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很多年归来依旧是第一次写东西的1只菜鸟，过了太久了时间线会比较混乱请见谅

很多事情走到结局再想回头复盘的时候都纠结成一团毛线球，把它们理好太费精力了并不适合只需要感伤的场合，只好把露在最外面的那根线头当做开始，即使很多种子埋下得还要更早些。

故事大多发生在高中，然而小城实在太小，我认识y，或者第一次听说y的名字，要比高一分班前他的大多数同班同学要早得多。是朋友爸妈的同学家的儿子，是小学同学的初中同学，初中在一个学校，我们共享一个历史老师。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跟复杂的关系网没那么大关系，一个人能被记住的话，要么古怪，要么惹眼。而y两个都占满了。
初一刚开学不久，小学同学跑来神秘兮兮地说他们班上有个脾气很差的男生，数学老师让没带书的去外面罚站，“卧槽！！！结果他去走廊把装灭火器的玻璃柜全砸碎了！一砸砸了一排啊..….。”于是那个改为下午的周一升旗仪式上，y的名字后缀着砸坏整个楼层灭火器的事迹回荡在操场上，升旗队伍里的小屁孩们带着某种肃然起敬的亢奋拼命掂脚想看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个子矮又戴着眼镜，站在队伍最后一排，被人群吵得恹恹的，只记住了个名字。
很久以后跟他提起这事，他有点错愕，说类似的事做过太多自己都记不太清了。问我记这么清楚是不是老早就暗恋他了，我嘴上说滚，福至心灵触及回忆线了。心里想的却是，可惜我记性太好，只能把大家都挤着想看你的那个午后算作初见。

小城很小，最好的高中只有一所，录取也没什么悬念。高一文理分科前学校一共开设三个实验班，按裸分平均分配前一百五十名的学生。三个班根据班主任性格和教学理念的差异展现出氛围的差异。二班压抑，三班跳脱，一班居于两极之间。我在二班，y在一班。
因此一开始我根本没记起这个人，班主任太恐怖，同学太恐怖，作业太恐怖，我埋头在无法喘息的高中新生活，在每个见证同学解题速度和精巧度的时刻，感到一种捉襟见肘的凄惶。

第一次知道y肠胃不好是高一第二学期，筛选后我们都留在了唯一一个理科实验班。当时他玩笑着说出口的，我揣度了下觉得总之值得期待。
那时候我们已经坐了一个多月的前后桌，一开始很讨厌他，一部分是初中的刻板印象，我认为他是容易失控又从不为自己情绪负责的b王。后来听说他起初也很讨厌我，觉得我太有企图心，别人晚自习一发出声音我就捂住耳朵，“这位女士写题的时候几个小时动都不动一下好他吗吓人......”。然后我会抬头送他一个很到位的白眼，附加在心里骂一句**。

时至今日，已经记不太清是什么契机让我俩破冰。不过我一直很擅长倾听，而他有太多故事需要说出口，很长一段时间我只需要做一个安静的树洞——他转过身子凑过来，我仔细做一道受力分析或读一篇阅读理解，有思路了才对他点点头，意思是我在听。他也会偶尔气我的敷衍，用手戳我勒令我复述一遍，再不理他就直接将手掌摊平卷子上盖住我看了一版的题目。abxmlsj这人...但其实我不怎么生气，没人喜欢写作业，尤其是身边这个热闹的人的手漂亮得骨节分明的时候。
当我慢慢被迫加入后，单向讲述就变成了双向交流，我们聊得越来越深，以很奇怪的角度切入各种奇怪问题，很认真地对待对方的观点，也记录那些有趣的灵感。
关系变得不错的那段时间，神奇动物2正在上映，他知道我是老哈迷，有天转过来绕了半天弯子最后问了句，你去看吗。我说之前约了方钧，文欣和一鸣这周五一下课就去。
“你去吗？” 我突然觉得应该需要礼节性地问一下他，即使我并不觉得他对这个IP有多大的热情。
他在我回答约了人的时候就很生硬地转过去，留了一个紧绷的背正对着我，我抬头邀请他的时候第一次仔细盯了他后背一会，很瘦，很瘦，几乎要完全隐于校服里了。回过神戳了戳他要一个答复，这人一个眼神都没给我，我被他冷得莫名其妙。
到了周五晚上，文欣临时被英语老师留堂，我们剩下三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徘徊在办公室门口，每隔十分钟朝里面投向焦急一瞥。终于等到英语老师大手一挥放她走，我们一行人回到教室发现y还在。见我们回来，他起身把书包单肩挎着，抬头说走，一起去吧。
我满脸黑线...…这人犯什么病andnkdledl他是怎么做到这么自然又理直气壮的啊，，说得好像他组了个局一样，也不知道前几天不理人的是哪个鬼。
不过好在大家都还算熟，他们几个拉着他确认了一下地点和路线后就出发了。我悄悄翻了他几个白眼，他回头笑着冲我比了个大拇指。fine

进场前我们聚在奶茶店前，除了他大家都点了杯热奶茶坐在一旁，他靠着墙捣鼓手机补买电影票。然后突然回头，像在学校很多次回头一样，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很无辜地对小跑过来的我说，你看是不是这一场。
三星的手机屏并不大，我凑上去看座位和场次的时候他也偏过头来，离得好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扫在我的眼睑。我急忙抬起头确认，对上做饮料的店员姐姐正看着我，带着促狭的笑眼。我突然有点不敢看他。

电影没什么好看的，看过的应该知道神奇动物2拍得很烂，，当然之后的3也一般，那都算后话了，我们的关系远没等到3上映就已分崩离析。
从影院出来，他去旁边的Costa随便买了杯美式，，欣戏谑地看了一眼朝我嘀咕，意思是每个b王都匪夷所思地对冰美式情有独钟。
商场外面下着不大不小的雨，而我们五个人只带了两把伞，文欣和我同撑一把，另外两个人打算跟我们走到路口就乘车回家。他一个人清凌凌地在前面不远走着，咖啡拿在手里，喝的速度看起来并不是在品，倒像是灌。
我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满脑子是深秋喝这个怎么看这么冷啊......鬼使神差地冒了句至今很后悔的话，“我妈说咖啡喝多了对肠胃不好...”
他回头眯着眼冲我笑，大家也大笑，因为这句话实在太有意思了，哪个***高中生会讲什么“我妈说_______”这种话啊！欣掐着我的脸说小董真是好可爱啊，而本人羞愤欲死，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然后突然听到他说“还真挺准的，我这肠胃确实不太好”，说完在我抬头的一刹那，他刚刚好仰头喝完最后一口，手和下巴尖尖的、连成一条很好看的线，连着杯底还没来得及融化的冰块随手投进垃圾桶里。
我说过我记性很好，四年后的今天依然能很轻易地想起，他那天穿一件草青色的机能束腰风衣，藏蓝校服外套松散半敞着，经典原色牛仔裤配nike黑色皮蓬，干净得瘦落。他扔完咖啡往回找我们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手里的伞，妈妈单位送的，超级超级大，也许能容得下三个人。
一个人总不能刚喝完冰咖啡又一直淋雨，况且他看起来真的不太舒服。

小城高中大多是走读生，家长为了节省十分钟会在周边租房。我从高一第二学期开始搬进校对面的未名小区（名字倒是取得响，出没出过P大就无从得知了），从不知道Y也一直住在这里——得知的契机还是我妈十五分钟前在商场夺命连环call，我蓝牙断联后又抽风误触扬声器，，“外面下雨了闺女什么时候回未名啊”。一鸣本来站旁边看热闹，听到后立马凑过来咋呼着对我妈说什么‘’阿姨放心Y他家也住那里都是同学保证把我们小董护送回家。‘’
挂完电话后，我和Y大眼瞪小眼，他刚刚立在那动都没动，除了盯着我点了点头。其他三个人到底在偷笑什么东西啊喂！我脸颊发烫，其实有点惶恐，我担心y会嫌烦。他今晚有些过分沉默了。
于是在一个路口又送走欣之后，一行人只剩下我和Y了。什么意思呢，意思是我刚刚犹豫了那么久没有开口让他过来同撑一把伞，怕他拒绝也怕欣打趣我，但现在没什么犹豫的必要了。
“你来跟我一起打吧不然我不好意思”。我高举伞把他罩了进来。
不好意思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我不是对你有意思我也没有特意关心你，我只是，我只是自己想打伞，而你是与我唯一同行的人，出于礼节我应该喊你一起挡挡雨。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自称肠胃不好的人，刚刚跟欣道别说完两句话后顿了顿，在我和欣拥抱的时候，余光瞥到他背过去弯了弯腰。他有捂胃吗？天黑到看不清楚，但还是别再淋雨了。

Y不是很高的人，176还是178来着，他对此有点懊恼所以从不强调身高。但我后来只喜欢178以下的，走在一起的只要微微抬头就能看到对方劲瘦有力的颈部线条。让我想起梗着脖子逞强的小兽。
他很自然地接过伞柄，刻意跟我隔了一尺左右，很舒服的社交距离。偶尔校服帽子蹭在一起，把他满身的雨滴也匀给我了一点点。
说点什么吧，说点什么吧。我快要僵硬成一具移动的尸体了，你小子平时、不是最喜欢跑火车吗😡👊

我们招了一辆出租，在车上他强打着精神跟司机侃了几句，松弛而正经，带有很细致的一种体恤，有点不像会小时候暴起砸灭火器、长大后当面对主任竖中指的那个人。
我安静地听着，心里有些许震动。
这几年认识的朋友对我的评价都大差不差，“一个感性得很精准的大逆不道的乖乖女”。我擅长并钟爱观察人类，Y这样一个有名的怪人（注：后来是疯子）作为我的重点观察样本，从一开始标签就被贴得满满当当，直到那天我才意识到，这份样本好像还有很多空白需要寻找并填补。
下车我忍不住对他说，”你刚刚在车上跟平时很不一样。”
他拿着伞很突然地转头看我，‘’怎么说？”
——怎么说呢，感觉很沉稳很成熟，司机逮着你不停倾诉家里琐事的时候，我以为你会不理人家甚至发火 。。。
他听完突然顿了顿，倒抽了口气后缓了一下，然后扯着笑着看我，这次带上了跟平时一样的戏谑腔调。“很惊讶，没想到我算个好人？”
我一向忠于感受，“对啊，原来你安抚别人的时候这么有耐心”。
他呼吸急促起来，握伞柄的手无意识地蜷紧又松开，我默默看他调整完，等他再次看向我的时候，所有的戏谑隐去了。他说，“谢谢你。”声音低哑，像钢笔尖划过素描纸。
我当时在想什么呢，我在想，这人从长相气质到内核，都好像少年杨过啊，陈晓那版的，比起其他版本的更邪一点，安静的时候看起来也更落寞。

就先到这里吧🤲没有宝宝跟我嗦话我真的会伤心的💧

这几天过年，，高中班群一年一度热闹一回，大家接龙抢红包再说点乐色话。
高三后我和Y每年唯一的交集是群里偶尔靠在一起的对话框，他没改群昵称，我这边只能看到一个句号，互删很多年了。他头像是个蹲在树桩上的狮子头小猫，点进去朋友圈不对陌生人开放。
有段时间我们彼此冷暴力很凶，y根本冷不过我，晚自习非要拖我去天台谈心，一拒绝此人就要在班里发疯，拗不过跟着他去，大冬天的从不拉羽绒服的拉链，拉着我往他怀里靠着，我也不抵抗，这人谈恋爱就像演亢奋，最能伤害他的方式是面无表情看他表演。胃疼是情绪病，我今晚想看了。
“小D，” 他对着我的眼睛暗了暗，“我这两天去知乎搜了很多怎么样去经营好一份感情”。
有点不可思议啊，我记得他一向认为靠理论存活的亲密关系都不纯粹来着。我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怎么说？”
“我是狮子座，你是水瓶座，网上说这俩星座是对宫，所以我们有很多地方磨合不来是很正常的……”
我的扑克脸出现了一丝裂痕。心里一面叫嚣着好可爱啊一面呐喊着这小子是不是呆b，谈恋爱使人降智，朋友们。
“所以……”，他不动声色地更有力地揽我，我明白他疼起来了，于是顺势贴紧，暗暗将他撑起来——至少先听他说完。
“所以先别放弃行不行，有个答主说狮子座就是一只需要顺毛的大猫而已……”
我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说委屈起来了，憋着笑说那好吧，我就忍着恶心哄哄你。
人真奇怪啊，可以在这种事上语气放软对我撒娇，胃疼却可以忍到嘴唇泛白一个字也不提。
我把他手拿开从他的怀里挣脱，看到他一瞬间变难过，然后掉头回班里。我是恶女，明明可以跟他说等我一会我知道你胃疼我去帮你找暖宝宝，但我一个字也没说留他迎着风站在那，等我或者生气。我需要营造前后反差，搞点欲扬先抑。
我回去的时候他背对着天台入口低着头抱胸抵着胃，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缺根烟。
我小跑起来，抬手拉着他的肩让他面朝像我。把撕开暖宝宝贴在他胃部，没有揉，轻轻摸了摸后皱着眉看了眼他，然后很认真地帮他把羽绒服拉上。他沉默着上前抱了抱我，下巴搁在我的肩上，说好爱你，好疼。
我的目的达到了。
回家登QQ的时候就看到他把头像换成了那只狮子头小猫（我俩尝试用过情侣头像，但我太爱私自换头像了他后来也就放弃了），一直用到现在没有换过。
每次在班群里看到他的头像时我都会想起那句，“想被顺毛的狮子座大猫”。所以y，你现在的女朋友应该很擅长给你顺毛吧，你是不是明白过来，爱才不该是在你疼得摇摇欲坠的时候丢下你转身就走，爱是不忍心看你忍痛。

补完看电影那天。
y大多数时候是个逼王，爱装一些听起来十分高级之逼，说起来倒也有装的资格，1位有钱人家被宠的独生子，前十几年的人生就是后浪标配(三线城市版），寒暑假全世界飞，闲着没事喜欢倒腾乐器和收集贵得吓人的耳机，高中开始又入摄影坑，毕业的时候直接把三年生涯剪了一部电影，我当然没看，不管有我没我本人都会崩溃。
——有钱人精力真旺盛啊，仙木。
所以雨中漫步的时候倒并没有让我尴尬的机会，他说了个什么在佛罗伦萨的奇遇，在酒吧当着外国人面唱陈奕迅的浮夸，这事儿挺符合他人设的。我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悄悄观察他伸进口袋拢紧衣服的手，隐忍得还挺熟练，看起来很习惯不分场合的胃疼了。
进小区后他执意要把我送到我家单元楼底下，刚刚我妈来电话很沉默的人现在理所当然把我妈的话挂在嘴边——“我答应阿姨要送你回来的”(答应个鬼啊你刚刚说话了吗，翻白眼.jpg）
到楼底下的时候他把伞收好塞给我，软靠在楼道墙边对我说拜拜，周日晚自习见。我点点头，除了拜拜再挤不出一个字来， 气氛有点微妙，趁着感应灯还没照到我开始烧红的脸，我赶紧转身一步作两步上楼梯。
不对，我上到一楼半的时候突然回头，y还一动不动在原地。“哎，我把伞给你，雨还挺大的。见面再还我也不迟。”
感应灯又亮了，这次我看清了他迅速放下捂胃的手，y抬头朝我咧嘴笑说，“这么好？”
“嗯，我也算是个好人。”
走下来把伞递给他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比我的还要凉。我这次轻松地说了拜拜，看着他撑伞低头走进雨幕中，心里想着，y果然有胃病，生活真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