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布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进房间,形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晒得奈布感觉左脸一阵微烫。他慵懒的伸伸胳膊,正要坐起来,却突然感到一阵钝痛,随即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嘶——”
身上的衣服干爽又洁净,全然没有昨天血液和汗液混合在一起时那种粘腻的感觉。只是纱布和绷带在奈布的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使他无法大幅度的做出动作。奈布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想要把这些碍事的绷带扯掉,却根本找不到绷带的末端在哪里。他上下摸索着,时不时被还未愈合的伤口痛到倒抽冷气。终于在肩胛骨下摸到打成小结的末端时,威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瞪着眼睛欣赏了半天。
“嘿,伙计。我希望你不是因为伤到脑子而犯了癫痫。”他开着玩笑走进奈布的房间,晃了晃手中的酒瓶,“黛米小姐调制的多夫林,要不要尝一口?”
奈布对调酒师黛米·波本有些印象,他们曾在一场游戏中合作过。奈布受伤时喝了一瓶黛米的多夫林,身上的痛感的确轻了很多,但因为微醺带来的眩晕感,使奈布的破译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他干脆放弃了破译,一整局都在与监管者周旋。也正是因为那场游戏,奈布身上的伤几乎是平时的两倍以上,到现在还一直反反复复,从来没痊愈过。
奈布正要接过威廉递来的酒,却被他躲开:“等等——我忘记了。艾米丽小姐嘱咐过,在你的伤口愈合之前不要给你喝酒。很遗憾,看来今年的圣诞节你只能喝果汁了,奈布。”
“伤口?”奈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和威廉说话,绷带还攥在自己的手里。
他正要将绷带扯下来,却又被威廉拦住:“伙计,你这是做什么?艾米丽小姐说你身上起码有十多处旧伤全崩裂了。昨天你是被库特那家伙一路背回来的,当时我们都急疯了,足足花了三个小时才把你身上的脓血和汗清洗干净。”威廉将奈布手中的绷带夺了过来,笨拙的重新打成结。
奈布被他一连串的话说得有些发愣,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一边解开威廉系的那坨面疙瘩一样的绷带重新包扎,一边问他:“艾米丽小姐昨天来了?她还好吗?”
“是的,艾米丽小姐昨天待到深夜才离开。她还担心你今天不能和大家一起过圣诞而伤心了一阵。”威廉伸着懒腰打开了奈布的房门,“你要去拜访她一下吗?”
“不了。”奈布摇了摇头。他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去表示感谢,在晚餐时间碰了面再说也不迟。
这时,一阵敲门的“咚咚”声传来。还没等奈布和威廉出去看,库特已经将门打开了,进来的人正是艾玛和艾米丽。
“奈布,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艾米丽看到奈布精神的站在他面前,气色红润,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老天,昨天你浑身上下都是血,把我们都吓坏了。”
“圣诞快乐,艾米丽小姐。”奈布挤出一个他自认为最友好的微笑,“我现在好多了,谢谢你。”
“圣诞快乐,先生们。”艾米丽身后的艾玛探出了头,她从身后拿出几支还沾着露水的玫瑰分给了大家。
“希望你们能喜欢我的礼物,还有——”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压低,“奈布先生,我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可以。”奈布跟随着她们离开房间,顺便从身后关上了房门。
一出门,艾玛便转过身,看向奈布蔚蓝的眼睛:“奈布先生,是这样的——我今天准备去和我父亲好好谈一谈。”
“你父亲?就是厂长里奥·贝克吗?”奈布一想到里奥操纵的傀儡便觉得心里打颤,每次在里奥的游戏中救人时,奈布总要先拆除他那麻烦的傀儡娃娃才能顺利将人救下。
“是的。艾米丽小姐会陪我一起去。我希望你也能陪我,奈布。”艾玛的眼神中带着祈求。
奈布并没有拒绝:“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只不过夜莺小姐,她会同意这样做吗。”
“她不会管这些的。”艾米丽回答他,“我们什么时候去?现在吗?”
“是的,就现在。”艾玛点点头。
监管者的房间和求生者的房间之间有很长一段距离。两位女孩并肩顺着楼梯向下走去,奈布将兜帽拉到了头上遮住了自己的脸颊,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欧丽蒂丝庄园实在是过于奢靡了,就连楼梯的围栏上都雕刻着不同的浮花。窗外的阳光顺着百叶窗打在艾玛的头顶上,为她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色。
“艾玛小姐,”奈布叫住她,“我想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今天就去见你的父亲。”
这话好像问到了艾玛的心事,她红着脸垂下了头,眼神中不自知的带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怨:“奈布,你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再没见过我父亲了,我一直以为他早就过世了。后来我收到了邀请函,以为我可以见到他——后来才知道,他已经变成了‘怪物’。”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但他依然是我的父亲。我希望我能和他把话谈清楚,就算只是见他一面,我也觉得这个圣诞节无比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