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前所未有的既视感和厌倦感，突然席卷而来。
而且，还有疼痛，剧烈的疼痛同样扑面而来。
我从未如此明确的感到过世界的错位，就好像……面前的一切，经历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一个错误一样。
这样的感受，让我不禁抱起头来，跪了下去。
“阿，阿虚？”身旁的少女发出了惊慌的声音，但我并没有听见。
因为我发现，这股疼痛……并不令人感到反感。
反而让人感到……一种，渴求？
我到底在渴求些什么？一个没有既视感的世界？一个没有歪曲感，错位感的世界？
还是说，我在渴求“她”？
该死的，我在想什么啊！“她”？梦到梦中情人就算了，现在居然幻想入脑了吗？
七夕，竹叶，公园，长椅———不存在的记忆好像在不断的往脑海中挤，让我的脑子像是要爆炸了一样混乱。
“————振作起来！”
她的声音猛的驱散了剧痛，使我抬起头来。
佐佐木平时都是一幅怡然自得，超脱世外的镇定模样，所以看到她慌张的摇着我的肩膀，眼角已经有些湿润的样子，我真的很惊讶。
不过应该没有她惊讶。
“怎么样？现在还疼吗？是又发作了吗？”
我摇摇头，疼痛感现在已经完全消退了。但是，那份渴求没有。
不仅如此，没有了疼痛的干扰，我得以更清楚的感受到它。
不会有错……它在指向某个地方，某个很近的地方。
到底是谁在这样指引我？还是说没有人在召唤，只是我自己疯了？
在我来得及细想之前，我的双腿就已经开始了行动。
“抱歉，有个地方我非去不可！”
留下这句话后，我就抛开佐佐木，抡起双腿，飞速狂奔了起来。
往前，往前……上坡，然后……就在前面！
我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望着我前面的铁丝网门。
那种感觉告诉我，“目的地”就在里面。可恶，前面是别的学校啊，我怎么可能进得去！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后方也传来了脚步声。那当然是佐佐木了，她的体育成绩可是比我还好，没理由被我甩掉。
“就是那里面吗？阿虚你要去的地方。”虽然表情严肃，不过看她的语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多少放心了一点。
“应该是吧……可恶，这样的话进不去啊！”我捶了一下铁门。
“这是自然，毕竟门有两种用处，开启和关闭，而这扇门现在在忠实的履行它关闭的职责，我们或许应该嘉奖它的忠实才对呢。”
我可没那个心情，我现在只想知道门那边到底有什么。
“换个思路想想吧，我们想要的是进入对吧？而进入并不一定要以开启为条件，我们完全可以在不开启这扇门的情况下进入，比如————”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她的意思，她就在助跑之后一跃而起，跳到了铁丝网上，抓住了其上沿。
飘扬的裙摆下面貌似露出了一抹颜色，不过作为正人君子的我自然不会费神去记这种细枝末节。
“喂喂，这是在干什么啊！很危险的！”
面对我的疑惑，佐佐木只是从喉咙中发出了“咕咕咕”的笑声，然后说：
“显而易见的事情，非法侵入啊？”
非法侵入……说的这么光明正大？
“在下只是陈述事实，毕竟这个时间点无论如何都只能非法侵入才能进去吧？提出要进去的可是阿虚你哦，在下只是做个示范。”
说罢，她从另一侧翻身而下，稳稳的站定了。
“好了，没什么难的，赶紧来和在下做共犯吧。”
唉，这一刻我真的应该多一点疑虑的，奈何那些念头全都已经被佐佐木明月般的微笑打消了，不知不觉就被她诱骗了进来。
虽然说要进去的确实是我就是了。

“说起来，这所叫做东中的学校好像三年前出过一件神秘事件哦，有人在操场上画了个巨大的纳斯卡巨画。你觉得和现在的情况会有所联系吗？”
不知道。除非那是个货真价实的魔法阵，不然我不觉得它能时隔三年来攻击我。再说，谁会花那么大功夫，只为让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患上偏头痛和抑郁症？
走着走着，我们已经进到了东中的操场。此刻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所以操场是一片黑暗。幸好今天星光澄澈，尚还能勉强看清前路。
不过，走近之后，我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什么也没有……”
“看起来是呢，和它应该的样子一样，什么也没有。”佐佐木应和道。
说实在的，虽然靠着突然产生的预感横冲直撞进别的学校这件事本身就很不靠谱了，但至少我期待着这里会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作为这种预感的起因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嘛？
这样一来，整件事情不就变成了我自己发疯吗？该死，难道我已经不仅得去看心理医生，还得去看神经科吗？
不知道是察觉了我的胡思乱想还是单纯对星空有兴趣，佐佐木说：
“不过这个地方观星不错呢，比刚才公园里视野好多了。”
跟随着她的话语，我抬起头，望向星空。
当织女星进入我视野中心的那一刻————
脑中一道闪电。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声音。
"…………………………"
不，那只是杂音，或许是宇宙背景辐射也没准。
“佐佐木……你能听到吗？”
一脸震惊的我，看着一脸担心的她，我们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后，佐佐木摇了摇头。
“在下什么也没听到……”
她话音刚落，远处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快来找我吧。”
一个分不清年龄，分不清性别，甚至分不清是否是人类所发出的声音，绕过耳膜，听小骨和耳蜗，直接进到了我的头脑中。
不，虽然这个声音我什么都分不清，但至少有一点我能够分清：
这个声音，和我梦中的那个声音是一样的。
这就是那个在梦中叫我“阿虚”的声音。
喂，你是谁？能听到吗？
“……快来找我吧。”
所以说你是哪位啊！我到哪去找你啊？
“……我在这里。”
这里？这里是哪里？
"……"
又是杂音。
很快，连杂音也不剩。
我徒劳的继续盯着织女星，企图从那里再看出些什么端倪，但星星只是和平时一样对我眨眼。
等我彻底确定什么都没有了之后，一股巨大的挫败感袭来，令我不禁垂下了头。
“快来找我吧，我在这里……”我无意识的重复着刚才听到的话语，随即感到了强烈的烦躁甚至是愤怒。“搞什么啊，要说就详细一点啊！这么含糊不清我怎么去找啊！”
“阿虚……”
“而且为什么是我啊？像这种神秘的信号，应该给才智过人的科学家，超凡入圣的使徒，拯救世界的勇者听吧？我只是一介普通
人，让加百列给我捎话我也成不了封印先知或者救国圣女啊？”
“阿虚……”
“可恶！我所求的只是普通的的日常，普通的人生啊！我从没想过要成为什么故事的主角，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加诸于我啊！”
“阿虚……”
“你到底是谁啊……我到底去哪找你啊？为什么选中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啊？”
“阿虚，抬下头好吗。”
我抬起了头，正打算问她“干嘛”的时候，
我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意外没那么沉啊，这设备。”
“为了方便搬运，在下借的是最轻量化的一台。当然，这也就意味着观测质量不会太高，想看更高质量的图像还是去参加天文部的正式活动比较好。”
这之后我们回到了河岸，收拾了那台望远镜。因为是她搬来的，所以公平起见回程由我搬回家，明天还给天文部。于是我就背着望远镜桶，手提三脚架的慢悠悠走在她身边。
“快来找我吧，我在这里……阿虚，刚才你听到的声音，和之前说的梦中的那孩子是一个人是吗？”
“应该是吧……虽然那个声音本身是什么都听不出来的，但我就是有感觉，和梦中的声音是一个人。”
我们一边在公园的小道里并肩走着，一边聊着刚才的事情。
“诶~这样啊~虽然在下基本上是猜到了吧，不过听阿虚亲口承认还是挺震撼的。对在下来说还真是空前危机呢，这样的事情。”如果说对我来说是巨大危机我能理解，毕竟这可是从宇宙中来的神秘信号啊，接下来我要是被宇宙人开着飞碟抓走也不奇怪。不过佐佐木，为什么对你来说是只不过是危机呢？难道只是在为我的生命安全担忧吗？
“才不是，在下也不觉得那是宇宙信号。织女星大概只是引发既视感综合征的扳机吧，或者说是过敏源，和其他引发你症状的东西没有本质差别。”
那你更没有理由感到危机了啊，既然宇宙人不会抓走我。
“呀嘞呀嘞，阿虚你怎么就这么不懂女孩子的心呢？得亏是和在下这种人交往，要是普通的女孩子肯定已经生气了吧。”
在损我的同时顺便发表独占宣言就免了吧，还请赐教给我解释解释。
“真是的，唯独吐槽的时候这么敏感。”
她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然后说：
“这不是摆在台面上，显而易见的事情嘛？阿虚你啊，喜欢那孩子吧。”
等一下，真的请等一下。思路也好，步伐也好。
感觉自己像是在游览著名的勃兰登堡门，结果忘了现在是冷战期间，一下子撞到柏林墙上了一样，思路一下子被卡宕机了。
“啊嘞，我是听错了吧？佐佐木小姐，你刚才是说我喜欢你对吧？哎呀，这种事情现在还有必要强调吗？我们可是已经都进展到
kiss的地步了。”
“噗噗，阿虚你想装傻的时候反应总是很有趣呢。很遗憾，你的耳朵没出错，我也没咬到舌头。就算抛开梦中情人这点，看你刚才那个焦急又失落的样子也就知道了吧？那绝对是只会因为非常在意的人露出的表情，就算是长期和恋爱绝缘的在下都知道这点。在下都想稍微吃吃醋了呢，明明阿虚从来没因为在下露出过那样的表情。不过那种表情在下还是希望少看到就是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误解了什么，不过请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因为既视感综合征才做出那些行动的！
“但现在来看，既视感综合征最可能的病因不就是梦中的那孩子嘛？这么一来这可就成了相思病啊，因为相思病做出这样的行动，不是喜欢是什么？”
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就从来没有过成功说服佐佐木的履历，半点胜算都没有。那我也就只能反过来考虑她说的可能了。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自己对“梦中的声音”的态度？我都完全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陌生人啊？
“或许只是阿虚你不记得而已，潜意识里是有印象的。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可真是任君想象：或许是你已经忘记了的青梅竹马，或许是与你有着前世因果的命定天女，还可能是跨越时空的梦中邂逅。可不要说这些是虚构，幻想，实际上不存在这种一板一眼的话哦，在你被奇怪的预感驱使着冲向东中的时候你就没资格说这话了。”
呃，就是说，像《你的名字》那样？
“也算是一种可能吧，不过在下到目前为止看不出你有什么互换身体的痕迹。”
没互换最好，突然被变成女生还能高兴的人绝对是神经大条到一定程度了。
“总之，就算阿虚你自己主观上否认自己对梦中的那孩子有什么非分之想，但也无法否认你和她建立起了远超你我的精神上的神秘
联系吧？真是的，光是这一点就够人嫉妒了。”
嫉妒？我还以为你就算是收到淝水战胜的捷报也能面不改色呢，你也有嫉妒一说吗？
“这话说的太过了哦，如果在下是普通的女孩子的话肯定就生气了。”
她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另当别论，至少我确实没看出她生气，反而只是微微一笑。
“当然会嫉妒了啊，嫉妒可是人的本性之一，而在下完全不认为自己在任何领域做到了哪怕一点点的超凡入圣。刚才不是说了吗？能够让阿虚你露出我从没见过的失落表情，在下正是对那种事情感到嫉妒。一种无名的冲动涌上了在下心头，想要让在下做一些只有我做得到，而星空彼方的神秘女生做不到的事情———然后发生了什么阿虚你就知道了。”
也就是说，那个吻有一部分是出于嫉妒吗？
“是啊，幻灭了？”
怎么会，这样也很浪漫的。
“浪漫啊……在下貌似始终和这两个字无缘，能让阿虚评价为浪漫，看来时机真的很好呢。”
不过佐佐木，这可只是梦和幻听啊，我一面都没有见过那个人，不用担心我会对梦里的幻象花心出轨吧？
“要说杞人忧天在下是无法反驳啦，不过阿虚，你听过契科夫之枪吗？”
那把在第一幕登场就一定会在第三幕发射的枪？但那只是戏剧创作的原则吧。
“还有比你刚才的举动更有戏剧性的事情吗？”
这我无法反驳。
“出场的枪就一定会发射，出现的人也一定会登场。在下有预感，那位让你在梦中神魂颠倒的神秘女生，早晚有一天会亲自出现在
你面前。当然，在下是无比希望这样的预感落空的，但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嘛。”
放，放心吧佐佐木！我以我的名誉起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不会三心二意的！
“呀嘞呀嘞，谁能料到那一天的事情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是指洛水为誓也拦不住司马氏的野心啊。”
佐佐木小姐，把我比作司马懿的话我会很伤心的，我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装疯卖傻，伤天害理的事情，请相信我的诚实可以吗？
“因为人是会变的嘛，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时间停留在此刻，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未来的你我保持现在的模样，在下也不希望如此。
如果被过去的自己许下的诺言束住了手脚，就和当初的动机南辕北辙了。”
为什么要以我变心为前提啊！
“只是在下习惯性的从最坏的可能开始讨论而已。如果那样的情况真的发生，在下虽然不甘心，但也是会承认失败的———不过
嘛，那一天尚未到来，胜负尚未分晓，未来现在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不是嘛？所以说，在下———不，应该说———”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挽住了我的左臂。我不由得向左看去，目光随即就被她灿烂如满月一般的笑容吸引住了。
“我(watashi)，是绝不会轻易认输的。这是以女孩子，女朋友的身份发表的宣战布告哦。”

“我(watashi)，是绝不会轻易认输的。这是以女孩子，女朋友的身份发表的宣战布告哦。”
虽然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听她用watashi自称，但在和我独处时主动用女性自称，这还是第一次。
我始终没有去问佐佐木为什么一直在我面前使用男性自称，即便交往后也没有。或许是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吧，也可能是我不希望她改变这个习惯。佐佐木一直以来给我一种超脱性别的印象，即便交往了也没有改变这点，可能我也正是被这种魅力所吸引吧。不过，佐佐木感觉这段时间稍微有了一点变化。
“那是当然，运动和变化是世界的基本准则，静止不变之物从不存在。像圣奥古斯丁或者哥白尼那种颠覆性的转变倒提不上，但润物细无声的细微改变在下还是稍微能感受到的。”
又用回“在下 (boku)”了啊……看起来对她来说,“watashi”是特别的词。
“在阿虚面前显露出女孩子一点的一面吗？噗噗，对在下来说，并不是负面的变化呢。”
对我来说应该也是如此吧，再怎么说我也是地道的青春男生，女孩子气的一面我肯定不排斥就是了。
“不过要是撒娇过头，在下或许就失去那种吸引阿虚的独特个性了，要是这样这就得不偿失了。呀嘞呀嘞，果然还是要遵从中庸之道，找到平衡点所在啊。不然的话肯定赢不了的。”
她好像已经沉浸在恋爱战争的思维中了。再怎么说也是以后的事情，有必要那么有危机意识吗？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嘛，只有时刻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才能以不变应万变。为了迎接未知敌人的竞争和挑战，在下势必会想
尽办法提升自己的魅力，这对阿虚来说也是好事啊。”
不是我恭维或者说肉麻话，我真的觉得你已经很有魅力了。
“我看这就是肉麻的恭维话吧，毕竟人外有人的道理在下还是懂的。不说西施，杨妃或者玛丽莲梦露之类的古今名人，就是在北高里在下也不会说自己是第一梯队。朝仓同学，长门同学，鹤屋学姐和朝比奈学姐都是男生们热烈讨论的名人，而在下的名字几乎从未被他们提起过呢。”
那是因为那几位都还是自由身吧。你是轻松了，我可是平时感受到不少嫉妒的视线。
“咯咯，原来如此，怪不得在下高中就再没感到过男生的那种视线了呢。还真是辛苦阿虚了。”
……嘛，总之就是这样了。
第一次的七夕约会，第一次的天文观测，第一次听到奇怪的声音，第一次的接吻，以及第一次的自称改变。
这一天对我们来说，大概会成为特别的日子吧。
不过，我可以很坦率的说，这一天的美好回忆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等我们一边聊着这些有的没的的话题，一边走到十字路口处，准备分开时，佐佐木留下了一句我实在不想回忆的台词：
“阿虚，已经快十点半咯，你作业写完了吗？”

“你啊，相信宇宙人存在嘛？”
“那是当然了。”
“未来人呢？”
“一定哪都是吧。”
“超能力者呢？”
“多的遍地打滚吧。”
“异世界人呢？”
“这我还没见过。”
“你那校服，是北高的吧。”
“是啊。”
“名字呢？”
"……"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记得了。
醒来时已经快两点钟了，趴在桌子上的我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口水把昨晚连夜也没补完的作业打湿了。
“还真是三心二意啊……”我不禁自言自语道。
居然这种时候做这种梦，真是让佐佐木说中了啊。
我收拾收拾了作业，然后爬到床上继续睡。
梦中的那位神秘女生啊，至少下半夜让我好好睡吧。

后记：
不知道读者诸君中有几位和我一样，第一次接触alter这个英文单词是在型月里呢？
假设这个世界是“alter world”，那这个世界的阿虚或许应该称之为阿虚alter吧（笑）
本篇是在下的长篇连载企划《alterworld》的第一章。
给我写作这个长篇企划的灵感的，当然是《小长门有希的消失》啦，这里先对其作者表达敬意。
在原作主线的框架下，凉宫春日是毫无疑问的女主角，也是无可置疑的绝对正宫，其他角色没有半点机会在原作框架中战胜团长。
所以小长门的“平行世界”思路的确值得借鉴，只要一开始的框架就不同，自然就能自由发挥了。
具体到本作中，团长被完全驱逐出了剧情，你都不登场还打算怎么赢（笑）
但是吧，容我狂妄一回吧————本作应该比小长门更“原作”一点。
小长门的平行世界有点太“过”了，宇宙人未来人超能力者全都没有了，大家都完全变成了普通的高中生。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只保留了原作角色的“形”，却舍弃了其“神”。
不过本作读下来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个世界和原作依然藕断丝连。应该说团长虽然人不在了，对本作的影响力却依然巨大，甚
至还能形成虚空党争，这就是团长的含金量啊。
大家期待的其他原作角色，他们或早或晚都会登场的，而且我可以保证，他们依然会是宇宙人，未来人或者超能力者。
至于本作的女主佐佐木，不知道读者诸君中有多少是动画党，这里还是建议各位去补下原作小说，更加直接的感受这个角色的独特魅力。
阿虚和她的互动方式不像和团长那样跌宕起伏，而是相当恬淡平静的。在下尽量在这种互动风格和撒糖的需求中间找到平衡吧。
下一章《银白的回忆》将回到初三，讲述那个平安夜的故事，敬请期待。
——可可

第二卷：银白的回忆

对于“我在和佐佐木交往”这一事实，我老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和既视感综合征那种明显的异样感不同，这种不真实感我可以保证是完全出自我自己的，自然而然的感受。
就是那种早上刚起床，看着镜子刷着牙的时候，还不清楚的头脑里会冒出来的想法。
“啊嘞，我在和佐佐木交往吗？哪里搞错了吧。”
这样的小小疑惑虽说不到一分钟就会随风而散吧，但过了几天就又会再次冒出来，像是庭院里的土拨鼠一样怎么打也打不尽。
我不知道一般的情侣会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但我可以确定的说我和佐佐木不是一般的情侣。
我们这种被国木田评价为“无欲无求”的相处方式，大概我们两边都有些责任吧。不过呢，我觉得更多还是由佐佐木决定的。
交往之后，佐佐木依然保持着“在下”的自称，依然始终保持着宁静如月的微笑，也依然和我聊着那些高深难懂的话题。简单来说，和交往之前没有什么重大差别。
而且她之前曾经和我说过“恋爱情感是一种精神疾病”，我也不知道时至今日她到底有没有修正这一结论。因为害怕得到否定的回答，所以我也没去问。
唉，说到底，她甚至都没给我们的情感关系下一个定义。对于一切追求严谨的她来说，这真的是极其反常的现象。
“正因为要保持严谨，所以才不能妄下定论。对于在下不了解，不清楚的事情，在下会持保留态度，不发表意见，直到在下有把握说自己已经了解了为止。”
说这话的时候她说的是其他的话题，不知道对于恋爱她是不是同样的态度。
呀嘞呀嘞，或许我们的关系真的是道阻且长吧。不过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嘛，一点一点来，总有一天会有定论的那一天的。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银白色的平安夜。
虽然路途尚远，但或许正是在那一天，我们确定了一起前行的方向吧。

日历上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对我来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上初中之后，估计我已经长大到不会再去相信圣诞老人了，所以父母也就不会半夜把小礼物塞到我床边了。其实我好久之前就已经不相信了，所以其实我是白赚了好几年礼物吧，抱歉啦老爸老妈。
而且，就算我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今年的圣诞也注定安排不了什么特别事务。
升学考试已经只剩下三个月了，这种时候谁要是还有心思安排派对什么的，要么是自负至极的天才，要么是已经自暴自弃了。
话又说回来，连佐佐木好像都没有安排任何特殊事项，我也不知道其他人哪来的自信这天出去玩。
不过，还有余暇想着这些东西的我，应该也不是什么积极分子吧————
在我这么想的同时，黑板上的几何图形已经完全变成了我看不懂的样子。数学题就是这种东西，一旦中间断一下就什么也听不懂了。我也只能愁眉苦脸的盯着那个图形，尽可能的往回捋到底怎么画的辅助线。
下课之后，我连忙找到后座的佐佐木，对于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佐佐木只是笑了一下，然后说：
“阿虚，P点标错位置了哦。”

“真是的，阿虚你明明脑子不差，为什么总是在诸如此类问题上翻车呢？”午休时间，紧接着刚才的话题，佐佐木温和的说教道。
“啊啊，无非就是马虎，粗心，没注意，着急了之类的呗，下次注意下次注意。”我敷衍道。
“这个态度可千万别让后藤老师知道啊。”顺便一提，后藤是我们的数学老师。
那我还能怎么办嘛，这种低级错误都是稍微动动脑子就能避免的，但我当时就是没有动脑子。无论记住什么诀窍，技巧，都是要用脑子才能用出来的，脑子要是不转了那就没辙了吧。
“你要这么想就错了，像这种基础的操作，恰恰需要你不动脑子。阿虚你骑车的时候会因为没动脑子而失误吗？这就是熟能生巧，形成了肌肉记忆。数学题也是一样，需要动脑子的部分都是较难的后半部分，相对固定的前半部分不过是重复性劳动，这段时间训练下来应该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才对。如果你还要动脑子才能做对，说明你的熟练度还不够哦。”
不是吧，我已经练的筋疲力尽了，难道还要练吗。
“眼前就三个月了，练过升学考以后就再也不用碰它了。咯咯，像这种几何压轴题，说白了就是在刻意刁难哦，全都限定尺规作图和逻辑证明，好像我们还活在欧几里得的时代一样。不说高等数学，就是高中数学都会有好多能快速解决的方法，所以这些辅助线全都没有实用价值，只是在考验你的逻辑思维能力罢了。”
就是说，考上高中我就不用这样倒腾了对吧，那可太好了。
“那可不是，虽然平面几何的刁难结束了，但高中会转而用解析几何和导数来折磨你哦。呀嘞呀嘞，也是用高等数学就能迅速解决，所以完全没有实用价值，纯粹考验思维力度的刁难啊。”
您可别说自己已经提前去学高数了啊。
“在下只是对知识性的东西稍有涉猎罢了， 【知道】和【会用】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事情。现在在下光是应付眼前的初中数学题就已经足够心累了，就算去系统学习更高级的数学，也只会在解初中数学题时徒增厌倦吧，毕竟那些高级的方法是不让用的。”
结果，她又跟我说了半天的数学史，从欧几里得说到伊本穆萨又说到莱布尼茨。
“听你说这么多，感觉自己费尽心思学的东西，都是一些几百年前就已经被研究的滚瓜烂熟的小儿科啊。”
“咯咯，阿虚你能这么想说明你是一个谦逊的人，之前在下认识的一些人听完后居然说‘什么嘛，这点东西古人研究了这么久’。”
那可确实有点高高在上了，这么大言不惭有本事你去当牛顿啊。
“说到牛顿……”

此时，其他人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牛顿小讲座。
“佐佐木同学，昨天你说的书我带来了。”
是我们的同班同学须藤，他手里捧着几本书。
“啊，辛苦你了，这几本书我假期一定读完。”
“不必客气，自己喜欢的书被别人欣赏，最高兴的是我自己才对。不过怎么说呢？佐佐木同学喜欢这类书，实在令我有点意想不到啊。 ”
须藤把书放在了佐佐木桌子上，我得以看到书的封面和标题。
标题是《元珪君的忧郁》，封面画着一个表情寂寞的华服美少女。
“须藤，麻烦和我讲一下这书讲的什么好吗？
“嗯，概括来讲的话，就是一位名叫元珪的贵族爱上了谢氏的千金，但他们两个家族在历史，血统，文化和政治立场上都大相径庭，爱而不得，于是陷入了相思病的忧郁中。封面这位就是女主谢道之了。”
听着确实不像佐佐木你会感兴趣的作品。
“哈哈，连在下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呢，自己平时确实不常看这类作品。前些日子在学校图书馆心血来潮翻了翻，结果感觉意外不错，很有阅读的趣味和价值。后来须藤同学看到我在看，就和在下聊了聊，我也就顺便提出想看后面的部分，因为图书馆只有第一卷嘛。”
“然后我就把书拿来了。嘛，我在这里再听下去可能就会不经意剧透了，就先不奉陪了，佐佐木同学，回来之后记得跟我分享下感想啊。”
须藤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但我总感觉他话里有话，特别是他还给我使了个眼色。
“所以说这是恋爱小说对吧？真的很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不是说恋爱感情是精神病吗？”
“那句话居然你还记得啊。在下暂时倒还没有修正这一结论的打算，不过这与阅读恋爱文学并不矛盾。读以杀人犯为主角的作品不代表我想当杀人犯，读以战争贩子为主角的作品也不代表我想发动战争对吧？以批判角度审视作品中人物表现出的病态情感，也有利于在下保持自身情绪的平静稳定，这就叫【以人为鉴】。”
幸好须藤已经走了，不知道他听你这话会作何感想。
“我想他应该会赞同我的意见吧，毕竟这本书所描绘的可绝对不是健康阳光的情感关系，看标题就知道了吧？”
这之后话题慢慢偏离了书本身，她开始探讨起了情感的正常表现和异化现象。
我则只是单方面的听着，偶尔点头回应一下。

下午的课程，在老师的沉闷讲课声下，学生们的躁动一点一点的难以压抑了起来。
要说原因的话，就是因为这是寒假放假之前的最后一节课了。讲完这次的期末卷子，发完寒假作业，我们就能回家过年了。
当然，作为毕业年级，我们的作业量远大于其他年级，寒假放的也比其他人短，但无论如何假期就是假期，对假期的期待无论何时都是学生的日常。
我当然也不例外，愈发难以专心听讲的我，不经意的回头看去。
啊嘞？奇怪，平时要么专心盯着黑板，要么低头记着笔记的佐佐木，现在居然看向了窗边。
她单手撑着脸，双眼貌似有些游离，双唇紧闭，神情若有所思，就这么静静看着窗外低垂的夕阳。
若有所思吗？佐佐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大概是察觉了我的视线吧，佐佐木转过了头，微笑着示意我也赶紧回头听课。
结果就这么一会，语法又讲完三个空了，偏偏其中还有我错的一个，令人感慨。
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交代完假期的例行事项，又额外补了一句“别太放松，好好学习啊。”之后，，大家就兴高采烈的准备回家了。至于我和佐佐木嘛，今天依然有补习班，不过同样是最后一节了。好像也有那种寒假期间全程补课的方案，但老妈还没残忍到给我报那个的地步。
佐佐木因为借了那好几本书，书包比平时沉的多，所以我们互换了提包。
“佐佐木，刚才看你有点走神，在想什么呢？”我果然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开口问了佐佐木。
“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稍微有点心事罢了。”
那就是不想告诉我的意思咯，所以我也就没再问。
会让佐佐木心中烦恼的事情会是什么呢？这个问题还是留给我自己吧。

隆冬之际白天短，我们还没走到我家就已经完全天黑了。
“这种时候就要感谢爱迪生了，电灯可谓是彻底改变了人类和夜晚关系的发明。托他的福，就算是深夜我们也可以在城市里自由漫步，像白天一样。”
是啊，光污染之类的也得拜他所赐，动物们的作息也被打乱了。
“不只是动物，人类的作息也被打乱了。人类自诞生以来就是一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物，现在我们却要顶着冬夜去上补课班，难道不是一种错乱吗？”
就是说，没有爱迪生我们就不用上补课班咯？
“至少夜班补课班应该是不用上了，没有人愿意黑灯瞎火的去上课的，取而代之的大概会是占用白天时间的补习班吧。不过这都只是说笑，电灯是现代工业社会的有机组成部分之一，刨除它去单独讨论其他部分，就好比抛开心脏去讨论人的生死。”
也就是说，初中，升学考，补习班也都是工业社会的一部分咯？真是太可恶了工业社会。
“哈哈，怎么不说这辆自行车也是工业革命的成果呢？说正经的，虽然对工业社会在下也有这样那样的不满，但说到底，有感到不满的能力，本身就是巨大的进步，人类本身的巨大解放了。想想看吧，在那个日出而作的美好田园时代，人们没有那么多要求，因为人们被束缚在土地上，被束缚在贫穷里，被束缚在自然中。多少农民几辈子所求无非是吃饱穿暖，满足基本的生理需要，而往往连这点基本的要求都会因为天灾人祸而破灭。就连刚才阿虚表达过羡慕的日落而息，也不过是因为人们没有条件夜里不休息而去干别的而已。”
“现代社会的基本特征就是生产力的极大发展，人类得以在各种层面上征服自然，利用科学和工业打破地球加于我们的诸多限制。我们事实上从未如此自由过———事实上，有些太自由了，以至于我们面对无穷无尽的选择感到迷茫和疲倦。社会要求我们，学校要求我们，家长要求我们，我们自己也要求我们自己，这些各种各样的选择和要求错综复杂，往往自相矛盾，搞的我们头晕眼炫。如果我们的愿望因为其他意志的阻碍无法实现，我们可能还会因此沮丧不满，甚至感觉失去人生的意义。在下并不是说这种现象就是好事，但说真的，为要做的事情太多，不能做的事情太多而烦恼，这本身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特有的奢侈，是古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巨大自由。”
“如果要说这些问题的根源是什么，大概是出在我们人类自身吧，我们在两百多年时间里突然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自由王国，这是我们的DNA从没想过的，也是我们的传统观念文化从没想过的。不适应，断层，彷徨，都是因为我们人类尚未进化到能够驾驭自己的造物的结果。我们的造物发展如此迅猛，人类自己却几乎毫无变化。摆脱了自然的束缚却仍被人类自身所束缚，这难道不是对我们所创造的时代的浪费吗？”
“佐佐木小姐，能不能赐教给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从路灯一路想到这种人类存亡的宏大命题的吗？”我的思路实在有点跟不上了，而且看她那闪闪发光的眼睛怕是接下来要飞向更宏大的宇宙，所以为了自己和佐佐木的精神健康，我不得不出言打断。
“哎呀，这实在有点扯远了。在某个话题上过分沉迷，发散过甚是在下的坏习惯，语文老师为此批评过我不少次呢。”佐佐木稍微有点遗憾的把目光从高远的夜空中收了回来，对着我露出了平静的微笑。“不过，在下总感觉，只要是和阿虚聊天，扯到多远的地方你也会耐心听下去的，在下最……嗯，最欣赏你的就是这一点啊。”
“嘛，总之我想说的就是，照亮夜晚虽然破坏了我们的自然作息规律，但这种规律本身也是自然对我们的约束，所以打破了也不是坏事。”
呀嘞呀嘞，我这段时间整天睡眠不足的，还是希望能让这规律回来干活给我补觉啊。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我家门口，我扣了扣门，过了一会门就被打开了。
“阿虚，佐佐木姐姐，欢迎回来~”妹妹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呵呵，我可不是【回来】哦，只有你的家人才是回来，我只是路过而已。”佐佐木面带微笑的出言纠正。
“诶？可是佐佐木姐姐不是天天来吗？已经和家人差不多了吧？”
“我每次都只到玄关啊？你的爸爸妈妈回家的时候只到玄关吗？而且把我和阿虚并列这样说的话，会给阿虚造成困扰的哦。”
妹妹把目光转向我。
“阿虚会困扰吗？”
那当然了，说的这么亲密干嘛，好像是爸妈一起回来了一样。
妹妹听完这话撅起了嘴，“明明就是喜欢佐佐木姐姐嘛，阿虚笨蛋。”
怎么连你也有这种误解？我跟你说过我们只是朋友了吧？不准接着传播这种谣言，要是像“阿虚”这个绰号一样人尽皆知了我可要找你算账啊！
“她也只是童言无忌而已，要是较真的话不就太没兄长风范了吗？”佐佐木劝道。
这种事情我也知道啊，但是我这妹妹不知怎么的拥有超高的信息传播能力，连佐佐木你不也被她间接影响了吗？
“说不定她以后适合当记者呢？不过这样一来确实就更得注意所传播的信息真实性了。”
佐佐木走近几步，蹲下来抚摸起来了妹妹的头。
“只是自己误会的话倒没什么，但如果到处给朋友说，传到我们朋友的耳朵里的话，阿虚真的会很困扰哦。你也不希望自己身边出现奇怪的谣言吧？所以说，这件事情就当成秘密不要和别人提，好吗？”
“知道啦，佐佐木姐姐。”妹妹听完笑的挺开心的。话说她好像比我更有哄小孩的天赋啊？
“因为阿虚你和妹妹混的太熟了吧。但这也说明你们两个亲昵嘛，如果演变成那种代行**的兄长威权就本末倒置了。”坐在后座上的佐佐木如此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