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从赵府走出的那一刻,贝娜总算感受到了浓浓的冬意,出门前特意围着翻毛的兔毛斗篷,仍经不住这刺骨的寒意。
“把马车里的炉子烧热些。”赵延看着贝娜发抖的模样,对马车夫交代到。
“是,七爷。”
赵延的管家恭恭敬敬的将她引到车里:“楚姑娘,请。”
上了马车,满身寒意才卸下,贝娜才有心观察一下这赵延的御用马车,这与上一次回赵府坐的仆人的马车真是天壤之别。
这辆车里,宽敞的可以容下八九人,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金色的绉纱遮挡,紫檀木雕刻的茶几上,摆着的是沪南快马加鞭送来的新鲜荔枝与葡萄。
贝娜低头看了眼盖在自己腿上的鹅绒丝绸的薄被,咂舌:真奢侈。
赵延是骑着马去的马场,所以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贝娜闭着眼睛,冥想唱歌唱到第十三首的时候,马车夫的声音响起:“楚姑娘,到了。”
下了马车,贝娜看着这白雪茫茫一望无际的马场,又一次险些惊掉下巴,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大力娜,淡定,淡定,只是一个跑马场而已。
跑马的道已经被清理过,露出了土地原本的颜色。
赵延比她来的快些,此时早已溜过两圈马。
赵延将她托付给了马场大管家杜阔,便自顾策马飞奔而去,白茫茫的雪,洁白如画纸,仅一袭黑衣点染其中,像宣纸上的一点墨,格格不入,却分外凄凉。
贝娜还未感叹完,那抹黑点已经消失不见。
杜阔满脸堆笑,巴结的语气让贝娜有些恶心。
贝娜是绝对不会骑马的,可现在这具身体似乎带着些原始记忆,对马的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与亲近。
贝娜看着他牵来的几匹老的快掉牙的马,这样的马是绝对跑不快的,杜阔不在意她玩的尽不尽兴,只在意她能安安稳稳的骑上马,给赵延一个交代。
贝娜皱着眉,不满的看向这群老马,一语不发,就是闷闷的站着。
半晌功夫,赵延已经策马回来,见她仍站在原地,疑惑了一瞬,抬眼又看见杜的肥肉横飞的杜阔手里牵着的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把踏雪牵过来。”
一匹步态优美,浑身通白的宝马被牵了上来,贝娜看了眼睛发亮,伸手抚摸着它的鬃毛。
“真是匹好马。”
“那是,这可是西域进贡的天马,之前四小姐向我要来骑,我都没答应。”杜阔得意的说。
“四小姐?这是不是不太好啊……”贝娜有些担忧的问。
杜阔倒混不在意的说:“哎,四小姐算什么啊,和七爷的身份那是云泥之别,姑娘是七爷身边的红人,自然比那四小姐高贵的多。楚姑娘您上马吧。”
贝娜点点头,凭着原始的记忆,轻轻一跃就稳稳坐在了马上。
贝娜拉住缰绳,带着新奇的快意:“驾。”
踏雪如箭一般飞出,又快又稳,贝娜策着马,觉得真是爽爆了!
这样的刺激,和过山车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多日来的憋闷瞬间一扫而光,太快乐了,太刺激了!
贝娜忍不住引吭高歌,“我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想骑着宝马唱歌忘了郁闷情绪!”
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贝娜的脸都被吹红了,她却丝毫未察。她闭着眼,感受着狂奔带来的无限快乐,浑身的细胞都得到了释放。
她忍不住热泪盈眶,贝娜是个感性之人,这样的快乐,在这样的时代是多么来之不易,这是自由的奔跑,她唱出的,是对自由的呼唤!
她狂奔了许久,已经远远跑离了清扫过的马道,四周一切白茫茫,一望无垠。
贝娜睁开眼睛享受着,忽的察觉远处的几个小黑点,正冲着她来,而且越来越接近。贝娜暗叫不好,拽着缰绳想要掉头,那几个人却眨眼间到了她身旁。
“天啊,竟是赵七的踏雪,敢问骑着的是何人?”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贝娜听语气便知这只怕又是个祖宗,无奈的调回马头,转向几人。
不是冤家不碰头,还真就是四皇子一行人,四皇子坐在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上,神色高傲的看向她,而刚刚说话的就是他身边一位骑马少年,少年一身墨绿色骑装,看着她的神色充满好奇。
“这不是楚姚吗?”四皇子阴阳怪气的说,按理说这上次见面是一个月前,当时的姚贝娜还灰头土脸,只是个小奴隶,按郑霍的性子,便是昨天才宠幸过的舞姬,第二天转身就忘了,这样不起眼的身份,郑霍本该是记不起来的。可惜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郑霍是惦记上了贝娜了。
“楚姚?楚?逆贼楚照安的女儿?”墨绿色少年道,再回头看向贝娜,目光已有不善。
贝娜紧紧攥着缰绳,强忍着十几束不善的鄙夷目光。踏雪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低沉,不断不安的打着响鼻。
“叶敢,没错,就是她。”四皇子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道赵公子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天马,给一个罪奴骑。”郑霍的随从们嘲讽道。
贝娜死死咬着下唇,强行忍耐着这样的侮辱,内心不断思索该怎样脱身。
“哎呦,赵公子对她可是宠爱有佳呢,这踏雪,我们四皇子想骑一骑,都被拒了,看来赵公子眼中,这小奴隶比我们四殿下还尊贵了。”
又一个煽风点火的随从扬声道,贝娜抬眼,狠狠盯了他一眼,该死的小畜生,又把她推到了生死边上,贝娜正不知所措,该如何脱身,便听见了愈来愈近的马蹄声。
郑霍撇撇嘴:“看到没,英雄救美的赵大公子来了。”