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吗?乱世之地哪有一方净土,你不杀伯仁,伯仁却会来杀你,你是逃不掉的。”
项空月看着熊熊的火焰,封住口鼻对着一旁的姬野冷冷说道。而后者只是任由滚烫的热浪和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却不为所动,只是那眸子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
片刻后,马蹄由远至近,巡逻的雷骑匆匆赶来,当然迎接他们的只是一片烈火焚烧的场景而已。可还没等为首的校尉收拾好情绪,驱马过来向姬野项空月询问情况之时,姬野突然毫无征兆地爆起,重重地将他拉下马来,随后翻身上马,丢下一片愕然的众人,头也不回地向着南城飞驰而去。
——看来他想到了,既然有人敢对我下手,那么也可能会对那人下手。不过很好,终于有人敢于激怒他了。
项空月如此想到,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意。随后脸色一转,满面春风地赶紧扶起跌倒在地的雷骑校尉,边拂灰边安慰道:“大宗主可能还有要事,一时情急,特向将军借坐骑一用,切勿在意。”
“可这也太。。。”
校尉本也是悍勇之辈,在手下面前被落下马实在是丢脸至极,可还没得他的话说完,项空月打断道:“这次本官遇刺,全凭将军及时支援,方能脱险,明日我定于上表国主为你请功。何况将军奋武,手刃刺客数名,尸首也请将军带回查探。”
“这。。。。”
校尉踌躇了一下,毕竟冒领战功可是军中大罪。可当他对上项空月‘真挚’的眼神时,顾虑顷刻消散,不由地转怒为喜,把下马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谢谢大人成全。”
见到校尉应下,项空月轻轻地拍了几下他的肩膀,笑意正浓。随后一个眼神看向息辕,很快几名天驱就不情不愿地将抢回的几具死士的尸体交给了雷骑。
“那就烦劳将军善后,在下告辞了。”
“包在我身上就是,大人请慢走。”
不一会儿项空月和那校尉就像多年挚友一般,走前还依依惜别,甚至临走时校尉还作揖相送,只是好景相送的背景换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火,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真的打算把那尸首送给那个**吗?”
走在路上息辕询问着身旁的项空月,后者调笑道:“怎么?不动尊大人也看上了这微末的功勋。”
“哪有!”息辕表情不再那么僵硬,只是略有一丝担忧道:“我们不查查那些人的底细吗?”
“既然是死士,那还有什么好查。”项空月一脸坏笑地说:“听说雷骑中除了雷胆外,还有一支雷心营,善于斥候谍报,当年占据天启时,能与廷尉都斗得不相上下,不如给他们来查好了。”
——至于那个幕后主使,还是离公自己人查出来比较好。
项空月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月色,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因为离国只知道狮子的愤怒,却忘了猛虎的愤怒一样可怕,他们都是同类,万兽的王者。
北城,某处偏僻的大树上
金发的羽然正在一处粗壮的树枝边荡秋千边赏月,有些若有所思。但很快一个身影飞速地蹿上她所在的大树,打破了平静,而那人正是已经处理好那些‘麻烦’的龙骧。
看见熟人来了,羽然终于轻轻地松了口气,但定眼一看龙骧身上的衣服还带着不少血渍,又不由地又紧张起来,虽然流亡多年见惯了生死,但是女孩子对血还是特别敏感的。
眼见羽然的关心,龙骧内心微微一热,扫了一眼自己后,调笑道:“都是别人的血,不是我的,只是处理的急,没时间换衣服就过来了。”
闻此羽然悬上的心又放了下来,随后她好像意识自己是不是显得太胆小了,脸上一撇道:“那些人的血太臭,离我远些。”
“哈哈,原来大小姐还计较这些呀。”龙骧玩世不恭起来,“早知道我就让他们砍我几刀,好让大小姐闻闻我的血,是臭还是香?”
“你滚!”
羽然碎了一口,可还没等她想好下一句怎么说,突然远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一切。这可是宵禁的北城,就算巡逻的雷骑无事也不可轻佻出行,而急于传令的信使也不该路过这偏僻的地方。
只能是。。。。只能是。。。。。
想到这羽然突然抬起头来,有些炽热和期盼地眺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是她未曾发现旁边,龙骧的眼里突然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丝失望和嫉妒,就像被抢走糖果的小孩一样,当然下一瞬间那些表情又被强忍着的收了起来,恢复了龙骧一贯嬉皮笑脸的模样,好像未曾流露一般。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至近,黑瞳黑甲黑马在急速中仿佛与黑暗容为一体,只有那一抹赤色的长枪说明了骑士的身份。
真的是他!
羽然差点就喊出姬野的名字,可就在出喉的那刻她又意识到什么,强忍了下来。随后故作嫌弃的扭过头来,高傲地向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不屑于接见她的臣民。
吁!
姬野重重地勒住了满身大汗的战马,这匹抢来的坐骑真是倒了血霉了,被姬野驱使的一路狂奔,虽然姬野不知道羽然在哪里,但是他清楚羽然夜深无人时总喜欢在大树上眺望玩耍,当然所谓大树对于见惯了宁州森林的羽然而言,九原城虽大也不过就那么区区几颗而已。不过姬野的运气也不错,当找寻到第三个地点时就遇见了,不然战马要是真累死了,可就得靠双腿或者继续抢劫雷骑什么的。
“羽然,玩够了跟我回去。”
停在树下的姬野对着羽然说道,但他的眼角却停留在龙骧身上,准确的说是龙骧衣服上的血迹。
“才不勒。”羽然吐了吐舌头,“你把阿苏勒都气走,还管我干嘛?”
“阿苏勒。”姬野心中隐隐一痛,握着虎牙的手又紧了几分,“刚刚一群黑衣人袭击了项空月,我想你也遇袭了吧。阿苏勒走时,我答应过他要护你周全的。”
“这。。。。。”
羽然犹豫地看了一眼龙骧,然后又对上姬野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片刻后妥协地低头跃下枝头,准确的跳上了姬野的马后。
随后马背上的她向着龙骧招了招手,示意龙骧也一起回去。可龙骧微笑的摇了摇头,他是刺客,他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况且姬野带着羽然也很安全,而如果他们三个一起回去目标未免大了一些,更何况一系列的刺客已经告诉了他,可能还有‘钉子’正在等着他们,他有必要去清理一下。
随后龙骧的身影一晃,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那我们就准备回去了。”
姬野难得温柔地询问着马后的羽然,而后者突然回忆起什么似的,在马上手舞足蹈地喊道:“好呀,那我就要你纵马九原城的街道,听人说在这九原城里只有玉公主才敢肆无忌惮地奔驰在街道上。”
“好,依你。”姬野突然笑了笑,好像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你可得坐稳挡了,驾!”
随后战马嘶鸣,马蹄清脆,两个人一路大喊大叫地奔驰在夜色中,笑声不断。
可他两不知道,在暗处龙骧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奢望,奢望着那个能陪在那金发身影旁边的人是他自己就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该有多好呀!
龙骧喃喃自语着,像是梦呓般沉醉,又带着些许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