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急忙一把推开男子，同时柴刀一架，竟硬生生地将这雷霆一击挡了下来。女子攻势不绝，前一刀才刚被格开，下一刀便已跟上，威力还不断提升，仿佛惊雷霹雳一般。然而老胡乃是昔日飞狐大侠的后人，家学渊源，一手闭门铁扇刀法施展开来，当真是泼水不进，将女子浪涛般的攻势尽数挡了下来。突然老胡一声大喝，手腕翻转，单刀直取女子心口，又快又准，好一记缠身摘心刀！未明暗自喝彩，这胡家刀法老胡毕竟浸淫了数十载，未明武学虽已冠绝天下，但单论这胡家刀法，就决不能使得像老胡这般挥洒自如。那少女见老胡此刀厉害，只得向后退去避开锋芒，老胡也不追赶，只是把刀横在胸前，防止女子继续抢攻。
“好啊……世人都言逍遥谷锄强扶弱，不料竟和这恶徒蛇鼠一窝！姑娘今日就把你们一并清理了！”红衣女子咬紧牙关，显是动了真火，她突然双手握刀，把刀高高举起，然后朝老胡一步步走去。“这是……不好！”虽然老胡的刀法要高出女子许多，但他拿的终究只是一把寻常柴刀，而反观女子所持之刀，古朴厚重，青光闪烁，乃是霹雳堂镇派之宝，霹雳宝刀。在刚才的交锋中，老胡的柴刀已经有了裂缝，这一刀决计是接不住的。未明急忙运起轻功，大步赶上，同时一剑刺向女子，不过故意偏了几许，只是从女子身边擦过。那女子全身贯注于老胡身上，全然没注意未明靠近，此刻突然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人，大惊之下急忙向侧边跳开，盯着未明，一时不知所措。“三少爷！你快退下，这姑娘武功高强，你不是她的对手！”老胡虽未想通未明如何能这般迅捷地现身，不过他见未明如此良机都能错失，先入为主认为未明武功不济，赶忙出声劝阻。“老胡你不用管我，我凭借轻功可与这姑娘周旋一二，你快带上那位公子去谷内找大师兄帮忙！”“可是……”老胡当然放心不下未明，然而他很清楚手中柴刀已经到了极限，若是拖延下去，情况只会愈发危急，他只得抓起那个猥琐男子大叫道：“三少爷务必小心！”然后便朝谷内飞奔而去。

　　“你又是谁？”红衣女子惊疑地看着未明，蹙眉问道。“在下逍遥谷东方未明，姑娘可否听……”“好啊，又是逍遥谷的！我今日必不能放过你们，三千雷动！”听到逍遥谷三个字，女子的怒意一下涌了上来，再一次把刀举过头顶，直直朝未明砍来。这一刀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无论对手如何闪躲，都藏有更加凶猛的后招；而若直接招架，霹雳刀本身沉重，加之全力斩下，定连着兵刃将人劈成两半，这便是霹雳刀法的绝学，三千雷动。未明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真气突然变得绵密悠长。含光再度出鞘，绕着霹雳宝刀划出一圈又一圈，最后剑身轻点刀腹。如此强劲的一击竟被未明轻易地偏转开来，斩在了逍遥谷口的篱笆之上，登时将篱笆砍出了一个大缺口。整个过程看似十分缓慢，然而确实只在电光火石间便已发生。女子大吃一惊，顾不得虎口剧痛，握紧宝刀又要斩来。含光却早就搭在女子刀上，未明手腕微动，女子只觉得一股轻柔却完全无法抗拒的扭力从刀上传来，若强自抗衡，只怕手腕都要断折，女子只好松手，任由宝刀旋转着飞出数丈之远。

　　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正是太极剑的精髓所在，用来对付三千雷动这等刚猛武学可以说再合适不过。未明身负小无相功，又曾得卓人清亲自指点方才能够施展自如。毕竟对他而言，武当剑法有着特殊的意义。“姑娘，多有得罪，请回吧。”女子不甘地看着未明，然而三千雷动既被破解，想必已不可能战胜这个少年。她轻咬银牙，恨恨地说道：“逍遥谷的，我不会就此罢休！”回身捡起宝刀，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还是这般泼辣啊……”未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位女子名唤秦红殇，是与未明定下白首之约的女子之一，嗯，之一。“小师弟，小师弟！”未明循声朝谷内望去，只见谷月轩正全力奔跑，脸上带着惊惶的神情，待见到未明无事后，他的表情才略微柔和了些，喘着粗气说道：“小师弟，你没事吧？我听老胡说有个女侠……”“没事的，那女侠已经离开了，都是误会，多谢大师兄。”未明看着谷月轩，眼角不由有些湿润，紧接着老胡也拿着他家传的冷月出现在视线中，虽然步法不如谷月轩轻盈，但确实也正奋力赶来。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划过未明的脸颊，这，便是家啊。

　　　　　　　　　　　　　第八章 干柴烈火
　　“在下姓黄，单名一个骆字，感谢各位救命之恩。也是在下风流倜傥，一日在茶馆与人吟诗作对，结识了那位姑娘。她仰慕我的文采，不顾我已有家室，定要与我厮守一生。我百般拒绝，她竟恼羞成怒，要取在下性命……唉，在下手无缚鸡之力，虽此前已联系护卫在杜康村中接应，但万一路上遇见，怕是只得任她宰割。”“公子不必担心，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未明儿，你护送黄公子到村中与他护卫相见。”“谨遵师命。”东方未明躬身答应，巧妙地掩盖了眼中闪过的一许寒芒。“轩儿，棘儿，此事必有蹊跷，你二人暗中跟随，保护未明儿。”待看见未明与黄骆走远后，无瑕子淡淡说道。“啐，我早觉得姓黄的不是好东西！”“黄公子所言，的确疑点颇多，恐怕未必尽数属实，弟子这就前去。”两人当即赶下山去。
“多谢东方少侠仗义相助！黄某的命是逍遥谷救的，今后若有什么用得到黄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此，先谢过公子了。”此时已近饭点，杜康村口聚集着一群本来打算唠会家常便各回各家的村民。看到黄骆离去的背影，他们议论纷纷，时不时还朝未明投来憎恶的视线，而那个收留过未明的村长更是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未明。未明佯装不觉，朝村民大步走去。见他走近，人群纷纷收声，可有个樵夫或许生性火爆，竟大声吼道：“亏俺一直崇敬着逍遥谷，把老道长当天神崇拜，没想到竟然和姓黄的狗**狼狈为奸！”周围人急忙劝他住嘴，大汉却兀自谩骂不休。“够了！”村长喝止了大汉，看着未明说道：“东方公子……昔日你不顾自身安危，对抗陕北十三雁，我十分钦佩；后来知晓你得到无瑕子道长青睐，拜入逍遥谷中，我更为你感到高兴，认为将来你必定也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你今日为何竟不分是非，助纣为虐！”村长越说越激动，语调不由得高了起来。“未明只道自己是行侠仗义，不料村长竟恶语相加，未明实在惶恐不已！还望村长言明。”“你……果真不知道？那姓黄的是如何对你说的？”“黄公子自称他因吟诗作对，结识了一位姑娘，姑娘仰慕他的才华但却不得，因爱生恨要取他性命，我才……”

　　“我呸！这姓黄的好不要脸！”村长猛地啐了一口，打断了未明，已是气得浑身发抖，”我就挑明了说吧，这姓黄的生性顽劣，他父亲在世时还多少有些收敛，黄老爷去世后他便勾结黑风寨作威作福！之前他看上了李老头的闺女，不仅百般调戏，还命人将她强行关进花轿，想要……李姑娘不肯就范，跳出花轿一头撞向石头，用命捍卫了自己的清白。而后黄骆恼羞成怒，把李老头家烧得一干二净，李老头一病不起，就随他闺女去了……霹雳堂的秦护法路经此地，听闻此事后二话不说就要为民除害，我们都在盼着秦姑娘的好消息，可却见到公子……”说到后来，村长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周围有几个村民纷纷附和，七嘴八舌仿佛要把未明生吞活剥了一般。“村长……请问黄骆家在哪。”未明突然抬起头来，平静地说道，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东方少侠？莫非你……黄骆之前是外出游玩没带几个手下，可他府中那可是有大批黑风寨的贼人，你可要……”“我只是想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而已。”未明的声音没有半分动摇。迟疑半晌，村长还是缓缓抬起了手指……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总算避过了霹雳堂那疯女人。”“哈哈哈，这回真多亏逍遥谷那些‘大侠’。哼，姓秦的当真硬手，把那天跟去的兄弟全都杀了。”“这次咱们布下重重陷阱，还请了虎爷和龙爷来帮忙，姓秦的要是敢来，保证让她有来无回！”“嘿嘿，话说回来，那小丫头泼辣归泼辣，长得可是标致得很，等到时候抓住了，小爷我一定要……”黄骆猥琐地吞吐着舌头，而一旁的黑风寨贼人也无不露出淫邪的表情。“黄公子真是好雅兴啊。”东方未明朗声说道，随后一拳挥出，数公分厚的门栓应声断成两截，顿时大门洞开。只见黄骆正和二十来人喝酒庆祝，见状他们全都掏出兵刃警戒，他左手边的汉子虎背熊腰，攥着一根粗大的铁棒；而右手边则是一个一脸横肉的矮小男子，提着一把砍刀，两人正是黑风寨的巴龙郝虎。
“哎呀，这不是东方大侠么？怎么这般杀气腾腾，出了什么事？”待看清来人后，黄骆立即换上一副笑脸。“何必装蒜，事情原委我已一清二楚，来这是要替天行道”“啧啧啧，东方少侠你可一定要相信我，我真是被冤枉……嘻嘻嘻，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演不下去了，逍遥谷的大侠还真是头脑简单啊，居然敢只身来此，给我收拾了！”“黄骆狗贼，纳命来！”门外突然又传来一声怒喝，随即秦红殇就冲进院中。“逍遥谷的，你怎么在这里，又想为虎作伥么！”秦红殇看到未明，提刀就要劈去。“姑娘等等！在下之前不明真相，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现在我只盼能替枉死之人讨个公道！”秦红殇这才注意到两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冷哼一声：“算你小子识相，不过可别拖本姑娘的后腿！”

　　两人冲了上去，虽然敌方人多，但武功均是稀松平常，未明自不用说，秦红殇每次劈砍，少不得有人缺胳膊断腿，贼人见两人厉害，心生怯意，畏缩不前。“哼，这两个小娃还不赖嘛，龙兄，我们上！”那个矮小的男子挥刀上前，竟架住了秦红殇的一击。“看来你和那些杂鱼不一样嘛。逍遥谷的，要是害怕趁现在快跑吧！”“多谢秦护法美意，然而是在下放虎归山，如今又岂能袖手旁观。”“呵……算你还有些志气。”秦红殇看了未明一眼，眼中似乎颇有欣赏之意。“两个小娃儿聊够了没，小女娃，这就让你尝尝你巴龙大爷的巨棒！唔！”巴龙刚举起铁棒准备上前，却突然感觉一阵剧痛，铁棒登时脱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未明已经到了自己跟前，一剑贯穿了他的右臂。未明拔出含光，顺势架在巴龙脖子上，声若冰霜般说道：“再说一遍？”巴龙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求饶道：“是小人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吧！”未明哼了一声，收回长剑，冷声道：“都杵在这找死么，还不快滚！”巴龙连棒子都不敢捡，大步抢出门去，其余人见首领跑了，也全都惨叫着四散奔逃。
之前在逍遥谷未明虽然化解了秦红殇的三千雷动，但因为是借力打力，不免让秦红殇认为未明只是凭借巧劲。而此刻见到未明鬼魅般的身法和剑术，不禁打心眼里生出一股钦佩之感。黄骆见状大叫道：“喂！你们收了钱要办事的啊！可恶！”边说边往屋内逃去。“狗贼哪里跑！”秦红殇见他逃跑，立时提刀追赶上去，未明紧随其后，两人冲进房内，却发现空无一人。“可恶，这屋里定是藏有密道，逍遥谷的，我们一起搜。”“姑娘且慢，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秦红殇出身霹雳堂，对火器十分熟悉，经未明提醒，立时发觉不对：“不好！是燃油！逍遥谷的，快跑！”秦红殇急欲推门而出，却发现房门纹丝不动，显然黄骆已经触发机关，将大门封死。

　　火势起得很快，加上秦红殇用力砸门，屋上的一根木梁断裂，夹带火焰直直朝秦红殇砸下。“姑娘小心！”情势危急，未明当即使出天山折梅手扣住秦红殇的肩头，猛地发力将她扯到自己身边。木梁砸在两人跟前，火星四溅，真可谓千钧一发。“好烫……多谢公子相救……啊！”秦红殇正欲道谢，却发现自己几乎已是贴着未明，大惊之下她急忙将未明一把推开，同时俏脸也羞得通红。“哈哈哈，姓秦的，这大火可是小爷特意为你准备的，被活活烧死的滋味不好受吧！”正当二人一筹莫展之时，黄骆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秦红殇怒不可遏，但却无可奈何，只能用力地跺脚发泄。“东方少侠，你可别怨我，这趟浑水可是你自己要蹚的。不过死前佳人相伴，干柴烈火，做对浴火鸳鸯，倒也挺美不是！哎呦喂！”
黄骆正说得兴起，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屋后墙壁打开，露出了一条密道。只见黄骆像个球一样被扔了出来，旋即谷月轩与荆棘便从密道中走出。“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为何在此？”未明自是心知肚明，却故意说道。“没时间解释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离开。”谷月轩朝二人做个手势，率先走入密道，荆棘朝地上的黄骆啐了一口，紧随其后。未明与秦红殇正欲离开，地上的黄骆却出声哀求道：“东方大侠……求求你放了我！日后我一定改过向善！做牛做马报答你！我不想死啊呜呜呜……”荆棘下手倒是狠辣，封了他的穴道却独独不点哑穴，想是打算让他死前哀嚎一阵。未明正准备如以往般不加理会，却意外地发现秦红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以秦红殇的性子，若是要她劈死黄骆，她恐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要她看着黄骆被活活烧死，却又会有些为难，她就是这般刚烈而又善良的女孩。未明叹了口气，出手解开了黄骆穴道，然后将黄骆提在手中，冷声说道：“今日便放你一马吧。”“你放过这恶贼作甚，他就该被活活烧死！”秦红殇白了未明一眼，虽然略有不满，但却明显松了口气，就连离开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啐，亏我还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这混账好好体验一下被烧死的感觉，你小子怎这般妇人之仁。”见到未明竟救出黄骆，荆棘显然不甚满意。“阿棘，未明小师弟宅心仁厚，倒也未尝不是好事。”谷月轩再次打了个圆场，他嫉恶如仇，自是不会同情黄骆，不过看见自己的师弟在险些被黄骆害死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以德报怨，感到惊讶的同时谷月轩也隐隐有些钦佩。“黄骆，你此前作恶多端，天理难容。但今天我不杀你，之后你若是执迷不悟，不知悔改，我会让你后悔没能在今天被痛快地烧死。”“多谢少侠，多谢少侠！黄骆日后定重新做人，救济穷苦，绝不敢有违大侠教诲！”黄骆连连磕头，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多谢二位师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为何你们会……”未明回到正题，谷月轩微微一笑：“黄骆这点伎俩怎能瞒过师父的眼睛，你们前脚刚走师父就派我和阿棘去调查真相。我们得知始末后将计就计，埋伏于密道之中，没过多久师弟你便赶到。这次你做得很好，没让我们失望。”“说得倒好听，若非我以武力胁迫，哪能如此轻易探得底细。”荆棘翻了个白眼，见状谷月轩挠了挠头，苦笑道：“又委屈你当黑脸了，阿棘。”“啐，毕竟你是大侠，干不好这等事。”谷月轩笑着摇了摇头，转向秦红殇，拱手说道：“秦护法，之前在逍遥谷我们多有得罪，还盼看在不知者无罪的份上，敬请谅解。”“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也算承了你逍遥谷的情，过去种种便一笔勾销吧。”逍遥拳不平那是何等人物，秦红殇自也不敢怠慢，回礼客气周到。“秦护法胸襟宽宏，谷某佩服。霹雳堂有秦护法如此侠心义胆的女中豪杰，必能欣欣向荣，蓬勃发展。”“谷少侠客气了。”

　　两人正在那互相恭维，一旁的荆棘却早已听不下去。他生性狂狷，最厌烦这些虚礼，故而草草示意后就独自离去。谷月轩无奈地说道：“我二师弟不擅交际，秦护法切莫见怪。谷某现下也要回谷了，师弟，你若无事也早些回来，免得师父挂念。”匆匆交待了几句之后，谷月轩就大步追赶荆棘去了。“逍遥谷的，我稍微对你刮目相看了。你叫什么名字。”“在下东方未明，不知秦护法尊姓大名？”“问姑娘家的名字，不觉得很失礼么？”秦红殇挑了挑眉毛，故意说道，未明闻言不由一乐：“原来成天舞刀弄枪，也算是姑娘么，哈哈！”“你？！好啊，东方未明，你是讨打不成！”秦红殇闻言沉下脸色，举起右拳作势要打，未明见状急忙讨饶：“护法饶命，在下不敢。只是我们好歹也共过患难，总不能连姑娘叫什么都不知道。”
秦红殇嘟起小嘴，假装生气：“哼，你还有脸说呢，你这阻扰我替天行道的程咬金！”“欸！护法刚才还说之前种种一笔勾销呢！”“嘻嘻，女孩子总是很善变的嘛，这你都不知道么？要不要原谅你，可得看本姑娘的心情。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虽然此刻我还没有想好，但我到时候说了你可不能拒绝，如何？”“这……好吧，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就行……”看到未明无奈的样子，秦红殇突然抿嘴轻笑起来，和此前泼辣果敢的形象差之千里，未明不禁看得入迷。“自然不会。好，我也要离开了。东方未明是么，我想我们还会再见，到那时……再告诉你我的名字吧！”说完，秦红殇又变成了平日那般豪爽干练的模样，朝未明挥了挥手示意告别后，就大步离开了。未明看着红殇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红殇，一定……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１　　　第九章 辞旧迎新
“长长三尺余，郁郁覆青草，不知何代人，得见此松老。晚辈最近习得禅偈一首，还望大师开点。”“它的意思是说一棵小小的松树，包含了无限的希望，正是我门佛性的象征。佛性乃无形无相，所以是至小……”“微小之事，因为它的单纯，朴素，反而隐藏更大的神秘。佛性不受时间影响，所以寿命无始无终；而且佛性包尽法界，因此是至大。原来如此，晚辈懂了，多谢大师开释。”“江小施主有如此慧根，老衲佩服。”“两位所言，奥妙高深，仔细想来，竟是回味无穷，在下东方未明，望能与二位结识。”未明此前正躺卧于树枝上，见到一老僧和一个蓝发少年交流佛理，老僧也就罢了，那少年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对佛法竟有如此体悟，不是洛阳城里妇孺皆知的神童江瑜又还能有谁？

３　　“大师兄，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只见谷月轩推着一辆板车进入谷中，车上载满了鱼肉果蔬，还有不少家常用品，他身后还背了一个包裹，看着也是满满当当。“你啊，在谷里待久了，怕是时间都忘了，已经快过年啦，当然该买些年货才行！”“都已经快过年了么，这么说，不知不觉来逍遥谷已经三个月了呢。师兄，我来帮你。”未明接过鱼儿，倒进池中，看着不断扑腾的鱼儿，未明心里早已在研究如何料理，谷月轩也已把菜存放进了窖中。老胡闻声赶来，帮着未明将肉食搬进了厨房。“三少爷，你先去忙，腌制工作就交给我吧。”这么多肉，若是不腌制风干，可是放不了多久。老胡乃塞外人士，对于腌制肉食颇有心得，未明也是十分期待。这时谷月轩已经拿出扫帚开始清扫起来，之前背着的包裹顺势放在了桌上。未明不由好奇询问是何物事，谷月轩却笑而不答，也只好作罢。这时候无瑕子走了出来，两人急忙行礼问好。“棘儿那臭小子又跑哪鬼混去了？”看到荆棘不在，无瑕子有些不满。“师父息怒，阿棘想来很快就会回来了，我和未明先行打扫便是。”“哼，轩儿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每年都是你替棘儿那臭小子干完了活，你这样会宠坏他的。”谷月轩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是继续闷头打扫。“罢了，新年新气象，你二人去杂物间看看，有什么用不着的便扔了。”“弟子这就去。”

４　打开杂物间大门，灰尘扑面而来，里面更是一片狼藉，显然是许久未有人整理。“啊，这么乱，这里面都是些什么啊！”“呵呵，那可就多了，以前我和阿棘还小的时候，师父买了许多小玩意给我们，后来都放在这里了。还有……师弟小心！”杂物间光线昏暗，未明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柜子，谷月轩急忙伸手抵住，那柜子方才没倒下来。“呼，多谢师兄，咦，这怎么还有个旧箱子，这是？”未明打开箱子，里面盛放着一些画卷，箱子严密，画卷倒是没沾染多少灰尘。谷月轩拿过那些画卷，匆匆一瞥，脸上突然浮出了怀念的神情。“咦，怎么在这里！太好了！快给为师看看！”无瑕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语调中满是欣喜，想必是听到动静后过来查看，竟而撞见。谷月轩赶忙递上画卷，无瑕子几乎是跳着走到屋外，小心翼翼地摊开画卷，看得目不转睛，脸上的笑意也是愈发浓郁。突然他转身招呼未明道：“未明儿，你快来看，哈哈，这是丹青绘的你师兄们儿时的画！”未明双手接过，这画卷他不知看过多少次，上面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

５
第一张画上只有一个小孩，眉目间与谷月轩有几分相似，小孩虽然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但眼神深处的寂寥却没有逃过丹青和未明的眼睛。记得大师兄说过他的父母为了追捕恶人而丧命，年幼的他恐怕因为自己是孤儿这件事也曾感到孤独和彷徨吧。未明不由想起养父母告知自己身世的那天，他缩在墙角，发了一晚上的呆。没有落泪，那种感觉也并非悲伤，确切来说那是一种不真实，仿佛世界突然分崩离析，又仿佛内心被挖出一个大洞。无助和迷惘将他吞没……好在，一切已经过去了。未明揉了揉眼睛，继续往下看去，接下来的几张是个连续的故事，孤单的谷月轩在一片荆棘丛中听到了哭声，他不顾皮开肉绽的痛楚扒开了荆棘，见到有一个婴儿正在大声啼哭。谷月轩将婴儿抱在怀中，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身体撑开荆棘，就这样护着那个婴孩走了出来。鲜血从谷月轩的脸上流下，而婴孩却毫发未损，看见这一幕，一直啼哭的婴儿破涕为笑，朝谷月轩挥动着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