝阳王府,将此局的控制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望了眼范遥,轻咳了好几声复而才说:“战场上最忌讳纸上谈兵,何况是千里之外的纸上谈兵?而且……我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身陷险境而无动于衷?”
    “你……”范遥的眼睛又红了,“可眼下……眼下又能如何牵制住汝阳王?你我皆被囚在此处,而汝阳王最快明日便会领军奔赴风渠。”
    杨逍道:“无妨。”
    汝阳王接了圣旨便召来了他的两个儿子。大厅里仆人早早退下,只有端坐在圆桌前,粗短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桌案的汝阳王,和一左一右无声侍奉的王保保和沙赤纳。那一封明黄色的圣旨就被他放在了圆桌中央,大开的圣旨上写的正是命汝阳王率军出征的旨意,末了还有皇帝为安汝阳王心而提笔写上的几句宽慰他的话语。
    王保保垂首看着圣旨上的字迹,撇着嘴喃喃道:“皇帝当真要父王再次领兵,可朝廷已无兵可派,就是父王的亲卫也只剩下了六千人。风渠那边虽说有三十五万大军,还有从岭子口过来的十几万残军,一共才五十万人。朝廷无兵无粮,更无军饷,风渠一役胜算不大。”
    汝阳王点了点头,十分认可王保保所言:“你说的不错,元朝天下大半落入叛军之手,如若风渠一役不能大破叛军,元朝危矣。”轻叩桌面的手指忽然停下,“不过,有杨逍在我们手上,叛军应当有所顾忌。对了,那个苦头陀的身份你们可有查出什么?他们嘴硬得很,用尽酷刑都不曾开口。”
    听到此处,沙赤纳不由地皱了皱眉头。杨逍,一个对手的名字,也是一个令他无比敬重的人的名字。他早知杨逍的毅力非同寻常,却怎也没有想到,在汝阳王的酷刑之下,他还能够闭口不言。他到底良心未泯,对杨逍还存那么几分善意。
    王保保道:“没有。江湖上没人听说过苦头陀这个名号,也没有知道他与明教有什么关系,甚至明教里根本没有这样一号人物。要不是杨逍为救他落入彀中,我还当真不信他是明教的人。”
    沙赤纳亦道:“大哥所言甚是,我在杨逍身边多日从未听闻有此一人。”
    汝阳王叹了叹,伸手按上两边的太阳穴轻轻地揉着,他阖着眸子对两人嘱咐道:“罢了,你们去准备一下。本王今日便不去地牢了,让他们好好休息,本王可不想杨逍死在去风渠的路上。明日卯时二刻把他们压上囚车,卯时三刻赶赴风渠。玄冥二老和王府一干江湖客随军,此役无论如何都要将叛军挡在风渠之外。”
    王保保与沙赤纳对视一眼,齐齐拱手称是。
    平河镇的小院里,汝阳王再次挂帅的消息已经传到。原本不干明教事物的纪晓芙因着杨逍一事,将他平日所做全部揽下亲力亲为,只为了能够早一点得到杨逍的消息,能够为他的计划出一份力。
    “还是没有杨逍的消息吗?”纪晓芙眉宇间的愁色愈发凝重,搭在圆桌上的手早已经握成拳头了。
    韦一笑有些担忧的望着她,自清晨知道杨逍不在的消息,她已经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一封封从汝阳王府四周传来的信件上。可是这些信件上又能有什么,他们的人根本没办法进到汝阳王府里。


    IP属地:上海595楼2020-05-02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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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五章:挣脱
      韦一笑叹了一声,道:“汝阳王出征在即,想必杨逍也快有所行动了,他是不会看着汝阳王顺利前往风渠的。”他肯定道,“最晚今夜,他一定会动手。”
      殷天正也道:“蝠王说的不错。汝阳王今日接旨,明日便会前往风渠营地,杨逍和范遥是他此战的筹码,他定盘算着要带上他们一起去风渠。风渠那边……”他顿了顿,道,“杨逍最不希望的就是汝阳王去到风渠,所以他一定会在今晚动手。”
      纪晓芙点了点头,却因着水米未进眼前阵阵发黑,差一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韦一笑急忙伸手扶住她:“夫人,您先去吃点东西吧,要是有什么消息,一定第一个告诉夫人。”见她不为所动,他抬头望了望殷天正,一番对视之下,他只好以杨不悔劝说道,“夫人,您忧心杨逍我们都知道,可您别忘了不悔啊,方才过来的时候听曹景说不悔没有好好吃饭,吵着闹着要娘亲陪着吃。”
      果然,提到杨不悔,纪晓芙便不再执着,只是又叮嘱了好几句才肯离开。
      夜间,亥时刚过,倚在刑架上阖眸养神的杨逍缓缓睁开双眼。他侧头看了看捆住自己的绳索和身上那十四根钉入刑架的铁针,唇角渐渐攀上一抹苦笑。整整一日他都没敢动,便是呼吸时胸腔的起伏也是尽量控制着。那些伤太痛,他又急需存些体力,一日之后的亥时,处处伤口都结了血痂,是不见流血,可若要脱开刑架的束缚,无异于再受一遍那样的酷刑。
      他看着范遥,范遥也正看着他。无声的对视,惟一能听见的便是火盆里火星的跳动和两人微弱的呼吸。
      仅仅是这一刹那,范遥便已经知道了杨逍的想法。在他和杨逍之间,他的内力武功被散功丹压制,能使出内力只有杨逍一人。他如此重伤,不仅要提起内力挣开绳索的绑缚,还要把自己的身体从牢牢钉在刑架里的铁针上拔出来。他身上全是伤啊,还有肩上那两个又大又重的琵琶锁,那该是多痛啊。
      在知道他因缘际会得到了《无心真经》的时候,范遥是开心的,可在他知道杨逍武功被废却因今日的计划而迟迟不用《无心真经》下从未毁去的内力时,他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到眼下,他甚至希望杨逍从未练过《无心真经》,或许他就不会这么疼了。
      许是察觉到了范遥心中的苦涩,杨逍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极大的笑意,冲着范遥道了一句“无事”之后,积攒在丹田当中的内力骤然勃发。
      被铁针钉在刑架上的双掌奋力外顶,两条手臂一点点从铁针上往外拨,拨到极险,被绳索束缚住的双臂猛然发力。片刻之后,缚住他双臂的绳索“吱吱”出声,最终断成数截躺在地上,而他的双臂却依旧挂在刑架的铁针上。
      那铁针有小臂长,钉入刑架的有一寸半多,余下有一寸左右穿透血肉,三寸多留在体外。挣断绳索时,才堪堪移出半寸多点罢了。原本结痂的伤口被杨逍一动,鲜血再也止不住,争前恐后的汩汩的往外冒,双臂之上的十根铁针针尖满是血,一滴一滴的像是计时的铜壶滴漏一样,清脆而缓慢地滴落。片刻,地上已经干涸大半的血又一次沾上殷红。
      “大哥快别动了!”范遥大喊着,可他心中明白,他阻止不了杨逍的。
      杨逍双臂离开刑架,连带着整个身子亦有些离开,眼下他不是倚在刑架上,而是挂在这几根铁针之上。他稍歇了歇,苍白得看不见血色的唇缓缓翕动,却只是同范遥摇了摇头,一言未发。许是他没什么精力再讲话了吧。
      深吸了一口气,他用尽全力,双臂脱离铁针之时,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整个人全靠肩上的两根铁针挂着,摇摇晃晃的根本站不稳当。他猛咬了一下已经破开的嘴唇,驱散开黑暗的一瞬间,他反手牢牢握住钉在刑架上的铁针。他实在撑不住,身上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的,可这个时候他不能让自己倒下。他清楚的知道,一倒下他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歇了有一盏茶时间,他慢慢松开手,颤抖的双手全是鲜血,整个人都是血红血红的。勉力控制着颤抖不已的手伸向缚在腰间的绳索,指尖触到麻绳的一瞬间,剧烈的刺痛教他不由缩起了手指。他几乎忘了,他的十指在拶刑之下一片青紫,连一点点的触碰都痛入骨髓。
      死死咬住嘴唇,又一次探上麻绳。他咬得很用力,唇角又开始流血了。双手颤得更加厉害,可他却没有再缩一下,顶着那样连心的剧痛,缚在腰间的麻绳竟真的被他解开了。随着麻绳松落,他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竟顾不得身上的痛,直接往后靠去。背后有了倚靠,虽然更痛,但他至少不会倒下。
      捆住他双脚的绳索有两处,一处在大腿,一处在膝盖。原本是捆在脚踝处的,但汝阳王吩咐要动夹棍,所以那一处绳索便移到了脚踝,其实两处一样能缚住人,并没有什么差别。脚踝处血肉模糊,往上两三寸的地方正是另外两根铁针的所在,贯穿了整条小腿。
      杨逍小歇片刻,奋力一挣,上半身总算脱开铁针的桎梏。他缓缓弯下身子,一双血红中带着青紫的手一点点摸索着,一点点解开捆得无比紧实的绳索。直到膝盖上的绳索解开,他的双手指尖上滴血不停,颤抖得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手。他不顾手上的伤,努力拽紧拳头,任凭鲜血像泉水一样往外涌。痛得越厉害他便越清醒。
      “噗噗”两声,双腿从铁针拔出,整个人无处借力,在空地上摇摇欲坠。他连连喘着粗气,慢慢挪动着步子。从这边到范遥那边其实不过十来步,可他却走了好久好久。等到他站在范遥面前,他身后全是一个一个的血脚印,脚印周围更是有好几滴大大小小血珠。
      他又一次咬牙,握成拳头的手缓慢松开,颤颤巍巍的覆上捆住范遥的绳索。他摸索了半刻,直到缚住范遥双手的绳索松动,范遥的双手也沾满了他的血。


      IP属地:上海597楼2020-05-04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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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六章:取琵琶锁
        看眼他还要再解缚住范遥腰腹的绳索,范遥赶忙挡住他的手:“我自己来。”触到他双手的一瞬间,温热的血液之下是那样的冰冷,甚至在触碰到他的时候,范遥能明显的感觉到指尖下意识的收缩。
        杨逍也确实没什么力气了,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动手。
        范遥到底只是受了点鞭伤,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身上的绳索。看着杨逍摇晃不定的身子,他赶忙从身上扒下外衣,小心地披在杨逍身上。而后,他搀着他一点点往旁边干净的稻草堆上挪。
        范遥要看他的伤,他却一把拦住他,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抵在了他后心:“别动,先把散功丹的药效化了……”声音很轻,可那么的教人难以拒绝。
        流血不停的手覆上素白亵衣,一只血手印就这般留在了范遥背后。温热的鲜血浸透了亵衣,一点点攀上他冰冷冒汗的后背。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的想教杨逍停手,可轻柔温和的内力已经顺着掌心点点侵入七经八脉,依附于筋脉上的散功丹在内力的加持下缓缓消散。他只觉丹田处登时温热起来,体虚之感早已不见踪影,依着杨逍的内力顺势调息,不过一盏茶时间,教散功丹化去的内力已经尽数聚了回来。
        杨逍收了掌,近乎脱力的靠在墙壁上,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痛都顾不得,就这样倚上了墙壁。额角的汗水滑落,和着嘴角接二连三呕出的鲜血落在素灰的衣衫上。
        他稍歇半刻,好不容易有了力气,却是伸手将范遥披在他身上的外衣抓了下来,他半阖着眸子,微弱的几乎看不见起伏的胸腔努力深吸了一口气,搭在身上的手无力地指了指肩头,同范遥道:“帮我,把,它,取下来……”
        范遥“啊”了一声,伸在空中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对上杨逍复睁开的坚定的眼眸,他咬牙犹豫了一下,终是伸手扶住了杨逍,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搭上琵琶锁。他一面握紧琵琶锁,一面仔细着杨逍的面色,他心中暗道只要杨逍痛得厉害,他便立刻停手。
        可杨逍似乎看得他心中所想,当他的手覆上铁锁,杨逍微颤得双眸已经阖上。若不是嘴鼻前若隐若现的气息,他当真以为面前的人是个死人。
        浑厚的内力慢慢包裹住琵琶锁上的铁锁,指尖小心地摸索到铁锁下,而后缓缓用力,以指力将铁锁的桎梏一点点解开。取铁锁还算方便,范遥也十分谨慎,没教杨逍怎的难受。然真正难取下来的是贯穿他双肩的犹如弯钩一样的琵琶锁,要把这东西弄出来根本没有什么便宜的办法,只能长痛不如短痛,怎么扎进去的就怎么拔出来。
        察觉到范遥的挣扎不动,杨逍只动了动眸子,却不曾睁开双眼:“没事,快一点就好了。”他是怕睁开双眼后没有精力敛去眸中的痛苦吧,他向来是不愿别人为他忧心的。
        覆在琵琶锁上的手微微颤抖,范遥好几次下定了决心要拔出琵琶锁,可指尖稍稍一动,看到杨逍因为剧痛而不顾伤口紧紧攥起的拳头,他顿时就泄气了。拇指粗的琵琶锁啊,扎在肩上得有多痛,他身上那些个贯穿前后的伤又得又多痛!范遥不敢想,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可他又清楚的知道,琵琶锁必须取出来。
        “大哥,忍住。”他咬了咬牙,一滴泪珠滚落眼角。
        掌心缓缓覆上琵琶锁,他用了全力,力求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东西从杨逍体内拔出来。“噗”的一声,左肩的琵琶锁离体,带着血肉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铮铮”滚动了几圈落在范遥身边。
        杨逍喉头一动,紧握的拳头又紧了几分,一双眸子颤颤的不肯睁开。范遥不舍他忍痛,极快的将另一处的琵琶锁拔离。他也终是忍耐不住,压抑在喉间的血连连呕出,一口一口不断地往外涌,连带着伤处不断外涌的血,两人身下干净的草堆只在刹那间变得血红一片。
        杨逍的面色格外苍白,他已经失了太多的血,如果不能把血止住,就算逃离了地牢他也难有生机。可他身上这么多的伤,每一处伤口都在淌血,尤其是肩头两处,和被铁针贯穿的十四处伤口,那些伤太重,在没有伤药白布的情况下几乎没有止血的可能。环顾此处,望眼望去只有数不清的刑具和牢房里少得可怜的稻草,不要说衣服了,就是布条都没有。
        范遥慌张地用手按住他的伤,可他怎么按得住?透过指缝,鲜血毫无阻碍地往外淌,根本按不住也止不住。
        他慌了。以前为了待在汝阳王身边当密使手染鲜血他都没有慌,在不知自己是生是死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慌,但是现在,当温热的血从杨逍体内流出来时他毫无办法,感受着杨逍冰冷得几乎难有温度的身躯时,一阵又一阵的恐惧感爬上后背,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往外流。
        杨逍咬着如同面色一样的苍白的嘴唇慢慢睁开双眼,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按上范遥的小臂,这个时候他竟还笑得出来,笑得那样惹人心疼,笑得那样云淡风轻:“别,怕。”他努力地提气,一字一顿地说着,“火,钳……”
        他似乎总是把所有的退路想好了,若说他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其实他也为自己考虑过了,只是,他为自己的考虑总是这样狠心。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他只要还能撑住,哪怕还有力气,绝不会是现在这样。他必须止血,必须在子夜前离开地牢,必须见到汝阳王,必须完成那个所谓“大义”的计划……他有太多太多的必须,所以他只能对自己狠。
        “不……”范遥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你会受不住的,我,我不能。”
        火钳和烙铁其实没有差别,他看到过被烙铁刑讯的人,哪一个不是痛得哇哇大叫?他也看到过汝阳王用烙铁烫杨逍时的样子,那样的画面他真的不想看到第二次,尤其是他亲自动手的第二次。


        IP属地:上海598楼2020-05-06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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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七章:火钳止血
          他身上这么多伤,贯穿的伤口便有十六处,要彻底止血,伤口的前后都要烫上一遍,如此他便要受三十二次一模一样的痛。他怎么忍心动手?
          看得范遥的模样,杨逍终是松了口:“就,肩上的伤。”他又朝他笑了笑,扯着一张苍白的脸摇了摇头,“动手吧,快一点。”是啊,快一点,他怕范遥动作慢,他没力气去忍了。琵琶锁的伤最重,流血也最多,止住了肩上的伤其余的十四处暂时还不至于教他没了性命,撑到鸡鸣时分也不是不行。
          范遥吸了吸鼻子,咬牙把一旁的火盘和长桌上的火钳都取了来。听着火星“呲呲”的跳跃,看着自己亲手放在火盆里火钳一点点变红,范遥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身上的鞭伤也在流血,可是跟杨逍相比,他的这些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火红的火钳举在半空,扑面的热气奔向两人面颊。范遥的手有些颤抖,落在火钳上的目光久久没有移走,火钳也久久不敢落下。那上面通红通红的,便是离得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它的炙热,可想而知这东西落在人身上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他是不敢啊。
          杨逍深吸一口气,咬住下唇,趁范遥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上他拿着火钳的手,将火钳推向自己肩头。
          “呲呲”的声音响起,惊醒了范遥亦疼得杨逍抓着他的手死死扣着,直到白烟散尽,一片焦黑之下已不见血迹。尽管杨逍扣住范遥的手已经尽力放松,可那样剧烈的疼痛之下,重伤的杨逍终是神情恍惚,半晕半醒间还是抓破了范遥的手。
          火钳第二次落下,依旧是杨逍抓着他的手。第三、第四次,杨逍已经没有了力气,范遥费了好大的劲才逼迫自己把火钳按到他的伤口上。听着他脱口而出的呻吟,范遥差一点就要松手了,可他却不能松手。手一松,止血得不够彻底,这样的痛杨逍还得再受一次。他不能!
          取下火钳,杨逍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上来的一样,汗水混杂着血,把殷红的血化开,化成了更淡些的血色染上衣衫。他斜斜地靠在墙上,眸子不知何时已经阖上了。
          范遥小心地探上他的脉搏,小心地把那件素灰的外衣披到他身上。就在外衣接触他的那一刻,紧阖的眸子缓缓打开,眸中的痛苦尽数敛去,留下的惟有一如既往的深邃和无可反驳的坚定。
          他伸手揽了揽衣衫,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在墙上:“再等一刻吧。”
          范遥点了点头,就这样坐在他身边。他知道,杨逍这么说是他已经撑不住了,否则但凡他还能撑得住、还有一点力气,绝对不会推迟计划。那个计划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推迟一刻便多一刻危险,可他真的不行了啊。
          说是一刻,还当真就是一刻,缓过来的杨逍扶着墙壁慢慢站直:“走吧,该去见见汝阳王了。”苍白的面颊上扯出一抹笑意,他望了眼墙壁上一个接着一个的血手印,负手往牢门口走去。
          范遥急忙唤了一声“杨大哥”,三步并两步冲到他面前。以杨逍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宜动手,像牢门外的那些小喽喽就交给他好了。反正内力恢复,比起杨逍他好上太多,同往大厅的这一条道路就让他为杨逍打通吧。
          没人会料到地牢里面重伤至斯的两个人会打出来,到那些人反应过来时候,他们都已经倒在地上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此刻将近子时,汝阳王却因为安排明日出征时宜尚未回房,仍在大厅与王保保、沙赤纳吩咐着什么。
          杨逍、范遥逃狱的事自然没人报他,那些见到他们的人皆去见了阎王,哪里会有人赶过来报信?当他们一步步跨入大厅的时候,汝阳王正垂首研究着一张画着风渠攻防的羊皮地图,王保保和沙赤纳一左一右跟着他分析着风渠局势。待到察觉大厅气氛不对,杨逍、范遥已到他们近前。
          骤然抬头的汝阳王愣了好久,才踉跄的站起身,指着两人结结巴巴的喝道:“杨逍!你们,你们……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你们想干什么!”他心乱如麻,根本静不下心仔细思忖遗漏之处,在王保保和沙赤纳的保护下连连后退。
          有范遥的衣衫遮掩,杨逍身上大多血迹都被掩去,他朝汝阳王逼进几步,嘴角的笑意从未消减:“自是请王爷明日不要出征。”他稍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咽下了喉间淤血,也不着痕迹的敛去了嘴边轻咳。
          冷静片刻,汝阳王终是静心:“你们一个武功尽废,一个服了散功丹,怎么可能逃得出王府地牢!”他甩了甩衣袖,冷哼道,“本王是否出征还轮不过你们多言,风渠一役本王势在必得。来人!来人!”他高声喊着,却迟迟不见一人。
          也是,杨逍、范遥一路而来,王府里大半亲卫都教范遥杀了,此处大厅周围更是被两人逛了个遍,便是远处有人发现,待到他们赶过来也是一两刻之后的事了。
          杨逍、范遥对视一眼,范遥抬手为爪,极快的冲向汝阳王。汝阳王一动未动,他身边的王保保身影变幻,恍若灵蛇般纠缠住范遥。两手做拳,凛冽的拳风正对范遥面门打去,与此同时,他双脚移形换影,一道淡黄的影子霎时不见,动作快得教范遥几乎难以捕捉,忽的从左边出拳,忽的从右边出拳,又忽的从天而降。
          范遥眉头一皱,两手为剑,挡开王保保的同时两脚蹬地,目标明确的直冲汝阳王而去。王保保大惊,急忙喝了一句“父王”,变换身影试图追上范遥。奈何王保保武功不如范遥,若说方才凭借虚影能捆住他,此刻却是怎也追不上的。
          汝阳王仍旧未动,出手迎战的是他身边的沙赤纳。沙赤纳不知从哪儿摸出两柄大刀,一柄扔给王保保,一柄擎在手中,凌厉的刀锋正对迎面而来的肉掌。范遥若收掌,背后王保保的大刀就会砍上他肩膀,他若不收掌,面前的刀锋足以将他整只手掌削下。


          IP属地:上海599楼2020-05-09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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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七章:火钳止血
            他身上这么多伤,贯穿的伤口便有十六处,要彻底止血,伤口的前后都要烫上一遍,如此他便要受三十二次一模一样的痛。他怎么忍心动手?
            看得范遥的模样,杨逍终是松了口:“就,肩上的伤。”他又朝他笑了笑,扯着一张苍白的脸摇了摇头,“动手吧,快一点。”是啊,快一点,他怕范遥动作慢,他没力气去忍了。琵琶锁的伤最重,流血也最多,止住了肩上的伤其余的十四处暂时还不至于教他没了性命,撑到鸡鸣时分也不是不行。
            范遥吸了吸鼻子,咬牙把一旁的火盘和长桌上的火钳都取了来。听着火星“呲呲”的跳跃,看着自己亲手放在火盆里火钳一点点变红,范遥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身上的鞭伤也在流血,可是跟杨逍相比,他的这些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火红的火钳举在半空,扑面的热气奔向两人面颊。范遥的手有些颤抖,落在火钳上的目光久久没有移走,火钳也久久不敢落下。那上面通红通红的,便是离得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它的炙热,可想而知这东西落在人身上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他是不敢啊。
            杨逍深吸一口气,咬住下唇,趁范遥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上他拿着火钳的手,将火钳推向自己肩头。
            “呲呲”的声音响起,惊醒了范遥亦疼得杨逍抓着他的手死死扣着,直到白烟散尽,一片焦黑之下已不见血迹。尽管杨逍扣住范遥的手已经尽力放松,可那样剧烈的疼痛之下,重伤的杨逍终是神情恍惚,半晕半醒间还是抓破了范遥的手。
            火钳第二次落下,依旧是杨逍抓着他的手。第三、第四次,杨逍已经没有了力气,范遥费了好大的劲才逼迫自己把火钳按到他的伤口上。听着他脱口而出的呻吟,范遥差一点就要松手了,可他却不能松手。手一松,止血得不够彻底,这样的痛杨逍还得再受一次。他不能!
            取下火钳,杨逍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上来的一样,汗水混杂着血,把殷红的血化开,化成了更淡些的血色染上衣衫。他斜斜地靠在墙上,眸子不知何时已经阖上了。
            范遥小心地探上他的脉搏,小心地把那件素灰的外衣披到他身上。就在外衣接触他的那一刻,紧阖的眸子缓缓打开,眸中的痛苦尽数敛去,留下的惟有一如既往的深邃和无可反驳的坚定。
            他伸手揽了揽衣衫,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在墙上:“再等一刻吧。”
            范遥点了点头,就这样坐在他身边。他知道,杨逍这么说是他已经撑不住了,否则但凡他还能撑得住、还有一点力气,绝对不会推迟计划。那个计划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推迟一刻便多一刻危险,可他真的不行了啊。
            说是一刻,还当真就是一刻,缓过来的杨逍扶着墙壁慢慢站直:“走吧,该去见见汝阳王了。”苍白的面颊上扯出一抹笑意,他望了眼墙壁上一个接着一个的血手印,负手往牢门口走去。
            范遥急忙唤了一声“杨大哥”,三步并两步冲到他面前。以杨逍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宜动手,像牢门外的那些小喽喽就交给他好了。反正内力恢复,比起杨逍他好上太多,同往大厅的这一条道路就让他为杨逍打通吧。
            没人会料到地牢里面重伤至斯的两个人会打出来,到那些人反应过来时候,他们都已经倒在地上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此刻将近子时,汝阳王却因为安排明日出征时宜尚未回房,仍在大厅与王保保、沙赤纳吩咐着什么。
            杨逍、范遥逃狱的事自然没人报他,那些见到他们的人皆去见了阎王,哪里会有人赶过来报信?当他们一步步跨入大厅的时候,汝阳王正垂首研究着一张画着风渠攻防的羊皮地图,王保保和沙赤纳一左一右跟着他分析着风渠局势。待到察觉大厅气氛不对,杨逍、范遥已到他们近前。
            骤然抬头的汝阳王愣了好久,才踉跄的站起身,指着两人结结巴巴的喝道:“杨逍!你们,你们……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你们想干什么!”他心乱如麻,根本静不下心仔细思忖遗漏之处,在王保保和沙赤纳的保护下连连后退。
            有范遥的衣衫遮掩,杨逍身上大多血迹都被掩去,他朝汝阳王逼进几步,嘴角的笑意从未消减:“自是请王爷明日不要出征。”他稍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咽下了喉间淤血,也不着痕迹的敛去了嘴边轻咳。
            冷静片刻,汝阳王终是静心:“你们一个武功尽废,一个服了散功丹,怎么可能逃得出王府地牢!”他甩了甩衣袖,冷哼道,“本王是否出征还轮不过你们多言,风渠一役本王势在必得。来人!来人!”他高声喊着,却迟迟不见一人。
            也是,杨逍、范遥一路而来,王府里大半亲卫都教范遥杀了,此处大厅周围更是被两人逛了个遍,便是远处有人发现,待到他们赶过来也是一两刻之后的事了。
            杨逍、范遥对视一眼,范遥抬手为爪,极快的冲向汝阳王。汝阳王一动未动,他身边的王保保身影变幻,恍若灵蛇般纠缠住范遥。两手做拳,凛冽的拳风正对范遥面门打去,与此同时,他双脚移形换影,一道淡黄的影子霎时不见,动作快得教范遥几乎难以捕捉,忽的从左边出拳,忽的从右边出拳,又忽的从天而降。
            范遥眉头一皱,两手为剑,挡开王保保的同时两脚蹬地,目标明确的直冲汝阳王而去。王保保大惊,急忙喝了一句“父王”,变换身影试图追上范遥。奈何王保保武功不如范遥,若说方才凭借虚影能捆住他,此刻却是怎也追不上的。
            汝阳王仍旧未动,出手迎战的是他身边的沙赤纳。沙赤纳不知从哪儿摸出两柄大刀,一柄扔给王保保,一柄擎在手中,凌厉的刀锋正对迎面而来的肉掌。范遥若收掌,背后王保保的大刀就会砍上他肩膀,他若不收掌,面前的刀锋足以将他整只手掌削下。


            IP属地:上海600楼2020-05-09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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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八章:四面楚歌
              “范兄弟!”杨逍大喝一声,急忙使出“弹指神通”,两道内力击在前后两柄逼近范遥的大刀上,“铮铮”两声,刀锋震动,震得两人虎口发麻。
              眼看范遥掌力将近,沙赤纳急忙改换身形,整个挡在汝阳王面前,又将大刀横在胸前。即便他用尽全力去接范遥一掌,还是教掌力击得后退了四五步才堪堪站住,喉头涌起一股血腥,大口血喷到地上,连带着他的身形亦有些晃动。
              范遥改掌为拳,趁沙赤纳无力抵挡,一拳直冲汝阳王心口。汝阳王眉头一立,侧身避开他犀利一拳,转身出掌。范遥身后的王保保见汝阳王出手,手中立刻改招高举大刀,当空一刀对着范遥头顶直直劈去。
              范遥后路被拦,拳风回转,在触及汝阳王双臂之时,双拳为爪,如雄鹰般直勾勾擒住汝阳王双臂,两人身影登时对换。
              王保保大惊,慌乱中招式已经没有了章法。为了不伤汝阳王而强行收刀,逼得自己身受内伤。汝阳王低喝一声,反手以大擒拿手反抓范遥。岂想范遥早已料到他的动作,双手像泥鳅一样从大擒拿手下逃脱。白影一晃,他已从王保保手中抢来大刀。
              范遥最擅长的兵器是剑,耍起大刀来自是没那么顺手,但好歹也是一柄利器。大刀如风,在半空中抡了几圈,连脸攻向汝阳王下盘。
              汝阳王面色一变,急忙抬脚躲避。两旁受了伤的王保保和沙赤纳来不及调息,提起内力跃入战圈,与汝阳王成三角站立。三人互为依靠,将后背空门交付于彼此,以全力应对面前对手。汝阳王抬手在腰间一抽,一柄打造精良的软剑躺在他手中,左右一挡,竟能卷住大刀。他暗自注入内力,有了内力加持的软剑登时有力,“铮铮”两声竟把那仍被范遥握着的大刀弹出,逼得范遥连退三步卸去刀中内力。
              汝阳王亮了兵器,王保保亦亮了兵器。他的兵器是藏在靴筒里的一柄短匕,匕首泛着寒光,锋利的几乎吹毛断发。趁范遥后退,他正握短匕追击而上,锋利的刀刃对上大刀的刹那,大刀卷刃,登时黯淡无光。
              范遥怒喝一声,以大刀撑地,整个人倒立空中,双腿连连击向王保保胸口。在他撤回短匕回防之际,范遥双腿一拧,竟将他双手擒住。他还未来得及挣脱,范遥凌空翻身,听得“咔嚓”一声,王保保惨叫声出口,手中短匕“哐当”落地。范遥一脚揣在王保保胸口,将他踢得撞在一旁立柱上连连呕血,手中的大刀如影随形,就要插进王保保心口。沙赤纳急忙喝一声“大哥”,提起大刀与范遥相抗,勉强护下了重伤的王保保。
              眼看范遥与沙赤纳打斗激烈,汝阳王终于寻了个空档,一支焰火凌空升起。
              待杨逍明白他意图之时,焰火已经升空。他稍皱了皱眉头,双手在地上一捞,掌心数块碎石夹杂着破空之声往汝阳王身上各处大穴飞去。碎石刚出,他的身影就跟在碎石之后,若汝阳王躲避则势必受伤,若汝阳王不躲,这几颗嵌入大穴的碎石也够他受了。
              然府中人来得很快,杨逍还没有触到汝阳王的衣角,便觉身后袭来阵阵冷风,逼得他不得不撤招回防。
              冷风的主人果真是王府的玄冥二老,他二人来得极快,不远处嘈杂的声音和若隐若现的人群正以最快的速度往此处冲来。玄冥二老一左一右锁住杨逍的动作,包含了十成掌力的玄冥神掌朝杨逍身上拍去。
              杨逍双脚踏地,运起轻功避其锋芒,而后身子一转,两手抓住玄冥二老打出的双掌,令之对打在一起。
              玄冥二老默契依旧,不慌不乱的改变招式,双掌换了方向攻向杨逍,另外两手已经伸在了杨逍的退路之上。
              杨逍一咬牙,急忙踩着“踏月寻香”后撤,后背重重地抵在木柱上,双脚连踢数下,打断了两人的玄冥神掌后,双手成拳,整个像飞鱼一般扑向二人,用了全力的两拳接连打在两人胸口。玄冥二老回防不及,一口血喷在地上。杨逍也因着重伤的原因,呕了好多血,硬是背着手昂首立在玄冥二老面前。
              眼看汝阳王一方即将落败,举着火把勤王而来的亲卫来得正是时机,将整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十来个不大有名气的江湖客齐齐闯入大厅,在玄冥二老一声“护主”之后,十一人有七人围在汝阳王身边,两人去扶王保保,两人到范遥手下解救了打得正难解难分的沙赤纳回到汝阳王身侧。
              杨逍抽空望了眼范遥,抿唇喝道:“不必管我!”语罢,他和玄冥二老又战在了一处。
              范遥握着大刀的手紧了紧,看着拼尽全力替他牵制住他惟一胜不了的玄冥二老,他的眸子又红了几分。
              他一手握着大刀,一手探向腰间。那里系着一个小布袋,袋子里是当年杨逍为他打造的铁铃子。握了一把铁铃子,他做出一副挥刀砍杀的模样,在那十一个人围上来之时,他用足了内力洒出铁铃子。总是有人避闪不急的,这忽如其来的铁铃子杀两人、伤三人,剩余几颗皆让那几人躲避开了。
              伤了的三人不再参战,退到汝阳王身边,依旧以防守的姿态紧紧盯着范遥和杨逍的动作,而完好无伤六人围在范遥身边,三人前三人后,呈倒三角模样。是最好的防守阵法,也是最好的攻击阵法。
              前三人立在范遥面前,,左右两人手上握着的是红缨长枪,后头一人使的是长剑;后三人围在范遥身后,,前两人用的长戟,后一人手持两根短刺。六个人近乎形成一个包围圈,阵中之人只要一动,六人手中的兵器便能在顷刻间刺向范遥。此阵的空门看似在毫无阻拦头顶,但事实上,若范遥当真打算从顶上突围,两根长枪和两根长戟便能十分轻松地将他重新逼回阵中。


              IP属地:上海603楼2020-05-11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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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章:赫尔木鲁
                杨逍扶了扶他,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鹿杖客:“没事,没有断,只是脱臼了……”他站稳了身子,甚至不肯让开一步,拿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范遥面前。
                鹿杖客却笑道:“你还有心思关心他,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苦大师!”说罢,内力浑厚的一掌正对杨逍打去。
                因着身后的范遥,他根本无处躲避,只得再出手去接。两掌相接,鹿杖客使的依旧是玄冥神掌,杨逍使的依旧是乾坤大挪移。然杨逍内伤外伤愈重,以他如今之力再难使出第六层乾坤大挪移。与鹿杖客的对掌终是以杨逍败退为结局。
                杨逍咬了咬牙,再次飞身迎上,打斗间,他竟还能空出时间与范遥道:“快去,我没事。”说完,脚下踏出踏月寻香的步子,这一身血衣加上夜间这犹如白昼且满是血迹的战场,他便更似一个畅行于冥界修罗场里的鬼魅了。
                范遥不敢耽误,让杨逍多拖一刻便多一份危险,他必须尽快了解此间之事。只见他执剑腾空,泛着寒光的剑锋对着汝阳王直直刺去。
                挡在汝阳王身前的王保保率先出招,短匕挥舞得好似星光,转瞬间,匕首就要贴上范遥后心。范遥低喝一句“不好”,身子微微侧开,几乎同时的一脚把王保保踹在地上。长剑又一次对准了汝阳王。
                沙赤纳一把推开汝阳王,大刀横架住长剑,朝空挑开后反手看向范遥。长剑以诡异的方式收回,好似一条生了魂魄的银丝带,在内力的加持下竟能够将大刀整个卷起,而后生生把大刀拧成数段。
                大刀断裂的瞬间,长剑竟朝沙赤纳的方向弹去。“哗啦”一下,锋利的剑刃在沙赤纳胸前划开了一道由腰腹上挑至肩头的剑伤,如泉涌的鲜血登时浸染透了整件青灰色长衫,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因着胸口剧痛,沙赤纳捂着伤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倒桌椅,整个人终是没了力气歪歪斜斜地瘫倒在了地上。
                长剑刺向汝阳王,汝阳王眉眼大睁,急忙侧身躲避。慢不说他手中没有兵器,便是他有兵器也敌不过范遥,范遥太熟悉他的招式了,根本没有胜算。
                几番躲避之下,汝阳王还是逃不脱被范遥一剑掀翻的命运。他却不急着杀他,心心念念着杨逍的伤势,他通红的双眸已经布满泪水,手中长剑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抹了一把眼泪,接连刺下四剑,两剑刺穿汝阳王双臂,两剑刺穿他双腿。听到汝阳王昂首惨叫,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最后一剑瞄准了他的心脏,用尽全部力气直直前刺。
                哪想本来已经瘫倒在地上无力起身的王保保竟然爬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汝阳王面前。
                长剑刺入他左肩,几乎接近心脏。在长剑贯穿的那一瞬间,一双手死死抓住剑身,鲜血乱涌,却依旧阻不了范遥的力道。他用尽全身力气,整个人的重量全部压在剑上,带着长剑长左边倒去。剑还是贯穿了汝阳王的身体,可因着王保保不计性命的阻拦,长剑只是贯穿了汝阳王的左肩罢了。
                范遥双眼微微眯起,欲拔剑再刺。奈何王保保重伤至斯,抓着剑身的手就是没有放松一点,长剑纹丝不动。他怒喝一声,在剑上加持了十成内力。
                闻得“噗嗤”一声,王保保掌心的剑有了那么一丝松动,正一点一点的划过掌心。他双手抓剑,那剑本就锋利,大片鲜血染红剑身,此刻他更是觉得掌心剧痛,隐隐传来的“咯咯”声像是剑身与白骨摩擦而成。他咬了咬牙,拼着废掉双手也牢牢擎住长剑。
                沙赤纳大呼一声“大哥”,急忙踉跄的扑上去和王保保一样抓住剑身。长剑依旧在往外拔,他抿唇怒喝一声后,拼尽全力将剑身折断。断成两截的长剑一半刺在王保保和汝阳王体内,一半被沙赤纳擎住。
                冷眼扫过外圈震惊得不敢动作的王府亲卫,沙赤纳连声喝道:“愣着干什么!都瞎了吗!王爷养你们是干什么的!还不快来保护王爷!”
                后知后觉的王府亲卫再不敢耽搁,急忙闯进大厅,一部分护着汝阳王,一部分围住正在与鹿杖客打斗的杨逍和手持断剑的范遥。在沙赤纳大喝之前,他们是呆愣的,如此场面谁人见过?一个个都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且杨逍、范遥是受了伤的人,受了伤还有这般武功,他们除了呆愣着,哪里还想得到自己应该冲上去保护汝阳王。
                杨逍这般重伤到底还是打不过鹿杖客的,被鹿杖客连拍两掌后,像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摔在地上。第三掌近在眼前,杨逍已经闭上了双眸。
                倘若命中注定葬身于此,他也无怨无悔,只是……杨逍惟一挂心的便是平河镇翘首以待的纪晓芙和他们年仅七岁的女儿——杨不悔。还有便是范遥了,今次是他做的惟一一次对不起范遥的事……他成就了大义,用性命、用小义。杨逍才是最苦的那个人啊!
                “杨大哥!”范遥大喝,可他被王府亲兵围着,根本来不及过去啊!
                同时大喝的,还有一声“杨先生”。不知道沙赤纳哪来的力气,松了断剑径直扑到杨逍身前,鹿杖客用了全力的一掌尽数落在他背上。他跌在杨逍身上,口鼻里都是血。
                他张着嘴,喉咙口“咕噜噜”几下,混着大口的血话不成章:“杨,杨……先生,对不,起……我……王爷救我……我……报,答……”他咳了好久好久,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先生……早,知道,了,吧……”他嘴角扯出一抹好难看的笑,“求你……王,王,爷……我的名,字……不……沙赤,纳……我,叫……赫,尔,木,鲁……”一口气耗尽,他倒在杨逍身上再没有了气息。
                杨逍抿了抿唇,小心地翻过赫尔木鲁,让他背靠木柱给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他用惟一一条能动的左臂撑着木柱缓缓站起身,迈着踉跄的步子一步步走向范遥。没有人敢拦他,他那样厉害,即便重伤至斯,所有人都知道,谁敢拦他就是谁的死期。


                IP属地:上海606楼2020-05-15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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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一章:细数伤痕
                  “杨大哥。”范遥仔细扶住杨逍。
                  杨逍看了眼被长剑串成一串的王保保和汝阳王,双眸微阖,身上重量几乎都靠在了范遥身上,极轻的声音在这无比安静地大厅里却是那样的响亮:“走吧。”
                  范遥没说什么,应了一声便要扶着他离开,转身之际,汝阳王却突然喊道:“等等。”看到两人停下脚步,他问,“你到底是谁?”
                  范遥没有回头,只给汝阳王留了一个挺立的背影:“明教,光明右使,范遥。”说罢,他搀着杨逍一步一步,极缓慢地往府外挪。
                  依旧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拦,王府里的十一个江湖客都死了,就连玄冥二老之一的鹤笔翁都被废了武功,剩下一个鹿杖客勉强能敌得过重伤的杨逍,可加上范遥,他一人无力回天。
                  那些王府亲卫一个个侧身让道,他们虽是元朝人,但此时此刻,他们是敬重杨逍的。不说他身上那些可以致命的伤,就说方才,他和范遥联手,杀汝阳王不是问题,只是多费点力气罢了,可他终是放过了汝阳王。因为赫尔木鲁的一句话,他放过了汝阳王。
                  汝阳王府的大门第一次为杨逍而开,厚实的红木大门被四人“吱吱呀呀”的推开,月色和着火把,将整座汝阳王府照得通透明亮。
                  大门之后,范遥搀扶着杨逍一步一步,踉跄的往府外挪。在他们身后,无数的蒙古人举着刀剑围成一个半圆,他们不敢动手,却也不得不防备杨逍、范遥突然的回头,毕竟他们原本的目的是要杀了王爷的。
                  两人走出王府,府门如释重负的合上,隐约能听见王府里边那些亲兵微不可闻的吐气声。
                  府门外,迎上两人的是明教的兄弟,最前头便是白眉鹰王殷天正和青翼蝠王韦一笑。看到杨逍一身血红,虚弱的倒在范遥身上的模样时,看惯了生生死死的两人登时失了方寸,红了眼眶,手足无措地上前欲从范遥手里接过杨逍,可看清了那一身刑伤,两人却不知该将手放在何处,不知该如何扶他……
                  杨逍半闭的眸子缓缓睁开,扫过两人的面颊,又仔细环顾了一圈,才好似松了口气一般问两人道:“晓芙,在哪儿?”
                  韦一笑叹息一声道:“你女儿知道你不见了,吵着闹着要找你。夫人原本是要跟我们一起过来接应你的,但你那宝贝女儿不肯让她走。我和鹰王再三保证会把你完好无损的带回去,夫人这才松口留在了平河镇。”他皱了皱眉头,问,“杨逍,怎么伤得这么重?该死的汝阳王,如果有机会,我韦一笑一定要吸干他的血!”
                  杨逍摇了摇头,无力多言,面上却依旧扯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恍惚间,他觉得眼前愈发漆黑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人拿着个锤子一下一下的砸着他的太阳穴,身上每一处都疼得厉害。他终是支撑不住了,咳了几口血后,倒在范遥身上不省人事。
                  范遥惊呼一声“大哥”,慌忙安排道:“马车,有没有准备马车!杨大哥一定不愿意让嫂嫂见到他现在的样子,让人驾了马车直接到镇上医馆,传信让胡青牛过来一趟,嫂嫂那边先派人拖延一会儿,怎么也要到他醒过来。我们的人全部撤出大都,不要再管大都的事了,平河镇外松内紧,千万小心不要漏了马脚,大哥的身子不宜长途奔波了。”
                  殷天正道:“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暗庄撤离。”
                  韦一笑引着范遥往王府旁边的小巷小心地挪着步子:“都准备好了,只是没料到杨逍的伤会如此之重,他去王府之前就说了要胡青牛来平河,他是知道自己会重伤的。”
                  马车不大,里面却是一应俱全。底上铺了层薄毯,左侧的长椅上摆了两套深色新衣,右侧的长椅被打造成了柜子,一个个小格子里都是伤药和疗伤用的东西,在他们身后摆放着一套茶具,茶壶装的却是泡得极其浓厚的参汤。杨逍把一切后路都铺好了,连自己会伤得不省人事都料好了。
                  范遥把杨逍扶到一个更舒服些的位置,一面从柜子里取药,一面叮嘱韦一笑道:“蝠王,帮我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趁血还没有全部凝固,这身衣服一定要脱下来。”
                  他小心地褪下披在杨逍披在外面的那件属于他的素灰色外袍,当那一身血色展现在韦一笑面前时,见惯了杀戮的他竟是不忍地别过了头。
                  饶是如此,他的余光依旧看到了杨逍肩头两处最为明显的烫伤,而后就是那几道贯穿了手掌手臂,甚至是双肩、双腿的针上,最后是那十根已经变得青紫的手指和那血肉模糊的脚踝。他怎会不知这些伤是怎么回事?拶刑,那种大多用在女子身上的刑罚竟然被汝阳王用到了杨逍的身上!还有他的双脚脚踝,那里被刺得鲜血淋漓,伤口周围却是如他手指上一般的青紫。带刺的夹棍啊,汝阳王好生狠毒!
                  给他喂了几口参汤,两人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褪那件和血肉粘粘在一起的里衣,粘上皮肉的地方少,汩汩流血的地方多,可即便如此,血衣褪一点,他便颤动一下。就是陷入昏迷,他也死死抿着嘴,不肯出一声呻吟。
                  整件血衣褪下,杨逍身前身后几乎不见一块好地方,尤其是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好好练森森白骨都能看到一二。范遥一手扶着那几处伤得不算厉害的地方让他斜斜地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拿着药瓶就着牙齿咬去瓶塞,小心翼翼地往杨逍身后大片伤上倒去。
                  “他……他这是……”韦一笑的一双手沾满了他的血,颤抖得连药瓶都拿不稳。
                  范遥的手抖了抖,对上韦一笑的双眼,两人眸中除了心疼便只有心疼了:“他,一开始就被穿了琵琶骨,汝阳王给他带了琵琶锁。”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背上是被杖刑留下的伤,这几个血洞……十四根筷子粗的铁针啊,每一根都贯穿了……”说着说着,泪珠滚落,他恐泪珠落在杨逍的伤上,急忙别过头,“他是怕失血过多,拔了琵琶锁之后逼我用火钳止血,他和鹤笔翁打的时候,右臂整个被打脱臼了……还有……还有……他手上的伤你都看出来了吧……”


                  IP属地:上海607楼2020-05-17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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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五章:请罪信
                    “嘘,小点声,我还听说……”这是第二个说话的人,他招了招手,教那两人和他凑得更近些,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风渠这一战是义军里面有人朝汝阳王告了密,说他身边啊有明教的人。杨左使是为了救人才去到王府的,谁能想到这都是那个告密的人为了打下风渠的计谋,也所幸杨左使一眼识破他的计谋,却为了免去风渠更多的伤亡,宁愿入了那人的彀中。杨左使不亏为杨左使,足智多谋!不仅拖住了汝阳王还拖得十分漂亮。”
                    那正吃着糕点的第三个人叹了声,低低说道:“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计谋是好计谋,就是太歹毒了点,如果没有杨左使,汝阳王府怕是要死伤不少人。”
                    “哎。”第一人摆手道,“罢了罢了,杨左使是知道那个人的,不过连他都没有追究,想必是另有隐情。反正大局已定,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啊,求的就是个安居乐业,这种事至多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上不了台面也是不能万不能在人前乱说的。”
                    另两人连连点头:“放心吧大哥,我们晓得的。”
                    纪晓芙挑了挑眉,茶盏抵在嘴边慢慢悠悠地说道:“义军攻破风渠了?这几天鹰王、蝠王他们不肯***劳,硬是没透露一点消息。”
                    杨逍笑道:“风渠败亡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打到大都了。”他落下茶盏,目光深邃,“明教的事也要尽快安排了,庙堂不比江湖,该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纪晓芙颔首道:“也好,你早点抽身也是好的。你虽然不说,但我多少也猜到了点。每一个上位者都不会容许明教这样一个能够倾覆朝野的江湖组织存在的。”她面上浅笑,笑意下有几分苦涩,绵柔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他微凉的手,似宽慰、似心疼地轻轻安抚着。
                    这样的结局是必然的,她相信杨逍早就想到了。只是明教……那是阳顶天毕生心血,也是他毕生心血。功成身退,说到功成身退又哪里是那样容易的?将明教撇出朝野,让明教没入山林,任谁都不会甘心的。但杨逍必须这么做,否则明教危矣,这些同生共死的兄弟也危矣。盛极必衰,若要明教不衰,便只能藏拙。
                    “走吧,我们回去。五天了,他也该来信了。”杨逍苦笑一声,一左一右牵着纪晓芙和杨不悔往小院走去。
                    五天,杨逍给他的时间够久了,他也确实该有一封信来解释。纪晓芙都已经猜到他,其他人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了猜度。要平众怒,他虽无法亲自前来,但倘若连一封信都没有,杨逍会携了明教教规,亲自去取他性命。杨逍心中的苦涩比谁都多,这天下,沾上的不是千军万马的鲜血,而是他杨逍一人的鲜血!那样殷红,那样绵延万里。
                    惊闻杨逍从医馆回来的消息,正在大厅议事的殷天正、韦一笑急忙快步迎出了厅外:“杨左使怎么不多休养几天?这里有我们坐镇,也无甚大事,再说,咱的义军都打到大都之外了,收复我汉人天下不过转瞬之间,你杨逍还操心个什么劲?”虽如是说着,但两人还是乖顺的侧身让了道。
                    杨逍到底伤得严重,甫落座,额上便布了一层薄薄的汗水。胡青牛说了他不应该多走动,这才刚刚允许他下榻,就径直从医馆回了来。身上的伤还不碍事,最重要的是他脚上的伤,五日总是不可能痊愈的,眼下伤口虽没有裂开,却也是隐隐刺痛,再不歇下怕就要裂开了。
                    他顺手拿起桌案上的信件有意无意地看着,一面看一面道:“无妨。”目光忽然落定在殷天正身上,他合上手中信件,沉声相询,“鹰王,这几天可有从淮业军中发来的密信?现在,也该说是明军了吧。”
                    殷天正应了一声,转身到桌案上去翻,稍许片刻他便捧了封没有开封、没有署名,只写了“杨左使亲启”这五个字的书信递到杨逍面前:“这封信是三天前送来的,当时左使正养伤,我们商榷后决定先扣上几天,待左使伤好点了再交付于左使,没想到左使今天就来了。”
                    韦一笑不解地问道:“你早知道会有这封信?”
                    杨逍接了信在指尖轻轻摩挲,好半刻才点了点头。封口处便缓缓开启,一张素白的信纸被一点一点拽出信封,信上的字迹十分熟悉,除了杨逍和纪晓芙,其实殷天正、韦一笑他们也应该是见过的。入眼便是“属下叩请左使安”七个黑字,信上所书:
                    属下叩请左使安:
                    属下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左使原谅,但求左使容属下先破大都再量罪责。王府之事属下俱闻,皆破城之阴谋也。容属下概述之。于王府递信者,属下也;暴右使身份者,属下也;累左使重伤者,属下也。左使之知,皆可知也,或可免之。此其彀,诚属下一人之所为也。始欲使右使绊之。暴阴谋于目前,无怪而续之以阳谋。风渠无阻,盖二使之劳也。朱愧之,闻而涕下,面西俯叩,遥请君安。
                    此诚义也,朱甚狭也,国以为先、民以为先,朱无及也。左使三救明教于危难,今如是矣,无左使则无明军之今时。闻伤重如斯而治卧榻不醒,悉属下之过。大都将破,元人将逐,属下诚难离也,惟叩请以笔墨。朱作明教人,无视教规之羁束,于敌告密、于己犯上。朱罪无可恕也。当城破之时,朱亲与二使请罪。
                    书信最后的署名是“朱老四”。
                    “是他!竟然是他!”韦一笑震惊之余连声咒骂,“还亏你救他帮他,他竟然这样对你和范遥!汝阳王是什么人?汝阳王府是什么地方!我看他的心是被狗吃了!请罪?送一封信说什么请罪?他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为过!”
                    杨逍叹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合上书信,再将信小心地塞回信封:“曹景,你先带不悔下去休息吧。”
                    待到杨不悔离开,韦一笑又开始发作了:“我就说这个朱老四不是个好东西,明明知道范右使在汝阳王府,明明知道你不会放任范遥出事,他倒好,还直接利用起这一点。你也是的,明知道告密的人是朱老四,明知道他在利用你们,你去凑个什么热闹?朱老四的计划漏洞百出,为了他你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成全吗?犯得着吗?”


                    IP属地:上海613楼2020-05-25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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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七章:九曲鸳鸯壶
                      朱元璋剪烛的手顿了顿,慢慢放下剪子去瞧杨逍。他见他未动声色,仍是这般慢条斯理地拨亮着殿内的烛火,直到拨弄完那一排红烛,杨逍的目光亦落在了朱元璋身上。
                      “杨教主这是在威胁我?”他目光忽而犀利,想老鹰般紧紧锁住杨逍。
                      杨逍勾了勾唇角,不再看他,半昂起的脑袋随着目光定格御案上方的一方匾额之上,那是他顶熟悉的字迹,是朱元璋亲笔所书的四个大字——返璞归真。
                      《战国策齐策四》君子曰:“触直租矣,归真返璞,则终身不辱。”朱元璋把这四个字悬在头顶,这便是说他能领悟新知就已经很满足了,即便他已经坐上了皇帝的位置,就算没有成就更大大事的本事,便就维持这样的家国,如此他这一生也是成功的。
                      杨逍浅浅叹了一声,阖眸说道:“明教教众皆已隐退,明教于陛下没有任何威胁,陛下为何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就因为他们在闲谈间提到明教、提到明朝,陛下知道了就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吗?陛下出自明教,当知明教不会再起事。杨某不懂陛下到底在害怕什么?”
                      朱元璋低笑两声,同他一般负手而立:“杨教主岂会不懂?只是不愿相信罢了。你是聪明人,否则当年就不会默许我的计划,也就没有现在的明朝了。你我远隔千里……”
                      杨逍忽的回过头,一双异常凌厉的眸子紧盯朱元璋,却忽然泄了气似的叹息道:“陛下步步紧逼,仅仅为了见杨某一面。陛下一封诏令,杨某又怎敢不来?何故要伤那些无辜兄弟的性命?陛下所虑杨某明白,杨某此行也只为求得陛下一纸诏令,让明教真正隐退避世、让教众不再担惊受怕。”
                      朱元璋笑道:“杨教主明白就好。”
                      他行至御案旁,湖笔沾了徽墨,在展开的明黄色圣旨上挥毫落笔,最后按上了那个昭示着皇帝身份的玉玺。他捧起圣旨在嘴边吹了吹,待到墨迹干涸,这纸诏令便到了杨逍手上。仿佛只是老友间的约定,可在朱元璋和杨逍之间,却已经燃起了滚滚硝烟。
                      圣旨上是依杨逍的意思写的,说的是只要明教避世不出便不许任何人为难明教。这是一封密旨,朱元璋没有昭告天下的打算,当然也不需要昭告天下,世上最想动明教的人只有朱元璋,他不动便无人敢动。这封诏令不过是求得一份安心,为明教留好了退路。所有涉事的人都有退路,可是杨逍……
                      他合上圣旨,朝殿门口唤了声“范遥”,一个同他一般的黑影跃入大殿,立在他身前三步,与他换了句“杨大哥”。此次皇宫之行他们是同来的,只是他算不准朱元璋,便不愿教范遥露面,可眼下,范遥却是不得不露面了。
                      诏令递到范遥手上,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中带了些许苦涩:“你先去吧,这封圣旨好好拿着,明教会没事的。”
                      他眸子微阖,在阖眸的刹那,烛光的照印下,那一双生得极好看的眼眶里仿佛盈满了泪水。一个必然的结局,自当年他便依然知晓。
                      范遥捧着那卷冰冷的黄帛,双唇紧抿,泪珠滚落:“杨大哥,保重!”话音未落,再没有毅力去看他,一个转身跃了这个令人感到无比冰凉的红墙宫闱。他离开的地方,地上落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看着这一幕兄弟情深,朱元璋只勾了勾嘴角,面无表情。他踱步走向一侧内室,从内室里端出了一只托盘,托盘上摆了一只做工精良的酒壶和两只绘着素雅墨梅的酒杯。“噹”的一声,托盘落于按上,他执起酒壶,一手扶着酒壶底座,一手握着壶把手。浓香醇正的酒气溢满大殿,是宫廷好酒。一杯斟满,他将酒壶移到另一只酒杯上方。
                      朱元璋用来斟酒的这个酒壶杨逍是有些印象的,此壶的名字,叫做:九曲鸳鸯壶。这是专门用来下毒的,不仅隐秘且难教人发觉,甚至这九曲鸳鸯壶在江湖上已经消失多年了。壶内被隔断成两块,由壶底的机关控制,要它是佳酿就是佳酿,要它是毒酒就是毒酒。
                      就这一会儿功夫,朱元璋已经端着两杯酒走到杨逍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杨逍,他面上笑意更甚:“属下敬杨左使一杯,左使请。”仿佛犹在当年。
                      杨逍抬手接酒,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两杯相碰,一饮而尽。“哐当”一声,酒杯掉落玉砖。也几乎同时,杨逍的身影“噗通”一声倒了下去,嘴角的黑血源源不断的往外涌,双眸已经无神。再片刻,气息亦绝。
                      朱元璋放下酒杯,望着杨逍的尸身仰天长叹:“杨逍,我怕的不是明教,而是你啊。从淮业开始,我便知自己已经容不下你。功高盖主,杨教主你的功太高了,天下人知杨逍胜于知我,作为一国之主,我无论如何是不能让你活着离开的。你对我有知遇之恩,可如果我只是朱老四,你我或许尚能同坐共饮。杨左使,安息吧……以你一人之死换万人之生,这从来都是你想要的。”
                      “来人!”他大声唤道。
                      宫门口那些被杨逍点了穴的人不能动弹,可偏偏还是有一队兵卒到了朱元璋面前。也是,这本来就是朱元璋为杨逍设下的一个局,他岂会真的将自己置于那样的境地?可凭杨逍的能力,要杀他还是易如反掌。他赌的是人心。帝王最会琢磨的就是人心,而朱元璋清楚的知道杨逍不会杀他,也不能杀他,所以他才能肆无忌惮的安排这一切。
                      “万岁。”一队八人齐齐跪倒在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阖了眸子,长长叹道:“把他拖到城外乱葬岗,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他忽然睁眼,认真嘱咐道,“要看着他被埋入黄土,不要立坟头、不要立墓碑,就处理得跟原来一样,其余的什么都不要做。”
                      他要杨逍在世上彻彻底底的消失,连一个坟茔、一个墓碑都不给世人留下。就好像他在人间蒸发了一般,除了他和这八个兵卒,没有人知道杨逍死了的事。当然,不久之后,这八个人也将会不存于世。
                      “是。”八人答应后便拖着杨逍的尸身往城外乱葬岗去了。倘若他们知道了朱元璋心中所想,定是怎也不肯接这门差事的。


                      IP属地:上海616楼2020-05-29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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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624楼2020-10-17 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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