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一个适时出现的闯入者打断了我这一系列毫无头绪的胡思乱想。
“阿虚,妈妈让我提醒你赶紧写作业~”妹妹推开门走了进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很快就写,现在就写。”
大概是我的语气显得有些急躁吧,妹妹说:“阿虚不开心吗?补习班不顺利吗?”
“不,今天的补习很顺利,数学小测我还拿了史上最高嘞。”
“那就是因为佐佐木姐姐?”
闭嘴,跟你说了不准传谣,少多管闲事———这样的话被我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我突然想到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谚语,如果我看不清佐佐木的目的,是不是问别人看看会比较好呢?
虽然我也没指望从老妹那得到什么高明的见解,但说不定能得到点启发呢。这么想着,我问道:
“说到这个,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佐佐木是怎么样的人?”
“很温柔的大姐姐~”
也是啊,佐佐木对我妹真的特别好,虽然每次都只到玄关,但每次她来都能把我妹哄得特别开心。
“然后呢,还有吗?”
“佐佐木姐姐很喜欢阿虚~阿虚好像也很喜欢佐佐木姐姐,虽然你一直不承认。”
“下午佐佐木她的解释还不够吗?我们只是同班同学的朋友关系,没有除此以外的什么东西。你不是也和美代吉关系特别好吗?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无非如此。”
妹妹眨巴着眼睛,说:
“可是,佐佐木姐姐是女生,而阿虚是男生啊?”
"……"
好了,她这话算是点到房间里的大象上了。
因为无言以对,于是我以兄长身份把她赶出了房间,然后接着呆呆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真是的,刚才思索的方向就不对,佐佐木怎么想的毫无疑问是佐佐木自己的问题,关键在于———
“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是怎么想的呢?一有了这个念头,我就立马知道了佐佐木经常挂在口头的“认识你自己”到底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佐佐木是女生”,这就是我脑海里那只房间里的大象了。
我当然知道佐佐木是如假包换的女生,无论从什么角度上都不会有人认为她是生物学意义上的男性,或者在外貌上有半分须眉气。性格上同样也是如此,我也不觉得佐佐木身上有那种英姿飒爽的假小子气,所以无论如何她不是任何意义上的男生。
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也不觉得她身上有那股明确的女孩子的气息。无论是那副宁静且几乎不变的微笑,还是学者式的措辞腔调,又或者是她在与我对话时惯用的男性自称,虽然不足以让她看起来男孩子气,但也足以让我忘掉性别问题了。要问我她算什么的吧,我大概也只能回答“佐佐木就是佐佐木”吧。
不对,这是逃避问题。佐佐木是女生,而我是男生,无论如何这是遗传学的事实。作为健康健全的男生,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癖好,而是普通正常的对同龄异性感兴趣。
但是,佐佐木到底又算什么呢?既是同学,又是朋友。抛开性别不提,这个答案难道不够吗?
“……呀嘞呀嘞……”
无意识的念着这句口头禅,我的思绪开始无意识的到处飘转。
说起来,这句口头禅貌似并不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国木田也专门就此问过我来着吧?我记得,第一次念出这个词是……
…我的思绪,不知不觉的飘回了那个雨天。
佐佐木无精打采将衬衫向前拉起,整个上半身都能看到肌肤的颜色。
从她的刘海间,豪雨留下的残片啪嗒一声滴落的画面,不觉间与从泳池爬上来那时的佐佐木互相重合。
这副画面,又和初见佐佐木时,那副茶褐色的静止画的印象相互映射。
“……原来如此吗?”
原来如此。
佐佐木当然是毫无疑问,无可置疑的女生。
我一直没有注意到这点,是因为这对我来说实在太自然而然了。
“什么嘛,原来从第一天开始我就是那么看她的啊。”
但是因为太过理所当然,太过稀松平常,我平时完全察觉不到。
就好比空气中那78%的氮气一样,明明占据绝大多数,人们却只盯着那21%的氧气。
氧气因为异于其他气体而被关注,我也一样,一直以来都关注着佐佐木异于常人的那部分。
但是,佐佐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而且啊……
“……是很有魅力的人。”
无论是普通的地方,还是特别的地方,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